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難道你懷疑朕是冒充的?”簡單一言,華央換被動爲主動,雖然話是對着風如鳶說的,目光卻落在風如悠身上,看得她神色一驚,下意識地低下頭避開華央的目光。
風如鳶卻不察,連連搖頭,嘻嘻笑道:“我就是……想要再確認一下嘛。”
說着轉向風如悠道:“十姐,你說是吧。”
“是……”風如悠連連點頭,而後深吸一口氣,擡頭向華央看來,微微笑了笑道:“如鳶聽說四哥回來了,欣喜不已,早就想過來看看了,結果……”
“結果我和十姐來了很多次,四哥總是有各種各樣的事情要忙,不是在與大人們議事,就是在習武,我們每次都趕不上見到四哥,今天總算是逮着了。”風如鳶說着上前拉過華央的手臂,將她上下打量了一圈,撅着嘴嘟囔道:“四哥,你瘦了。”
華央輕笑一聲,“是嗎?你知道朕以前是什麼樣的?”
“我……”風如鳶語塞,想了想道:“我見過畫像嘛。”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華央心下微微一凜,畫像?這麼說,風如鳶有風蕭逸的畫像?
見華央臉色微變,風如悠連忙上前來拉過風如鳶,“如鳶你別鬧,四哥現在是一國之君,你不能這麼無禮。”
聞言,華央不由再次將風如悠仔細打量了一番,不得不承認,身爲皇家公主,她的身上有尋常女子所沒有的華貴之氣,難得的是她目光柔和,嗓音輕細,並無傲氣與凌人之勢。
算來,她不過比風如鳶長了兩歲,卻是比風如鳶懂事得多。
又或許是因爲,風如鳶心思單純,已經信了華央就是她的四哥,而風如鳶……聽說她和風若宸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怕是沒那麼好糊弄。
想到這裡,華央眉眼一轉,勾起嘴角笑了笑,突然轉向一旁的丹琴,沉聲道:“兩位公主是不是早前來過?”
丹琴愣了愣,連忙點頭應道:“是,確實來過,那會兒皇上正在……”
“那你爲什麼沒有告訴朕?”華央一聲厲喝,不禁嚇得丹琴愣住,也嚇得風如鳶二人立刻收斂了笑意,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不過丹琴很快便回過身來,跪下連聲哀求道:“奴婢是見皇上回來之後,又倦又乏,而兩位公主也曾說過會再來,所以……所以就沒有忍心打擾皇上,想着等皇上休息好了再告訴您……皇上,奴婢知錯了……”
風如鳶有些不忍,輕輕扯了扯華央的衣袖,小聲道:“四哥,你不要怪她了,她也是爲了四哥好嘛……”
華央沒好氣地瞥了丹琴一眼,輕吐一口氣點點頭道:“好,朕就看在如鳶公主的份兒上,且饒過你這一回,你今後可別再這麼自作主張了。朕讓你到這邊伺候着,是因爲朕覺得在正陽宮那段時間你表現得不錯,而且士季年紀大了,不適合長時間留在這邊操勞。若是日後再讓朕發現你知而不報,就別怪朕翻臉不認人了。”
“是……”丹琴連連點頭,“奴婢記下了,絕不敢再犯……”
華央輕輕揮揮手,“好了,起來吧,去給兩位公主拿兩張軟墊了,再送些茶水和點心來,朕來和她們好好敘敘舊。”
“好啊……”風如鳶一臉欣喜,連連點頭,隨着華央一道進了門,看着丹琴送了茶水和點心出去之後,便轉向華央道:“四哥,沒想到你這剛回來,就把他們治得心服口服的。”
風如悠笑着瞪了她一眼,輕聲道:“四哥是皇上,誰敢不服?”
說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看向華央道:“說來,如今四哥身份已經不同了,我們是不是該要換個稱呼?”
華央擡手製止她,“不用,就這麼叫着,朕聽着舒服。”
風如鳶連連點頭道:“可不就是?從小到大我都叫四哥叫得習慣了。”她一邊說一邊把乾果往嘴裡送,吃得急了,就放下手中的瓜子兒,忙着吃已經剝了殼的果仁。
華央見了,忍不住搖頭輕笑,拿起一把瓜子兒,邊剝殼邊問道:“你這是晚間沒吃飯嗎?怎麼餓成了這樣?”
風如悠忍不住笑出聲,“四哥有所不知,前些天如鳶身子有些不適,太醫說不能吃這些東西,要先調理一段時間,如鳶想要偷偷地吃,結果被寧統領看得死死的,直到前天太醫才說可以恢復平日的飲食。”
風如鳶一臉不滿,忿忿道:“可是那個寧九簡直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太醫都說能吃了,他還是不讓我吃,說什麼要再等兩天徹底恢復了……”
華央和風如悠相視一眼,心領神會地低頭偷笑,“狗拿耗子……那誰是耗子?”
“我……”風如鳶回過身來,連連撅嘴,恨恨道:“總之,這個寧九可恨至極,四哥,你就幫幫我,把他調走,別再讓他看着我了。”
華央道:“朕倒覺得大哥這個安排,很好,你呀就得找個人看着你管着你,否則,你還不上了天去。”
說着,她伸出手,將剝好的瓜子仁兒送到風如鳶面前,在她伸手來拿的時候,順帶着握住她的手腕,“記住,有時候那些表面上阿諛奉承你的人,並不一定是真的對你好的,反倒是那些對你嚴厲苛刻的,纔是真心爲了你着想。”
風如鳶聽得一愣一愣的,點了點頭,而後在華央鬆開手後,連忙抓起面前的瓜子仁兒放進嘴裡,嘟囔道:“平日裡他管就管了,可是他不讓我吃東西……”
華央呵呵笑出聲,一臉無奈地搖搖頭,收回手道:“那你回去告訴他,就說是朕說的,你可以吃這些了,但是記住,要少吃,平日裡的飯還是要老老實實按時地吃。”
聞言,風如鳶頓時喜上眉梢,連連點頭,“有四哥這句話,看誰還敢攔着我?”
華央和風如悠同時搖頭輕笑,眼底卻有對風如鳶藏不住的喜愛。
不經意間,華央掃過風如悠面上,只見她正緊盯着自己看着,四目相對,她又連忙移開目光,裝作無事的樣子。
送走兩人,夜色已濃,四下裡起了風。
華央站在殿門前,目送着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風中,而後勾起嘴角幽幽笑了笑。
丹琴從身後走來,給她披上披風,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皇上可看出了什麼?”
華央不答反問道:“你覺得呢?”
丹琴想了想道:“奴婢覺得,十三公主是真的天真可愛,也很單純,沒有什麼心機,心裡的想法都表現在臉上了,倒是十公主……”
她遲疑了一下,看了看華央,見華央示意她說下去,便繼續道:“說不出爲什麼,奴婢總覺得她看似柔和無害,可是總給人一種清清冷冷的感覺,不知是不是因爲她身份的緣故。”
說着,她看向華央問道:“皇上也知道的,十公主和輔政王他……”
華央頷首,“朕知道。”
丹琴道:“所以,怕是輔政王跟她說了什麼。”
華央搖頭,“不見得,大哥是個什麼樣的人,朕雖然還沒有完全摸透,可是就從他對待五弟的態度就能看得出來,他是不會讓自己的親妹妹牽涉到這些朝政中來,所以更不會跟如悠說什麼。可能是因爲他們是一母同胞,有着同樣天生敏感多疑想性子。不管怎麼說,此番朕回來,是要從她的親大哥手中拿回權勢的,她不可能一點試探和地方的心都沒有……”
頓了頓,她蹙眉仔細思索了片刻,疑惑道:“朕記得如悠應該是已經指了婚的。”
丹琴臉色一驚,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連連點頭,“那位就不露面,奴婢差點把這事兒給忘了,十公主確實是指了婚的,那個人皇上也知道,就是景相家的公子。”
“景陌?”華央稍稍愣了一下,而後仔細回想了一番,是了,那本記錄冊裡確實記錄了景陌已婚配,只是並未說明是誰。
這麼說來,風氏和景家這是要親上加親。
這麼一想,華央不由輕呵一聲,折身回了殿內,“景相這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丹琴道:“可是,現在這婚事卻不得不擱下了,畢竟先皇兗州一行遇刺,如今尚在國喪期,這兩人的婚期是不得不往後延一延了,等再過兩三年,還不知道情況會怎麼樣呢,畢竟那位景公子……”
她沒有把話說完,而是輕輕搖了搖頭。
華央聽出她話中有話,忍不住問道:“怎麼了,景公子有問題嗎?”
丹琴訕訕一笑,遲疑着道:“倒也不是說他有什麼問題,而是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那種陰陰冷冷的,平日裡也怎麼露面。他原本身居太長少卿一職,可是自從三年前,傳出他遇刺受傷的消息的以後,聽說他就再也沒有上過朝,甚至連相府的大門都很少出,若不是偶爾還有關於他的消息,所有人都以爲……以爲這個人已經不在了。也真是難爲了十公主,就這麼一聲不響、一句都不抱怨地等着。”
“看來,如悠很喜歡他?”
“表兄妹,青梅竹馬,景公子相貌英俊,一表人才,文武雙全,沒受傷那會兒,也是洛城出了名的翩翩公子,聽說十公主打小就對景公子欽佩不已,時間一久,這感情自然也就越來越深了。”
“這樣啊……”華央輕輕應了一聲,心裡卻另有盤算,嘀咕道:“你方纔說,景陌已經三年不上朝了?”
丹琴點點頭,“是啊。”
華央勾了勾嘴角,“既然如此,那就從這個景陌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