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旁的河中,一直有一艘船不緊不慢地跟着他們的馬車,遊船外面有人把酒言歡,有說有笑,船內卻氛圍肅然。
“那個人就是嗎?”一名黑衣人問身邊的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慕夜泠神色已然冷極,雋眉狠狠蹙起,盯着岸上那個徐徐離開的戴斗笠的女子,用力握了握拳道:“是她,一定是她!就算她化成灰,我也認得她!”
頓了頓,她瞥了一眼調頭離去的景陌的馬車,勾起嘴角冷冷一笑,“跟你娘一樣的狐媚性子,到哪兒都不忘四處勾搭,今天我便除了你這禍害,免得你給我們慕門丟臉!”
說罷,她側身看了看那黑衣人,沉聲道:“吩咐下去,尋個僻靜的地方,拿住她,記住,我要活的!”
“是!”那人沉沉應了一聲,悄悄離開。
華央走一會兒便會從腰間拿出一樣東西看一看,似乎是在順着某種方向一路去找什麼東西。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她停下腳步,擡眼看向街對面那座並不算大的宅院,大門緊閉,也沒有挑燈籠,從外面看起來,似乎已經荒廢許久,可是她知道,她絕對不會找錯,這裡一定就是她要找的地方:祁連煜一行人暫留的地方。
正要擡腳走上前去,突然只聽身後“嗖”的一聲,她下意識地側身一閃,一枚飛刀從身邊擦過,將她的斗笠外沿垂下的輕紗劃開一道口子,可見那飛刀刀刃鋒利至極。
來人顯然根本沒有給她喘息機會的意思,緊跟着又有兩把暗器打了過來,華央身形靈動,迅速閃躲,這些暗器根本不能把她怎麼樣。
一見眼前情形,原本不緊不慢朝着這邊走來、等着看華央被抓住時的狼狽模樣的慕夜泠豁然一驚,臉上有遮掩不住的驚訝。
“她……她會武功?”說着狠狠皺了皺眉,低頭仔細想了想,卻是怎麼也想不明白,連連搖頭:“怎麼會?她怎麼會武功?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更從來沒有見過她顯露身手……”
她一邊嘀咕着,一邊擡眼向華央看去,只覺眼前這個慕華央不僅僅是會武功,更是身手了得,仔細看了一番下來竟是發現,她自己……只怕都不是華央的對手!
“怎麼會這樣?”慕夜泠低垂在袍袖裡的手下意識地一點一點收緊,握成拳頭,發出咯咯的聲響,良久,她咬緊牙,恨恨地一字一句道:“慕華央,你究竟還藏了多少秘密!”
如此看來,她這個所謂的妹妹就更加不能留下了,不除掉慕華央,一旦讓她回了慕門,從此這慕門之中便不可能再有她慕夜泠的立足之地!
想到這裡,她心下的殺意不由更濃了幾分,看了看出手頗有些忌憚的黑衣人,對身邊的那人道:“我改變主意了,既然這個女人這麼不好對付,我也就不勉強你們一定要抓活的,告訴他們,不管是誰,只要能殺了這個女人,本姑娘定有重賞!”
聞言,黑衣人的眼睛一亮,用力點了點頭,遮上面,縱身躍上前來,手中寬刀出鞘,朝着華央劈去,逮着一個空擋,對着那些將華央圍住的黑衣人喊道:“姑娘發話了,誰殺了這個女人,她有重賞!”
華央眸色一凜,朝着這人方纔躍過來的方向看去,輕輕嘀咕了一聲“姑娘”,繼而微微勾起脣角冷呵一聲,方纔不以爲然的神色漸漸變得沉冷、認真起來。
一名黑衣人揮刀砍來,華央不閃不避,直直迎上前去,腳尖踏在那人的刀尖上,借力輕輕一躍,穩穩落在方纔那位說話的黑衣人身邊,伸手一把捏住那人的肩頭,將那人拉倒了自己身邊。
那黑衣人一見,慌忙回身想要擺脫她,卻發現她手上的力道大得驚人,微微用力一捏,那人便覺肩上的骨頭快要被她給捏碎了,手上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一鬆手丟了手中的寬刀。
“不知你方纔口中的那位姑娘是何人?”華央一手捏住他的肩,一手伸手奪過其中一人手中的長劍,一劍削了出去,問身邊這人道:“不知我是哪裡惹了那位姑娘不高興,她竟是要派來這麼多人置我於死地?就算是要死,好歹也要讓我死個明白,你說呢?”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她垂首看了那個近乎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一眼,晚風撩起她斗笠的輕紗,黑衣人直直迎上那雙冷厲的眸子,心下頓然一陣駭然,一時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怎麼?”華央挑了挑眉,朝着慕夜泠所站的方向瞥了一眼,“看來你這是要寧死護主了?”
那人哀嚎一聲,斷斷續續道:“你……你要殺便殺,我什麼都不會說的……啊……”
突然他慘叫一聲,周邊的幾名黑衣人都愣了一下,惶然地看了他一眼,只見他滿臉痛苦,額上汗珠成串,偏得渾身使不上力氣來,而那個正鉗制着他的人是一名看起來清瘦的女子。
幾人黑衣人相視一眼,有些遲疑,正猶豫着要不要上前,突然只覺身後有一陣冷風吹來,剛剛回頭一看,便有一道人影從眼前一閃而過,速度奇快,追望過去,只見遮了面的慕夜泠手中長劍劍光閃閃,毫不猶豫地朝着華央刺去。
相對於其他黑衣人,她的速度已然算是很快,華央也下意識地微微一驚,甩手將黑衣男子拉倒了一旁,自己跟着側身一閃,舉起手中剛剛奪下來的那柄長劍迎了上去。
只聽得“當”的一聲脆響,華央手中的劍應聲而斷,虎口隱隱有些發麻,慕夜泠手中長劍已經毫不猶豫地刺向她的心口。
華央瞥了身邊的黑衣人一眼,鬆開了捏住他肩頭的手,腳步一晃避開了慕夜泠的劍,不想她剛剛站穩,便聽得一聲悶哼,回頭一眼,方纔被她抓住的那名黑衣人似是想要逃走,結果卻選錯了路子,正好撞在了慕夜泠的劍上。
見狀,慕夜泠的眸色只稍稍沉了沉,繼而便斷然拔出劍,看也不多看一眼,便繼續朝着華央襲來。
而四周的黑衣人見狀,也紛紛涌了上來,很快便又將華央困在中間。
“哼!”慕夜泠利器在手,眼底閃過一抹得意,“許久不見,你長本事了。”
華央輕輕一笑,搖頭道:“長本事的是你纔對,我竟是不知,你在這洛城之中也訓了殺手。”
慕夜泠眼底殺意漸濃,緩緩走向華央,“你不必跟我指桑罵槐,你心裡在想什麼我都清楚,你不就是想要知道當初在你來洛城的途中,是何人要殺你嗎?”
不等她說完,華央便淡淡道:“這還用問?不就是你嗎?”
“咯咯……”慕夜泠垂首笑出聲,“看來你還不蠢,難怪爺爺會越來越看重你,只是可惜了,你命不好,無福承受這些器重,以前沒有,以後更不會有!”
華央微微眯起眼睛,瞥了那些黑衣人一眼,神色淡然,眸色清傲睥睨,嗓音似有些慵懶道:“就他們嗎?”
聞言,慕夜泠神色沉了沉,定定看着華央,手中長劍一挑,劍尖直指華央,一步步緩緩上前來,“我知道你現在身手了得,早已不是往常的慕華央,所以要對付你,自然是要費些心思,我承認你很聰明,又懂醫術,且心細膽大,可是也正因此,這樣的法子對你來說纔會有用。”
說着,她把目光移向華央方纔捏着那人肩頭的手,“你難道就不覺得你的手……有點痠麻?”
華央神色一怔,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她真的感覺那隻手有些痠麻,好像使不上力氣來。
“哈哈……”慕夜泠仰頭朗笑,“我也不怕你知道,他們所有人的衣服上都塗抹了毒,只要你沾上他們,必死無疑,這種毒並不常見,所以你也不可能會有解藥,嘖嘖……就算我現在殺不了你,只需要等上半個時辰,你一樣沒救,哈哈……”
華央挑起嘴角,冷冷笑着,用力地將那隻手握成拳,面無表情地等着慕夜泠,“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中了這種毒,一定會全身痠軟,漸漸失去所有的力氣吧?”
慕夜泠倒也不隱瞞,點頭道:“你知道就好。”頓了頓,她停下腳步,狡黠一笑,“不過,看在你我姐妹一場的份兒上,我可以讓你選擇另外一個死法,只要你乖乖地聽我的話……”
“是嗎?”華央眼底驟然劃過一抹厲色,低垂的那隻手突然張開,掌心真氣漸漸凝集。
慕夜泠一見,驟然變了臉色,眼底是遮掩不住的駭然,來不及多想,手中長劍一挑刺了過來,還不忘提醒一旁的黑衣人道:“快,拿下她!”
話音落,人影起,所有人齊齊動身,朝着華央襲來。
華央向後一仰,伸手輕輕彈了一下慕夜泠的劍身,只聽得一陣輕鳴,劍身狠狠地顫抖起來,發出陣陣怪異的聲響。
“這劍不錯!”華央輕呵一聲,一腳踢開一名黑衣人,剛剛轉了個身,慕夜泠便緊跟着第二劍又刺來。
“在那邊!”不遠處傳來一道喊聲,華央只覺這聲音頗爲熟悉,下意識地回身望去,不想剛剛轉過身,便只覺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將她攬在身側,同時一掌揮出,強勁的掌風震得慕夜泠連連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