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權術老道



在書記面前,樑市長還是畢恭畢敬的,畢竟這老傢伙年齡比自己大10多歲,畢竟這是一個政場老油條,經驗豐富,權術老道,自己在他面前,必須裝得單純而稚嫩,服從而恭順。

樑市長事先已經給書記說了,專題彙報爆炸案的事情。

爆炸案驚天動地,雖然主流媒體都控制住沒有發佈消息,但是在網絡上早就已經吵得沸沸揚揚,這讓省裡,特別是市委市政府壓力都很大,市委書記一聽要彙報這個專題,很重視,一上班就在辦公室等候。

樑市長都畢恭畢敬,司徒浪子更是不敢亂動亂說,老老實實坐在對過的沙發上,手裡拿着準備彙報的材料,手心一陣發汗。

多年的官場經歷練就了市委書記的領導氣質,往往不用說話,就那眼神往你那一看,就讓你不由自主拘束起來。

這就是官威。

秘書進來給大家倒上水,然後悄悄退出去,關好辦公室的門。

書記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杯口漂浮的茶葉,慢慢喝了一口茶,悠悠在嘴裡咂摸了一下,吐出一口氣,然後放下水杯,身體往後一靠,看着樑市長:“說說,進展如何了……”

樑市長忙說:“爆炸案發生後,按照您的指示,市裡迅速成立了專案小組,由政法委牽頭,公安局主辦,我直接考上,督辦,限期破案。同時,在人力物力上儘可能提供一切便利,發動羣衆,普遍撒網,重點捕魚,周密查訪,仔細篩查,經過這些日子的連夜奮戰,司徒局長帶領專案小組取得了重大進展,案情有了重大突破……司徒局長,你來做詳細彙報……”

說完,樑市長衝司徒浪子點頭示意。

司徒浪子忙打開手裡的材料,仔細詳細地彙報起來。

書記神情平靜,靠在沙發靠背上,眼睛半睜半閉,沒有任何表情。

隨着司徒浪子案情彙報的進展,書記臉上的神情開始專注起來,但仍然是沒有睜開眼睛。

當司徒浪子彙報到潘唔能的時候,一直在注視書記的樑市長看到,書記的眉毛微微動了一下,嘴角稍微抽了一下。

當司徒浪子彙報到此案已經充分查明,爆炸案主犯就是潘唔能的時候,書記面部表情猛地抽搐了一下,睜開了眼睛,注視着司徒浪子的嘴巴,一動不動。

司徒浪子彙報完,將材料遞給書記,然後回身坐在沙發上。

書記彷彿對司徒浪子剛纔的彙報還有懷疑,接過材料,淡淡地對司徒浪子說:“把我眼鏡拿過來!”

書記說話的口氣很隨意,就想指使自己的秘書一樣。

這公安局長在老百姓面前是天,在市委書記面前,就成了孫子了。

司徒浪子不敢怠慢,忙站起來,走到書記辦公桌前,把書記的老花鏡拿過來,雙手遞給書記。

書記在接老花鏡的時候,擡起眼皮看了一眼司徒浪子,那眼神充滿了冷意和輕蔑,讓司徒浪子心裡不由直打鼓。

書記帶上老花鏡,仔細開始翻閱材料,看得很慢,很仔細。

房間裡很安靜,靜的只有空調的出氣聲和書記翻閱材料的聲音。

樑市長和司徒浪子默不作聲,木然坐在那裡。

終於,書記看完了,將材料往茶几上一扔,摘下老花鏡,放到材料上,然後看着樑市長,語氣相當平靜:“唔能不是一直在北京嗎?”

“他早就回來了,住在郊區的一幢別墅裡!”樑市長回答。

“你怎麼知道的?”書記的聲音毫無表情。

“在發現他有可能和此案有牽扯之後,我對他的手機進行了定位監控,發現了他的藏身地!”樑市長說。

“他現在還在那裡?”

“是的!”

“你怎麼知道?”

“我今天剛安排人對那裡進行監視了,他在別墅裡,沒有離開!”

書記沉默了,一會看着樑市長和司徒浪子:“對一個副市長實行監控定位監視,我竟然不知道,你們還有沒有組織性、紀律性?還有沒有基本的原則?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書記?”

司徒浪子馬上低頭不語。

樑市長忙說:“不怪他們,這是我安排的,事情緊急,怕出變故,所以……我有錯,我接受您的批評,下次一定改正!”

“下次?你還打算有下次爆炸案?”書記嘆了口氣:“你這個市長,年輕毛嫩,做事情就是不穩重,要不我怎麼就是對你主持全市的工作不放心,所以我才堅持再幹幾年,讓你成熟成熟,不然,我早就退二線了……”

樑市長心裡暗罵:老不死的,老狐狸,就嘴巴上說的好,死皮懶臉不讓賢!

樑市長臉上表情虔誠:“您批評的對,我接受您的批評!”

“這案子你們打算怎麼辦?”

“首先給你彙報,同時上報省公安廳!”樑市長說。

“上報省廳?已經上報了?”

“是的,一上班,市局的人就到了省廳,請省公安廳來人查辦!”樑市長說:“這都是按照領導幹部涉案程序來的。”

“你——你們——”書記噎住了,一會說:“你們這是先斬後奏,上報了,再給我彙報!”

“還是因爲時間緊迫啊,再說了,給您彙報了,您也是一定同意上報省廳的,這案子可是省廳掛了號的,省政法委也詢問過幾次。”樑市長的話柔中帶剛。

書記的眼神注視着樑市長,一會又看着司徒浪子,半晌說:“去辦吧,一切按照法律來辦,密切配合好省廳的人,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是,一定嚴格落實您的指示精神!”樑市長說。

“去吧!”書記擺擺手。

樑市長和司徒局長站起來,告辭離去。

兩人走後,書記陷在沙發裡半天沒動,眼珠子呆滯地看着茶几上的材料,一會,眼睛突然亮起來,眼珠子開始轉動,突然站起來,拿起電話,就撥潘唔能的手機號……

剛按了幾個號碼,書記又停住了,凝神思慮,停滯了片刻,最後把電話按死。

唉——書記一聲長嘆,自言自語了一句:“作孽啊——”

書記在辦公室內來回踱步,揹着雙手。

突然,書記的腳步停住了,眉頭緊皺,盯着桌上的電話。

終於,書記又伸手摸起桌上的電話,按起號碼來,不過這次,他不是打給潘唔能的,而是打到了省城……

出了書記辦公室,司徒浪子跟在樑市長後面一個勁擦汗。

出了市委辦公樓,樑市長一回頭:“喂——你老跟我後面幹嘛?”

“我——我不跟你我跟誰去?”司徒浪子一想起臨走時書記那冷森森的目光就心裡一個勁打鼓。

“我靠——你去局裡等省廳的消息啊,我還得回辦公室處理政務,怎麼?你成我跟屁蟲了?”樑市長哈哈一笑。

“我——我在你辦公室裡等吧,我一離開你,就覺得心裡發虛,沒個底……”司徒浪子說着,先鑽進了樑市長的小車。

樑市長一看,也進了車,對司機說:“回市府!”

路上,樑市長轉臉看着司徒浪子:“怎麼?我這車裡不夠涼快?”

“不,很涼快!”司徒浪子邊擦汗邊說。

“那你這是幹嘛?”樑市長明知故問地笑着。

“咳咳……我……唉……”司徒浪子苦笑一下:“領導,我這是緊張啊,剛纔咱們出門,我回頭關門,一眼就看到書記盯着我的那眼神,唉……我一看,心裡就發抽……”

“那眼神是激光啊,能把你心臟抽出來?”樑市長譏笑道:“你就這麼大屁膽子,還當公安局長,狗屁!”

“唉……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其實,你明白的!”司徒浪子的汗都流到脖子上了。

“呵呵……我明白,司徒局長大人,你放心,出事我擔着,我是指揮者,你是執行者,出了問題,拿我是問……”樑市長拍拍司徒浪子的肩膀:“我們現在是沒有退路,只能往前走下去。”

“嗯,是,我們現在是背水一戰,破釜沉舟。”

“對,總結歸納地很好嘛!”樑市長表揚司徒浪子。

司徒浪子臉上一陣陣苦笑,心裡一股股寒氣。

到了樑市長辦公室,樑市長處理政務,司徒浪子忙着和局裡聯繫,一會報告樑市長:“省廳已經往上報告完畢,一副廳長帶人過來接管此案,下午1點到興州!”

老樑一聽:“好,你安排好一切移交手續,完善好所有移交環節,1點整,我和你一起去市局會議室,安排相關事宜。”

接着,老樑對秘書說:“通知政法委有關人員,下午同去!”

“武警的人也通知吧,據我們調查,他手裡有槍,五四,至少一支!”司徒浪子說。

“行,通知,你安排。”樑市長說。

下午一點,省公安廳專案組來到,直接就在市局小會議室裡和樑市長他們接頭會晤。

帶隊的是一位副廳長,和樑市長打過交道。

大家坐定,會議室外安排人員看護,閒雜人不準經過門口。

副廳長帶了10個人,都是省刑警總隊的。

副廳長先傳達省廳領導意思:“此案廳裡接到興州市局的彙報後,迅速報告給了省裡相關領導,層層上報後,領導批示,證據確鑿,立馬抓捕,快速辦案,迅速結案……在這裡辦案嗎,還希望得到興州市委、市政府的支持和幫助……”

樑市長馬上表態:“我上午已經給書記彙報過了,書記指示,全力配合,提供一切必要的條件,我代表市委、市政府保證做到,保證省廳領導的工作順利進行!”

副廳長點點頭:“感謝興州市委市府,感謝興州局前段時間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感謝大家的理解和支持,因爲此案的重要性和特殊性,從現在開始,所有參與此次會議的同志,請關閉手機,集中將手機統一管理,同時,大家也不要再離開這裡,直到行動開始……請興州市局安排好吃飯……”

“那——行動什麼時候開始?”政法委書記問。

“根據興州市局提供的情況,我們建議,今晚午夜開始行動,12點整開始。”副廳長回答。

大家一聽,面面相覷,那這一個下午和到晚上12點前的時間豈不是都要軟禁在這裡了。

“並不是不相信大家,只是考慮到案件的複雜性和

保密性,才這麼做,希望大家能夠理解支持!”副廳長說道。

“行,沒問題,我們堅決支持配合!”樑市長痛快地說着,示意秘書,摸出手機,關掉:“我先帶頭!”

樑市長帶了頭,大家都不好再說什麼紛紛配合着把手機摸出來,交給管理人員。

副廳長說:“謝謝大家支持,今晚的行動,我們的人負責靠上指揮,興州市局的人員負責具體抓捕行動,爲了安全保險起見,希望武警的同志們參與,因爲此人有私藏的槍支彈藥……”

司徒浪子說:“武警的人都安排好了!來一箇中隊!”

“還要嚴密監視他的住處,絕對保證不能讓他逃脫!”副廳長又說。

“也安排了,24小時監視在他住處,同時,對他的手機也實行了24小時定位,雙保險!”司徒浪子說。

“那就好,我們下面來研究一下今晚的具體行動方案,”副廳長攤開一張圖紙,招呼大家聚攏:“這是興州局提供的別墅平面圖,今晚的具體行動計劃是……”

大家紛紛圍過去。

潘唔能在別墅裡心煩氣躁,心神不定,來回踱步,他總覺得很多事情有點不正常,四禿子、王軍、剛子的家屬去報案,沒有任何偵破的消息;張偉正在興州出沒,也沒有下一步的蹤跡;老鄭的電話突然間怎麼也打不通,而且,也不見他來找自己;老徐的醫院一天天康復,不知道會說些什麼事情;派出去的殺老徐的小鬍子突然也沒有了蹤跡,那負責聯繫的中間人也打不通電話,沒了消息……

潘唔能突然覺得自己成了聾子,沒有了消息來源,無法確知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

潘唔能前幾天一直擔心張偉這個楞子來找自己報仇,所以專門把手槍裝在身上,填滿子彈,而且,將別墅的報警系統全部開啓。

可是,今天,潘唔能隱隱覺得自己最大的威脅好像並不是張偉,好像有一股看不見的寒流在向自己襲來……

上午,宋佳過來了,潘唔能靠在沙發上問宋佳:“局長這幾天在幹嗎?”

“沒幹嘛啊,在上班啊!”宋佳洗完澡,邊擦頭髮邊說。

“上班?局裡有沒有什麼異常的情況?”潘唔能又問。

“沒有,”宋佳擦乾頭髮,開始穿衣服:“哦……對了,就是那李燕不來了,也沒打個招呼,突然就不來上班了……局長正想給你彙報……”

“哦……這事我知道了,”潘唔能漫不經心地抽着煙:“沒有人對李燕不來上班說什麼吧?”

“有啊,說法多了!”宋佳穿好衣服,坐在潘唔能身邊。

“哦……都說什麼了?”潘唔能眼睛緊緊盯住宋佳。

“都說李燕後臺硬,長得漂亮,迷住了領導,所以領導就對他不管不問……”

潘唔能稍微鬆了口氣:“局長說什麼沒有?”

“沒說什麼,就是說局裡有人在念叨,說那天爆炸案被炸的是一輛紅色的奧迪A4汽車,李燕的車也是紅色的奧迪A4,說真巧啊……”

“什麼!”潘唔能心裡一驚:“有這麼說的?”

“是啊。”

“你回去休息吧,我想自己睡一會!”

宋佳走後不一會,給潘唔能打電話過來:“潘哥,有個事我覺得很奇怪。”

“什麼事?”

“在你房子側方30多米的樹蔭下,有一輛白色的轎車停在那裡,好幾天了,車上坐着兩個人,鬼鬼祟祟的,我來了幾次,都看見他們在那裡……你注意提放着,別是小偷,想進別墅偷東西的。”宋佳說。

“啊——”潘唔能心裡一顫,忙掛了宋佳的電話,穿上睡衣,跑到二樓,拉開窗簾一角,往宋佳說的那方向看,果然如宋佳所說,夕陽的樹蔭下,那白色的車裡很清楚能看見兩個人坐在前排,其中一個好像還手裡拿着什麼東西在擺弄。

潘唔能一個激靈,忙跑到書房,翻出一個俄羅斯望遠鏡,悄悄解開窗簾一個角,仔細看去——

這一看不要緊,潘唔能嚇了一跳,那車裡的一個人也正拿着望遠鏡往自己這裡看。

潘唔能怕被發現,忙縮回來,拉好窗簾。

壞了,自己被監視了!媽的!潘唔能在地板上來回踱步,心裡一陣陣驚懼。

是誰在監視自己?是公安的還是張偉的?潘唔能來回尋思。

他很希望是張偉的人,最害怕是公安的人,如果真的是那樣,那自己就死定了!

怎麼判斷外面人的身份呢?潘唔能凝神思慮。

過了一會,潘唔能來到樓下,摸起電話打給樑市長,想報告自己把布鞋給買回來的消息,順便探探口風。

可是,電話提示:“您撥打的手機已關機!”

出鬼了,樑市長的手機從來不關機的,今天怎麼會關機?潘唔能警覺起來。

接着,潘唔能找到司徒浪子的電話號碼,試探着撥打,結果也是關機。

潘唔能一不做二不休,接着又撥打政法委書記的電話,同樣提示是關機。

潘唔能頭上開始冒冷汗,這幾個人的手機同時關機,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們在一起開會,而且,會議要求很嚴格,手機一律關機。

這幾個人在一起,能幹什麼?潘唔能心裡一遍遍問自己。

潘唔能想了片刻,摸起電話打給了市委書記,自己的堅強靠山。

“喂——”電話裡傳來市委書記低沉而緩和的聲音。

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潘唔能心裡踏實了大半,書記還在,自己的靠山還在,真要有什麼事,書記還能不告訴自己?書記和自己可是有很多共同的小秘密的,可以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書記,我是唔能!”潘唔能忙說。

“哦……唔能啊……有事嗎?”書記講話很簡練,有些平淡,沒有了以前的和善和溫暖。

“哦……我……我沒事,就是打電話問候問候您!”潘唔能忙說:“我在北京出公差的,這馬上就回興州了,特意給您彙報一下!”

“嗯……好,還有事嗎,沒有事,我要掛了,我要抓緊這好天氣,出去走走,抓緊出去走走……”書記講話的口音突然很急促,最後“抓緊出去走走”四個字明顯加重了語氣。

說完,書記不等潘唔能回話,就直接掛了電話。

潘唔能一愣,忙又撥打過去,對方卻不再接了。

潘唔能又打了幾遍,對方乾脆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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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唔能的心裡一下子慌了,不正常,書記的表現很不正常,難道,真的是要出事?

潘唔能反覆琢磨書記的話,“抓緊出去走走……抓緊……出去走走……出走……”

潘唔能突然腦子裡一個炸雷,書記的話裡包含的意思就是:“抓緊出走!”

抓緊出走!潘唔能明白了,出事了,不是爆炸案就是受賄,一定是某一個環節出事了!

潘唔能一下子癱坐在沙發上,難道,這一天真的來臨了?

對這一天,潘唔能早就想過。但凡當官有事的,雖然對外不說,其實心裡都反覆琢磨過事發的後果以及對策,因爲這年頭,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不出事,就是不直接在自己身上出,別人出事,一招供,一牽就是一大串!所以說,這年頭,當官是個高風險職業,名列中國十大高風險職業第二位,第一位是煤礦工人。

潘唔能想到了可能的事發,也留了後路。

潘唔能心裡一陣絕望,在沙發上六神無主,書記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抓緊出走!

潘唔能又跑到窗口,悄悄看了看那監視的二人,媽的,他們不是張偉的人,是公安的人。

潘唔能怔怔地站在客廳裡,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虛無的空氣。

突然,潘唔能快速跑上樓,跑進臥室,穿上衣服,找出一個不大不小的手提黑包,打開看了看裡面的銀行卡,現金和護照,接着,從牀頭枕頭下摸出手槍,也放進黑包裡……然後,潘唔能把手機打開,放在牀上……

此地不宜久留,得馬上換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再伺機出國。

一切收拾停當,潘唔能提着黑包,直奔一樓的儲藏室……

打開儲藏室的門,在牆角有一個大木箱,潘唔能使勁移開木箱,木箱下的地板上有一塊半米見方的紅色鐵板,上面有一個凹進去的拉手。

潘唔能一拉把手,揭開鐵板,急不可耐就要往下鑽……

突然,潘唔能停住了,看看外面的天氣,夜幕還沒有降臨。

潘唔能眼珠子轉悠了幾下,又回到客廳,放下手提包,來回走了幾圈。

突然,潘唔能走上樓,打開臥室的大燈。

然後,潘唔能將其他的燈全部關掉,回到一樓客廳,靜靜地坐在沙發上,靜靜地抽菸,靜靜地思考,靜靜地等候……

當夜幕完全降臨,潘唔能又到了二樓臥室,打開電視機,將音量放得足夠大。

然後,潘唔能又摸黑回到一樓客廳,躺在沙發上,在黑乎乎的客廳裡抽菸……

夏天的臉說變就變,外面一會突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接着,傾盆大雨從天而降。

潘唔能龜縮在沙發上,想到自己很快也要加入外逃貪官大軍的行列,心裡充滿了恐懼和悲傷,這一天竟然真的到來了,雖然自己無數次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但當真的到來,仍然感到了陣陣悲涼和失落。從此以後,自己就將從萬人之上的大官,成爲一條喪家犬,亡命天涯了。

我不想逃跑叛國啊,我還想爲黨爲人民多做點工作啊!潘唔能的內心強烈吶喊着。

潘唔能想想自己的老婆孩子,還有80歲的老母,心裡很難受,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自己是不是這麼多年一直疏忽了對自己人生觀和世界觀的改造呢?

二樓的電視裡傳來一陣優美的歌聲:“黨啊,黨啊,親愛的媽媽……”

黨啊,親愛的媽媽,我爲你奮鬥了半輩子,難道,你真的要拋下我不管了嗎?潘唔能的心裡一陣委屈,鼻子陣陣發酸,眼睛噼裡啪啦地掉下來……

當客廳裡的掛鐘敲響了11下,潘唔能擦乾眼淚,一把扔掉菸頭,在腳底下狠狠踩死,拿起手提包,迅速接近儲藏室裡的地道。

由於下去的動作太猛,潘唔能的腦袋一下子碰到了邊上的鐵板角,疼得潘唔能直抽涼氣,咬咬牙,忍了忍,鑽了進去……

樓上的電視機裡

又傳來一陣歌聲:”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只要我們還有夢……”

張偉今天白天一天都很乖,關在自己房間裡不出來,何英過去看,他說自己在看書。

晚上吃過飯,張偉和大家聊了會天,說困了,就上樓早早就上chuang睡覺。

何英覺得張偉的今天的表現有些反常,不過也很高興,聽話總比不聽話好。

想起凌晨張偉摸到自己牀上,何英心裡不由心跳,她想是不是張偉雄性大發,出來這幾天,沒女人了,想在自己身上發泄一番呢?

又想,如果昨晚自己不叫,張偉摸到牀上,直接把自己弄了,自己會不會從了他呢?

想了半天,何英得出一個結論:不從!

原因很簡單,自己已經對不住陳瑤一次了,不能在犯這樣的錯誤,雖然自己愛張偉,但是,愛不等於性,性不是因爲有愛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愛是可以在自己心裡肆虐的,性是不能任由自己的行爲去放縱的!

這樣想來,何英覺得心裡踏實了,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比較高尚了。

10點鐘,大家上樓睡覺,何英特意悄悄打開張偉的門,看張偉睡了沒有。

一看,張偉整四仰八叉躺在那裡,鼾聲如雷。

何英放心了,抿嘴一笑,去了自己房間。

等到晚上10點半,大家都熟睡了之後,張偉的鼾聲突然停止,悄悄爬起,穿上夜行衣,穿上雨披,摸出一把匕首,打開哈爾森別墅的後門,徑直溜了出去……

30分鐘後,傾盆暴雨中,電閃雷鳴下,張偉潛伏到了潘唔能別墅的後門。

別墅裡一樓一片漆黑,二樓燈火通明,電視機的聲音很大。

張偉白天在房間裡一直在研究圖紙,潘唔能房子的外圍結構早已非常熟悉,他不走後門,後門的鎖太牢固。

張偉繞到後面廚房的位置,這裡的窗戶有一扇玻璃壞了一個角,昨晚張偉就看好了。

張偉輕輕地把玻璃拆下來,然後慢慢打開窗戶的開關,開啓窗戶,接着噌就跳了進來。

一樓黑乎乎的,張偉也不敢開燈,悄悄沿着樓梯往上爬,接近燈火通明的臥室……

臥室門打開着,裡面電視的聲音很大。

張偉悄悄伸頭看,空的,沒有人!

張偉又看了看其他地方,都沒有開燈。

張偉站起來,走進臥室,看到牀上很凌亂地扔着一些衣服,衣櫥門也開着,裡面的東西同樣散亂,地上丟了很多……

張偉一個激靈,別是這狗日的發現自己,躲起來了?

張偉快速在二樓的房間搜索,打開燈仔細查看,確認沒有,就隨手將燈關死。

很快二樓搜索完畢,沒有。

張偉飛快到了一樓,同樣的方法搜索,當來到儲藏室門口的時候,感覺一陣涼風吹來……

張偉打開燈,一眼就看到了牆角的那個黑乎乎的洞口。

張偉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跳進去之後,裡面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只感覺一陣陣陰森森的潮溼的冷氣夾帶着黴味迎面吹過來。

張偉知道這個別墅區緊靠江邊,而潘唔能的別墅又位於別墅區的西北角,離江邊很近,距離別墅30多米,就是江邊茂密的灌木叢和樹林。

張偉摸出手機,藉着手機的光線,看清楚這是一條水泥修的地道,寬1米左右,高1米5左右,地面很乾燥,很平整,直直地通向前方。

看來潘唔能在買這別墅的時候,就預先做了動作,考慮到了以後的不測和風險。

張偉根據地道的風向和速度斷定,這地道不長,從方向上判斷,地道是伸展向江邊。

難道,潘唔能從地道里跑了?張偉尋思着,是不是潘唔能覺察出什麼不好的動向,或者是接到什麼人的通報,知道自己要出事了,要大難臨頭了,才選在這狂風暴雨之夜脫逃,以免被人發現。

他從這地道里走,說明一定是覺察到外面已經被監視控制了!

媽的,這狗日的,真狡猾,想跑,沒那麼容易,我非得逮住你不可!

張偉暗暗罵着,循着地道,打着手機的光線,彎腰迅速前進。

外面大雨傾盆,地道里卻沒有一點水,這讓張偉很奇怪,這地道的出口如何設置的呢?

走了大約15米左右,前面突然變得空間大了,出現了很陡的臺階。

張偉登上去,走了大約7、8米,前方風速突然加大,外面的風聲雨聲也傳進來,甚至有雨水濺進來。

張偉知道要到出口了,果然,轉過一個臺階,前方出現一個洞口,一個小鐵門正打開着,外面就是狂風暴雨。

張偉從洞口伸頭一看,明白了,這洞口原來是在一個離地1米多的高坡上,垂直的高坡,周圍是茂密的樹林和草叢,再往遠處,是江邊的灌木林。

真是個隱蔽地所在,白天如果不是專門過來,誰也發現不了。

張偉跳下洞口,將雨披的帽子帶好,藉着微弱的光線,走到江邊的小張上。

然後,張偉猶豫了,這路是南北路,往南或者往北都能通公路,距離都差不多,有300多米,這老潘往哪裡去了呢?

江邊一片漆黑,大雨如注,狂風將樹枝吹得嘩嘩響。

張偉的腦袋左右轉着,希望在黑夜裡能有所斬獲。

天空中突然一道閃電,藉着閃電的光芒,張偉赫然發現,就在自己背面150多米的地方,一個矮胖的身影,正在往前奔跑。

媽的,一定是這龜兒子。張偉迅速做出判斷,摸了摸腰裡的匕首,拔腳就往前追。

等張偉追出接近100米的時候,前面的身影已經接近了馬路邊,攔住一輛路過的出租車,迅速上車,接着就走了。

接着路燈的光線,張偉看準這是一輛綠色的出租車。

張偉踩着雨水,疾步趕到路邊,那輛綠色的出租車已經走出500多米。

張偉急了,我靠,不能讓他跑了。

正在這時,一輛黃色的出租車過來了,張偉急忙伸手攔住,打開車門,脫下雨披,扔到車後座,然後上車坐在副駕駛位置,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快,師傅,往前走!跟上前面那輛綠色的出租車!”

邊說,張偉從口袋裡摸出一沓老人頭,往駕駛臺前一拍:“不管他往哪走,跟住嘍,別掉了,車錢我給你按雙倍價格……”

“好的!”出租車師傅答應着,扭頭看了張偉一眼:“咦——又是你啊!”

張偉一看:“我靠,原來是你啊!”

這出租車就是上次張偉和何英打的那輛。

“真巧啊,老闆,又是你打我的車!”駕駛員知道這人是個財大氣粗的主,心想,今晚他自個兒出來,跟着前面的車,是不是那女人把他耍了,要去幽會別情人,他去找綠帽子帶呢?

“是啊,你上次開的很好,這次繼續努力,別讓前面那輛車發現,也別讓他甩掉,行不行?”張偉說。

“沒問題,發現是肯定不會的,這出租車多了,大街上都是,甩掉,更是別想,我開車的技術,沒得說,興州最老的一批駕駛員就是我……”駕駛員師傅得意地說。

“行,那就好,我相信你,幹——”張偉一揮手。

駕駛員師傅一踩油門,趕了上去,保持在和那車100米左右的距離。

張偉趁這會,脫下黑色的上衣,露出裡面的T恤,打開車窗,把黑色上衣扔出車外。

然後,張偉又把匕首拿出來,查看了一下,又插回腰間。

駕駛員師傅一看,心裡發毛,這愣頭小子要行兇,說不定要宰了那姦夫銀婦。

“老闆,兄弟,這凡事要想開,”駕駛員師傅邊開車邊開導張偉:“這女人啊,就像身上的衣服,脫了一層又一層,舊了,改換的就換,爲這,動刀子,不值得啊……”

張偉一愣:“啊,哈,啥?女人?”

“是啊,老弟,我看你也是個磊落的漢子,爲女人動刀子,沒必要,你還年輕,多爲自己的前途想想……”

“啊哈哈——”張偉大笑起來:“老哥,你放心,我不會殺了他的,殺人犯法,我知道的,我拿刀子是自衛用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哦……那就好,我看你也是個很重情義的人,不過,那女的確實也不錯,長得很好看,和你很相配,可是,咋就……”

張偉憋不住想笑,這老哥把自己當成午夜情仇的捉姦者了:“行了,老哥,你別管了,你就好好跟住前面那車吧……他去哪,咱就去哪……”

“好來!”

前面的綠色出租車竟然直奔寧東高速入口,接着上了高速公路。

“老闆,這車要去海州方向,咱們還跟不?”駕駛員師傅問張偉。

“跟,跟死他!”張偉說:“你車裡油夠不夠?”

“足夠,我剛剛加的,滿滿的!”駕駛員說。

“很好,那就跟上去!”

前面那輛綠色出租車上了高速,直奔海州方向而去。

張偉乘坐的出租車緊緊跟上,也上了高速。

兩輛車一前一後,在高速公路上疾駛。

駕駛員師傅有意放滿了車速,拉開和綠色出租車的距離,讓中間插進去幾輛大貨車。

“高速公路他跑不了的,就好像是進了自來水管道,哈哈……”駕駛員很有把握:“不能跟得太久,不然會懷疑的。”

出租車駕駛員的考慮是十分正確的,綠色出租車上坐的正是潘唔能同志,待車上了高速之後,他喘息過來,平息了一口氣,然後回頭仔細查看,看有沒有跟蹤的車輛。

看了半天,只見到後面幾輛大貨車。

潘唔能放下心來,稍微鬆了口氣,把黑色的手提包放在兩腿之間夾住,將腦袋放座位靠背,歇息一下。

張偉在後面的車上有些不大放心:“這車也不一定到海州下,也可能提前下的。”

“你放心,這路邊都有出口指示呢,快到出口的時候,我就跟上去,保證跑不了……”

張偉點點頭:“那就好!”

外面的風雨更大了,一道道閃電像是要把天撕開,炸雷一個接一個……

張偉看了看時間,凌晨12點整,他和前面的出租車已經駛出興州地界,正在雨夜裡往海州方向狂奔。

(本章完)

035 業務提成174 大張旗鼓078 很能幹125 防君子不防小人032 聽她說話094 拿另一塊198 舊貌換新顏251 無聲痛哭198 舊貌換新顏038 服務不怕細086 專門進去看了看266 依舊庇護下去219 發生了微妙的變化113 不讓你看見我的孤獨022 海南之行012 吃了不成279 現在方便麼084 一定會嘀咕死108 下屬對老闆的尊重073 各自爲戰282 錯愕了一下167 多少也是一個安慰258 抽了抽嘴角147 親自下廚085 這女人身子骨259 天籟之音136 落葉歸根173章 想吃041 也不例外242 莫名其妙的問題082 最放心不下的第一卷_015一起吃飯206 把俺好嚇216 你可曾想起了我222 毀了老子的錢程264 女導遊060 聽得入了迷159 當務之急241 唯一的泄洪道130 化干戈爲玉帛048別的能耐沒有014 轉移話題205 掉的都是銀子223 黑色的無牌車069章 玷污我清白之身223 黑色的無牌車第一卷_076 無畏前行001 動了心思089我想看看你照片126 見證奇蹟的時刻第一卷_063各爲其主123 打點一下173章 想吃285 最平靜的152 天意不可違第一卷_029-030過電一般的感覺036 有些遺憾212 是你的報應222 毀了老子的錢程151 說話不周081 趕緊屋裡坐169 去拜訪你第一卷_076 無畏前行037 姐只是個傳說006 高興壞了008 突然分開033 過問細節136 落葉歸根194 趴在課桌上第一卷_023別想太多051 做事情就是仔細212 是你的報應165 防備自己155 檢查治療202 拉出去單挑243 見老岳母057 小秘密183 好感人的懷想285 最平靜的098 翻個底找天069章 玷污我清白之身003 翻來覆去235 一枚重磅炮彈053 基本特點004 看得入神182 一報還一報256兩頭都顧不上229 看得見的效益拉動110一分錢出不來101 你這樣會拖垮我們140 好漂亮的老闆娘216 你可曾想起了我032 聽她說話232 眼裡只有小舅子199 抽我的血212 是你的報應198 舊貌換新顏203 興奮和好奇055 淒涼一笑246 他們捲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