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忌淺笑着搖搖頭,“你都已經是當孃的人了,怎麼還學着那些小姑娘哭哭啼啼的?”
蒼黎抹了抹眼淚,輕嘆道:“我知道,這些年師兄表面上說是在外尋找《冥行術》的下落,其實你一直在暗中尋找央央,當年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而師兄便是其中一個,我……”
“好了。”第五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不管怎樣,如今你們母女總算是團聚了,這是好事……”
頓了頓,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有些遲疑地朝着外面看了一眼,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跟蒼黎說。
蒼黎似是沒有察覺,緩步走到門旁,朝着屋內瞥了一眼,正好看到華央和蕭意樓正站在門前說着什麼,蒼黎的心情似乎很好,彎眉輕輕笑開。
見狀,第五忌便又將到了嘴邊的話壓了回去,畢竟,那件事他也沒什麼把握,而今華央好不容易和蒼黎見了面,他……不說也罷。
這邊,華央定定看着蒼黎和第五忌進了廚房,轉身看着蕭意樓道:“今天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蕭意樓淡淡一笑,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今日休朝,加之事情都已經處理得差不多,本沒有什麼事,一大早的時候,連府那邊有點事,我和昭王過去了一趟,剛收拾完回府,便開始下雨了,想到忌先生說要過來看蒼離前輩,我便順道送他過來。”
華央撇撇嘴,“今日又是休朝的日子,時間過得真快。”
蕭意樓微微挑眉,“確實很快,想一想你昏迷不醒的那些天,我總覺得像是過了很多年。”
聞言,華央心下微微一凜,正想要說什麼,手臂就被人一把抓住,蕭意樓拉着她輕輕退到屋內,低聲道:“景家一案,已經審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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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央愣了愣,想了想,問道:“是……大哥?”
蕭意樓頷首,“他擔心換做別人鎮不住場。”
華央不由搖頭無奈一笑,“那是他的舅舅……”
蕭意樓眸色微沉,垂首沉吟,“也許,確實是我欠了他。”見華央不解地看來,他便繼續道:“畢竟這些,原本都是我應該做的事,是屬於我的責任,而今卻全都壓在了他的身上。”
華央輕輕搖了搖頭,“這件事早已找不到根源,若一定要這麼說下去,爲什麼不說是因爲景晟對錯,是他惹出了這麼大的禍亂?又或者,就連先皇……”
突然,她話音一滯,偷偷看了四周一眼,湊近蕭意樓道:“是不是不能說先皇的壞話?”
蕭意樓輕笑一聲,伸手將她拉到身邊,“你說呢?按道理來說,自然是說不得,不過這裡只有你知我知,只要我和你不說出去,便沒有人知道。”
華央挑挑眉,不着痕跡地掙開蕭意樓的手,轉身走到門外的廊檐下,看着細密的雨簾,輕嘆一聲,道:“這一場雨不知又要下到何時,再這麼下下去,我怎麼動身呢?”
蕭意樓眸色一沉,大步上前來垂首看着她,“你要離開?”
華央頷首,“離開這麼久,總該要回去看看。”
“爲什麼?”蕭意樓神色凝重,語氣也是最近難得的低沉。
華央轉過身,正色看着他,目光從他的額頭一路落下,看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子、嘴巴……最後落在他的心口。
“蕭意樓……”她輕輕開口,“我們之間的交易……”
“已經完成了,結束了。”蕭意樓冷冷打斷了她,“你做到了,我也做到了,所以這份交易便已經完成、結束了。”
“是,結束了,所以才應該按照約定那樣,離開。”她說着挑了挑眉,正色看着蕭意樓,“我要回兗州了。”
“爲何?”
“我想回去看看姑姑,這是我第一次離開她那麼久,心裡放心不下,我想要親眼看看她現在的狀況,娘也說了,她會跟我一起回去,到時候她會親自出手爲姑姑診治,只要娘願意出手,姑姑一定會沒事的……”
蕭意樓微微斂眉,想了想,道:“晚些時候,等我把手中的事情處理完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華央斷然搖頭,“我不要你送。”
聽着她這堅定的語氣,蕭意樓不由皺眉,正想要再說什麼,便看到華央鳳眉高高一挑,嘴角拂過一抹詭譎的笑意,“我等着你去接我。”
聞言,蕭意樓一愣,繼而回過神來,眉宇間的冷色瞬間消散,像是悄悄鬆了口氣,點頭道:“好,到時候我去接你,你想要什麼樣的排場,儘管告訴我。”
華央撇撇嘴,“那就等你到時候先找得到我再說。”
而此時此刻的慕門卻沒有這般悠閒清淨的氛圍,原本一家人正圍在一起吃晚飯,突然只聽得照顧慕嬈的小丫頭一路哭喊着朝着這邊奔來,“門主……不好了……”
聞言,衆人紛紛皺了皺眉,停了下來,看了那個小丫頭一眼,慕溫涵沉聲道:“什麼事這麼咋咋呼呼的?”
那丫頭哭嚷着道:“門主,大姑姑她……出事了……”
“什麼?”慕溫涵一怔,當即站起身來,略一沉吟,對那小丫頭道:“邊走邊說。”
見他離席朝着陶然居而去,衆人紛紛起身跟了上來,小丫頭幾乎是小跑着跟上慕溫涵,邊走邊道:“大姑姑的身體原本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可是近來……突然又變得反覆無常,好壞不定,到了今天晚上,竟然會……吐出血來,雖然大姑姑極力阻攔奴婢將此事告知門主,可是……可是奴婢心中實在擔憂得厲害,奴婢有什麼事不要緊,可是大姑姑若是……”
她的話沒有說完,似乎是感覺到了慕溫涵冷冽的氣勢,不敢再多言,只是一路領着他們進了陶然居,剛剛進門便聽到月桓姑姑的輕泣聲,喊道:“大姑姑……您醒醒……”
聞聲,慕溫涵幾人心下一緊,快步走進門去,上前一看,慕嬈早已雙目緊閉,昏睡不醒,桌旁已經牀邊的地上還有斑斑血跡依稀可見。
“怎麼回事!”慕溫涵神色一凜,臉色一陣蒼白,強壓着擔憂和不安,問月桓道。
月桓回身看了慕溫涵一眼,正要垂首行禮,就被慕溫涵攔住,“先說正事。”
聞言,月桓深吸一口氣,想了想道:“晚間大姑姑說有些不適,想早點休息,奴婢便讓人將大姑姑的湯藥送來,大姑姑想往常一樣,喝下湯藥便準備起身去休息,哪知道剛剛起身便吐出一大口血,奴婢心中擔憂,即刻命人去找門主,也派人去請了呂大夫,不知何故,呂大夫到現在還沒有來……”
對於慕嬈的湯藥,衆人倒是沒想那麼多,畢竟一直一來她的湯藥都有專門的人負責,這麼久了從未出過差錯。
裴湘瑤站着一旁,此時聞月桓所言,不由冷冷一笑,面上卻還是要故作對慕嬈的關心,皺了皺眉,道:“可別是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這湯藥可曾派人仔細檢查過,有沒有什麼問題?”
月桓心下微微一凜,連忙起身行了一禮,話卻是對慕溫涵說的,“應該不會是湯藥的問題,畢竟這些天大姑姑一直都服的這帖子藥,已經多時了,之前大姑姑的身體已經有所好轉,如今這情況陡轉,想來是因爲什麼別的原因……”
正說着,呂大夫匆匆而來,看他衣衫凌亂的模樣,應該是已經早早睡下了。
“快,給嬈兒看看。”
“哎。”呂大夫不敢耽擱,連忙上前給慕嬈號了號脈,面露凝重之色,又拿起一旁慕嬈剛剛喝過的藥碗聞了聞,而後一臉爲難地看了慕溫涵一眼,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門……門主,這貼藥並非是之前給大姑姑開的方子……”
慕溫涵揮揮手道:“老夫知道,這是當初華央臨行前所開的方子……”
驀地,他話音一頓,提及華央,他的眼底不由升起一抹悲痛之色,揮揮手道:“先不管藥方的事,你且看看嬈兒這是怎麼回事。”
呂大夫連連擺手,“小的不是那個意思,小的的意思是這……這藥方裡後來又加了一味藥,只怕正是這味藥惹出了亂子……”
說着,他偷偷瞥了慕嬈一眼,有些不確定。
“你說什麼?”慕溫涵瞪了瞪眼,狠狠皺眉,“你是說,有人擅自在嬈兒的湯藥里加了東西?是什麼東西?”
“這個……”呂大夫一臉爲難之色,“這個小的也不認識,但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是毒是藥,那都是一味很難得到的草藥,小的見識淺薄,尚且不認識……”
“我知道是什麼。”門外突然傳來一道清朗的女子聲音,衆人全都一驚,回身望去,只見慕夜泠身上揹着一隻包袱,一手持劍,風塵僕僕而來。
“夜泠!”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瞪大眼睛看着她。
慕夜泠朝着衆人淺笑致意,而後快步走到慕溫涵面前,看了看昏迷中的慕嬈,沉了沉臉色,對着慕溫涵行禮道:“爺爺,孫女兒回來了……只是剛剛進府便聽說姑姑出事了,夜泠心中擔憂地緊,等不及下人來通報,就擅自闖進來了,還望爺爺莫怪……”
慕溫涵此時根本沒有心思去想這些,伸手拉過慕夜泠,看着慕嬈道:“你方纔說你知道嬈兒的湯藥裡被下了什麼藥,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