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臨死前的獨白,雖然只有寥寥數字,卻也足夠讓衆人感動的痛哭流涕了,尤其是身爲當事人的黃紫琳,更加是聲淚俱下,痛不欲生。
有誰會想到,一個平時根本就看不上眼,甚至人品都讓人質疑的人,會做出如此可歌可泣之事?
一陣清風拂過,帶着淡淡的芬芳,參雜着淡淡的血腥的味道,垂危的宋偉努力的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再多一點留戀,然後,輕輕地合上了眼。
一段從出生就註定的孽緣,一段可歌可泣的愛情,就這樣,以悲劇的形式,完美落幕。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很多事情,明知不可爲,明知不可做,就算是知道了後果的淒涼,卻還是控制不住,或許只有這樣,才能最終無悔。
而隨着宋偉的閤眼,天空中那縷久久不散的陰霾,也是慢慢的散去,像是在祭奠,又像是在悼念。
天空的悲哀,是黃紫琳的傷懷,還是宋偉的悲哀。
沒人能夠解釋的清楚,或許,只有安排這一切的破老天,才能夠明白。
而也就在宋偉閉眼的那一剎,第三名結丹老祖的屍體也是從天空掉了下來。
不一會兒,洪二的身形也出現在衆人面前。
“洪神君,都死了嗎?”陳雲空陰沉着臉,顯然,剛纔的事情對他打擊很大。
“沒有,吳悅五那老道士不知道哪來的一身邪惡法訣,威力十分之大,就算是我全力施爲,也不過讓他重傷,沒想到最終還是讓他給跑了。”洪二嘆了一口氣,悲痛的拍了拍陳雲空的肩膀,說道:“雲空小兄弟,生死由天註定,不要太過傷懷,還請節哀。”
“嗯。”陳雲空輕輕地點點頭,走過去柔和的扶起了依舊沉浸在悲痛之中的黃紫琳,雙手托住她,替她療起傷來。
“雲空,這是淨靈瓶,許洛兒就在裡面,剛纔吳悅五不小心說漏了嘴,這淨靈瓶的打開方法有兩個,一個是口訣,另一個,只要用浩然天罡真氣全力灌入,也能將其打開。”洪二將手上的淨靈瓶交到陳雲空手中,繼續說道:“我來給紫琳姑娘療傷吧,你去嘗試着將許洛兒放出來,多呆一刻,都會對她產生影響。”
“不要了,還是我來吧,我能行的。”陳雲空搖搖頭,磅礴的真氣也是迅速散發,灌入黃紫琳的身體,快速的復原着她的傷勢。
“交給我來。”洪神君一把按住陳雲空的手,有些黯然道:“雲空,不要顧此失彼,洛兒姑娘還在淨靈瓶裡受苦,我們今天都是爲了她來的,大家都不希望看到她也受到傷害。”
“顧此失彼······”陳雲空心中一震,是啊,我這是怎麼了,洛兒還在受着淨靈瓶的折磨呢!
陳雲空趕緊鬆開雙手,給洪二神君遞過去一個感激的神色,輕輕的放下黃紫琳,拿着淨靈瓶,浩然天罡之氣狂暴的涌了進去。
而在另一邊,沙楊早已憤怒的雙眼血紅,結丹老祖的神識更是迅速的將樑伴冕這個始作俑者牢牢鎖定,今日之事,全是這個老傢伙挑起,要不是他搞起什麼滅雲大會,就不會有這麼多事情,就不會有許洛兒的被困,更不會有宋偉的無辜送命。
而此時,樑伴冕見自己的計劃全部被毀掉,眼中也是閃過一抹失望,他自己也知道,今天,他無論如何也逃不掉了。
所以他並不逃,心裡盤算着如何才能魚死網破。
當然了,在結丹老祖的神識鎖定下,他根本就無處可逃。
沙楊怒喝一聲,破黜棍飛快的刺了出去,想殺他,只要一息之間。
可就在這時,陳雲空卻是一把攔住,“不要殺他。”
“爲什麼?”沙楊不解的看着陳雲空,“這人作惡多端,不殺他,實在是難解心頭之恨!”
“我不想讓他死的這麼舒服。”陳雲空咬着牙,眉頭卻已經皺入了眼窩。
“是,不能讓他死的這麼痛快!”沙楊放開手中的破黜棍,切齒道:“你不提醒我我還差點忘了,怎麼能讓他死的這麼舒坦,老子一定要讓這老王八覺得生不如死纔好!”
“嗯,先捆住他,待會兒等事情都解決了,再說。”陳雲空點點頭,繼續將浩然天罡之氣灌入淨靈瓶。
淨靈瓶是儒家法寶,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用浩然之氣灌入,自然能夠奏效。
吳悅五怎麼也不會想到,陳雲空竟會身懷如此法訣,更加不會想到,自己隨口這麼一說,還真讓陳雲空將許洛兒放了出來。
只是,吳悅五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又爲何會不小心說漏嘴呢,難道真的僅僅是巧合?
此刻沒有人知道,也不會有人去思考這些,因爲眼下的事情實在太多了,許洛兒和黃紫琳的傷勢,宋偉的屍體,還有懲治樑伴冕這個罪魁禍首······
事情多的無從下手,還好這邊人多,要不然讓陳雲空一個人來,肯定會忙到手忙腳亂。
淨靈瓶果然需要浩然天罡之氣才能打開,在陳雲空施法約一刻鐘時,終於在砰的一聲之後,瓶蓋突然打開。
在衆人的注視下,一縷青煙從瓶口飄出,最終化成了一道白色的身影,白衣白裙,小臉也是蒼白不已,這不是陳雲空朝思暮想的許洛兒,又會是誰?
“洛兒,你怎麼樣了?”陳雲空趕忙上前抓住許洛兒的雙手,關切的問道。
“嗯,還好,雲空,我這是怎麼了?”許洛兒說話有些乏力,估計是在淨靈瓶裡呆的時間比較久了的原因。
“沒事就好。”陳雲空長嘆一口氣,若是許洛兒再有個三長兩短的話,陳雲空不介意直接殺上東仙源,讓所有東仙源弟子爲許洛兒陪葬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着這邊的許洛兒,卻是沒有人注意到,一邊被綁在樹上的樑伴冕老道士,嘴角卻是勾勒起一個陰謀得逞的笑容。
陳雲空並沒有爲難那些修爲地下的道士們,放他們安然離去,不過陳雲空卻是丟給他們一句話,讓茅山道和閣皁宗做好準備,要不了多少時日,自己就會帶人殺上去。
能夠活命,那些道士自然比什麼都跑得快,不過對於陳雲空的話,大多數人還是表示持以懷疑的態度,笑話,茅山道這麼大的道派,豈是你一個小小的結丹老祖能夠奈何的了的,哼哼,陳雲空,我們會看着你死在我們眼前的!
不久之後,洪二那邊的療傷也停了下來,還好當時陳雲空眼疾手快,在宋偉身上加了一層防護罩,這才使得黃紫琳所受的傷並沒有多嚴重。
此時的黃紫琳雖然傷勢已無大礙,可心底的傷痛又有誰能治癒的了?或許時間可以,但那將會是很久以後的事情,至少現在,讓黃紫琳淡然的面對宋偉的身體,她還做不到。
黃紫琳坐在地上,面露憂傷,呆滯的看着天空,或許是不敢看宋偉的屍體吧,只是將目光轉移到別的地方。
想了很久,陳雲空還是決定,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可是,他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不知道該怎麼做。
陳雲空索性低頭用嘴叼住了一根香菸,在地上烤焦的屍體上將煙點燃,狠狠的吸了一口。
“呼”陳雲空狠狠的吐了出來,彷彿要將心裡的所有不愉快全部吐出來一般。
終於,陳雲空還是走上前去,蹲在了黃紫琳身邊。
“琳琳,逝者已逝,我們讓他入土爲安吧。”陳雲空將菸頭滅掉,又踩了幾腳,說道。
“不要,我想再多陪他一會兒······”黃紫琳不說話還好,一說話,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寶貝不哭。”陳雲空一把將黃紫琳摟在懷裡,狠狠地壓了一下,又從壞了掏出一根菸,點上,道:“那個,就是讓宋偉死去的罪魁禍首,刀在這裡,你去吧,想怎麼捅怎麼捅,想捅幾刀就捅幾刀。”
說着,陳雲空從腰間拿出一把匕首,輕輕地放到黃紫琳的手裡。
一直以來,只要陳雲空在,他從來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出手,無論什麼時候,也無論什麼地點,但是今天,陳雲空想通了,自己不是神,不可能永遠的保護她們,有些事情,最終還是需要她們親自動手。
“呵呵,殺了他,就算將她捅得血肉模糊,那又能怎樣呢?他死了,宋偉又能活過來了麼?”黃紫琳看了一眼陳雲空,將手中的匕首丟在地上,自嘲似的笑了笑,不再說話。
陳雲空怔住了。
陳雲空很少吸菸,因爲修真者的修煉其實是一個將雜質排出體外的過程,而香菸則是含有太多的雜質,所以陳雲空自從開始修真以來,便不再吸菸。
可是今天,他第三次從懷裡掏出了香菸,點燃,猛吸一口,奮力的吐了出去,然後緩緩站起身,看着衆人。
回想着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包括許洛兒被擒,宋偉身死等等,陳雲空突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了,或者說,他從心底感覺到,有些累了。
修仙,到底是爲了什麼?
陳雲空低頭不語,想了很久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又過了好久,他乾脆不想了,直接招呼了一聲大家,便離開了。
走到樑伴冕身前時,順手將手中的匕首舉起,手起刀落。
樑伴冕,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