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之前,幾人選了個好地方,就在上次陳雲空進入水月鏡空的小湖邊,將宋偉下葬了。
至於那些乾屍和樑伴冕等人屍體,沙楊直接用沙族秘術將他們埋在了一起,並沒有橫生枝節。
一行人,終於在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大戰後,帶着遺憾和悲傷,離開了這片小樹林。
出了小樹林,天空中那壓抑很久的暴雨,也是終於落了下來。
狂風席捲,暴雨傾盆,頗有一番壓抑的太久想發泄一下的一味,幾人之中除了洪二神君,其他人都沒有撐起靈力罩防雨,而是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身上,或許這樣,他們才能讓自己活得更加明白一些。
有一點不得不提的是,或許是由於淨靈瓶的關係,此時的許洛兒已經修爲盡失,徹徹底底的變成了一個凡人,這讓陳雲空又是一陣咬牙切齒。
不過想想也就算了,小丫頭天真爛漫,又經歷過那麼多風風雨雨,陳雲空實在不願意看見她再受到什麼傷害,所以既然許洛兒變成了凡人,那就不打算讓她再繼續修煉了,等過段時間找到韓羽,陳雲空自己也打算帶着三女,隱居山林。
以前的陳雲空,因爲知道了自己的天賦異稟,有着超越聖人的資質,所以也是一心向道,心無旁騖的修仙,想要做出一番驚天動的成績來。
可是如今不同了,陳雲空突然覺得開始累了,不是身體累,而是心累。
就是那種在經歷過大起大落之後的意興闌珊的感覺,這讓陳雲空整個人的氣質也隨之一變,人生其實就是這樣,很多事情經歷過第一次之後,就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也許第二次不會像第一次一樣死人,可是第三次呢,第四次呢?
修真路途漫漫,想要飛昇仙界,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之間能夠實現,既然如此,爲何不左擁右抱,逍遙人間呢?
夢想什麼的,該放棄的時候還是得放棄,不是麼?如果因爲自己的夢想,爲了自己能夠飛昇,就讓自己的親人離去,讓愛人受到傷害,這點,是陳雲空無論如何也不希望發生的。
回到李陽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衆人在雨水中淋了兩個多小時,身上都是完全溼透了,不過卻沒有人想着去洗個澡啊什麼的,而是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而陳雲空也是打算讓黃紫琳好好靜一靜,自己也趁這個時候,看看許洛兒的傷勢好些沒有。
“洛兒,我們去你的房間吧。”陳雲空看了一眼如同行屍走肉般的黃紫琳,輕聲的嘆了一口氣,說道。
“啊?”許洛兒一驚,“我的房間?哦,好,去我的房間。”
“洛兒,你怎麼了,是不是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陳雲空皺着眉頭,關切的問道。
許洛兒愣愣的看着陳雲空,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可能是吧,雲空,洛兒有些累了,想自己回去休息一會兒,可以嗎?”
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是不希望陳雲空跟過來,陳雲空心裡想着,是不是因爲責怪自己丟下她一個人,陷她於不利之境呢?
又或者是在責怪自己不該與黃紫琳如此親切?
總之,現在的許洛兒給陳雲空的感覺,似乎已經不大對勁了,以前的許洛兒,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不會拒絕陳雲空,可現在分明就是在拒絕了,而且隱隱的,陳雲空好像覺得自己的身體對小丫頭產生了排斥之感,甚至,有些厭惡的意味在裡頭。
許洛兒走了幾步,又轉過身來,臉上帶着疑惑,“雲空,你可以帶我去房間嗎?”
“嗯?”陳雲空一愣,隨即立馬反應過來,“哦,好。”
走上前去,陳雲空本能的想拉住許洛兒的手,可沒想到的是,對方竟然面無表情,根本就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而是一轉身,走在前面去了。
這讓陳雲空心裡驟然一緊,無論如何,這是他不能接受的,無奈,只能跟在許洛兒後面,朝着她房間走去。
可是沒想到的是,陳雲空不跟在許洛兒後面還好,這一跟,竟然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因爲剛剛下過雨,大家都沒有打開靈力護罩,而陳雲空也因爲心底的那份意興闌珊而忘記了給許洛兒遮雨,巧的是,許洛兒修爲盡失,也只能在雨中淋着。
理所當然的,許洛兒渾身上下都溼透了,也正是因爲溼透了,讓陳雲空發現了一些端倪。
陳雲空走在許洛兒身後,不知不覺的,從許洛兒身上聞到了一股怪味!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味道,有些似曾相識,好像曾經聞過這個味道,但仔細一對比,似乎這股味道里面還夾雜了一些其他的東西,總之就是這味道不純正。
而且,不管它是不是純正的,它都不應該出現在許洛兒身上,因爲許洛兒身上的味道陳雲空是聞過的,根本就不是這個味道。
“難道淨靈瓶中就是這個味道,然後小丫頭在裡面呆的久了,沾上了?”陳雲空心裡猜測到,可惜的是剛纔在小樹林裡陳雲空一怒之下已經將淨靈瓶砸爛了,不然的話拿出來聞一下,或許還能發現點什麼。
一路無事的將許洛兒送回房間,陳雲空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許洛兒給推了出來,迎接陳雲空的,只是一記關門聲。
被擋在門外,陳雲空心中自然又是一陣失落,而且他從來都沒有這麼失落過。
在遇到許洛兒之前,陳雲空只是一個小人物,小的不能再小,每天除了上課睡覺下課聊天打屁吹牛逼之外,就只能徘徊在義空水果店和家中兩點一線,生活枯燥乏味,或許畢業以後他會老老實實地找份工作,然後娶妻生子,爲了房子票子車子奔波忙碌,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
可是後來許洛兒的出現,讓他的平靜的生活變得波瀾四起,也因此變得精彩起來,人生軌跡更是發生了極大地轉變,從庸碌無爲渾渾噩噩變得年少有爲胸有大志······
可以說,沒有許洛兒的出現,就沒有陳雲空的今天。
所以在陳雲空心裡,就算連自己的性命都比不上許洛兒的一根頭髮,說句遭天譴的話,就算陳雲空的父母親還陽了,讓陳雲空在雙方之間選一個,陳雲空也只會選擇許洛兒。
父母二字,對於陳雲空而言,只有生養之實,可許洛兒卻是對自己有着再造之恩,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杆秤,孰輕孰重,自然有着高低上下。
由此,許洛兒在陳雲空心中的分量,也是可見一斑。
可是,今日發生的事情,卻讓陳雲空實在有些失望。
再次從懷裡掏出一根菸,陳雲空猛吸了一口,良久,才發現並沒有點燃,自嘲的笑了笑,又將香菸放進了口袋,低着頭走了出去。
此時已經是五點了,冬天的夜總是來得比較早,剛過五點,外面已經漆黑一片,雨也停了,四下安靜祥和,隱隱的還能聽到一些怪異的蟲鳴。
這個時候,被沙楊上了身的李陽也走了過來,終究還是朝夕相處久了,沙楊也發現了陳雲空心情不好。
“怎麼,還在爲宋偉的死傷心難過?”陳雲空坐在臺階上,沙楊也在旁邊找了個地方,緊靠着陳雲空坐下。
“呵呵,是啊。”陳雲空也沒去看沙楊,而是徑自給他遞過去一根菸,說道:“誰能想到,平時如此不起眼的一個人,會做出這樣驚天動地的事情。”
沙楊接過煙,手指一彈,一顆火苗從指間迸出,將煙點燃,又給陳雲空點上,這才悠悠的說道:“所以說啊,千萬不要看輕任何人,很多看似平凡的人,往往會在關鍵的時刻,做出讓你終身難忘的事情,其實,可能這就是這些人的本性吧。”
“是嗎?”陳雲空偏過頭,吸了一口煙,問道:“那你說說,本性這東西會變麼?”
“我覺得不會吧。”沙楊認真的說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說的就是這個,本性是與生俱來的,就好像你常說的女人的氣質是與生俱來的一樣,我不認爲人的本性會隨着環境或者其他因素而改變。”
“哦。”陳雲空不鹹不淡的應了一句,便不再說話,而是自顧自的抽起了煙。
“你是在想洛兒丫頭的事吧?”沙楊轉過身,問道。
“爲什麼這麼說?”陳雲空也轉了過來,“洛兒好好地,我爲什麼要想她的事情?”
“真的是好好地麼?”沙楊盯着陳雲空的眼睛,半晌,才繼續說道:“二師兄,你修爲比我高,不可能什麼都沒發現的,只是你不願意承認罷了。”
“你也發現了?”陳雲空身體一震,隨即又皺了眉頭,“我只是覺得,洛兒的性格好像變了,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沙楊吸了口煙,想了想,又重重的吐了出來,“我也希望是僅此而已,如果是性格變了,那麼時間或許還能挽回,可如果是本性變了,那就糟了······”
“你剛剛不是說本性是與生俱來的,不會變麼?”
“我說的是,人的本性不會變,可是如果她不是人了,又或者說,她已經不是她自己了,本性自然會發生變化,不是麼?”沙楊指了指吸了半截的煙,出人意料的將菸頭刺在了手背上,頓時,一股皮肉被燒焦的味道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