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走下甲板前往待命室時,我認識到自己剛剛目睹的一切,只不過是尋常事情一樁,我必須習以爲常,飛行甲板是個危險之地,你必須提高警惕,注意觀察。
我們的任務總結會既長又煩人,因爲是中隊長來主持,他不厭其煩地評論編隊飛行的方方面面,從開始進行編隊直到我們返回索龍號航母的甲板後的飛機停放點。
下個星期之內,我非常想了解這位將率領我們參加戰爭的人,他現在是一名飛機駕駛員,但開始時只是F-21飛機上的一名電子戰軍官。
電子戰軍官轉爲戰鬥機駕駛員的機會極少,那些得以轉爲駕駛員的人,必須經歷所謂的去錨手術,即不僅必須從他們的金質飛行徽章上取下一隻錨,海軍飛行軍官的飛行徽章上有兩隻錨,而海軍飛機駕駛人員的徽章上只有一隻錨,而且他們不得繼續與電子戰軍官隊伍抱成一團。
這樣,在許多人的眼裡,中隊長就成了一個斥責人成癖的傢伙,他利用一切機會來打擊那些軍銜較低的電子戰軍官們脆弱的自尊心。
作爲一名駕駛員,我極少感覺到中隊長髮怒時的那種灼人的烈焰,但我爲我的電子戰軍官朋友們感到難過,因爲他們在任務總結會上動輒成爲他發怒的對象,雖然任務總結會上有必要不厭其煩地討論一些細節,但完成了一次困難的飛行任務之後再沒完沒了地羅嗦下去,的確讓人感到痛苦。
當我們終於散會時,我看見了戰馬,他仍穿着飛機降落指揮員的海上救生服,在飛機座艙裡操縱飛機對他來講易於反掌,我非常羨慕他,那些我不得不學習和思考的東西對戰馬來講彷彿只是他的第二本能。
我聽說他擔任飛機降落指揮員時也是駕輕就熟,我希望他的某些本能可傳輸到我的身上來,可能這只是一種經驗,但不管它是什麼,我希望從中學到一些東西。
今天輪到他們組值班,我問他下一次回收飛機時我是否能加入他的隊伍。
“當然可以,坦克,或許我們今天還可以將指揮飛機降落的權利交給你。”戰馬笑着說道。
他指的是實際上讓我來控制飛機的回收併爲飛機的降落評分,我雖並不認爲自己已達到這一水平,但卻毫不遲疑地申明那太棒了。
我對可能參加這一行動而感到高興,於是離開了待命室,前往軍官娛樂餐廳匆匆吃午飯,中隊長早已批准我擔任飛機降落指揮員的請求,但艦載機大隊飛機降落指揮官們尚未將我編入正規小組,這樣每當有機會,我就會走上甲板來到飛機降落指揮平臺上,鍛鍊自己觀察適當的下滑線及飛行大隊各種不同飛機的降落性能的眼力。
艦上有5個飛機降落指揮小組,戰馬是其中一個小組的組長,我們中隊的另一名未琢之玉駕駛員常瑞恩,是另一個組的成員。
對於我來講,當一名不隸屬於任何一個組的自由成員很開心,因爲我可以見到所有的飛機降落指揮員,從不同人的身上學到更多的訣竅。
吃完飯後,我踏上位於航母艦尾的飛機降落指揮平臺的長長路程,沿航母左舷前往飛機降落指揮平臺是一段撲朔迷離的道路,過道通往艦尾時開始東轉西拐,高擡腳步邁過膝蓋磕絆物,這是一個恰如其分的海軍術語,指的是在航母的橫向艦壁上開出的水密艙門的半米多高的底框,使得這一路成爲很好的鍛鍊和真正的伸腿運動。
此行僅需幾分鐘而已,如果你有急事,則可能在一分鐘內跑完這段障礙賽,時間長短取決於過道里過往人員的多少。過道很窄,不足以兩個人相對而過,因此情況往往是當兩個人迎面而來時,軍銜低的人停下來並將背貼在艙壁上,讓軍銜高的人順利通過。
在我前往艦尾的路上,過往人員不多,而且處於降落區正下方的艦尾部分是士兵居住的主要地方之一,因此我的軍銜高於一路上遇到的大多數人。
當我轉過最後一個彎時,正好碰上瘋狗和戰馬在查看記分簿。
記分簿有兩種,單數日記分簿和雙數日記分簿,每天結束之時,小組長負責確保當天所有的降落評分都輸入到艦載機大隊飛機降落指揮員的計算機,以便跟蹤駕駛員的技術表現。
每天傍晚,計算機打出各中隊的報告,上面記載着參加當天飛行的所有駕駛員的降落動作評分,然後中隊的飛機降落指揮員將這些評分轉登在中隊的綠板上。
該板之所以被稱爲綠板,是因爲最佳的降落動作被評爲優秀並用綠顏色登記在該板上,黃色用來表示降落動作一般稱爲及格,而白色用來表示低於一般水平的降落動作稱爲不及格。
到目前爲止,我的得分全都是黃色和白色,我非常渴望獲得第一個綠色得分。
“好啊,弟兄們。”我興致勃勃地打了個招呼。
“第二次回收後我就沒見到過你們,我飛的是305號飛機。”
“嗨,坦克,是啊,讓咱們來看看你的降落動作如何?”戰馬往回翻着記分簿說道,他一面唸叨着305,一面掃視着從當天上午開始回收的飛機的編號。
“在這兒,305,開始下滑至中段高度過高,下降至中段時油門有點不足,接近艦尾時高度有點低平,及格,鉤住第三道攔機索,很好地糾正了開始下滑時過高的高度。”
“謝謝,不過我還得將下滑航線飛得更好些。”
“開始下滑後的糾正動作不錯,但是請一定記住,建立好的航線纔會有好的開始下滑,而有了好的下滑纔會有好的降落。”瘋狗提出了忠告。
瘋狗是一位嚴厲的飛機降落指揮員,不過他察覺到我需要鼓勵,在這艘航母上,他必須嚴厲,因爲航母是任何艦隊裡最難降落的軍艦,如果他不堅持高標準嚴要求,那麼發生事故的可能性就會增加。
“你參加過指揮嗎?坦克。”
“沒有。我剛剛上來,打算先熟悉一下情況。”
“好哇,你總得有個開始的時候,幹嗎不指揮這批飛機的回收,我來協助你。”瘋狗說道,“這是一次小規模的回收,甲板也很穩定,對你第一次指揮來說再好不過了。”
“是啊,那太棒了。”我說道,竭力掩飾我的緊張和興奮,我根本就沒有指望能得到這一機會,因此我非常激動。
當飛機仍在連續不斷地從艦首彈射升空之際,小組其他成員開始集合,飛行大隊飛各種不同型號飛機的單位都有名代表作爲專家前來待命,以防他們的飛機出現問題和緊急情況,如果某一架飛機出現緊急情況,這些專家便可向艦載機大隊飛機降落指揮員介紹該飛機飛行特性。
瘋狗會根據情況嚴重與否,決定是否需要由他來指揮該機的回收,回收開始時總是熱鬧非凡,我跟着瘋殉和戰馬通過艙門前往飛行甲板,其餘的飛機降落指揮員排成一路縱隊跟着上了甲板。
我們像7個小矮人一樣,着裝大致相同,小有差異,我們都穿着白色的海上救生服,救生服用帆布製成,內裝充氣膽,萬一我們被風颳進海里,可保證我們不至於被淹死。
被風颳下軍艦落入海中的事雖然極少,但我剛剛目睹過差一點就發生了這種事故,因此我認爲穿上這種救生服是個好主意。
我們白色救生服的後背上都寫着字,瘋狗的後背上寫的是艦載機飛機降落指揮員,所有飛機降落指揮員們都配備的其它兩件重要裝備是:小小的黃色泡沫塑料耳塞和太陽鏡,我們將這種耳塞稱爲泡沫玩意兒,它們可緊緊地塞進耳朵裡,減少噴氣式發動機那震耳欲聾的吼叫聲對耳膜的傷害,至於太陽鏡,沒有統一的標準,不過新型的全包式歐克牌相當普及,這種眼鏡部分是爲了保護眼睛,部分是爲了顯得有神氣。
但我們大家戴太陽鏡的目的還是爲了保護自己的眼睛,因爲每當飛機降落時,甲板防滑層上的小碎片就會像噴沙一樣沿着甲板颳起。
一個優秀的飛機降落指揮員應一直注視着飛機,直到它最後被攔機索攔住,當我們注視飛機降落時,甲板表面上的小碎片向我們臉上刮來,威脅着飛機降落指揮員的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