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前絕後的絕望,像是漲潮的海水一樣,淹沒了她。
喬萱在那一刻,終於懂得了所謂的萬箭穿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如果有可能,她多麼希望留住這人生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一個,是她的孩子,一個,是她的丈夫。
可是到頭來,她卻偏偏一個都留不住。
“亦寒……”她無力的叫他,“我想知道,你愛過我麼,哪怕是一瞬間,一剎那……”
哪怕知道,他的答案,會令她傷心欲絕萬劫不復,但是,她卻還是想知道。
鄭亦寒,我們之間發生的故事太過於戲劇化,說好了不動情,我卻動了心。
我曾愛過你,我還愛着你,我愛上了你。
記憶更迭,誰蒼白了誰的等待?輪迴交替,誰又無悔着誰的執着?
是誰在揚手間拂落了惆悵,淚花鑲嵌進了痛的記憶?又是誰在揮袖間揚起了哀怨,心疼埋藏進了痛的呼吸?
鄭亦寒的心,幾不可聞的觸動了一下。
可,也就僅僅只是那麼一下下。
隨即,又恢復了前所未有的寧靜。
他不自覺的扣住了她纖細柔嫩的手腕,一點一點的收緊,加大力度,俯身,朝着她那邊湊過去,一張俊顏低到了她面前,與她不過是咫尺的距離,英俊深邃的眉眼之間瀉出幾分凌厲,“喬萱,從一開你跟我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我什麼都可以給你,但是唯獨,給你了你愛情,你可以問我要我力所能及的東西,我和你,純粹的只是一場成人之間的曖昧遊戲,我可以把你捧到天上去寵愛,但也僅僅只限於寵,與愛情無關痛癢。”
是的,僅僅只是限於肉體上的交易,與愛無關,與心無關。
說着,他伸出一隻手,捏上了她的下顎,力度沉重,捏的她生疼,不顧她蹙起的黛眉,他冷漠無情的說,“你不該問我這個問題的。”
她不該,不該試圖去觸碰他的底線。
喬萱好不容易纔忍住的淚水,又簌簌的落下來,滾燙的淚珠溢出她的眼眶,順着她的臉頰流下,滴落在了他泛起青筋的手背上。
鄭亦寒再度於心不忍。
不管怎麼說,喬萱的確是跟在他身邊三年了的,他對她即使沒有愛情,也不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看到她落淚,他就算心腸再冷,也不可能全然無動於衷。
畢竟,他也是一個人,沒有所謂的鐵石心腸。
捏住她下顎的手的力度,情不自禁的放鬆開來,他鬆開對她的鉗制,坐回自己的駕駛座上,發動引擎,啓動車子。
“我先送你回去,你好好在家休息幾天,也好好考慮一下,到底是想繼續留在我身邊,還是帶着這個孩子遠離我。”他踩下油門,淡淡的說,像是給了她一個選擇的餘地,卻又在暗中把她給逼進了死衚衕。
喬萱看着他冷漠的表情,心疼的碎成了一片片,無法復原,再也回不到當初的完好無損的樣子。
蘭博基尼載着他們兩個人,駛過C市的大街小巷,最終,停在了錦繡小區的
門口處。
車子停在樓下,鄭亦寒熄了火,朝着喬萱看過去。
與此同時,她也擡起了眸子,朝着他這邊看過來。
兩個人直直的對視着,一個,滿含絕情與涼薄,一個滿含絕望與悲傷。
“亦寒……”對視良久,她輕輕的喚出了他的名字,喬萱躲開了他如利刃般的目光,漠漠開口,“我們結束吧。”
不是分手,只是結束。
因爲他們不是情侶,所以她連提分手的資格都沒有,他親口承認的,這只是一場成人之間的曖昧遊戲,這只是一場純粹的肉體交易,只有結束,結束這段曖昧不明的關係。
聞言,鄭亦寒愣了愣,似乎是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理智迴歸過後,他看向她,卻只看到了一張蒼白的側臉。
她別過了頭,沒有再看他,也不敢再看他。
時光一度模糊了容顏,即便刻骨的愛情,亦是在年輪的吱呀中消逝殆盡,只留得一份心情長駐心間。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覆在方向盤上,鄭亦寒皺着眉頭想了幾秒,然後擡起頭,對着她,薄脣輕啓,“好。”
只有一個字,沒有多餘的解釋,但是,表達的意思卻明顯到不能再明顯,他同意了她的話。
同意,結束他們之間的關係。
豆大的淚珠,從她的眼角處滑落。
喬萱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試圖來掩飾自己的狼狽。
可是即便如此,眼淚卻也是依舊不爭氣的不斷流淌着,掉落,融化,一片淒涼。
鄭亦寒不想再看,回過了頭,直直的盯着前方的風景,道:“你好好休息幾天,調理調理身子,什麼時候有時間告訴我一聲,我和你去醫院。”
他不能心軟。
蔚藍不會允許這個孩子的存在的,一定不會允許。
只是,他的話音纔剛剛落下,喬萱就猛地朝着他這邊撲過來,埋在他的胸口處,柔若無骨的小手摟上了他精壯的腰,鄭亦寒猝不及防,躲避不及,只能任由她撲過來,而他的雙手,卻情不自禁的摟上了她的雙肩。
那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跟條件反射一樣,根本就輪不到自己的理智做主。
“亦寒,不要……”她哭出聲來,埋在他的胸口不肯離開,摟緊了他的腰,不敢懈怠,不敢放鬆,“不要和我分手,我不想和你分手,你別不要我……”
說着,她擡起了頭,看向鄭亦寒,那雙澄澈的水眸中,充斥着滿滿的眷戀與不捨。
其實,有時候愛情是迷茫的開始,自由的結束,風花雪月只不過是一種真實的錯覺,相信真愛只不過一場心甘情願的迷茫。
雖然,那場心甘情願,也可以稱之爲——自欺欺人。
“亦寒,你今晚陪陪我好不好,我難受……”她淚眼朦朧的祈求。
不光是身體難受,心也難受,難受的她幾乎都無法呼吸。
愛情,果然是一件令人沉淪的事情,所謂的理智和決心,不過是一場可笑的自我安慰的
說話而已。
“不行。”鄭亦寒想也沒想的,一口拒絕下來,“蔚藍生病了,我要去看看她。”
他的話,徹底的讓她的心跌入了萬丈深淵。
喬萱可憐的眼神頓時變得無比空洞,就連心,也漸漸的麻木了起來,瞳眸黯淡的沒有一絲光輝。
鄭亦寒視而不見,並沒有要安慰她的意思,哪怕是一句話,甚至是一個字。
沒有人知道,甚至,就連他自己以前都不知道,其實,對於自己來說,可有可無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蔚藍,而是喬萱。
直到分離這一刻,他才終於意識到。
喬萱提出結束的時候,他的心一如既往的平靜,沒有泛起什麼漣漪,可是蔚藍說要離婚的時候,他的心,的的確確是痛了。
那些被時光掩埋的愛與眷戀,在那一刻,以迅速的增長速度發酵,直至成傷。
喬萱看着他絕情的樣子,苦笑了一下,然後,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竟然主動吻上了他的脣。
鄭亦寒猝不及防,微愣。
喬萱不給他反應的機會,不等他有所迴應的,就緩緩將自己的脣往下移動了下去,吻過他的下巴,下移到他脖頸處突出的喉結上,舌尖像是蛇芯一樣,帶着誘惑的挑逗性。
在他身邊待了三年不是白待的,這樣挑逗人的動作,對於她來說,早已經是信手拈來。
只是,還不等她有下一步動作的,一雙專屬於男人的大手忽然覆上了她的肩膀,喬萱一怔,鄭亦寒便趁着她發愣的那片刻功夫,將她推離了自己身邊。
鄭亦寒墨色的眸子中,暈染着一絲冷厲。
只是,還沒有到爆發的地步,所以,他隱忍了下來。
這樣的情況下,他不想對她發火。
喬萱擡起頭看向他,一雙水眸被淚水浸泡的泛紅,“亦寒,你不要拒絕我……就今天一個晚上,你好好陪陪我,陪陪我們的孩子,就這一次,你答應我好不好……答應我……”
他到底是有多麼殘忍,連最後一個晚上,都不肯施捨給她。
鄭亦寒看着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只覺得,自己的心幾乎就要淪陷。
一開始的時候,他是打算將她送回家,然後去找蔚藍的,可是現在,看到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求他陪她一晚上的樣子,他忽然又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了。
本來,他就沒學會該怎麼拒絕她,現在,她又扯出一個孩子。
“亦寒,你答應我……”喬萱不顧他臉上冷漠的神情,再次伸出手,摟緊了他的腰。
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感到一點踏實的感覺,只有這樣……
“……”鄭亦寒眼神漠漠的看着她,良久,他出聲,點頭,算是答應,“好,我陪你一晚。”
毀天滅地性的欣喜涌上來,喬萱手中的力度情不自禁的緊了又緊,像是生怕他跑了似的。
她摟着他的腰,埋在他的胸口,傾聽着他一下下強而有力的心跳,只覺得安心又滿足。
得到全世界的欣喜,好像也不過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