“那麼,青悠覺得自己現在還值得朕的深情厚意嘛?”,不知爲何,看到她臉上那無所謂的笑容,蕭君軒突然怒火沖天起來,他知道,她這樣的態度,就是故意在激怒她,可他卻絲毫控制不住心頭那股怒火此種狀況的他,太不像他自己了。
“來人!將貴妃帶回她的營賬!”,蕭君軒大聲吩咐着,猛然轉身背對着她,負手仰首而立,一股陰寒之氣從他冷傲的背影溢出,他霸氣外露,讓人再不敢輕易靠近。
靜和從容地從榻上站了起來,跟着走進來的侍衛,一起轉身走出了他的營帳,無論她之前所做對與錯,此刻她的心裡,正是傷心難過之時,她並不願意承歡於她,可她沒有反抗的權利,所以,作爲妃子,她並沒有拒絕侍寢,是他趕她走的。
安排給她的營帳寬敞而舒適,而讓靜和驚訝和意外的是,在她踏入營帳後不久,竟然有兩名侍女便被安排過來侍奉她的飲食起居,這在軍營中倒是難得,相比是知道她要過來,之前特意都準備好了的人,靜和亦沒有多想,就如接受自己的命運般,接受着她們的侍奉。
回到營帳之時,已是黃昏了,她在侍女們的陪伴下,靜靜用膳,細細洗浴,直至夜深人靜,侍女們也退到了別的營帳歇息,她才掀開門簾,走出營帳。
遠處是遼闊的郊外山丘,加之白日天氣還算晴朗,邊境因爲靠着陳國,溫度也沒有秦都那邊低,夜自然也多了份南方的空曠與美,如此久違的美麗星空,彷彿讓靜和回到了曾經在陳國每一個看星星的夜晚,讓她忍不住深深呼吸,再舒了一口氣,想讓胸中全部的淤積的怨恨都隨之傾瀉而出!
她擡眼望去,夜空之下,軍營的帳蓬一個挨着一個整齊排列開去,只有她的營帳與蕭君軒的一樣,是獨立的,前後均有空地,且又被保護在中心位置。
站在帳前的空地上,靜和仰首望着星空,不禁又想起了在陳國的一切,在她很小的時候,還有着一絲模糊的記憶,那便是在夏天的夜晚,她和皇兄常常喜歡待在母后的宮裡,那時候,父皇也經常會在母后的宮裡的涼亭裡擺上點心茶水,屏退宮人,說是納涼觀星,實則都是看父皇撫琴,母后跳舞,那應該是她此生記憶中最美麗的畫面了吧。
望着天空,思緒早已飄遠,她竟漸漸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好似回到了陳國皇宮,回到幼年時,在那模糊的記憶中,與家人相伴在一起。
忽然,她只覺眼前一亮,螢光點點,原來竟是不知何處飛來一羣螢火蟲!
轉首四顧,她才驚喜地發現,這四周竟有至少十幾只螢火蟲在四處飛舞,而她適才踏出營帳之時,馬上便被夜空吸引,以致沒有注意這些螢火蟲,一羣螢火蟲如結伴般飛到了她的身旁,童心突起,她伸出雙手,想去抓住它們,就如小時候她與皇兄在母后的宮中,偏不聽勸導,非要去那花叢中抓螢火蟲一樣。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已經進入冬天的燕國,在接近溫度尚爲秋末的陳國邊境處,她竟然還能看到螢火蟲,只是真的要到冬天了,那些螢火蟲已經沒有夏天時那般靈敏,竟是被她輕易的就抓於掌心之間,她將兩手合起來,在手心攏起了幾隻,再透過栺逢看着它們在她手中不慌不忙!
“呵呵!”,靜和不禁輕笑出聲,它們還真是一羣大膽的螢火蟲,竟然敢到她身邊來悠閒飛舞,將攏着的雙手緩緩高舉過頭頂,自然而然地,她一腿輕擡,一足點地,邁起了舒展而優美的舞步。
不知道是是不是這些螢火蟲也知道自己即將在走到生命的鏡頭,竟是一點不怕人,也沒有飛遠,就在她身邊悠閒自在地飛着,漸漸的,靜和忘記了煩擾憂傷,臉上帶上了難得的輕鬆笑意,雙手合攏着兩隻螢火蟲,放開讓它們飛走,但很快又抓了其它的,如此反覆的在夜空下,在營帳前,輕輕起舞!
她陶醉於這片刻的物我兩忘中,忘了自己的無奈憂傷,忘了自己的難測前路,只如回到小時候般,快樂地輕舞着,自然,她不知道的是,這一幕,也早已落入了他人眼中!
“呵呵……呵呵……”,當她再次輕笑着轉身時,卻突然瞥見營賬十步之外,那個一身黑衣金線龍紋錦袍的高大而傲然的熟悉身影,幾乎是下意識的,她瞬間收住了笑聲,急急停止優美的舞動,發自真心的燦爛笑容凝在了臉上!
“你……爲何在此?”,她的話剛剛問出來,蕭君軒已幾個大步迅速的走到她面前,直接一言不發地一把抱起她,徑直往她的營帳走了進去。
而在跨入她的營帳後,他卻放慢了所有的動作,像對待一件珍寶般將她輕輕地放在榻上,隨即覆了上去,他沒有馬上吻她,而只是在微暗的燭光下,怔怔地看着她的眉眼出神,而就在她以爲他突然良心發現,打算放過她之時,他卻猛然俯首,開始熱烈地吻她。
良久,直到他吻得相當滿足了,他才又擡起頭來,開始自作主張地解她的衣衫,因爲,他從來就無須徵得她的同意與讚許,明白到接下來之事將是毫無懸念,靜和暗歎一聲,慢慢張開雙手,讓仍被她握於手中的兩三隻螢火蟲,自由地各自飛去,而見到螢火蟲的光亮從眼前飛舞而過,蕭君軒稍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皇上這個時候來找臣妾,便是爲了辦此事麼?”,靜和緩緩問道,語氣之中,是滿滿的唏噓與譏笑,哪怕她心中再清楚爲何會有這次陳國割地賠款的事,但她心中仍不免爲自己的母國傷心難過,他今日不費一兵一卒,輕易而舉的就拿走了她陳國的國土,現在卻要讓她笑臉相迎,婉轉承歡於他,她是怎麼都過不了心中這道坎的。
“哼!你跑了三個月,再不辦此事,朕就要變成那廟裡和尚了,之前在那山谷裡,看來是太縱着你了。”,蕭君軒卻是惱怒說道,他不再看眼前飛動的螢火蟲,繼續順着自己的心而去。
“和尚?”,他不是有後宮無數,還有新娶的皇后麼?就算在谷里加上一直趕路的時間,也就二十幾日,這“和尚”二字與他何干?只是,她還來不及細想,更沒有機會開口發問,便被他給徹底堵住了嘴……
這本就算一場急切,貪婪的掠奪開始,那裡還會有往日少許的溫柔小意,輾轉*,他就像是在報仇一般,激情快意,是的,他一定是在報仇!
在被折騰的一整夜,靜和都是如此恨恨地想着,因爲,他又是幾乎整夜沒有停過對她肆虐折騰,每次,她好不容偷空睡着一會兒,不久便又要被他弄醒,真是要她的命一般。
而蕭君軒那邊,也是整夜如此恨恨地想着,原本他對於她逃離皇宮,後來更是跟着楚宸跑這一切事,都是鬱積了幾個月的怒與恨,在谷底初見時,他受了傷,她救了他,又只有他們兩人,他更是說了已經攻破了陳國的話,知道她心裡當時有多痛苦,他也就一時解了氣,可不代表他原諒了她。
今日,她更是在那殷青玄面前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如此,他就讓她知道知道,怎樣纔算是委屈,以前,他就是對她太好了,讓她忘記了,該如何做他蕭君軒的女人。
他在娶她之前,何嘗會因爲一個女人如此憋屈自己?那時,後宮中嬪妃雖不算多,但都是求着他,討好着他,獻媚於他的,他可以隨時滿足自己的需求。
可自從娶她做了皇后之後,他對宮中其他的女人再沒有了興趣,以至於這兩年來,除了她,他就沒碰過其他的女人。
可她倒好,以前不能說話時,好歹看着柔弱沉靜,雖然也倔傲倔強,但只要稍微費一番功夫,她都能滿足他,甚至有時候還會在他面前賣賣乖,裝裝傻的討好於他。
但是後來,她就越發的使性子了,爲了那破陳國的事,一再跟他對着幹,惹他生氣也就算了,還敢因此在心底藏着至今怕是仍未能釋懷的恨意,在發現她心底的恨意後,他是真的不悅了,更是賭氣般儘量少地去找她,可每當他忍無可忍地去找到她之時,卻是無法不將那些漫長日子聚集的需求與氣惱都一股腦地發泄出來!
就如今夜,明明就是她大膽逃離皇宮,明明就是她做錯了事,那麼,他無論對她,或是對陳國做出任何決定,她都只有承受的份兒,可她呢,偏是永遠不會在他面前低個頭,認個錯,甚至還擺着一副他有多壞,多無情的樣子,讓他又如何能不氣,如何能不恨,此怒此恨,不在她身上報,又能在誰的身上報?
翌日,當靜和醒來時,發現自己竟還被他抱於懷中,錦被下,兩人皆未着寸縷,男人健碩的右臂露於被外,麥色的肌膚,結實的肌理,充滿了雄性的誘惑魅力,而此刻,這手臂正從後背輕摟着她,卻讓她根本無法擅自脫離他設下的籠牢,而他的左臂,正被她枕於頸下,兩人的姿勢竟是如此的親暱無比!
這不是她第一次在他懷中先醒過來,但也是極其少數的,所以每次,她都有種恍若夢幻的感覺,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他與她,身體此刻緊密相依,仿似世間最情深的一對愛人,可是,他們的心呢?相隔到底有多遠?無人可知,不然爲何,即使被他緊抱於懷中,她也覺得此人陌生得可怕?
男人溫熱的氣息,此刻在她額頭輕輕吹拂着,靜和輕輕的向上仰起頭,他熟睡的俊容便映入了眼簾,他鼻息平穩,神態舒展,俊眉秀目,靜和幾乎以爲,自己正在欣賞一幅美到極致的水墨畫!
然而,這水墨畫竟忽然動了起來,蕭君軒緩緩睜開了一雙秀美幽深的鳳眸,因爲距離太近,靜和第一次發現,他那雙鳳眸,竟有如此清澈的時候,她從他眸中,分明看到了一片深邃,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青絲散落的模樣。
“這樣看了朕多久,嗯?”,男人的臉上忽然露出了燦爛的笑意,仿似三月暖陽忽地照進百花叢,如此美好,如此醉人,然而,他低魅的聲音,卻帶着幾分明顯的得意,讓靜和迅速從出神怔愣中清醒過來,她沒有言語,只是垂下了眼眸,不再看他。
看着她無法盡掩的羞澀神態,以及如俏臉上那有如蝴蝶般微微顫動的密密長睫,蕭君軒頓時覺得心情出奇地好,他輕輕放開她,一下便掀被坐了起來,並迅即下了榻。
“怎麼?竟忘了該如何服侍夫君麼?”,赤身站於榻前,見她半晌沒反應,他慵懶而傲慢的聲音緩緩響起。
聞言,靜和腦中一轉,決意此時不與他計較,於是也起了*,披上一件便衣,走到他身前,開始爲他細心穿戴着。
“好好準備一下,明日一早,我們便起程回秦都。”,蕭君軒冷冷說道。
正蹲下身子爲他繫腰帶的靜和不禁一驚,她擡起頭,不自覺地睜大一雙美眸驚喜問道,“明日便回秦都?皇上這是同意和談之事了麼?”
望着她震驚的容顏,蕭君軒心情極好,仰頭朗聲笑道,“哈哈哈……朕本次御駕親征的目的已然達到,年關將至,何必還耗在此處?”
難道他竟願意如此輕鬆的放過陳國?真的答應皇兄只願意撤出的四城三郡,且不上貢的條件,靜和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卻是不敢相信的。
果然,低頭看見她仍是一臉不解,蕭君軒又好心地繼續解釋道,“秦都朝中還有許多政事在等着朕呢!有些事,又何須朕親自處理?至於統一天下,並非一朝一夕的事,如今朕這五十萬大軍,不過是迷惑一下樑國,待朕回到秦都後,不日便會再次派出百萬大軍,常老將軍不收復樑國,絕不班師回朝!”,蕭君軒胸有成竹,毫不掩飾語氣中的得意。
靜和聞言,微微的爲陳國鬆了一口氣,但又不禁暗暗爲樑國擔憂,其實,當她知道燕國並未真的要對陳國開戰時,她原本也曾猜想,蕭君軒此次以她之過的名義御駕親征攻伐陳國,爲何卻只帶來區區五十萬大軍,是不是如上次一般,仍是聲東擊西,畢竟之前她就知道,他是一心想要拿下樑國的,可後來,當皇兄都親自趕過來後,她又打消了自己的猜測,如今她才明白,他出徵的目的,不過是來逼她現身,結果因爲孟郯的一令之過,竟然燕國抓了機會白白拿了陳國四城三郡,甚至還想要更多,至於攻打陳國之事,根本就是虛晃一槍,他的目的還是樑國!
“皇上從一開始,所謂的御駕親征,便只是攻打樑國嗎?”,靜和緩緩站起身來,一邊爲他理着衣領,一邊試探着問道。
“那是當然!數月前,樑國敢在齊國被滅後,恣意興兵,朕便不會讓他這個年過好了。”,說着,蕭君軒又得意地笑了起來。
果然如此!蕭君寅說得沒錯,他若真的要徹底攻佔陳國時,必定會先把樑國和齊國解決了,纔會考慮陳國,因爲一旦燕國大軍進入陳國後,便將戰線拉到了最長,這個時候,若是晉國或者其它兩個小國家結盟偷襲燕國,那麼,燕國的大軍再趕回來時,已經來不及了,按照蕭君軒做事萬無一失的準備,一定會先把周圍的小國滅了,全部變成燕國的地盤,如此,再一點點的向外擴大,也就是說,他在短期內,一定不會攻打陳國。
“那皇上爲何還要藉此機會佔了陳國城池呢?”,靜和嘴角浮起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幽幽說道,他如此大張旗鼓的算計了所有的人,倒是滿載而歸了,可是,想着陳國,想着皇兄此次心中還不知什麼滋味,她便怒由心生。
“哼!”,聞言,蕭君軒陡然收起了得意的笑,冷哼一聲,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朕想要做什麼,其實一個女人能左右的,朕對你是喜歡,但並不意味着你可以任性妄爲,這便是你此次犯錯的代價,也算是給你一個警告,若不想陳國不戰而亡,你就該知道如何做了。”
“若是皇上因爲靜和所做之事有氣,大可以直接懲罰我便是了,就算是一死,靜和也絕無怨言,但皇上卻藉機侵佔陳國土地,豈是大丈夫所爲?”,靜和冷冷地說道。
再說,就算她這次所做之事,確實不妥,甚至他還因爲找她,而被刺殺重傷,他對她恨之入骨,那她大可以用任何方式來折磨懲罰她好了,如今卻用要攻打樑國的大軍壓境陳國,明知陳國現在是毫無抵抗之力,只能一退再退的求和,他如此做,實乃可恨!
她忽然覺得自己真的是太可笑了,她一再的以爲自己所做之事對陳國有所助益,最後,卻是在面對這個無心無情的男人時,發現她自己竟一直是個跳樑小醜般可笑。
即使他今日不滅陳國又怎樣?他日,若陳國尚未強大起來,還不是會被他呑滅,父兄又會受到何種殘忍傷害,恣意凌辱?
她本以爲,他雖然表面上殘忍冷酷,但實際上是還有心,還有一絲情的人,只是他的情,不輕易給別人罷了,所以,當他說喜歡她的時候,她就算再怎麼不相信,但心底深處還是認爲他對她也是有那麼一絲情的,她纔敢,可如今親耳聽到他無情之語,還是難以接受,就如當晚他告訴她,燕國已攻打陳國的那種心痛,更是不知以後她在燕國又將如此自處。
不知爲何,她竟在這時想起了楚瑾心,那個她曾經一度以爲她會是蕭君軒心中那個留情之人,可後來,就算蕭君軒封了楚瑾心爲後,怕也是利益使然,心中竟是爲楚瑾心唏噓感嘆着,看來,她的今日,也便是她楚瑾心的明天罷了,她當日又何必因爲心中的那點執念而放不開心胸逃離皇宮,故纔有了今日的局面,他說得沒錯,她果然是錯了,是她害了陳國!
心中愁思百轉,但她手上麻利的動作卻是一刻沒停,很快,她便已幫他穿戴整齊,蕭君軒沒再多言,直接拿起他的佩劍,大步邁出了她的營帳。
不多一會兒,昨夜侍奉靜和的侍女便走了進來,她梳洗用膳之後,也踏出了營帳,此時天時已不早,紅日早已高懸,看來今日,又是晴空萬里。
靜和站在軍營中,舉目四望,看見了正在不遠處低頭啃草的小紅,微微的勾了勾脣角,擡步走了過去,伸手抱着它的脖子,輕撫着它的聰毛,自言自語道,“小紅,這幾天趕路可把你累慘了,都是我的錯,要不然,也不會連你都跟着受苦受累,我是真的錯了,對嗎?”
шшш •ttκд n •c o 早在今晨之前,她還在告訴自己,無論是逃離皇宮,還是陳國之禍,她都覺得是這個男人錯了,可現在,就只是早上他那麼短短的幾句話,她才猛然反應過來,不是他蕭君軒狠,利用她得了陳國城池,可她竟沒自省過,她無論因爲任何原因和理由,作爲和親公主,除非她是想要潛回陳國,否則,她如此做,都是不對的。
題外話:
這次,靜和能順利跟着蕭回宮去嗎???後面的故事很精彩,請多多支持哦!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