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泠,你……”景晟有些驚訝,連忙上前扶住因爲這一動而牽動傷口的慕夜泠,“她是陌兒院裡的丫頭,平日裡聽話懂事,她應該不會亂說的。”
慕夜泠神色冷冽,殺意凜凜,冷冷一笑道:“這世上除了自己最親的人,根本沒有人能信得過,有時候就算是親人也不能完全信任,爹爹忘了那風若宸是如何背叛爹爹的?”
提到風若宸,景晟的臉色不由沉了下去,連連點頭道:“你說的沒錯,就算是親人也未見得可信。我是他的親舅舅,可是他卻去幫着一個原本一直與他作對的人,一個一心想要除掉他的人!”
慕夜泠道:“父親也不必太過氣惱,聽說這風若宸的身體已經一天不如一天了,那個假皇帝和宮中的太醫每天都在想盡辦法爲他尋找解方。等他這一死,我們正好有合理的理由動手。”
景晟遲疑了一下,皺着眉頭問道:“你的意思是……”
“風若宸如今身在何處?”
“宮中,住在光化殿。”
“那他是怎麼進宮的?”
“當時是有人下毒,引得他舊疾復發,皇上念着手足之情,將他接入宮中養病。”
“那便是了。”慕夜泠笑得陰冷,“風若宸入宮的時候還活着,後來皇上病重的時候,他甚至能起身處理朝政,風若宸理政的能力與手段衆人皆知,皇上自然也是知道的。皇上康復之後,眼看着風若宸深得衆臣的心,心中自然是不悅的,所以他開始有心謀害風若宸,最終風若宸慘死宮中……”
說到最後一個字,她微微擡頭看了景晟一眼,景晟頓時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爲父明白了,風若宸活着進宮的,卻死在了宮裡,如此一來,這個假皇上便脫不了關係了。只要給他安上這個罪名,我們又何愁把他從皇位上拉下來?到時候再揭穿他身份有假,那蕭意樓一行人便又難逃罪責……嘖嘖,爲父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
說着,他滿眼讚許地看着慕夜泠,連連點頭道:“老天真是待我不薄,爲我景家留了一個這麼聰明的女兒。”
慕夜泠神色沒什麼變化,沉聲繼續道:“所以眼下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想辦法讓風若宸死在宮中,只要他出宮之前死掉,事情就容易多了。屆時我們便以爲輔政王討還公道爲由,圍堵皇宮,朝中也不少老臣對輔政王也是信任有加的,到時候想要煽動他們的情緒,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шшш¸ ttκΛ n¸ ¢ o “唔……”景晟連連點頭,“你說的沒錯,只要風若宸一死,就什麼都好辦了。”
說着,他忍不住輕輕笑出聲來,走到慕夜泠身邊坐下,“我能有你這麼個女兒,真是上輩子積德,爲父知道你心裡對慕門的人有恨,你有什麼想要爲父幫你做的,儘管說來,爲父一定會盡全力做到。”
慕夜泠神色有一瞬的黯淡,繼而又變得兇狠冷厲,“慕門……我對慕門最恨的莫過於那兩個人!”
“爲父知道,有一個是慕華央那個女人,如今這個女人就在京中,還有一個是誰?”
慕夜泠緊緊握了握拳,道:“慕華央的姑姑,慕嬈。”
“慕嬈……”景晟垂首想了想,“爲父想起來了,是慕溫涵最小的女兒,早年喪夫,一直住在慕門。”
“沒錯,在慕門的時候,她就像是慕華央的庇護神,仗着老門主對她的疼愛,一次次地幫助慕華央,護着慕華央,她就是我和孃親最大的絆腳石!”
“好……”景晟沉沉點頭,“既然如此,那就先把慕門的這塊絆腳石搬開,這慕華央現在能躲在天策府不出,等慕嬈死了,我倒要看看她會不會慕門奔喪。”
“呵呵……”慕夜泠輕輕笑出聲來,“她會的,她一定會的,畢竟在慕門的時候也就只有這個姑姑疼她,只要她出了天策府,我就不信她還能有那麼好的運氣,一次一次躲過去!”
景晟頷首道:“你放心,爲父即刻派人前往兗州,除掉這個女人,爲你和你孃親出一口惡氣。”
說着正要轉身離開,就聽慕夜泠道:“爹爹稍等。”她微微起身,湊近景晟身邊小聲說了幾句,只見景晟先是疑惑,繼而露出詭異的笑容,連連點頭。
“好!就照你說的辦,這一次給他們來個一箭三雕!”
話音剛落,就聽門外有人道:“什麼一箭三雕?”
兩人循聲望去,只見景陌緩步進了門來,見到地上的屍體,腳步霍地一怔,原本漠然的眸色瞬間變得冷厲,看了兩人一眼,冷聲道:“怎麼回事?”
“這……”景晟猶豫了一下。
慕夜泠面無表情道:“她聽到了不該聽的秘密,維保萬無一失,她必須得死。”
景陌微微眯了眯眼,語氣冷了下去,“你可知她是我院裡的人?”
慕夜泠道:“我知道。”
景晟連忙出聲道:“陌兒,她不過是個下人,你若是覺得可惜,爲父改天再讓管家給你挑兩個懂事的丫頭送過去便是……”
“不必。”景陌目光緊緊落在慕夜泠身上,冷冷道:“只此一次,今後不要再動我的人。”
說罷,片刻不多留,轉身大步離去。
景晟無奈地沉沉嘆息一聲,轉向慕夜泠道:“夜泠,你莫怪,陌兒自小就是這個脾氣,但凡是他的東西,不論好壞,也不論他要不要,都絕對不允許別人觸碰。”
慕夜泠搖搖頭道:“父親放心,我沒事。”
而後,她擡眼看着景陌離開的方向,勾起嘴角陰冷地笑了笑。
四月,小滿。
宣政殿上,華央一襲帝袍坐在龍椅上,垂首認真地看着手中的奏本,連連點頭,而後擡頭看向衆臣,道:“方纔上官大人所言,諸位還有什麼意見?”
一名中年男子出列,行了一禮,道:“上官大人掌吏部多年,經手了很多官考選拔,此番考覈又有太傅大人等人從旁協助,皇上親自殿試,結果自然是查差不了哪兒去,只不過……”
華央道:“湯大人有話儘管說來。”
兵部尚書湯可進點頭道:“臣是覺得那杜忻雖有才情,也確實對當下局勢有很明朗的判斷和研究,可是他畢竟還年輕,年不足二十五,這剛剛入朝爲官,就予他殿中少監一職,是不是有些……”
“湯大人是怕他年紀輕輕且毫無經驗就身居要職,恐會壞了事?”華央低頭仔細看了看手中的奏本,想了想點頭道:“其實朕也覺得初初入朝爲官就身居此位,確有些不妥,不知你有什麼好的見解。”
“這……”湯可進遲疑了一下,朝着景晟瞥了一眼,又看了看蕭意樓和上官瑜等人,行禮道:“臣聞中牧監一職近來空缺了下來,這個差事雖然勞苦了些,累了些,不過卻是最很能歷練人,這杜忻雖有才學,卻都是紙上談兵,並沒有真正經歷過,臣倒覺得這中牧監一職頗爲適合他。”
“唔……”華央不點頭也不搖頭,似乎有些遲疑,想了想道:“杜忻年紀尚輕,確實缺少歷練,不過有道是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也不能爲了歷練而人才亂置,湯卿這麼一提醒,朕倒是想起一件事來。”
說着,她擡眼向大理寺卿陳葉舟看去,“陳卿,朕好像記得一個月前大理司直受了傷,辭官回鄉去了。”
陳葉舟行禮道:“皇上記憶甚佳,正是如此,近來司直的事務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人接手,臣只能親自來做,前些日子剛從青州複覈案件回來。”
華央連連點頭,“陳大人辛苦了,陳大人爲大理寺卿,京中事務本就繁忙,還要抽身兼辦司直的事務,比如,朕給你找個跑腿兒的人。”
陳葉舟連忙俯身道:“若有合適人選,那自然是好。”
華央道:“合不合適朕倒不敢打包票,不過朕相信他對於大理寺的事務定是十分有興致,年輕人嘛多外出跑一跑,多謝鍛鍊也不是什麼壞事。”
衛晏擡頭看了華央一眼,似是瞬間明瞭華央的意思,走出一步行禮道:“皇上英明,這杜忻初入官場,若有陳大人這樣的師父帶着,加上他自己的勤敏好學,日後必成大才。”
“衛卿也這麼想?”華央挑眉一笑,“諸位還有沒有什麼別的想法?”
上官瑜道:“之前是臣考慮不周,給皇上添了麻煩,此番經皇上和湯大人這麼一番提醒,杜忻任殿中少監一職確實不妥,倒是大理司直一職更爲合適。再者,經湯大人這麼一提醒,臣突然想起一個人適合中牧監這個差事。”
“哦?說來聽聽。”
“那個名叫袁一華的年輕人皇上可還記得?”
華央挑眉想了想,眼睛一亮,道:“對呀,朕怎麼沒想到?朕記得他自己曾經說過他父輩經營着一家農場,做的就是農牧業,他自小耳濡目染,定是積累了不少經驗,這個中牧監的差事非他莫屬。”
湯可進愣了一下,似乎事情的發展有些脫離他的預想,忍不住想要出聲說什麼,卻聽徐平連連點頭道:“好,這個安排甚好,如此可算是各歸其位了。”
說着,俯身對着華央行了一記大禮,“皇上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