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想要與瘋子作對。即便奴隸也是如此。
扔下屍體的蘇浩,表現出令人驚訝的沉穩和冷靜。他一直在微笑。一名公認膽量十足的守衛戰戰兢兢走上前,咆哮着要求蘇浩走出房間。蘇浩沒有拒絕,更沒有反抗,邁着貴族般優雅的步伐,朝着三等奴隸區的位置走去。
走廊上形成一個前後互相夾住,中空的詭異現象。守衛和騎士都認爲蘇浩是被前面的人引導着走動,卻並不知道其實是蘇浩自己前往三等奴隸區,是他在引導着所有人主動跟隨腳步。
從一等奴隸區走出來的蘇浩,很快在廣場上引發了新的關注。
“嘿快看,是那個剛剛送進安樂窩的小傢伙。嘖嘖嘖嘖這傢伙顯然不知道那裡面的規矩,一定是犯了某種錯誤,然後被趕了出來。”
“我喜歡這小子。他顯然要被弄到我們中間接受再教育。好吧我感覺我沉悶已久的老二又煥發出新的生命力。他長得很帥,屁股肯定要比那幾個骯髒的胖子於淨得多。”
“媽逼的是老子首先看到這塊鮮肉。想要於他的雜種們,統統給老子排隊。這小子今天晚上歸我,明天中午十二點以後才輪到你們。”
環繞在蘇浩身邊的所有守衛都如臨大敵。直到他走進鐵柵,被關進門牌號爲“903”石室的一剎那,緊跟其後的騎士才覺得渾身一鬆,覺得自己幾乎虛脫,冷汗浸透了衣服,渾身上下粘得難受。
瑪卡城,男爵府邸。
“你說什麼,他殺死了送過去服侍他的侍女,還幾乎啃光了整個腦袋?”
索蘭特男爵已經換上了一套輕便的家居服。看着跪倒在面前,面如土色的騎士,男爵臉上滿是愕然,很快演變成難以遏制的憤怒。
騎士並不是一個人獨自過來稟報。他很聰明的拉上了幾個當時在場的護衛,又買通了負責關押蘇浩的監獄主管。所有人都對這番描述作證,護衛和主管的說法甚至要比騎士更加誇張,甚至把蘇浩說成是喜歡和屍體做愛的變態狂人……當然,這些說辭並非毫無根據,被殺的少女屍體已經被撕扯得比原來更加破爛,其中夾雜着大量精液。這些痕跡都是在騎士和監獄主管安排下故意弄上去,只是爲了讓他們擺脫罪責,把問題更加於淨徹底推到蘇浩身上。
反正,那傢伙只是個奴隸。
“混蛋”
“瘋子”
“野蠻人”
暴怒中的男爵抓起身邊每一件能夠看到的東西朝地上亂砸。房間裡很快佈滿了亂七八糟的碎片。他不斷咆哮着,抽出掛在牆上的短劍來回亂砍,直到短劍再也承受不住摧殘,從中間崩開機個口子,這才恨恨地扔掉。
索蘭特男爵開始有些明白,孟奇爲什麼寧願把兩名異種奴隸白白送給自己,也絕不願意收回去。土著終究是土著,想要讓他們聽話,就必須花費太多對他們進行訓否則,沒人願意購買這種不聽話的貨物。
想到這裡,索蘭特男爵把目光轉向跪在地上的騎士,陰沉地問:“那傢伙的名字是不是叫做蘇浩?”
騎士呆了三秒鐘,才頗爲遲鈍,很是猶豫地點了點頭。
不知道爲什麼,騎士心理忽然沒來由的生出一種非常不妙的預感。
他不明白,男爵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問起蘇浩的名字?
那傢伙只是個奴隸,是個從中央山脈裡抓回來的奴隸。是的,他的確孔武有力,有着令人驚訝的戰鬥技巧,殘忍,血腥,冷漠,毫無人性……諸如此類的字眼用在蘇浩身上真的非常恰當。尤其是在剛剛發生過侍女慘遭殺害這件事情後,在囚奴營地衆多護衛眼中,蘇浩的危險程度已經直線上升,達到了一個極其可怕的高度。
作爲索蘭特男爵的親信,騎士很清楚男爵的某些習慣。對於奴隸,男爵從不主動,也很少去記住某個人的姓名。他更喜歡用數字或者代碼作爲對奴隸的稱謂。男爵曾經說過:“奴隸就是奴隸,不必把他們當做人類看待。除了換取金錢和利益,奴隸唯一的作用,就是讓主人用各種方式得到淋漓盡致的滿足。
索蘭特男爵從不提及奴隸本來的名字。即便是他最喜歡的美貌女奴,也只是用“一號心肝”、“二號蜜糖”之類的代號作爲稱謂。
在令人恐懼的氣氛中,男爵繼續着剛纔的問題:“巴爾特,你跟着我多久了?”
被叫做巴爾特的騎士只覺得身子在不斷晃動,難以保持平衡。他用力控制住狂跳的心臟,用於澀的聲音顫巍巍的回答:“十十一年,整整十一年。
“是啊十一年。就算是養一條狗,如此漫長的時間,也足夠它明白主人的心思。”
索蘭特男爵頗爲感慨地嘆了口氣,然後才把森冷的目光迴轉到騎士巴爾特身上,淡淡地說:“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別再用那些亂七八糟的藉口來搪塞我。你應該知道,我不是那種能夠被謊言矇蔽的蠢貨。如果你覺得那些僞造的小花招對我有用,那就首先做好承受罪惡的心理準備,然後再來跟我說話。
能夠做到一城城主的位置,足以證明索蘭特男爵的精明。
最初的憤怒過後,他很快察覺到巴爾特的話裡有問題。拉邦卡大陸的語言系統是相同的,土著和文明世界之間都使用共同的文字進行交流。在城門口抓住蘇浩的時候,索蘭特看到蘇浩眼睛裡充滿純淨清澈的目光,而不是瘋子那種茫然無神的渾濁。既然他不是瘋子,是一個邏輯思維乃至生理方面都很正常的男人,爲什麼會突然殺死安排服侍他的女人?
這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根據以往經驗和自己看到了情況,男爵斷定巴爾特肯定是在撒謊。至少,他隱瞞了整件事情當中至關重要的部分。否則,蘇浩不可能突然之間變成瘋子,更不會像野蠻人那樣生吃人肉。
“哐啷————”
巴爾特雙膝一屈,重重跪倒在地面。身上沉重的甲冑與地板碰觸,發出清脆的金屬撞音。
對僕人而言,有一個精明過人的主子實在不是什麼值得慶幸的事情。男爵的威嚴和氣勢將巴爾特內心的最後一絲僥倖碾得粉碎。除了老老實實把問題交代清楚,說清楚每一個細節,巴爾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額頭不斷與地面重重碰撞,在鮮血和眼淚混合中哭泣、懇求。
索蘭特男爵額頭上漸漸迸起一道隱約的青筋。他皺着眉頭,不斷用手指按壓着太陽穴。
問題並不像自己想象中那麼簡單。
沒錯,巴爾特的確是心生嫉妒,認爲沒必要對一個奴隸如此重視,甚至送給他一個女人享用。很多自由平民都沒有這種待遇。他們連飯都吃不上,更不要說是滿足生理慾望。話又說回來,飢餓的窮鬼恐怕難以理解男人與女人之間的相互需要。連肚子都填不飽,哪裡還有力氣去做那種事情?
蘇浩的反應的確讓索蘭特男爵出乎意料之外。是的,整件事情巴爾特只有一句話是撒謊。那就是在侍女的安排方面,巴爾特給了她一個頗爲特殊的命令
蘇浩用異常殘忍的手段殺了那個女人。
他把那個可憐的侍女活活撕裂。
他像餓鬼一樣抱着被殺侍女的腦袋亂啃,彷彿那是一隻紅燒蹄髁,而不是一顆鮮血淋漓的人頭。
想到這裡,索蘭特男爵就覺得心驚肉跳,有種說不出的惶恐與憤怒。
沉默了近半分鐘,男爵終於擡起頭,注視着戰戰兢兢跪倒在面前的騎士巴爾特,森冷兇悍的目光已經變得柔和。
“起來吧”男爵的話語裡帶有長長的嘆息。
這無疑是表明態度,不再進行追究。巴爾特猛然擡起頭,眼睛裡滿是愕然與感激。他顧不上擦抹臉上的血水和淚痕,雙手杵着地面想要直起身子,卻再次聽到男爵的問話。
“你已經把蘇浩關進了三等奴隸區?”
巴爾特再也不想重複剛纔那種令人恐懼的審判過程。連忙以最快的速度回答:“我這就去把他放出來。我再也不會……”
“我不是這個意思。”
索蘭特男爵的想法顯然不是巴爾特猜測的那樣。他揮了揮手:“這件事是我的錯。我就不該把一個剛剛從中央山脈裡抓到的土著看做是一等奴隸。他們比想象中更骯髒,更卑鄙,更野蠻。把他扔到三等區域帶上一段時間也好。告訴下面的人,給這小子點厲害嚐嚐,但別太過分。尤其是臉蛋,不要弄破相。得好好教教他如何做一個有教養的文明人,而不是繼續保留他身上令人厭惡的野蠻氣息。”
這番話使巴爾特徹底放下了心底高懸的巨石。他迅速思考了幾秒鐘,把蘇浩殺死侍女的所有圖像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站起身,快步走到男爵旁邊,俯低身子,對着男爵的耳朵低聲竊語。
男爵緊皺的眉頭漸漸變得舒緩,目光也變得閃爍着驚喜成份。
“把他訓練成角鬥士?”
索蘭特轉過身,不太確定地問:“這行嗎?”
騎士巴爾特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認真地點了點頭,非常嚴肅地說:“他擁有超乎常人的力量,殺戮風格極其血腥、殘忍。只要稍加訓練,完全可以成爲角鬥場上的好手。目前,全大陸最好的角鬥士就是土著奴隸。那些傢伙都是些黑皮膚的野蠻人。即便是訓練有素的戰俘,對上他們仍然必死無疑。觀衆已經厭倦了這種一邊倒的決鬥表演。蘇浩是一個被土著收養的另類。我們可以在他的身世方面大造文章。有了足夠的噱頭,觀衆肯定非常喜歡。”
“我們還可以給他安排一個頗爲高貴的身份。比如:某個破落貴族的後裔,爲了生計所迫,不得不進入中央山脈尋求財富,卻被變異人殺死,留下嬰兒被土著收養。他的皮膚和相貌就是最好的證明,就算有人懷疑,也無法反駁。
“我們不需要他知道太多,只要讓他明白該做什麼就行。給他吃飽,給他女人和酒,土著的需求很容易滿足。他很快就能成爲主人你手裡最能賺錢的機器。”
騎士巴爾特的計劃邪惡且卑鄙,索蘭特男爵卻並不反感。奴隸最大的作用就是賺取金錢。巴爾特說得很對,一個黃皮膚的角鬥士,肯定會在賽場上引起轟動。拉邦卡大陸自古以來就有把戰俘當做奴隸進行角鬥表演的慣例。戰場捕獲的士兵雖然強悍,卻遠遠比不上受過角鬥訓練的土著奴隸。那些醜陋的黑鬼簡直就是爲了戰鬥而生,即便是在最糟糕的情況下,也可以在角鬥場上以一抵三。正是因爲這種悍勇和頑強,使土著奴隸成爲各個王國軍隊最精銳的組成部分。他們雖然身份底下,卻在戰場上無往不利,所向披靡。
在角鬥場上,從未有過文明人奴隸擊敗土著奴隸的情況。蘇浩完全可以打破這個記錄。想想看吧當所有人都認爲該死的黑奴土著必勝,朝着那個混蛋身上瘋狂壓下賭注的時候,老子一個人在幕後坐莊,把所有人的金錢統統收入囊中,那該是何等酣暢淋漓的滿足和亢奮?
索蘭特男爵微微眯起雙眼,臉上浮起一絲淡淡的微笑。
提心吊膽的騎士巴爾特徹底放下心來,暗自呼了口氣。看到主人此刻的表情,他已經不再擔心,也不再畏懼什麼。
“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男爵隨手拉開椅子旁邊的木櫃抽屜,取出一隻鼓鼓囊囊的錢袋,在空中拋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準確掉落在巴爾特手裡,淡淡地吩咐道:“你得確保那小子活着。告訴囚奴營地的監獄長,偶爾教訓丨一下是可以的,但不能損及筋骨。尤其是他那張讓女人看了就覺得心跳加速,雙腿中間溼潤氾濫的臉,如果在營地訓練過程中稍微劃破一點皮,無論是誰做的,我都會把他全家變成奴隸。”
囚奴營地的放風已經結束。在全副武裝的護衛人員押解下,奴隸和罪犯們開始返回各自的房間。903號囚室也不例外。
囚室裡的光線暗淡,即便是白天,黑暗仍然籠罩着整個房間。在大片陰影深處,蘇浩看到了五雙餓狼般狠狠盯着自己的眼睛。
僅有鐵柵作爲隔絕的牢房幾乎是通透的。蘇浩可以看到隔壁兩側房間裡那些如同地獄餓鬼般的奴隸。所有囚室都被連接在一塊兒,越遠處的囚室人影就顯得越小。藉助從外面走廊天花板上射下來的陽光,蘇浩足以看清楚整個囚室區的全貌。
中間是走廊,左右兩邊各有五十間囚室。房間之間沒有磚石隔絕,而是一排排網格狀的堅硬鐵柵。乍看上去,很容易讓人聯想起養雞場裡層層疊放的鐵絲雞籠。
空氣異常污濁,充滿了汗味和臭味。炎熱的氣候使奴隸們不約而同選擇光着身子,囚奴營地的管理者也節省了一大筆在服裝方面的開支。但囚室裡的衛生條件實在糟糕透頂。爲了在每個房間裡塞下六個人,管理者充分利用牆壁上的空間,用鐵棍和鋼架與鐵柵連接,製成一張張牀鋪。有些鋪着於草,有些應該是奴隸自帶的褥子,還有些於脆什麼也沒有,直接睡在冰冷堅硬的鐵架上。
馬桶位於房間最裡面的角落。無論拉屎撒尿,都必須在所有人面前完成。看守會按時通過囚室外面的小窗戶送進水和食物,這些東西往往會在奴隸之間引發混戰和爭搶。獲勝的人可以吃飽喝足,失敗者自然是渾身上下滿是青腫。爲了解決難以忍受的於渴,失敗者不得不在其他人小便的時候守在馬桶傍邊,用容器接下別人的尿液,當做飲水一樣喝下。
走廊兩邊的囚室裡不斷髮出古怪的呻吟。透過毫無遮攔的鐵柵,蘇浩看見很多房間裡都有奴隸被按倒在牀邊。他們雙手撐住牀沿,身體向上拱起,臀部被另外一個人狠狠抱住,兩具身體以奇怪的姿勢相互碰撞、擠壓。身體彎曲站在前面的人不時發出慘叫和呻吟,後面保持站立姿勢的傢伙顯然很是過癮,不斷髮出滿足的喘息。
關押在這條走廊兩邊囚室的奴隸都是男性,沒有女人。
房間裡的另外五個人一直盯着蘇浩。這傢伙很特別,身上不但穿着衣服,長相也很是漂亮,細皮嫩肉油光水滑。這種貨色不光是貴族老爺們喜歡,位於社會最底層的奴隸們也將其看做是鮮肉。
走廊一直有護衛在來回走動。這些該死狗腿子已經延長了比平時更多的巡邏時間。毫無疑問,這種令人不快的變化,肯定是因爲903號囚室裡新來的那個陌生小子。所有奴隸都在眼巴巴看着守衛何時離開,讓這裡成爲真正的歡樂場。
終於,最後一名守衛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遠遠傳來鐵門被重重關上,被鐵鏈鎖死的金屬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