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頓女國。
秋冥一大早醒來時就沒看到劉言,按說平時他都會坐在屋外的臺階上凝神沉思。果然,推開房門也找不到他,要是早飯時還見不到他,那姑姑他們必然會認爲劉言是黑頓女皇派來的間諜,當務之急就是馬上去找。
她仍然不知道到底從哪裡找纔有頭緒,就迷茫之間來到中心區的商業街,這裡萬頭攢動摩肩接踵,無數的臉孔令她眼花繚亂。驀然,她還是憑對劉言的特殊感覺迅速捕捉到了他披着斗篷的神秘身影,轉過身,在人羣中靜下心來,用修氣的方式來尋找他的氣息。無奈她的修爲還遠遠不夠從無數高低不同的天然氣息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何況劉言說不定還在隱藏氣息。
陡然間,她發現已經到了商業街南邊盡頭的皇宮第三大道,從這裡開始到皇宮外圍區的南大門,全部爲御用道路,除了專門的公務車輛外,常人決不允許通行。而最令她驚異的是,街頭南門外擁堵着大量的雄性居民,估計最少也有上千人之多,擺攤的小販全都因爲耽誤了他們的生意而罵罵咧咧,但同時也很少見到這麼多男人,也都在偶爾不被人注意的情況下偷偷送去一瞥,飽飽眼福。
然而說是上千雄性公民,實際上只有數十人才算得上真正壯年的男子,其他大多是垂垂老矣的大齡男性,雖然勉強算有生育能力,實際上究竟能不能一次令雌性順利懷孕還兩說,而且在場的大部分**多來自邊遠山區或貧苦地帶,家境困頓,好不容易家裡出了這麼一位有生育能力的男性,都被全族當做至寶,一般會把全族的主要養料首先供給這名成員,什麼活兒也不用幹,只盼望四年一小選五年一大選的皇宮選秀,自己這名族人能夠順利被女皇看中,哪怕沒有這麼幸運,也起碼讓皇親國戚看中,給整個家族誕下更多帶有貴族血統的後代,振興族羣。
儘管皇宮下榜裡明確表示,不論出身,只看有生育能力的男性自身的優秀程度,然而歷來上面的命令想要真正貫徹到地方,都是很困難的事情。先不說選秀活動所能牽涉到的官員家屬趁機承包斂財的必然**問題,就單說選秀本身,自來都是先從各地達官貴人或邊疆皇戚里挑選,其次才能依次輪下去,誰敢在當地堂而皇之地報名,說不準就輕則下崗重則入獄。這樣一來自然是名門望族越來越旺,而普通百姓就更加沒有機會了。於是那些不甘一輩子貧賤、自身條件優越的有生育能力的貧民男性便決定“**”,偷偷摸摸以各種理由聚集到京城,就算下面有人一路圍追堵截,等到了京城,這些貧賤男性便迅速集結起來形成一股暫時互幫互助的類似兄弟會團體,動輒成百上千人,所謂法不責衆,就沒有人敢隨便動他們了。然而話說回來,他們最多也只能到皇宮外圍區的幾個大道門外,再想往裡面進就基本上不可能了,衛兵手裡都是真傢伙而且明確被告知只要有無證闖入者殺無赦,因此這上千人以及陸陸續續趕過來的人羣都只能堵在這裡,造成了交通阻塞也沒有辦法。
秋冥來回茫然四顧之際,數百人中有一人轉過臉衝她一笑,頓時秋冥整個心都崩起來了。劉言見她好像要喊出來,忙示意她別激動,隨後繼續向前。
“都他媽離大門遠點兒!”一個肥肥壯壯的女衛兵拔出腰刀,鋒芒畢露地威脅道,這畢竟是女權社會,前排的人有些害怕,向後退了幾步,可後面的人看不清楚也不明所以,便一股腦地涌上,女衛兵猝不及防,刀子也沒來得及收回來,就立即刺中了一個送上門來的老漢。這老漢用人類的標準來算,最少也得七十歲以上,肌肉還算結實,看來是勞苦人民出身,只是太過瘦削,彷彿一根加粗筷子,這一刀雖然沒正中胸口,但插入了左腹部的肋骨,當即吐了口血,向後栽倒,後面的不知道情況,還打算將他拽開,卻看到滿目鮮血,這才驚呼幾聲,呼啦啦散開一片。
“看到了嗎?這就是下場!”隊長拍拍驚魂未定的女衛兵,示意她不用害怕,“這是多次警告之後依法所做的,不負法律責任。如果還有想要繼續往大門前拱的,先看看這位是什麼後果吧!”
對劉言而言,每天殺戮都在發生,他是個俗人,只關心自己種族個體的死活,但眼前發生的事近在咫尺,自己不能不管,這時候就顧不得會不會激怒衛兵了。他扒開人羣蹲了下去,快速地捻起幾根針在老漢的頭部和胸口扎治。實際上,他這幾根針是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從女衛兵剛剛收回的腰刀中用氣息直接劈下來的,一秒之內便在手中滾磨成針,粗看上去與街頭巷尾的繡花針沒有任何區別,然後用這針裝作治療,在宇宙間用鍼灸方式治療的醫學也不少見,大家也都不以爲奇。可實際上,在那幾根針作爲障眼法的前提下,他向老漢的腹部輸入真氣,急速止血並修復受損細胞,爲了避免還是讓近處的人感覺這治療未免太過順利神奇,他並不癒合外面傷口,以至於刀傷看上去依舊是血淋淋地,觸目驚心,而實際上老漢已經痊癒,只是猛然受創,元氣難以立即恢復,在地上懶洋洋地躺着,一時也沒精力站起來。
門衛們本來以爲劉言是想要趁機衝過大門,都紛紛挺起槍口,可見劉言原來是爲老漢止血,也就沒有再有制止行爲。衛兵們都是女的,見老漢悠悠醒轉,沒有釀成負面影響,也都略微鬆了口氣,這才注意到眼前的男子。劉言本人在地球上屬於大衆中等略微偏上的面孔,並不算眉清目秀英俊瀟灑,但棱角分明,眉宇間隱隱有一股凝然俊逸的英氣,則大大增加了他的男子氣息,周圍都是一羣老弱病殘,於是鶴立雞羣,顯得格外惹眼,衛兵們不由得都打量起來,甚至品頭論足,在她們看來,這些人不比王公貴族的選秀男子,而是賤民,未來不可能成爲女皇的丈夫,因此現在說上一兩句過過嘴癮,將來也不會因爲此人飛黃騰達而遭到報復。
“小子,你這一手挺不錯的嘛,學醫的?”一個黑皮膚衛兵問道。
“學過一點。”劉言不想多話,將懵懵懂懂不知怎麼回事的老漢扶起來,送出人羣。
“小夥子,你等等。”身後又有一個女人喊道。
劉言聽出這不是衛兵的聲音,便暫時頓住腳步,只見一個身材嬌小的年輕女人走了上來。身子雖然玲瓏,五官卻特別精緻,皮膚白皙如玉,嘴巴小巧,笑容嫵媚,就像是一幅精細繪製的工筆畫,也顯得很讓人心動;兼之翠綠色的霓裳服飾華貴香氣襲人,顯見是名門望族。
劉言雖然沒做聲,但表情已經是在問“您有什麼事?”
“剛纔看你敢冒着被打死的危險去救那個老漢,人品不錯。”那女人拍了拍劉言的肩膀,彷彿大人對小孩的讚賞鼓勵。秋冥在遠處清楚地看到這一幕,頓時心裡一酸,可她到底是自小生長在造反組織裡,善於隱忍,這纔沒有立即上去,而是習慣性地四下觀察,看看那年輕女人是否有同黨在暗處窺伺。
“謝謝。”劉言匆匆一轉身,就要走出去。那女人還要跟上來,也就在這時,剛剛被他治好的老漢可能是神智沒有立即恢復,徑直走入步行街中央,“哎喲”一聲大叫。
劉言頓時心如雨織,急速抽身疾走,一把拉住老漢,再次將他從死亡邊緣強行拽了出來。
這裡雖然是步行街,卻只是限制了平民的車輛,貴族的車輛還是可以肆無忌憚地穿越。然而即便是貴族,在人口如此密集的市區也多半會慢慢駕車,這種風馳電掣也是很少見的,加上這車是極其少見的貴重金屬製成,外面卻並非電磁或其他物理技術推動,而是有四隻藍色老虎拉動,想必更是背景極深的豪門了。劉言第一次見到藍色的老虎,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眼,身後的年輕女子已經到了跟前,卻沒有繼續向前走,而是傲慢地將雙臂抱起在胸前。
車門陡然打開,裡面的人還沒出來,就惡聲惡氣地罵道:“這死賤民不想活了嗎?”
劉言聽不出這是在罵自己還是老漢,但顯然自己爲了這老漢,動作大得有點顯眼,只想儘快離開,誰料身後那人卻喊道:“你媽的,叫你呢!誰讓你走了?”人沒出來,就通過風聲判定自己想要離開,這說明這人也是一位格鬥高手,在修氣方面也達到了一定的境界。
劉言無奈轉過身,見是兩個人,一男一女。一般人同時看一男一女,多半是先看異性的面貌身材,再去關注其他。劉言的第一眼已經深入基因特徵,看得出兩人是直系的平輩親疏關係,不是姐弟就是兄妹,再想要清晰判斷,這一眼兩眼的觀察便不夠了。男的俊美,女的美貌,身材都比較高,而且略微偏瘦,衣衫同樣華麗無比,只是多偏向深紫色,與剛纔那嬌小女孩穿着的翠綠色大大不同。
年輕女人本來嘴裡在不乾不淨地罵道:“哥,抓這個小混蛋回去用鞭子抽幾百下然後……”當她無意間看清楚劉言的樣貌,驟然住了口,她的哥哥詫異地回望她,只見她的臉色漸漸起了奇妙的變化,由適才頤指氣使的怒紅變成嬌媚扭捏的羞紅,旋即聲音也溫柔起來,嬌聲問:“小子,你沒事吧?有沒有撞着你?”
秋冥都遠遠地看在眼裡,心裡泛起一陣苦澀,五味雜陳地垂頭嗔想:“你這害人精,還要害死多少女人呢……”
然而接着那貴族妹妹看到了劉言身後的嬌小女孩,驚異中帶有明顯的敵意,輕聲對哥哥說:“哥,是昆芒家族的大小姐燦眉!”
可她沒有得到迴應,隨後驚訝地看着哥哥,原來她的哥哥被這嬌小女人弄得神色迷離,頓時怒道:“哥!你怎麼回事!大選在即,你得好好準備等待女皇的挑選,怎麼還在這裡到處看美女?她是昆芒家族的人!你不要起歪心思,小心我告訴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