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池鎧垂眸看着面前的少年,前三次見他他都是帶着笑的,而這次,他卻有些勉強,那雙好看的眼睛也變得黯淡。

“行。”池鎧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如此說道。說完就抿緊了嘴,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只是這一絲變幻並沒有逃過沈熙的眼睛。

沈熙頓時就揚起嘴角,陰霾被他一句話揮開,真心實意地笑起來,整個人撲上去,池鎧比他高大,他一下就撲進了他的懷裡,緊貼着他的胸膛,他的胸肌是健碩的硬邦邦的,沈熙撲上去的時候還被他的肌肉磕得生疼。

也很溫暖,很有安全感。

他沒忍住摸了一把。

又是羨慕又是酸。

他怎麼就沒有池鎧這樣結實的肌肉,真的好想要啊。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得有六塊。

仗着池鎧看不見他的臉,沈熙覺得自己現在這幅樣子有點蹬鼻子上臉了,求着人家要抱抱,人家給抱了,摸了,又肖想人家的胸肌……臉好看,身材好,脾氣也還行,哪都對他胃口,沈熙都不知道自己激動時會幹出什麼事來。

看到帥哥,他也好難,這個人哪裡他都感興趣,能怎麼辦。食色性也,本就是人之常情,他不過是做了人之常情的事。

沈熙撲上來的那一刻池鎧就渾身僵硬,他垂眸盯着這人的腦袋,薄脣緊抿,兩隻放在身側的手微微蜷縮,一時無措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池鎧沒抱過女生,不知道女生的身體是怎樣的,但是他知道沈熙的是溫暖的,屬於少年的氣息充斥着他,溫度隔着薄衫傳遞到他身上,帶起一陣奇妙的如電流過辦的顫慄。

男人繃緊了臉。

沈熙的身體並不纖瘦,也不柔軟,他抱着他的時候長臂圈過他的腰身,下巴就擱在他的肩膀上,少了女生的小鳥依人,卻是更多了一種奇妙的感覺——大概是他清晰地知道這是一個青澀的修長的男性身體。

沈熙腦袋還蹭了蹭,頭髮蹭到他脖頸處,有些癢,池鎧一抖,沒忍住把人推開了些。

沈熙失落地擡眸,池鎧一眼就看到了那雙上一刻還很可憐的眼,視線落在他眼角的溼潤上,目光微凝,鬼使神差的,手不受控制替沈熙擦拭掉眼角的淚。

“你!”沈熙猛地擡眸驚愕地望着他,眼裡滿是不可置信,又夾着些驚喜。

池鎧頓時就像觸電似的,猛地收回手,蹙眉飛快地看着自己那隻多管閒事的手,眸光閃爍,心道:他果然是病了,不然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

果然,他就該像那晚在酒吧一樣,直接把人給拉黑了,拉黑了就不會現在這樣讓他煩躁的事了。奈何這人怎麼就是林鬱東的表弟,他和林鬱東關係算不錯,直系師兄弟,又在同一個部門,平時也熟,沈熙一看就是和林鬱東關係很好的……

他亂七八糟地想了一通,最後發現自己本能地不想承認罷了。

池鎧面無表情地把人推開了,還往後退了兩步,那架勢如同在躲避洪水猛獸。

紫荊花道上偶爾經過一些人,那些人經過時都會悄悄地用餘光打量着他們,那是一種隱晦的、亦或夾雜着興奮的目光。沈熙看了他們一眼,並不怎麼在意,他向來是衆人的焦點,被人看早就習慣了,就是身邊還有池鎧,在這裡感覺像小情侶散步似的,他就是有那麼一點不好意思啦。

沈熙有點羞澀地想:要是能把“好像”去掉就好了。

然而,池鎧的神情愈發冷硬,兩人沉默了一陣,沈熙心情頓時就不是滋味了,剛抱到人的那種雀躍的心情頓時冷了下來。

不過就抱了一下,有必要像躲洪水猛獸麼,他就這麼不受人待見?

“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解風情!”沈熙無語地看着他,他真的要生氣了,“我們倆男的又不是男女授受不親,你退那麼遠做什麼,難道我還能吃了你啊?”

沈熙說着說着自己就先笑了,掃了池鎧一眼,見他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就覺得好笑,向他走了兩步,兩人的距離頓時就變成了零距離,鞋尖對着鞋尖。

他看了一眼兩人的鞋尖,靠得那麼近,像是最親密的人才會這樣做的心下就是一陣激動,他有一種想要拿手機出來拍的衝動。好在僅剩的矜持及時拉住了他,腳尖一動一動的,耳廓隱隱泛紅。

池鎧看了他一眼,尷尬地後退了半步。

心說,你都在追我。

男女授受不親又怎樣。

他站在那不吭聲,活像是一隻木頭疙瘩,明明長得那麼帥,偏偏沉默寡言,就算有人對他有意思,沒耐性的多半會被嚇退,白長了那副好相貌。不過這樣的人也有一個好處,不會輕易讓人勾搭到,沒有經過閱歷千帆,純情得很。

沈熙喜歡這樣的人,他喜歡征服的過程,何況他不喜歡亂搞,想要找的自然就是帥氣又老實又能幹的男人了。

長成池鎧這樣的,一看就是很能幹的,沈熙視線下移,瞟了眼他的下三寸,很快又轉開了視線。光天化日之下,就這樣……這樣看人那兒似乎有些不太好,雖然他的確是注意到了。

料不少。

沈熙臉有點燒。

池鎧也注意到了,鐵青着臉:“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要臉?”

沈熙便看着他笑:“要臉就能追你了?”

半晌,池鎧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不就得了,俗話說‘烈女怕纏郎’,你可不許怕我啊。”

“難道你說的不介意都是騙我的嗎,我看你現在就很介意。”見人不出聲,沈熙指着兩人的距離,又開始無理取鬧,“你看你站得離我那麼遠,我又不會吃了你!”

“……”

池鎧按了一把隱隱作痛的太陽穴,說:“沈熙,這是兩回事。”

沈熙咄咄逼人,他就是個蹬鼻子上臉的小混蛋:“怎麼就是兩回事了?”

池鎧卻轉移話題:“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沈熙垂下眼瞼,嗤笑一聲:“我能有什麼事,好得很。”

池鎧審視地看着他。

沈熙笑眯眯的:“我還能撩你。”

池鎧撇開臉,臉色都有些不自然了。

沈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語重心長道:“你有沒有發現,你好像有點關心我?”

池鎧神色一僵,嘴上說:“你是林鬱東的表弟。”

沈熙就想,可去你的表弟吧,我就想跟你好。再說了,朋友的表弟關你什麼事,你腦子是不是不好使啊還陪他逛湖出來玩。不過這樣的男人也有點可愛,嘴上是那麼說,還不是出來了,說抱也給抱。

就是個口是心非的。

沈熙扯了扯嘴角,他突然就不是很想和池鎧說這事了,太髒了,會聽髒他的耳朵的。人他已經見了,也抱到了,夠了。誰家沒幾個事,特別是他們這種家庭,齷齪事多得是,沒什麼大不了的。

“小熙,你怎麼在這兒?”林鬱東恰巧經過這兒,見到池鎧就往他們走過來了,原先只是覺得池鎧身邊的人背影眼熟,走近一看,沒想到沈熙竟然也在這兒,頓時眉毛一挑,揶揄地看着沈熙,“小熙來了怎麼不找表哥?”

沈熙撩起眼皮,涼涼地看了他一眼。

林鬱東頓時就喲了一聲,笑罵道:“真是個見色忘哥的小混蛋,見到了帥哥,就不記得自己的表哥了是吧。”

沈熙下意識地看池鎧,池鎧依舊神色不變,沈熙就恨的牙癢癢,這人的臉就不能多一種情緒麼!

於是他就說:“誰說不是呢!他那麼帥,我不記得他難道要記得你?”

池鎧的臉就紅了。

沈熙還是告訴了林鬱東林如霜與瀋河的事,池鎧也在。林鬱東是個脾氣好的,聽到這事之後也忍不住罵了句髒話:“瀋河這狗東西,看着人模人樣的,竟然做出這樣噁心的事,沒死真是太便宜他了。”

沈熙冷笑:“和死也差不多了,他會生不如死。”斷子絕孫的,以後是想再亂搞也有心無力來了。心裡涌起一股快慰,覺得這車禍真來得好啊,讓他以後再也不能人道。就是可惜林如霜女士,她的態度他看不透。

林鬱東沉默了一會,問沈熙:“姑姑怎樣了?”

沈熙說:“她沒事。”腦海裡掠過林如霜在急救室外癲狂扭曲的面容,他抿了抿脣。

池鎧在沈熙說家裡的事時就一直在看沈熙,沈熙衝他笑了笑:“我沒事。”

池鎧愣了一下,伸出手揉了揉沈熙的頭。

沈熙嘴裡小聲埋怨着:“別揉了,髮型都亂了。”

“嗯。”他垂下眼瞼,掩蓋住了眼裡沉沉的情緒。

***

沈雨最終還是知道了,沈熙和林鬱東到醫院的時候看到了沈雨,她就在病房的門口,沒什麼表情地靠着牆。

沈雨聽到腳步聲,擡起眼,也看到了他。

她開口:“哥,表哥。”

沈熙在她面前停下,語氣有些躊躇,小聲問她:“你怎麼來了?”

沈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諷笑了一下:“新聞看到的,好多同學都知道,能不來麼。”

沈熙瞬間眸光冷凝,被她話裡的諷刺刺痛。

沈雨靠着牆,就那麼看着他,聽不出情緒:“爲什麼不告訴我?”

沈熙撇開頭,說:“沒什麼好說的,丟人,告訴你也是浪費時間。”

“你說的也是。”沈雨說,隨即看向林鬱東,笑了笑說,“表哥要是要打人的話千萬要忍住,他醒來了一直髮瘋,可能想找個人同歸於盡,打了他對你沒好處。”

林鬱東暗罵了一句:“畜牲。”

沈熙:“罵他又什麼用。”

沈雨嗤笑:“進去吧,媽媽在裡面。”

沈熙臉色一冷,倏地推開房門。

林如霜坐在牀前的椅子上,見到他們進來朝他們笑了笑:“怎麼在門外那麼久?”

醫院隔音不好,何況沈熙他們在外面說話也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因此他們剛到林如霜和瀋河就知道了,然而林如霜沒有喊他們進來,沈雨也沒有告訴他們她在裡面。

他們的話瀋河全都聽了去。

沈熙和林鬱東就看到了瀋河扭曲灰暗的臉,冷不防地打了個寒蟬。

他們這一招實在狠,無異於用言語殺人。對於瀋河來說,沒有什麼比他以後不能人道更讓他生不如死的。

林如霜恨瀋河。

在這一刻,沈熙是如此清晰而深刻地認識到。恨一個人,以林如霜的性格,是絕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沈雨看了他們一眼,扯扯嘴角,插着褲兜往外走:“我回學校了。”

沈熙看她一眼:“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啦,囉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