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的樣子一定是慘不忍睹,我如此拼命,成績卻如此糟糕,不過我起碼活着回到了艦隊,我現在應該是正式參加大賽了。
這就是艦隊,“啊,去他媽的飛機降落指揮員。”巖洞說道,他的無所畏懼的名聲四處傳揚,我曾聽其他初級軍官說過,巖洞是我們中隊唯一一位動輒就敢頂撞中隊長和副中隊長或與他們進行爭論的傢伙,他不願被任何人嚇唬住。
“高興點,”巖洞勸我說,“下滑降落是安全的,而且你一次就降落成功,於得不錯。”
“謝謝,巖洞,我要去睡了,明天上午見。”我們的待命室位於航母的0-2層,即飛行甲板的下面一層和機庫甲板的上兩層,我暫時居住的套房是一間雙人套房,我與中隊的一位部門領導人,一位叫李雲山的少校同住。
我發現與李雲山住在一起有點彆扭,箇中緣由不少,我最初授少尉軍銜,是海軍軍官隊伍中最低的軍銜,服役兩年後提升爲中尉,而李雲山是一位服役16年之久的少校。
他已結婚,有兩個孩子,第三個也快出生,我則是一個單身漢,儘管我與我的女朋友李佳麗處於熱戀之中,但我還未想到要孩子,下一步提升我將成爲一名上尉,但那是兩年以後的事,然後我要等6年左右的時間才能官至少校,我與李雲山的共同之處實在太少。
上尉、中尉和少尉均被視爲初級軍官,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反正我們中隊裡的低級軍官與少校們之間存在一種無其形但卻有其實的隔閡,每個中隊都有一個所謂的低級軍官保護協會,我們中隊的初級軍官保護協會名爲平頭百姓,實際上,那是一個叫嚴勇的中尉將自家奶牛場的一些徽章帶到中隊,並宣稱自己爲平頭百姓組織的創始人。
嚴勇是一個五大三粗的電子戰軍官,他們家奶牛場的以後面的山崗爲圖形的徽章成了我們中隊初級軍官保護協會的標誌,我尚未獲得這樣的徽章,但我希望自己有朝一日搬進初級軍官的統間時,會發給我一枚這樣的徽章,我很想作爲平頭百姓組織的一員,與自己的夥計們住在一起,與大家分享第一次出海值勤的經驗。
儘管李雲山少校十分友好,但我還是盼望有朝一日搬進一間初級軍官居住的統間。
我回到套房剛一坐下,就抽出幾張紙來,並用有手伸向飛行服左臂裝筆的口袋,口袋的尼龍粘鉤蓋下裝着我的寶貝鋼筆,這是一支鍍銀的英雄牌鋼筆,是我祖父送給我的高中畢業禮物,這枝鋼筆現在已經用了8年之久,鍍銀表面已經劃痕累累,鏽跡斑斑,但它仍很好用,並且是我的幸運之筆,自從我兩年多以前開始在海軍飛行以來,每次飛行它都伴我而行,從未落下過。
我尚未開始給李佳麗這位我希望有朝一日娶之爲妻的姑娘寫信,便想入非非起來。
我的思緒回溯到李佳麗與我初次相見的情景,我們的父親是大學時的好友,但由於她家住在南蘇拉威西省,而我的家則住在伊裡安省,因此我們從未見過面。
80年代中期,他父親調工作,於是李麗佳一家人搬到了伊裡安省,但是直到1989年12月22日,我們纔在她家舉行的聚會上第一次相見。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晚上,她上身穿一件黑色絲絨夾克衫,下着一條與她那修長的雙腿十分相宜的黑羊毛短褲,她的淡褐色眼睛中帶點棕色,憑此增添了幾分嫵媚,她那波浪起伏的深棕色秀髮披至雙肩,而她的黑色夾克衫襯托出脖子上的珍珠項鍊,使其燁燁生輝。
她戴着一副圓圓大大的耳環,上面鑲嵌着五顏六色的寶石。
一句話,她有着沉魚落雁之貌。
整個聚會期間,我一直圍着她轉,我們談論在法學院的學習經歷,討論她希望攻讀的學位,我則向她講述海軍飛機駕駛員的生活和一切我能想到的希望能引起她興趣的事情。
她幫她的母親爲客人端取正餐前的開胃食品,我很可能吃了幾十塊各種餅乾,一大盤拌有奶油的蔬菜,以及她端上的十來種其它食物。
我被深深地打動了,並且我的癡情溢於言表,她如此美麗,如此高雅,如此熱情,如此聰慧,她很可能已經習慣於男人們在她面前的此番舉止,不過她倒是落落大方,舉止有措,不失魅力,並非常禮貌地容忍了我的失態,不用說,我想方設法拖着我們一家人最後一個離開這次聚會。
我的父母終於得以將我從她身邊拖走後,走向汽車的路上的談話使我終生難忘。
“哥哥,我從未見過你在女人面前如此失態。”我的弟弟說道,他當時正上大學,知道如何把握自己,他心裡簡直不相信我竟然會有那樣的舉止。
“弟弟,那是因爲我從未失過態,我實在不能自制,我簡直是被她迷住了,我現在就可以明白的告訴你,我一定要娶她爲妻。”我的這番評論馬上打住了我們的談話,因爲弟弟看了我一眼,明白我講的是真心話。
春節過後不久,我便乘飛機返回位於布魯島上的海軍航空站,去完成我的飛行訓練,其間我一直尋思着如何才能說服李佳麗相信我們應該一起相伴度過此生。
在爾後的11個月時間裡,我每10天給李佳麗寫一封內容輕鬆、專談所見所聞的短信,旨在告訴她在我繼續受訓期間,我仍然活在世上。
直到1988年11月,我纔再次見到李佳麗,當我完成了訓練並被分配到摩鹿加號航母上時,我被告知在動身前往南部非洲之前,可回家過春節。
我馬上想到可再次與李佳麗相見,於是我邀請她前來與我的家人共度週末,她有21個月沒見到我,因此建議我們先在她父母家附近吃頓午飯,然後再決定是否一起度過整個週末。
那頓午飯使我大獲全勝,而週末更是奇妙無比,我再次暗地裡下定決心一定要娶李佳麗,而我相信她也開始認爲我可能正是她的如意郎君,儘管我可能會與她相隔幹山萬水。
我們共度了那個週末之後,我暗自保證在出海值勤期間,一定要起碼每天都給她寫一封信,迄今爲止,我一直遵守了這一諾言。
想到這些,我便提起我的幸運之筆寫下下面這封信。
親愛的佳麗:
我大汗淋漓,心神疲憊,每當我想到在軍艦上起落竟是如此危險,總使我驚嚇萬分,我剛剛完成一次飛行,但降落動作非常糟糕,因此我十分惱怒,你可以在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裡飛行得完美無缺,然後卻要根據你在艦上降落時最後20秒鐘裡的飛行動作,對你的駕駛技術進行評判。
截止今天,我的降落動作一直很好,我希望繼續如此,不過人們總會有時分心,而哪怕是稍一走神,你就可能命喪黃泉。
抱怨話到此爲止,艦上的生活很好,我非常喜歡我們中隊的新朋友,看來我有可能在春節期間從南非的某個港給你打電話,因此希望這封信能使你在春節時守候在電話機旁。
每當像今天這樣我有點煩惱的時候,我別無所求,只想將你緊緊地擁在懷中。
獻上所有的愛,齊煥。
我封好信封,寫好地址後,聽到門口有動靜,當天的飛行計劃從門縫下塞了進來,紙的上方印着中隊的隊徽,它是一隻緊握的鐵拳,向四周放射着光芒,正是這隻緊握的鐵拳頭使我們中隊獲得了鐵爪這一無線電呼號,徽章下面整齊排列着一排排大量數據,飛行計劃是每個中隊最重要的文件。
瞥上一眼,飛行員便得知佈置任務時間、起飛時間、回收時間、飛行機組成員、任務種類、需要的訓練、燃油數量、所載的彈藥、作戰地區、與其他分隊的協同、當天的問題、應舉行的會議、通知以及其它大量的信息。當天中隊要辦的所有重要事情都會列在飛行計劃上。
我的目光順着紙張向下移動,尋找我的名字,要是白天飛行就好了,我一面查看計劃,一面想,我的名字出現在第一頁紙的底端,果然是晝間飛行,與駕駛另一架飛機的副中隊長飛編隊。
我翻過這一頁紙,希望明天能夠歇一個晚上,但事與願違,我的名字又出現在紙上,我的思緒馬上回到我進行空中加油時費力的樣子,然後頭腦裡又閃現出下滑降落時從頭到尾的糟糕情景,我已感到精疲力竭,簡直不能想象明晚還要從頭到尾重新再來上一遍。但我需要證明自己已經做好戰鬥準備,我必須在白天裡飛好,以便爲夜間飛行建立起更大信心。
當我夜裡得悉中隊裡一名綽號爲遲鈍的駕駛員因當天晚上的降落動作不好而被停飛時,我感到了更大的壓力,自己一定要飛好,中隊現已缺了一名駕駛員。
遲鈍必須經飛行技術審查委員會審查後,才能繼續參加飛行,而該委員會需要很長時間才能組成,如果戰鬥就在眼前,我必須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