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回到家後飛快地洗澡、清理自己,打開抽屜吞了兩粒藥丸。
夜已經很深了,她爬進牀裡,腦袋一靠着枕頭,就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回到小時候,似乎還是過節,他們一家人歡樂地坐在桌前,滿桌的好菜,還有兩瓶過節纔會買的飲料。
他們開心的笑啊,說着什麼……
畫面一轉,一個高大的男人突然怒氣衝衝地破門而入,二話不說就要拉着她走,她怕極了。
忽的,又一轉,她的家不見了,她的身邊也沒有爸爸媽媽哥哥,她和那個男人兩個人孤零零站在山崖邊。
耳邊海浪聲很大,不斷有浪頭掀來拍在涯下面的岩石上。
她立在涯上瑟瑟發抖,男人陰着臉一步步逼近,她節節後退,腳下突地一空朝身後仰去。
那一瞬間,她突然看清了面前那個男人的臉。
竟是霍殷權。
他眼見着她的身體踩空往下掉,急忙伸出手往涯邊跑,卻只觸到了她冰冷的指尖。
掉落的瞬間,她分明看見了他臉上驚痛萬分的神情……
懸空的身子飛快地朝涯下掉落,耳邊的海浪聲更大了。
她邊掉邊想,這麼高的海拔她的內臟會被堅硬的海面震碎吧?
她安靜地閉上眼,觸底的剎那她的身體猛地一震,睜開眼來。
還在牀上。
閉了閉眼,摸過手機一看,才四點四十。
嘆口氣,她安靜地躺着,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起牀鬧鐘響起時,她摁掉了,五分鐘後又響了,她疲憊地睜開眼,穿衣,洗漱,拿出電飯煲裡昨晚定時煲好的粥喝掉,關燈出門。
剛到學校,她就察覺出氣氛的不同,但是她昨晚沒睡好,身上正乏,她沒有想太多就往教室裡走,卻在教學樓底下看到了陳萌。
陳萌一見她,立刻衝上來將她拉住:“天真!你現在不能去教室!”
見天真一臉懵懂,她拖着她跑到底樓最近的廁所,神情嚴肅:“你最好現在不要來學校!”
“爲什麼?”她疑惑道。
陳萌怔怔地看了她兩秒,從懷裡掏出兩張照片:“你自己看。”
天真一見照片就腦子一蒙,她愣愣的接過,果然——
一張照片上是她穿着校服在街口坐上霍家那輛車,還有一張是她半夜面無表情地坐着車從霍宅出來。
昨晚她沒有關窗,夜風吹拂下,她神色蒼茫的臉就印在照片裡。
雖然拍照的人隔得很遠,她被拍得小而模糊,但是熟悉的人仔細看,還是能認得出來。
兩張照片上還標了時間,上車十點四十五,從霍宅出來的十二點二十。
是昨晚拍的。
照片上方還唯恐不亂地附了兩行大字:一中女生深夜援交,學習工作兩不相誤。
陳萌的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臂,目光復雜:“早上一來就見咱們高三樓牆上貼的到處都是,我一眼就看出是你,趕緊勸大家把東西撕了。”
“他們都即憤慨又好奇地認照片裡的人,我生怕他們看出來,仗着學習委員的身份,理直氣壯地把照片收了讓他們早讀。”
“但是我覺得可能還有人悄悄留着沒交,畢竟這種事這麼不尋常,你先別出現在學校,我怕他們拿着照片一會兒挨個兒比對人,認出你就麻煩了。”
陳萌見天真一直沒說話,她將天真的身子掰過來正對着她:“現在,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你還不說?最近一段時間我都覺得你有心事,但是你一直不說,我還以爲是你在煩惱成績,或者你父母的身體,有時候看你一副沒睡好沒精打采的樣子,還以爲你是學習學得太晚,卻原來,你晚上還跑出去了。”
“這是哪裡?”她手指戳上霍宅那棟歐式的別墅房,“這是哪個有錢人的家?”
“天真,我知道你爲了你爸媽的醫藥費很傷腦筋,但是我當初不是跟你說過可以先借你嗎?你爲什麼……爲什麼要幹這種事?”
她看向天真的目光有悲痛、有憐惜、有憤怒,就是沒有鄙夷。
“陳萌,我……”
“好了,以前的事都過去了,我們都不要想了,”陳萌突然打斷她,“以後你只要跟他們斷了來往,好好做你的學生,讀你的書,我就當從來不知道有這回事,好嗎?我們還能和以前一樣。”
天真哀傷地看着她。
她做不到,霍殷權不會放過她的,她不能因此失去她哥哥。
“陳萌……我……”
她永遠不想對她說謊,但是她也不想失去她。
陳萌看了她兩秒,突然苦笑着點頭:“我懂了,你還是想依靠他們,你還是覺得這樣來錢最快最方便是麼,我知道了……你自甘墮落,我陳萌……沒有這樣的朋友。”
“算我眼瞎……”她最後看了天真一眼,繞過她出了廁所。
天真猛地蹲到地上,將臉埋進手臂裡,無聲地哭了起來。
兩分鐘後,她擡起臉來,仔細地端詳這兩張照片。
幸好晚上採光不好,照片像素較低,人離得又較遠,她昨晚又是披着頭髮,遮了小部分臉頰,學校裡那麼多女生,還真有點難認。
幸好如此。
天真一把拽緊了手裡的照片,眼底滾滾的怒意席捲上來。
蔚池!就算你再討厭我,再恨我,又何必非要走到這一步!
轉身出了廁所,她朝校園後門走去。
那裡綠化叢後的欄杆有兩處被人破壞,瘦一點的人可以直接從那裡出去。
她躲着人鑽出欄杆,給包boss打了個電話請病假,包boss知道她家父母都住院的情況,也對她格外寬容,請假時批得也痛快。
天真掛了電話,脫了校服塞進書包裡,慢慢往大路上走。走到馬路邊時,卻突然停了腳步,有一瞬的茫然。
這個城市這麼大,她卻不知要往哪裡走。
猶豫了片刻,掏出手機,她撥通一個電話:“喂?”
“喂?天真?”電話那頭很高興的樣子。
天真皺了皺眉頓了兩秒,心底閃過一絲疑惑:“蔚池,你現在方便出來嗎?”
“現在?方便!你怎麼突然想起我來了?遇上什麼困難了嗎?對了,你現在不是應該在學校裡嗎?怎麼沒在上課?”
“你現在在哪?”
“你現在在哪?”兩個人同時問道。
“啊?我?我在家,白雲路132號,你要過來嗎?”他有些雀躍。
“白雲路?我記得路口有一家奶茶店。”
“對的,怎麼,你想喝?”
“我現在過去,你快來,我有急事找你。”
“哦哦。”
蔚池被她有些嚴肅的語氣帶動,掛了電話連忙收拾了自己一把,帶上鑰匙錢包手機就出了門。
他幾乎是和天真一起到的奶茶店,兩個人在櫃檯隨意點了杯喝的,就朝雅座裡走去。
大早上的,整個奶茶店只有他們兩個客人。
天真做坐好後,面色凝重地問:“蔚池,你說實話,除了那次晚上跟蹤我拍了照片,還有沒有幹過這樣的事?”
蔚池瞪大了雙眼:“沒有了,怎麼,你被別人拍到了?”
天真心一沉,將被捏皺了的照片擺到桌上。
蔚池一驚:“誰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