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否定的那人頓時一瞪眼,狠狠地瞪着她,“你是哪裡跑出來的臭小子?這裡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說話?快滾出去!”
華央淡淡瞥了他一眼,沒有理會,而是從那人身邊經過,徑直朝着柳知非走去,見狀,那人不由神色一怒,伸手來抓華央的肩,喝道:“站住!我讓你站住!”
不想,他的手剛剛碰到華央的肩,華央突然身形一晃,閃到了一旁,同時伸手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捏,痛得那人一聲驚呼,驚訝地看着華央,似乎全然沒有想到這個看似瘦弱的傢伙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兩邊原本安坐等着看笑話的人全都坐不住的,豁然起身,一個個惡狠狠地看着華央,欲要上前來。
“住手!”柳知非眼角微微動了動,警惕地看了華央一眼,站起身揮了揮手,示意衆人退下,一瞬不瞬地看着華央,沉聲問道:“閣下究竟是何人?”
華央甩手丟開了那人,淡淡一笑,道:“楊大人的傷好些了嗎?”
柳知非一驚,皺起眉問道:“替楊大人治傷、留下藥方的人是?”
見華央點頭,便又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何要潛入我總兵府?總不會只是爲了給楊大人治傷這麼簡單吧?說吧,究竟有何目的?”
“我麼……”華央垂首想了想,不等她回答,旁邊的人便怒道:“這個人一定是東璃的探子,否則好好的,爲何治好了人反倒要悄無聲息地逃走?總兵大人,還是快將她抓起來,以免她給殷呂城添亂!”
“對!大人,這個人是東璃的人,就算她救了楊大人也不能留着她,誰知道她究竟目的何在?”
聞言,所有人一致應和。
柳知非有些遲疑,還有些爲難,畢竟是一城總兵,頭腦與心思比那些魯莽的大塊頭深沉了些,只見他緩緩走過來,一字一句道:“你最好儘快老實招來,否則,就算本官念着你救了楊大人的情分,也救不了你。”
“是嗎?”華央撇撇嘴,“看來,你們認定我是東璃的人,別說聽我所言,就算是放過我都不可能?”
柳知非沒有應聲,想了想,道:“本官再問你最後一次,你究竟是誰?”
華央有些無奈,輕嘆一聲,心知在這個敏感的當口上,若是不拿出點讓他們信服的證據,他們真的會把她當做東璃的探子殺了,畢竟,這種時候,寧可錯上也不可放過。
思及此處,她輕輕點了點頭,從腰間取出一枚令牌,就在兩位將軍欲要上前來拿下她的時候,將令牌舉起,送到柳知非面前。
“住手!”柳知非一見這令牌,頓時大驚失色,下意識地喝止了那兩人,而後神色惶然地看了看華央手中的令牌,又看了看華央,“這是……”
“總兵大人見多識廣,應該認識這樣東西。”
柳知非有些將信將疑,“這是……真的?”
華央將東西朝着他面前送了送,“大人檢查一下?”
“不用……”柳知非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定定看了華央一眼,突然俯身跪了下去,行了一記大禮,“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
見狀,其他的繼位將軍一臉疑惑,不解地看着柳知非,柳知非瞪了他們一眼,道:“皇上御令在此,還不快行禮?”
聞言,幾人全都吃了一驚,連忙跪下行禮。
華央擺擺手,彎腰將柳知非扶起,“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禮節的時候,我來只是爲了更你們談一談關於這次東璃攻城之事。”
柳知非遲疑了一下,忍不住問道:“閣下的身份是……”
華央愣了愣,凝眉想了想,道:“我……我本是天策府的侍衛統領卓素。”她邊說邊去偷偷打量柳知非幾人的臉色,見他們並沒有懷疑,不由稍稍放了心,心道多虧卓素本來就很少出遠門,就算出去,也多數都是跟在蕭意樓身邊,與這些人碰着面、認識的可能最小。
聽聞是天策府的人,衆人心下便隱隱明白過來,畢竟天策府原本的主人如今正坐在那個高高在上的皇位上,天策府的人手中有御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柳知非定了定神,問道:“敢問卓統領,對於此事有何看法?”
華央想了想,走到案前將那份攤開的地形圖拿過來,指了指其中兩個地方,道:“自古兵馬在外安營紮寨,多半是就近水源,臨河而駐,所以你們探得的他們的駐軍位置極有可能並不符實,真正的地方應該在這兩處。”
衆人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恍然回神,連連點頭。
華央繼續道:“也就是說,他們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個迷惑你們的假象,讓你們把注意力都放在一個錯誤的方向,這期間又一直在用各種聲響吸引你們的注意力,對你們進行騷擾,其實不單單是爲了精神上的折磨,也爲了不讓你們發現他們真正的動向……”
柳知非神色一凜,“真正的動向?”
華央頷首道:“殷呂城比之岑城,兵力及防守如何?”
柳知非垂首,低聲道:“差了一大截。”
華央又問道:“那若換做是大人你,你會不會用對付岑城的同等兵力來對付殷呂城?”
柳知非愣了一下,思索了一會兒,搖頭道:“按常理說來,自然是不會,這麼做只是浪費兵力罷了,尤其是對於現在的璃軍來說,在昭王殿下趕到之前,他們能攻下越多的城越好。”
“正是如此。”華央點點頭,道:“眼下一路連下三城的璃軍勢頭正盛,這是好事,也是壞事,這種時候他們很容易掉以輕心,輕視了敵人,所以,如果他們想要再最短的時間內拿下更多的城,唯一的辦法就是……”
華央頓了一下,擡眼看了看幾人,似乎是在等到幾人的回答,然而除了柳知非以外,其他幾人都是一臉茫然地看着她。
柳知非遲疑了一下,低聲道:“卓統領說的是……兵分兩路?”
聞言,華央不由頷首一笑,點了點頭,“沒錯,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此時璃軍的兵馬已經一分爲二,其中一隊人應該朝着距離殷呂城最近的……”
她修長的手指在地圖上輕輕滑動,落在殷呂城附近的陵安上。
“陵安城?”其中一位將軍面露疑色,“你的意思是,他們是打算陵安城和殷呂城同時動手?”
華央道:“如果要動手,也就只有同時動手的可能,這樣,你們這臨近的兩城就沒有辦法相互調動兵力互助。”
柳知非沉着臉色,皺緊眉,就在他們疑慮不定之時,帳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喊聲:“大人……”
柳知非應聲道:“進來。”
話音落,一名黑衣男子進了門來,對着柳知非行了一禮,急急道:“大人,不好了,璃軍有異動!”
衆人神色皆是一驚,問道:“璃軍攻來了?”
那人搖搖頭,“沒有攻來,可是……可是方纔我們的人打探到,他們其中有一隊人馬突然從城外的小道繞過,朝着陵安城去了!”
聞言,衆人的目光“唰”地齊齊落在華央身上,萬萬沒想到竟然讓她料中了。
柳知非思忖良久,突然擡頭對着其中一位將軍裝扮的人道:“你即刻帶派人趕往陵安城,讓他們最好迎戰的準備,告訴他們,無論如何都要抵住璃軍,昭王殿下很快就會趕到,我們一定要撐過這最後一點時間。”
“是!”那人沉沉應了一聲,擡腳朝着門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回身看了華央一眼,眼底有遮掩不住的驚羨。
待他離開之後,柳知非又看向華央道:“依卓統領之見,璃軍接下來會有什麼動靜?”
華央想了想,道:“此番他們想要兵分兩路而行,爲了不讓你們發現,必然會想盡辦法吸引你們的注意力,城外的喧囂便是最好的證明,可是,若想要兩城同時動手,那在另一隊兵馬趕到陵安城之前,他們是不會動手的,看這個距離,如果要動手,那應該是……”
她凝眉想了想,點點頭道:“應該是在人最困頓乏累的時候,寅時。”
柳知非像是突然醒悟過來一般,瞪大眼睛連連點頭,“是了,如果是現在從這裡趕到陵安城,最快也要丑時過半才能到,等他們在整頓部署一番,正好趕在了寅時,衆所周知,那個時辰是這一夜之中人最睏乏、也睡得最深沉的時候,所以那個時候突襲也是最佳的時機。”
“換言之,在寅時之前,咱們的兵馬要做的,不是焦急不安地等着他們,而是休息調整,以逸待勞。”華央說着淺淺一笑,側身看了柳知非一眼,“總兵大人是長輩,經驗與閱歷都比晚輩豐富,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大人應該最清楚,晚輩就不班門弄斧了。”
柳知非連忙擺手,“卓統領過謙了,若非卓統領提醒,我們又怎麼能想到這些?”
華央抿脣淺淺一笑,沒有說什麼,見狀,柳知非也不耽擱,轉身走開對着幾位將軍吩咐了幾句,大致意思就是說要安撫軍心,讓他們稍作休息,準備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