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停放軍官,亦稱停放官,專門負責飛機在飛行甲板和機庫甲板上的移動,他的工作就是每天解決這種複雜的拼圖遊戲,保證航空母艦得以最有效地彈射和回收飛機。
由於飛行甲板面積狹小,飛機停放時兩機之間的距離不得不僅僅相隔十釐米,在如此狹小的空間裡將如此之多的飛機調動來調動去,隨時可能發生事故,所幸的是摩鹿加號航母的飛機停放官是一位拼圖遊戲專家。
我從救生背心裡取出手電筒,加入了螢火蟲的行列,我打開手電筒,招搖過市,這樣任何拖車就不會在黑暗中撞上我,我的機組成員沒等我交代完飛機維護事項就已經下了甲板,對此我並不在意,如果我是他們,我也會照此辦理,飛行甲板不是久留之地,它總使我緊張兮兮,上面說不定就會出什麼事,搞不好就會受傷。
我的手電照亮了從航母甲板通向幾乎將甲板圍了一圈的步行小道那黑黑的梯子,我拾級而下,來到一個大大的水密艙門前,艙門緊閉,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將艙門把手扳開,一進艙門,便是我們的維修控制辦公室,即各中隊的心臟和靈魂。
“怎麼樣,中尉,你弄壞我的飛機了嗎?”軍士長問道,這位虎背熊腰,留着一把濃黑的大鬍子的軍士長統管我們中隊的維修工作。
“今晚沒有,軍士長,飛機飛得不錯,我沒有發現任何大毛病。”
“那好哇。”他說道,非常高興飛機沒有什麼問題,否則他手下的人馬可得忙個通宵了。
“剛纔看起來你打算今晚多飛幾個起落。”小小的辦公室的另一頭傳來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說話者是我們中隊的維修器材控制官,他有一個聽起來非常親切的綽號野獸。
他那厚厚的胸膛和肌肉豐滿的雙臂告戒人們:“可別惹我。”但粗魯的外表之下深藏着這個人的熱情,仔細觀察,人們可以發現他的眼睛裡充滿無所畏懼的目光,他此時正在取笑我的進場動作,告知我維修控制室裡電視機前的那些飛機降落指揮員們認爲我降落時沒有復飛算是幸運,因爲我在下滑的中段高度太高了。
“不,謝謝,今晚我飛得夠多了。”我說道,心中也慶幸自己終於鉤住了攔機索。
這位軍士長還要譏諷我幾句,但我沒有給他機會,我穿過維修控制室走進了存放我們所有飛行裝具的裝備室,我一到,我們機組的4名成員便站在這個擁擠的空間裡,吃力地脫掉每次飛行時必須穿戴的20多公斤重的個人救生裝具。
“接近艦尾時飛機下沉得太厲害了。”巖洞說道,他是一個貶人專家。
“是啊,爲了糾正接近軍艦時的高度,我的油門收得太多了。”我不情願地說道,接受了巖洞毫不客氣的批評,我的進場動作雖然不怎麼樣,但希望人們不要對我所作出的努力喋喋不休地品頭論足,這是一個漫長的夜間飛行,我的身軀極需要一番淋浴並美美地睡上一覺。
我進入待命室碰到的第一個人是我們中隊的飛機降落指揮員主管,他高挑身材,配上他的呼號戰馬,真是恰到好處。
“外面天很黑吧。”他說道,強作笑顏。
戰馬是一位天生的飛機駕駛員,我們中隊還有幾位像他這樣的天才,在他手中,駕駛杆和油門動作自如,而我和其他許多駕駛員則需要左思右想我們在空中究竟應該如何動作。
他父親也曾是一名海軍飛行員,因此如何駕駛飛機成爲他天生的本領,他在摩鹿加羣島的布魯島海灘長大,這裡是海軍航空兵的搖籃,他目睹海軍傑出的天使飛行表演隊定期飛越頭頂,因此戰馬從小開始就對飛行着迷,他早就心領神會,自己長大成人時,一定要駕駛海軍噴氣式飛機在藍天上翱翔。
“天的確很黑。”我說道,我終於意識到自已有了一個富有同情心的聽衆,希望戰馬給我來幾句鼓勵或者拍拍我的後背表示讚許。
“如果你做不到平穩下滑,那就寧可下滑線高一點,歡迎返艦。”戰馬一邊咯咯笑道,一邊抽身而去,我就得到這麼點同情。
我們機組聚集在待命室的後面進行飛行小結,我們尚未討論完離艦出航,就被大搖大擺而來的飛機降落指揮員們打斷了,一般來講,飛機降落指揮員選自飛行大隊中最優秀的飛機駕駛員,因此我非常想與其爲伍。
飛行大隊的飛機降落指揮員主管是一位動輒發怒的F-20飛機駕駛員,其呼號爲瘋狗,他的飛行大隊飛機降落指揮員主管的頭銜,意味着他是代表飛行大隊指揮官組織和培訓飛行中隊飛機降落指揮員小隊的兩名少校之一。
他器宇軒昂地走進了待命室,並立即認出了我這個經歷過驚險萬分的夜間降落後的未琢之玉飛行員的面孔。
“嗨,我是瘋狗,飛機降落指揮員主管。”我們握了握手,然後我便站着聆聽這位令人敬畏的飛機降落指揮員主管和飛行員同行們的評判。
瘋狗開始查看記錄簿,上面登記着當天每架飛機降落的記分和評語,他的手指順着一列列的飛機序號和姓名向下移動,直到找出了我的姓名和評分。
“開始飛機有點下沉,下滑的中間階段油門加得過多,接近航母時高度太高,抵近艦尾對準跑道時飛機下降過快,飛機滑向第一道攔機索,不能給分。”瘋拘大聲宣佈。
“如果你接近航母時高度太高,而在糾正這一錯誤時收油門過多,你就很可能會撞上艦尾。記住,當你接近航母時,如果高度過高,切勿進行修正。”這實實在在是一條求生之道,並且我在整個訓練期間聽說過成千上萬次。
由於這次下滑降落的評語和評分不及格,我恨自己飛得竟然如此糟糕,滑向第一道攔機索可算是糟透了,它意味我降落時離第一道攔機索相當遠,實際上是操縱飛機滑行進攔機索的,我的飛機高度低到十分危險的地步。
瘋狗繼續他的說教:“如果你越過艦尾時沒有看見紅色的光點,你就可能一直在盯着甲板。”
頓了頓,他接着說道, “盯着甲板是一種極大的錯誤並且極其危險,它意味着駕駛員企圖不看光點,而僅僅靠盯着甲板降落,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降落技術,因爲在夜間,人的目視參照物幾乎消失殆盡,並且人的感官非常容易受騙,我希望自己千萬別養成降落時的這種動作,從開始下滑一直到接地,一定要集中精力掃視光點。”
“是,長官,這個……這個……我在飛越艦尾時,的確看見了紅色的光點。”我怏怏不樂地說道,對自己的表現很不滿意。
“別再讓自己的飛機飛得像這次這麼低,對準光點飛,你一定會飛得不錯的,歡迎返艦。”瘋狗微笑着說道,朝我的肩膀猛地來了一拳,然後轉身離去,率領進行巡迴講評的飛機降落指揮員隊伍出了我們的待命室,找下一個駕駛員講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