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你不仁我不義

雖然知道她說的基本全假,可是徐昭佩還是聽得很嗨皮,要知道她可是太無聊了,就缺個人來講故事給她聽呢。

“那然後呢,你今日前來求見我,是又何事呢?”

綠腰一聽正題來了,立刻往地上“噗通”一跪,然後眼中蓄滿了淚水,楚楚可憐地哀求道:“奴家次來,只求少主能救奴家脫離苦海。”

徐昭佩雖然被她那麼重重的一跪給嚇了一跳,不過她眼尖地看到她的眼裡閃過的痛苦,已經在袖子裡死死掐住的手,差點忍不住噴笑了出來,抿了抿嘴調整了表情這才一副疑惑的樣子問道:“本少主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所說的苦海到底是什麼呢?”

綠腰立刻低頭哭泣了起來,那聳動着的瘦弱單薄的肩膀,無時無刻不在向四周呼喊着:快來吧,快來憐惜我吧。

可惜在場的沒一個受到影響的,全都十分淡定地裝瞎子,低頭擡頭側頭,反正沒一個是看向她的。

終於綠腰估計也裝不下去了,悽悽婉婉地開口說道:“奴家想離開八皇子的身邊,求少主庇護於奴家。”

“哦?”徐昭佩眉頭一挑,目光微動,“能跟在八皇子的身邊,是多少娘子想求都求不來的事情,對你來說怎麼就是苦海了呢?”

綠腰咬了咬嘴脣,哭得更是悽楚:“不敢瞞着少主,奴家原本是良家子,到了年紀已經定下的婚事,誰知有一日出門被八皇子瞧見之後,他便死纏着奴家不肯放,因爲奴家的家人和未婚夫家不願,他就下了狠手將他們全都給……”她小聲地哭着,“奴家不求能夠伴在少主左右,只求少主能看在奴家提供了消息的份上,庇護奴家一二。”

徐昭佩聽完她“離奇”的身世,突然覺得很是耳熟,想了想才恍然大悟,這不就是她派去色誘並行刺蕭紀的那個武林家族的遺孤的身世嘛?估計綠腰覺得這事徐昭佩大概不知道,所以也就隨手拿來用了。

她哪裡會料到,那小娘子本來就是徐昭佩派過去的呢。

所以也確實不得不佩服一下綠腰,利用有限的資源創造出無限的可能。

嘖嘖,你看看,不愧是影后級別的小白花,這以退爲進用的多好,什麼叫“不求能夠伴在少主左右”?你要是真的不求,還會這麼特意說出來嗎?

不過既然你退了,那就別進了。

徐昭佩勾了勾脣角,摩挲着手指上的玉扳指,半天都不說一句話,她不開口,阿大他們幾個當然更加不會開口,一時間營帳裡安靜得過分,只剩下綠腰單調的抽泣聲響着。

漸漸的她大概也是知道這招不好用,而且她也真的裝不下去了,要知道同樣的聲音聽多了就會變得很奇怪,就像一個字看的時間長了就會突然覺得不認識一樣。

她咬着嘴脣哀怨地瞥了徐昭佩三次,膝蓋因爲長時間跪在地上而變得很是痠麻,綠腰終於忍不住開口輕喚道:“少主,求少主成全。”

徐昭佩見她說話,也就讓她過了關,畢竟還是要適度的,不然把人嚇跑了還怎麼知道她到底有什麼目的,“你求我?”

綠腰連忙點頭,“奴家求少主。”

徐昭佩卻突然輕輕笑了起來,笑容裡滿是說不清的奇怪的意味,“我原以爲八皇子蕭紀怎麼也是個皇族,做事即便小家子氣一點,可是也應該是光明正大的,可是沒想到,他爲了逼迫我何氏,非禮侮辱我在先,造謠誣陷在後,現在居然又爲了戰爭的勝利,使這等陰謀詭計,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姬妾打入我方大營,試圖竊取情報,這等陰邪小人的行徑,當真令人所不齒,我何氏永不與之爲謀!”

綠腰一愣,顯然是沒想到徐昭佩居然會想到這個上面去,可是現在想要改變策略已經來不及了,只好立刻掉下眼淚來哀求道:“少主誤會了,真的誤會了,奴家來這裡,是偷偷跑出來的,八皇子根本就不知道,奴家能到少主的面前,還是拖了往日八皇子的寵愛,那看守的人對奴家有了幾分討好,所以纔會放奴家出來的,奴家對少主的心意一片真誠,還請少主萬萬不要誤解奴家。”

她一邊垂淚一邊悽楚地看着徐昭佩,“少主是奴家的救命人,奴家怎麼敢欺騙少主啊,若是少主不信,只管取了奴家的性命去吧……”

徐昭佩冷笑一聲,“我取你命有何用?什麼話都教你給說了,似乎我若是不信你,便是罪不可赦一般。”

“少主息怒,奴家絕無此心!”

“那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將你關起來,若你說的是真的,就當本少主是在庇佑你,若你說的是假的,那便就當本少主是在關押你,你看如何?”徐昭佩的目光淡淡地垂下,漠然地看着她。

綠腰的眼神明顯一滯,一絲猶豫之後立刻點點頭,“但憑少主安排。”

徐昭佩再次將她的危險程度提高了一分,是個會做戲的,聰明,反應也很快

,重要的是取捨之間如此果決而快速。

從她小的時候徐昭佩就沒有小看她過,沒想到四年不見,她成長的這麼快速。

沒錯,這個綠腰,就是當年蕭紀在上元節上向徐昭佩討要不成,後來她卻又利用鳶蘿自己送上門去的侍女春柳。

徐昭佩對她的印象極爲深刻,那個時候徐昭佩纔剛剛到這個朝代來,對一切都是淡漠旁觀的,只是這個春柳的行爲讓她覺得有點諷刺也有點疲倦,因爲她前一世,大概也同樣是這樣過來的。

算計和思量,融入血液刻進靈魂,可是那一刻她站到旁觀者得角度,才發現那真的是太疲倦了。

也真是因此,徐昭佩後來才一直不願意重新回到那樣的生活,所以纔會在後來吃了那麼多的苦,尤其是去北朝的皇宮走了一趟。

其中的驚醒和蛻變,是她不願意再提起的從前。

看着春柳,哦不,是綠腰,被帶走時一步三回頭地看着她,眼含秋水的模樣,徐昭佩無奈又無語地嘆了口氣,還真是……如果自己告訴她,其實自己是個女人呢?

從惡趣味裡掙脫出來的徐昭佩揉了揉額頭,“派人把她盯好了,看來這位其實和蕭紀不是一條心,只是不知道她此來到底是什麼目的,她本來大概是想伴我左右以便行事,眼下我雖然將她關起來了,但是還要防着她半夜的行蹤,然後兩隊人輪番倒吧。”

負責這一塊的小五立刻拱手應道:“屬下遵命。”

徐昭佩想了想又道:“阿大,你派人去江州以南給我傳條消息,蕭氏不仁我們就不義,他們做初一,我們就做十五,我倒要看看誰怕誰?”

她眼中的目光在這一刻極爲瘮人,阿大卻走到她的下手,恭敬地聽着她的吩咐。

徐昭佩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然後傾身在他耳邊交代了幾句。

阿大眼神明滅,然後拱手道:“此事不若讓屬下親自跑一趟,必定爲郎主辦妥。”

徐昭佩想了想於是點點頭,“也行,你去吧,路上無比小心,勿要暴露行蹤。”

“屬下明白。”

這邊還在焦急圍觀兩邊拖着不肯正面交鋒的蕭紀和何氏的時候,江州那邊已經開始漸漸傳來消息:其實你們都被官家耍了,藏寶圖始終在太子殿下那裡,官家那麼寵愛太子殿下,藏寶圖又怎麼可能放到別的皇子那裡?從太子即使雙腿不良於行都沒有廢去他的儲君之位這一點,就可見一斑。

官家一開始說藏寶圖在太子殿下身上不過是爲了後面做鋪墊,這樣可信度才更高,而後來又拉上何氏和八皇子相互打太極,推來推去,甚至到了此刻打起仗來,也不過是想要將水攪渾,讓大家的視線集中在何氏和八皇子的身上,這樣大家都不會去關注太子殿下了。

而這次,是有人發現太子給官家的上書之中,居然詭異地夾着一本書,而且還是本《孝經》,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然後整個南朝又是一片沸騰,思索了一下覺得這個傳言的可信度實在是很高,正好這邊的戰場也是處於膠着狀態,於是各門各派分別留下幾個小嘍囉預防萬一,大頭再次往江州趕去了。

徐昭佩覺得很是無語,這羣人其實根本就是一羣蒼蠅吧,哪裡臭了就一窩蜂地立刻往那邊跑,不過這樣一來,她這邊也就輕鬆了很多,整天旁邊埋着顆炸彈的感覺可真是不好,現在終於把炸彈挖了扔掉了。

“蕭紀尋找綠腰的人還沒停歇下來嗎?”

“回郎主,還在找。”已經從邊境回來的阿九回道。

徐昭佩饒有興趣地笑了,摸了摸下巴道:“這個蕭紀倒還真的喜歡她了,可真是好笑,明明面上那麼多寵姬小倌的人啊……你說,我要不要告訴蕭紀其實綠腰在我這裡呢?”

不帶阿九回答,徐昭佩一拍手,“瞧我這記性,當然是要告訴他的,不然哪裡來的引子呢,沒引子蕭紀還怎麼死?”

說着一擺手,“去把消息傳出去吧。”

正在找人的蕭紀一聽探子回報,說綠腰在徐昭佩這裡,一口血差點沒噴出來,立刻將他的“拖”字訣給忘了,套上鎧甲就整軍往這邊撲了過來。

徐昭佩根本就不出場,讓腦子最不會拐彎的二郎披掛上陣,陣前還要問一句,“兀那小子,你怎麼到現在纔來找我打仗,我都等得不耐煩了。”

蕭紀氣得眼睛都紅了,可是還不能動手,只是罵道:“傳聞何氏那是千年隱世家族,爲何行爲如此下作,綁架女郎作爲要挾,此是何道理?”

二郎這人壓根不懂什麼叫做委婉和掩飾,直接當面“呸”了一聲,“豎子無禮,你那姬妾分明是隻身來投我郎主,自以爲姿色過人,其實不過下等奴妓之流,根本入不了我家郎主的眼,如今擱在軍營裡關着呢,你若是想要我送還給你又如何,也只有你這等無禮之輩配得

那等淫(和諧)蕩之姬。”

這話直白的簡直就是在甩蕭紀的巴掌,蕭紀氣得都快要從馬上摔下來了,徐昭佩見狀笑得差點嗆到,所以平時又有誰會發現二郎粗獷之下細膩的萌點呢。

蕭紀受此大辱,居然也能忍住,只是道:“那你還不速將女郎送還於我!”

二郎看白癡一樣看着他,“自然可以,只是須等你過了我手中的長戟!”

說完也不等蕭紀再開口,長戟往前一伸,戰鼓也“咚——”地雷響,然後這些日子以來憋在兵營裡無處發泄的士兵們全都衝了上去。

這一次的兵完全不同於上一次的烏合之衆,這次都是精銳,於是像是海浪拍打沙灘一般,瞬間就將蕭紀那邊的兵給衝散了。

這一仗對於蕭紀來說可能算是恥辱,可是對於二郎來說卻極爲酣暢淋漓,眼看着差不多了,二郎的長戟使了個招式,高臺之上的三郎也朝鼓手那邊打了個手勢,然後鼓聲一變,徐昭佩這邊的兵立刻像是潮水一樣迅速地撤退,似乎只是眨眼間,所有的兵都撤得一乾二淨。

二郎騎馬走在最後,臨了還不忘回頭朝有些呆愣的蕭紀道:“你等着,我這就將你那寵姬給你送出來。”

蕭紀怔了一下,原本也準備撤軍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

而綠腰這邊也正焦急着呢,她原本就是爲了藏寶圖而來,誰知道她剛進這軍營沒兩天,江州那邊就傳來了藏寶圖其實在太子殿下手裡的消息,也就是說她留在何氏這邊根本記沒用,藏寶圖壓根不在這裡。

她很後悔,要是再忍個一天兩就好了,也就不用什麼都還沒找到就被困在這裡沒法出去了。

只是眼下後悔也沒用,最重要的還是想辦法趕緊從這裡逃出去,她原本還想仗着自己的武功,誰知道一試之下才知道,看守她的人武功可比她高了不知道多少。

偏偏這個看守的郎君總是一副冰冷的表情,不管和他說什麼從來都不理會她,無論是威脅、裝相還是色誘,以往她無往不利的法寶在這裡根本就一點用都沒有。

她都忍不住在心裡狂罵那個何氏少主,自己變態也就算了,怎麼手下的人全都這麼變態。

這些天來她可是將所有能用的不能用的手段全都用過一遍,卻還是什麼用都沒有,她不由很是喪氣,正坐在那裡思索的時候,門突然開了。

她下意識地就去看漏刻,不對啊,不是剛剛用完早膳沒多久麼,然後她突然又興奮了起來,這代表着什麼還用說嗎?肯定是何氏的少主想要見她了呀。

她立刻開始整理着儀容儀表,力爭讓何氏少主二見傾心。

“行了,別整理了,趕緊走吧。”來人穿着鎧甲,見她站着不肯走,用劍鞘朝她身上拍了一下。

綠腰立刻用嗔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小兵頭哆嗦了一下,心裡立刻暗暗慶幸馬上就要將她送走了,不然可真是吃不住啊,這樣的妖物,千萬是不能碰的。

綠腰跟着小兵越走越奇怪,“不是要去見少主的嗎,怎麼好像正在往營地外面走?”

小兵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帶着她走到了馬棚旁,單手將她提溜上馬,接着自己也騎着一匹馬,拽着那匹馬就跑。

“啊——”一路上綠腰的尖叫聲不斷,要知道南朝風氣本來就以辯駁的文科爲主,騎馬這種事情其實就是用來彰顯奢侈的上層生活的,雖然綠腰也騎過,但是那根本就是被人扶在馬上小心地走幾步罷了,她哪裡受得了這麼吐出起來突如的速度和刺激。

小兵一點都不怵地一路拽着馬出了營地,然後狂奔到蕭紀等着的地方,將繮繩拋給了他,連個眼神都沒給差點斷氣的綠腰,一聲不吭地就回頭了。

蕭紀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他身後的副將王必手中的箭就已經朝那個返回的小兵背後射了過去,他的臉上甚至都已經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只是下一秒,他的神情僵硬了,眼中的愕然和驚恐怎麼擋也擋不住,之間那小兵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般,身體一側,然後手臂輕輕一探,輕而易舉地就抓住了箭支的尾羽。

然後他回頭來對着王必燦爛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在他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手腕一甩,那支羽箭就已經快速地朝王必射了回去。

王必已經完全被他這一手給愣住了,身體僵在那裡連一動都動不了,瞳孔之中只有那越來越近的尖銳的箭頭髮出的冷光。

“噝——”

一串尖銳的金屬的摩擦聲在王必的耳中迴響,眼前濺出的火花似乎還沒有退去,緊接着他就感覺肩膀上一涼,整個鐵製的箭頭沒入了他的鎧甲,王必腦子“嗡”的一聲,整個人都懵掉了,陷入黑暗之前的最後一眼,是那個小兵傲然又譏笑的臉。

小兵看着暈過去的王必,無聊地撇撇嘴,然後轉身跑回營地。

(本章完)

161孩子居然像他144爆出孕事029要你聽話015半路遭劫137回府110告訴她告訴她084想死啊007鳶蘿184揚州之行(四)047是王來了麼142鬥027正主來了018表現過頭了108掃榻相迎134相處108掃榻相迎049那是一個承諾096無題153有女綠腰161孩子居然像他185離開揚州128狐媚子052親耳聽見他的選擇005世間獨一無二046圍堵056探望057粥147孩子是你的你信嗎103和你有什麼關係062我想要的,是你110告訴她告訴她098何氏少主176兩方勢力110告訴她告訴她141爭奪管家之權185離開揚州088搬石頭砸自己的腳182揚州之行(二)052親耳聽見他的選擇029要你聽話047是王來了麼136失寵了嗎183揚州之行(三)144爆出孕事094原因139我想要的你都不能給122計劃開始188死死地抱住她181揚州之行(一)046圍堵047是王來了麼042還是個孩子183揚州之行(三)065是動心還是寄託104想我嗎185離開揚州001蒼白的少年165讓她走075一團迷霧185離開揚州136失寵了嗎140怎麼能在意這個替身001蒼白的少年005世間獨一無二095貴妃之位060猜度130逃避082準備放火120應對之策179命運弄人026真相026真相122計劃開始149你心眼太小144爆出孕事024花船116蕭繹大婚060猜度115喜帖原樣送回041阿奴說什麼就是什麼134相處007鳶蘿146兩者只能留其一099藏寶圖初顯014不該做的事最好不要做171有人來過了014不該做的事最好不要做019友人072幻境127不會再放開你072幻境128狐媚子132噩夢127不會再放開你103和你有什麼關係049那是一個承諾167你不會後悔嗎025變故002身在亂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