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連千月一臉焦急和驚慌,抓緊風萬鈞的衣袖,“我看到姑姑了。”
“連妃娘娘?”風萬鈞也吃了一驚,“你是不是看錯了?”
“不會……”連千月連連搖頭,“是姑姑,那個人一定是姑姑……我從小就跟在姑姑身邊玩鬧,她怎麼變我都能認出來的。”
風萬鈞神色複雜,“可是連妃娘娘十多年前就已經失蹤了。”
“失蹤,是失蹤而已……”連千月瞪大眼睛看着風萬鈞,雙眸微紅,“蕭逸太子也已經失蹤十年了,可是你親口告訴我的他還活着,既然蕭逸太子可以,那……那姑姑也可以……”
風萬鈞定了定神,扶住連千月,“你說的對,只是失蹤,所以一切都有可能,可是你現在看看,連妃娘娘根本就不在這裡,就算她在京中,也一定是藏身在某個地方,你現在要冷靜,回去等着,如果連妃娘娘真的在這裡,她一定會想辦法跟你聯絡的。”
聞言,連千月的情緒稍稍穩定了一些,看了看風萬鈞安穩沉斂的眼神,這才緩緩冷靜下來,垂首凝眉想了想,而後輕輕點了點頭。
正要擡腳隨風萬鈞一起離開,突然只覺腳踝疼了厲害,她輕呼一聲,跌在風萬鈞懷裡,風萬鈞低頭看了一眼,沉聲道:“你的腳崴了。”
頓了頓,想也不想便一把將連千月抱起,吩咐身後的隨從道:“把馬牽到連府去。”說罷,跳上了馬車,吩咐車伕道:“回府。”
看着他一臉理所應當、當家做主的神色,一旁的丫頭不由低頭偷笑,車伕也是樂呵呵地應聲,連千月抿了抿脣,終是沒說什麼,斂眉輕輕笑了笑,只覺這一刻有這麼一個人在身邊,心裡十分安寧。
景晟父子剛一回府,景陌便擡腳朝着西苑而去。
景晟跟在身後問道:“你去哪裡?”
“去看人。”
“那個慕姑娘?”
景陌腳步微微一頓,回身看向景晟問道:“我心裡一直有個疑惑,你與慕夜泠的母親裴氏究竟是何關係?她爲什麼要這般不惜一切代價地幫你?”
景晟輕呵一聲,笑得狡黠,“這件事你就別問了,都是陳年舊事了,不提也罷,你若一定要問個原因,就當做是舊年老友出手相助罷了。”
“我竟不知,父親還有這麼一位紅顏知己。”景陌冷冷一笑,“不過,就算是老友相助,也犯不着把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貼進來吧?”
景晟搖頭道:“以後你會明白的,現在你只要照顧好她,讓她知道究竟誰是對她好的,誰是她的仇人,她是個聰明的丫頭,手段夠狠,心也夠黑,她好好活着對我們還有用。”
聞言,景陌不由眯了眯眼睛,神色有些不悅,沒有再說什麼,大步離去。
景晟呵呵笑了笑,笑意陰冷,轉身朝着後院走去,剛一進門就看到莫洵正在不緊不慢地整理他的藥,不由臉色一沉,上前道:“先生似乎失算了。”
莫洵頭也不擡,淡淡應道:“哦?怎麼說?”
景晟道:“先生不是說,服了那最後一劑藥,就算有人能解了表象之毒,可是原本已經深種的藥性就會被激發出來嗎?可是爲何本相卻看到現在風若宸安然無恙了?”
“呵呵……”莫洵停下手中的動作,擡眼看着景晟,道:“原來丞相大人是爲了這事不高興。”
景晟冷着臉色,嗓音陰沉,“不能爲我所用,亦不能爲我所控制,就必須要爲我所殺。如今這風若宸已經越來越不好控制了,本相已經沒辦法再利用他,而他也似乎不想再爲本相做什麼,與其如此,留着他就只會是一個禍害了。原本,這毒性若發作,加之有虞美人的藥性,本相興許還能控制他,可是現在……”
莫洵站起身來,走到一個木頭人那裡,伸手朝着木頭人身上的幾處穴位點去,“一旦此番藥性被重新激起便再難被壓住,除非找到解藥,不過還有一個法子可暫緩一段時日。”
“什麼?”
“十八針走穴法。”莫洵說着突然用力點上木頭人頸間的幾處大穴,“只不過這十八針走穴法對施針之人的手法和力道的準確度要求特別高,所走十八穴也皆是大穴,尋常之人是不敢試的,難爲了我那師兄竟然會願意爲了風若宸冒這樣的險。嘖嘖,這麼多年不見,師兄的施針手法大有長進。”
景晟沉着臉色,“本相現在不想了解你那些師兄師妹的,反正一個個都是怪人,我現在要的是,怎樣才能控制住風若宸,或者殺了他,而且是悄無聲息地,最好讓他現在死在皇宮裡,如此一來,這個罪名就能扣到這個假皇帝的頭上了。”
莫洵笑了笑,“丞相大人別急,今時不同往日了,他現在在宮中,除了他自己的人以外,還有禁衛嚴加保護,而且他自己也已經有所察覺,再想要對付他就難了,更何況,老夫現在最想做的不是殺了他。”
“你說什麼?”景晟愣了愣,瞪眼道:“你……你一直以來沒有想過要殺他?”
莫洵道:“不是沒想過要殺他,只是現在還不是殺他的時候,我要借他替我引出一個人,只要這個人出現,我就會幫你殺了他。”
景晟不由皺眉,“什麼人?難道你一直要找的那個人,不是你的師兄第五忌嗎?”
莫洵一臉高深地搖了搖頭,景晟追問道:“那是何人?”
莫洵依舊搖頭不答。
景晟神色不悅,沉聲道:“先生到現在還有事瞞着本相,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
莫洵聞言輕嘆一聲,道:“非老夫不願告訴丞相大人,而是老夫現在有些事情還不能確定,所以不敢妄下定論,老夫是想到時候等一切都弄清楚了,給丞相大人一個驚喜。”
景晟疑惑地看着他,“驚喜?先生不妨說來聽聽,不管是真是假,本相都不會怪罪先生。”
莫洵略有遲疑,猶豫了片刻,沉沉一嘆,道:“也罷,告訴大人也無妨。其實,老夫一直在等一個人出現,或者說等一本奇書出現,據傳這本書是從前朝樓氏傳下來的,當年樓氏一統九州,其中很大一部分功勞就是這本書,書中記載了定天下大勢的謀略和手段,以及一些已經失傳數百年的奇異陣法,此陣一出,敵軍萬莫能敵,足可兵不血刃而勝。”
“這……”景晟顯然吃了一驚,一臉愕然地看着莫洵,眼底有壓不住的驚喜,“當真?世間真的有此奇書?”
莫洵道:“老夫也是耳聞,所以纔想要先弄清楚狀況在告知丞相大人,以免到時候發現事實並非如此,大人希望落空,白高興一場。”
“哈哈……”景晟連連擺手,“先生言重了,世間竟有如此奇書,先生應該早些告知,如此,本相也好助先生一臂之力。”
莫洵頷首道:“既然丞相大人這麼說,那老夫就安心了。”
“現在我們能做些什麼?”
“等。”莫洵淡淡道,“輔政王中毒,被皇上接入宮中,而且安排了我師兄和太醫令一同醫治,這種消息應該早就已經傳出去了,現在就要等等看,那人是不是已經收到了消息,只要她得到消息,應該會想辦法趕來的。”
“那這個人和這本書有什麼關係?”
莫洵幽幽一笑,道:“奇書現世,她一定會想法子奪回這本書,畢竟,她的職責就是看守這本書。”
說到最後一個字,他的嘴角泛起一抹陰沉冷笑。
景晟不察,似乎一心沉溺在對莫洵方纔所說的那本奇書的幻想之中,連連應和道:“好,等,那就等着,只要這個人一出現,我們便將他拿下,到時候,不怕奇書不到手!”
一連三天過去,入宮行竊的盜賊失蹤沒有抓到,京畿衛依舊每天上街巡視,各處城門亦是始終有人嚴查。
直到第七天深夜,已經過了三更天,池和嶽卻是等不及大一早,連夜趕到了天策府,遞了一封密函給蕭意樓。
第八天一早,傳出消息,入宮行竊的盜賊已經被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一切都恢復瞭如常。
華央提着一隻包袱,剛剛走進客棧的門,便聽到樓下吃飯的人正在談論盜賊被抓一事,斗笠下的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七天,蕭意樓只追查了七天時間,便要放棄了嗎?莫不是他以爲,她已經出了城去?
正要擡腳上樓去,突然只聽那兩人又道:“對了,你可知道上一次在肆意閣遇刺的那位獻舞的姑娘?”
另一人連連點頭,“知道啊,不是聽說那晚肆意閣起了混亂,她也受了重傷嗎?”
“是受了傷,不過現在已經好了,聽說這位姑娘揚言自己知道那晚在肆意閣鬧事的人是誰,今天晚上就要回肆意閣,當着衆人的面將那些刺客的模樣畫下來。”
“喲,這姑娘好大的膽子,能在肆意閣鬧事的可不是什麼簡單人物,她就不怕惹禍上身?”
“這誰知道呢,說不定這姑娘後面也有什麼大人物撐腰,否則她哪裡敢這麼囂張?”
“哎呦,那快別說了,萬一真的是跟什麼達官權貴沾邊兒,讓人聽到了,咱們可吃不了兜着走。”
說着,兩人的聲音便漸漸低了下去。
華央神色漸冷,定了定神,原本慢下來的腳步再次加快,走到拐彎處的時候,她隨意向下瞥了一眼,看到一位身着湛藍色袍子的年輕男子坐在方纔談話的那兩人旁邊,似乎聽得很入神,這會兒面上掠過一抹詭譎的笑意,兀自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