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飛機現已全部遠離航母左舷降落區附近的飛機降落指揮平臺,戰馬作爲組長,負責回收飛機,瘋狗在一旁監視,戰馬吩咐我升起風擋,他則負責飛機降落指揮員使用的駕駛員降落輔助電視的屏幕。
我按下電鈕,接通液壓系統的電源,然後啓動電動機,在平臺後豎起一塊巨大的風擋,這樣我們不僅可以躲避降落區裡飛機噴出的燃氣,而且可以使我們躲開甲板上速度幾乎達30節的大風。
“F-20飛機進入下滑轉彎!”瘋狗大聲喊道,只見一隊4架F-20型飛機正呼嘯着開始下滑轉彎,長機已經在萊城號的艦首上空轉彎下滑,我知道我們還有45秒鐘的時間使平臺上的一切準備就緒,而我又感到自己像真金被火煉一樣,快招架不住了。
“坦克,進行無線電檢查了嗎!”戰馬問道。
“還沒有,這個……”如何檢查來着?啊,對了。
“塔臺,我是甲板,無線電檢查。”我呼叫道,聲音平靜得令自己都感到吃驚。
“你的聲音大且清晰,我的聲音如何?”
“大且清晰。”我答覆道。
我一把抓住控制復飛信號燈的開關,回頭查看我身後的燈鏡,檢查開關工作是否正常,我的手指一按下按鈕,明亮的紅色燈光便迅速閃了起來,我一鬆按鈕,燈光立即熄滅。
“復飛信號燈檢查正常。”我朝瘋狗大聲報告。
“明白,我的檢查也一切正常,備用電臺工作良好。好了,坦克,你儘管根據你的觀察指揮飛機降落,如果我進行糾正,請別在意。”
“OK!”我說道。
“別用OK這個詞,除非你是在給飛機的下滑動作打分。”
“OK,啊,啊,……對不起,我的意思是對的,我明白了。”戰馬站在我的身邊擺好了姿勢,手裡拿着鉛筆和記分簿記下我對第一架飛機的下滑動作的評分。
第一架F-20飛機這時正在轉彎,馬上就要開始最後的進場降落,我的面前是飛機降落指揮員用的飛機降落輔助電視顯示器,上面爲飛機降落指揮員提供了控制回收所需的一切有關數據。
顯示器的正中是一面小型的電視屏幕,屏幕上顯示的圖像與艦上其餘電視屏幕顯示的圖像一模一樣,都是由平齊地安裝在飛行甲板表面上的攝像機提供的。
屏幕的四周是各種讀數,如甲板上的風速和風向、機型、速度,航母的甲板動態即航母的前後顛簸和左右搖擺程度,飛機飛越艦尾時尾鉤至艦尾的距離,以及其它多得令人眼花繚亂的大量信息。
“他的位置如何,坦克?”瘋狗問道。
“他高度有點低。”我信心不太足地答道。
“不,他的下滑線太長,記錄他的時間。”瘋狗大聲喊道。
該機駕駛員轉彎改出順風邊的時間太遲,而萊城號航母與他背道而駛,甲板上的風速很大以及他的轉彎時機不佳,這一切意味着他的最後一邊的下滑線將會很長很長。
駕駛員最後一邊的下滑線太長是最令瘋狗惱火的事情。我左手將電話式無線電通話器舉到耳邊,右手拿着復飛信號控制開關,當飛機轉彎進入最後的下滑時,航母甲板上仍有障礙,於是我將復飛信號控制開關高舉過頭,爲的是提醒自己我決不能讓這架飛機降落在仍然有障礙的甲板上。
瘋狗也因爲同樣的原因將復飛信號控制開關高舉過頭,此舉就像是手指上挫一根繩子來提醒你別忘了什麼事情,甲板狀態指示燈的顏色由紅變綠,於是我倆將復飛信號控制開關放下至腰間。
這天天空晴朗,風平浪靜,我們希望駕駛員們在這樣的天氣情況下飛行時不需或少需飛機降落指揮員的協助,按計劃,這次回收應在用拉鍊將嘴拉上即在無線電沉默的情況下進行。
“他現在的位置如何?”戰馬又問道,想檢查一下我的眼力練得如何。
“高度有點低。”
“他的位置很準,中心線對得很準。”瘋狗說道,意指那架F-20飛機駕駛員下滑時,其下滑坡度和方向都恰到好處。
F-20飛機的發動機看來在駕駛員的平穩操作下工作自如,當我注視着這架飛機變得越來越大時,我幾乎呆住了,它正朝着我飛來,只要稍稍向左偏一點,飛機的左翼尖就會齊脖將我的頭切掉,雖然我以前上過幾次平臺,但我仍不能相信我站的地方離飛機降落的地方竟會那麼近。
空氣非常潮溼,當飛機呼嘯着越過艦尾的邊緣時,我甚至可以看見在這架F-20飛機前進氣遭周圍形成的水蒸氣渦流,假如我站在艦尾邊上,頭頂上放一個蘋果,飛機的尾鉤很可能會將蘋果從我頭上鉤落。
在這樣的降落過程中,容不得出錯,而今天一切都是那麼容易,大白天,能見度很好,甲板平穩。
當F-20飛機砰的一聲降落到萊城號航母的甲板上時,我幾乎沒有看見任何值得講評的東西,瘋狗的聲音傳到我的耳朵裡,嚇了我一跳,“對這次降落進行講評,坦克。”他的喊聲蓋過了F-20飛機發動機的轟鳴聲。
“他的下滑時間有多長?”我大聲問身後的一位名叫司明亮的F-21飛機的降落指揮員,他在記錄飛機的下滑時間。
“23秒。”
“不錯,及格,下滑時間過長。”戰馬點點頭,用飛機降落指揮員的速記方法記錄下了這一評分。
我轉過頭去查看記分簿,打算記住那架F-20飛機的動作,駕駛員在下滑坡度上做了哪些調整,這時我看見下一架飛機正要轉彎進入下滑,我張開了嘴,但不知說什麼好,只講了:“啊,這個……他的油門太大,速度過快,因此使他的高度過高,然後——”
“不行……不行……把那些擦掉。”瘋狗吩咐戰馬,“坦克,觀察下一個傢伙,我來講評。”
我對自己未能迅速報出講評意見而感到惱火,於是轉身觀察下一架飛機,只聽見瘋狗的講評詞脫口而出:“開始下滑時油門有點大,中段高度有點高,下降高度接近航母時油門有點不夠,飛機左飄,降落時偏左。”
這些東西我一點也沒看出來,爾後的幾次降落使我明白了,我必須加強鍛鍊我的眼力。
每次一架飛機降落,我都是瞠目結舌,不知如何對下滑動作進行評論,每次瘋狗都會吩咐戰馬擦掉我所講的東西,然後由他來接着詳細講評駕駛員的動作,駕駛員在下滑時如何偏離了最佳的下滑坡度、空速和方向。
幾分鐘後,我又經歷了幾次瞠目結舌的嘗試,這時最後一架飛機開始下滑降落,我決心飛機一降落就迅速報出評分,下降而來的飛機是一架中型加油機,這種飛機幾乎總是最後一個降落。
在我看來,駕駛員的下滑動作很好,即使有了偏差,他也非常柔和地予以糾正,我決定給他一個OK。
“降落動作OK。”我大聲向戰馬喊道,“開始至中段高度有點高,下降高度接近航母時油門有點大,越過艦尾時有點高。”
“評得很好。”瘋狗說道,“你開始看出門道了,第一次總是不容易的。”
“謝謝,飛機降落時確實是來勢洶洶的,我幾乎總是感到不趕趟。”
“你一定會了解其中的奧秘的,坦克,幹得不錯。”戰馬說道。
其他觀察回收的飛機降落指揮員相繼離開甲板,經過我身邊時都拍了拍我的後背,按照他們組長戰馬的意思對我來了幾句鼓勵。
當我跟隨這支隊伍離開飛行甲板,想着爲其他駕駛員的降落動作打分時,我尋思怎樣才能做個優秀的飛機降落指揮員,我以往常常尋思如何才能做個優秀的飛機駕駛員,在我看來,兩者所需的品質相同:經驗、練習,以及隨機應變的判斷力。
但還有一項兩種工作都需要的東西,由於找不到適當的詞,我且將它稱爲沉着冷靜,我相信我具備這種品質,因爲我通過了訓練中所有的考驗,而有些同學卻半途而廢,但看來好像每天都要去戰勝新的挑戰,因此你永遠無法真正肯定自己是否有足夠的能力來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