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迪廳的位置比較偏,在鎮子的邊角上,一棟外表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兩層樓房依河而建,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晚上這裡絡繹不絕的各色男男女女以及從屋裡傳出來的勁爆的DJ音樂,你根本就想不到這會是一個迪廳。石上流之所以把迪廳建在這裡,就是因爲這裡遠離居民區,夜裡再怎麼折騰也不會出現擾民的現象,這就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而且年輕人更喜歡這種看起來似乎與世隔絕的自由感。

迪廳門口由四個保安執勤,他們手裡拿着金屬探測安檢器,任務是檢查進來的每一個人的身上或包裡是否有槍支管制刀具之類的危險物品。

此時的趙鐵柱正坐在中控室的監視器前仔細而又謹慎的觀察着外面的情況,因爲邵百依給邵百順打完電話之後緊接着又給他打了電話,然後又給石上流也打了電話說明了情況,但石上流現在並不在鎮上,他安排趙鐵柱一定要拖住黑無常,等他回去好好收拾黑無常。所以趙鐵柱已經做好了和黑無常決一死戰的準備,這個迪廳對於黑無常來說就是一個大陷阱,只等着黑無常一步一步的往裡面走,其實黑無常又何嘗不知道這是一個陷阱呢,但不論是什麼樣的陷阱他都會義無反顧的往裡跳,因爲他是黑無常。

黑無常的身影出現在了監視器的畫面上,趙鐵柱頓時精神一抖擻,兩眼死死盯住黑無常不放,彷彿他一眨眼黑無常就會立馬從監視器裡消失。

門口的四個保安不敢阻攔黑無常,這四個傢伙恭恭敬敬的目送着黑無常大大方方走進了迪廳。趙鐵柱氣的咬牙罵道:瑪拉個比,廢物!

裝扮精緻的迎賓女郎看見黑無常立馬變得一臉曖昧的不正常,黑無常不理她們,徑直往裡走。迪廳的中間是一個公共舞池,公共舞池周圍是酒座,坐着喝酒的人並不多,大部分人都在舞池裡跳舞,說跳舞那真是太誇獎他們了,你看吧,一羣青年男女極盡癲狂的隨着節奏晃動着身體,就像一羣犯了羊癲瘋的殭屍。公共舞池連着舞臺,舞臺上沒了領舞的性感女郎,被另一羣犯了羊癲瘋的青年男女佔據,一個個像剛嗑完藥似的,玩命的甩頭扭腰手舞足蹈,完全停不下來。

整個迪廳裡空氣污濁嗆鼻,煙臭腳臭屁臭口臭汗臭嘔吐物的臭以及啤酒灑在地上被無數只鞋踩過之後黏糊糊的臭,如果檢測一下這裡的PM2.5肯定爆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猛烈的撞擊着心臟,心臟病人要是到了這裡絕對是自尋死路。忽明忽暗的閃光燈讓人眼花繚亂,沒人在乎你是誰,因爲你會忘了你是誰,不論男女,在這裡,只有墮落,赤裸裸的墮落,無羞恥無止境的以墮落爲榮的墮落。

黑無常站在公共舞池邊上一動不動,像尊雕塑。

“清場!”趙鐵柱拍案而起。

шωш✿ttκǎ n✿¢O 音樂停,燈亮,二十一個手拿砍刀的傢伙竄了出來,他們都穿着白色的運動服,這與黑無常的一身黑衣形成鮮明對比。跳舞的喝酒的一看這情形嚇得四處奔逃,一陣慌亂之後平靜下來,東倒西歪的桌子椅子和滿地亂滾的酒瓶子預示着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將不會有什麼好果子。

迪廳大門緊閉,二十一個傢伙把黑無常圍在舞池中央,像一羣鬣狗圍着一隻猛虎。二十一把砍刀隨時準備將黑無常大卸八塊剁成肉醬,趙鐵柱手拿長劍站在舞臺上,目不轉睛的盯着黑無常,氣氛壓抑的讓人窒息。

其實趙鐵柱最厲害的就是劍術,當年如果不是因爲打架傷人而被禁止參加全省劍術比賽,那劍術冠軍一定非他莫屬。而且他現在手中拿的這把劍是石上流送給他的,這把劍雖然叫不上來什麼名字,看上去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卻極其鋒利,達到了吹髮即斷的程度,這也是他爲什麼敢單挑黑無常的原因。

黑無常根本沒把周圍的二十一把砍刀放在眼裡,拔劍出鞘,一招鷹擊長空直取趙鐵柱,拿

砍刀的二十一個傢伙一看黑無常出招,連忙舉刀圍攻。

趙鐵柱一看黑無常這也太直接了當了,一出場就要動手,連開場白都不說,說相聲還有幾句定場詩呢,這傢伙整個一啞劇啊。

只見黑無常迅速遊走在人羣之中,可這看起來並不太像是打架,因爲根本就沒有兵刃碰擊的聲音,但這確實是在打架,因爲黑無常的劍影閃過之處必有血漿濺起以及痛苦的嚎叫聲。不大一會兒,二十一個人全都倒在了地上,或胳膊或大腿都被黑無常刺傷,血流不止,白色的衣服被鮮血浸透,像一朵大紅花,彷彿在向大家證明花兒爲什麼這樣紅。

二十一個傢伙在地上掙扎哀嚎,比那些桌子椅子還要混亂。他們只是一羣小弟,平時有事沒事就愛拿着砍刀耀武揚威,老大讓他們砍誰他們就砍誰,但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也會被別人砍。今天砍黑無常是老大特意交待過的,誰能砍中一刀獎勵現金一千元,他們天真的以爲這麼多人一起上怎麼着也能砍他個七八十來刀,那今天晚上可就小賺一筆啦。可他們怎麼着也沒想到黑無常竟然會這麼厲害,他們甚至都沒有看清楚黑無常是怎麼出劍的,幸虧黑無常劍下留情,不然可能連小命都沒了,他們忽然覺得自己被老大忽悠了,還他孃的砍一刀一千塊錢,我去你麻了個比!

“廢物!”趙鐵柱大罵一聲躍下舞臺,舉劍便刺,一招黃龍三現把黑無常的咽喉、心口以及襠部都照顧到了,儘管黑無常很完整的護住了要害部位,但也被趙鐵柱這一招逼的連退兩步。

趙鐵柱雖然談上是劍術大家,但他對劍術有自己獨特的見解和造詣,自創一套斷雨劍法,此劍法只講究快、準、狠,特別是快,速度快到可以斬斷雨絲,因此取名叫做斷雨劍法,每出一劍都快如閃電,狠辣無比。

黑無常心中一陣點贊,因爲趙鐵柱的劍法既傳承了中華劍術的博大精深,又融入了西方的擊劍的精髓,可謂中西結合,標本兼治。劍招去掉了中看不中用的花哨架式,簡單實用,極具殺傷力。

黑無常不敢大意,施展無常劍法和趙鐵柱鬥在一處。無常劍法善變,時而快時而慢,時而有招時而無招,攻守兼備,隨心而發,變幻莫測,讓人捉摸不透。

兩個人打來打去,地上的那些傢伙有的還沒有來得及躲開,卻又被黑無常和趙鐵柱踩的哇哇叫,這些個可憐的傢伙,劍傷倒沒咋地,反而快要被他倆給踩殘廢了,倒黴受傷的永遠都是小弟啊。

兩個人從舞池裡打到舞臺上,所到之處,物件盡毀。趙鐵柱的劍越來越快越來越狠,逼的越來越緊,黑無常反倒守多攻少,打的不慌不忙。趙鐵柱突然一招暴雨梨花,劍尖猶如雨滴般密集,身形好似梨花般飄灑,狂刺黑無常全身要害,黑無常慌忙一招晚來風急,一邊抵擋一邊後退,退到舞臺邊緣腳底一蹬,向後縱到了舞池裡,趙鐵柱緊跟着一招翠鳥撲魚直取黑無常腦袋,這一招就是由翠鳥捕食水面上的小魚的動作演化而來,招式迅捷兇狠。黑無常一招泥鰍鑽沙安全避開,黑無常雖然躲開了趙鐵柱的攻擊,但這一招卻顯得十分狼狽和驚險。一旁觀戰的人看的瞠目結舌,渾然不覺身上傷口的疼痛,他們只知道趙鐵柱的劍法非常厲害,但沒想到趙鐵柱的劍法竟然如此厲害,看來今天黑無常註定要敗在趙鐵柱劍下了。

趙鐵柱也心中暗喜,傳說中的黑無常也不過如此嘛,今天就是你黑無常的祭日,一招興風作浪,劍尖如潮水般涌向黑無常,黑無常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趙鐵柱嘴角揚起一絲邪笑,彷彿看到黑無常被他一劍刺死時的痛苦模樣。

然而事情並不是他想象的那樣,就在所有人都以爲這一劍刺中黑無常的時候,只見黑無常突然騰空而起,一招黑雲壓城猛攻而至,幸虧迪廳是棟兩層樓,舞池上方沒有隔層,不然這招根本無法

使將出來,有句古詩叫做黑雲壓城城欲摧,可見這一招的威力多麼強悍。趙鐵柱大驚失色,急忙回招抵擋,但他招已用老,即便速度夠快,但右肩還是被黑無常一劍刺穿,整隻右臂險些被卸下來,血流如注,白色襯衫右半邊被鮮血染透,半邊白白半邊紅,色彩分明。

趙鐵柱右手緊緊握住長劍,劍尖抵住地板,努力忍住疼痛不讓手臂抖動的太厲害,鮮血順着胳膊流到劍上,又順着劍身流到地上,漫無目的的向四處擴散。所有人驚恐萬分,笑容瞬間僵在臉上,本以爲勝券在握,萬萬沒想到局勢竟然會發生如此驚天逆轉,一眨眼趙鐵柱已身負重傷,看樣子右手已經無法用劍了。

但趙鐵柱並不認輸,他左手接過長劍,拼盡最後一絲氣力刺向黑無常,黑無常一招鍾馗畫符,將趙鐵柱左手手筋挑斷,劍尖在趙鐵柱心口畫了一個叉,卻沒有取趙鐵柱性命。

趙鐵柱癱坐在地,任憑血液橫流,斷雨劍趙鐵柱,從此無法再用劍。

“石上流在哪兒?”黑無常的聲音冷的能讓血液結冰。

寂靜,死一樣的寂靜,沒有人知道石上流在哪兒。黑無常感覺自己就像是在闖關打怪做任務,但一連過了三關以後大怪還是遲遲沒有出現。黑無常決定等,他拿起一把椅子坐在舞池裡,冷冷的看着地上的趙鐵柱,血已經完全染紅了他的白襯衫,趙鐵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彷彿死了一樣,如果再不抓緊時間止血,他真會死。其他的二十一個傢伙都用自己身上的衣服包住了身上的傷口,但沒人敢過去給趙鐵柱包紮傷口,他們甚至以爲趙鐵柱已經嗝屁了,再怎麼搶救也無力迴天了,更何況還要冒着被黑無常誅殺的生命危險,索性不管。

摩托車的聲音由遠及近,停在迪廳門口,油門的聲音一陣大過一陣,彷彿在召喚黑無常出去。趙鐵柱突然咧嘴嘿嘿笑了起來,白熾燈照着他蒼白扭曲的臉,真難看。

黑無常起身走出迪廳,兩輛摩托車在迪廳門口來回轉悠,車上的人戴着頭盔,手裡拿着砍刀,見黑無常出來,衝上去就是一刀,黑無常閃身躲開,黑無常斷定騎摩托的人不是石上流,但絕對是石上流派過來的。

兩輛摩托車圍着黑無常轉圈,突然一前一後同時攻擊,前邊的橫砍黑無常的胸口,後邊的橫砍黑無常的大腿,這是要把黑無常斬成三段的節奏。這麼兇狠的攻擊很難躲開,摩托車的速度極快,而且兩把砍刀一個攻上一個攻下,把上下兩路全都封死,真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這才叫秒殺。

黑無常腳尖點地騰空而起,順勢將身體平躺在半空,兩把砍刀緊貼着黑無常的前胸和後背呼嗖而過,黑無常落地之後一個鯉魚打挺站起,拔劍而立。

兩個見黑無常拔劍,不敢貿然進攻,又圍着黑無常轉了幾圈停了下來,一個人下了摩托坐上另一輛摩托,兩人騎着摩托掉頭就走,但速度並不快,不像是逃跑,像是故意讓黑無常追上來。黑無常也不遲疑,騎上摩托便追,黑無常相信這不是調虎離山,因爲石上流絕對會跟他一較高下,他知道這一定是石上流設下的圈套,就等着他往裡鑽呢,但他必須往裡鑽,否則無法剷除石上流。

摩托車引着黑無常離開了石塚鎮,在公路上狂飆一陣之後跑進了野地裡,在一棟房子的門口停了下來,這棟房子看上去跟普通的民房沒什麼兩樣,孤零零的矗立在一片曠野裡,有一種漂泊的傷感。

屋裡亮着燈,那兩個人推開門恭請黑無常進屋,屋裡坐着一個人,正是石上流。

黑無常走進屋裡,屋裡除了石上流和一把椅子之外別無他物,哦對了,還有一個電燈泡。

門外的兩個人關門上鎖之後騎着摩托離開,石上流站起來,手裡卻多了一把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着黑無常。

黑無常,你死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