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真?”他一把磁性的嗓音緩緩響起,舉槍的手倒是放了下來。
天真一見槍移開了,面上一喜,這是有希望?
“是我,”她說,“請你放過我哥哥,有什麼條件我們坐下慢慢談。”
“噗噗噗噗——”
一邊的馮裴自從將她帶進來後就一直留在倉庫裡,此時聽見天真一本正經地要跟霍殷權談條件,不由低聲笑出來,“小姑娘,你成年了沒有?”
周圍一圈人都悶笑起來,整個倉庫的氣氛頓時緩和了不少。
霍二爺看着她,心情似乎還不錯,他甚至坐到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將槍放在椅子的扶手上。
“你怎麼找過來的?”霍殷權斜靠在椅子上,看上去有些慵懶。
天真用眼神不滿地掃了段承祥一眼:“他一直沒回來吃飯,打電話也不接,我就一個個打給他的朋友們,有一個說有人看見碼頭有人在打架,我就……”
“你哪來的電話?”段承祥突然坐直了身體。
“有一次趁你去洗澡,我把你通訊錄複製了一遍……”
見段承祥瞪着她,她撇撇嘴:“誰讓你總是神出鬼沒的!還經常帶一身傷回來?媽看見了又要傷心!萬一她也病倒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嗯……雖然我哥哥是被你們傷成這樣,但是我知道八成是他也做了一些事招惹了你們,我爸去年體內查出腫瘤,家裡缺錢,每個月需要大筆醫藥費,所以他才經常鋌而走險……”
“如果這次不小心得罪了你們,能不能網開……一面……你,你在聽嗎?”
天真突然停了下來。
她對面椅子上,那個以手撐頭的男人似乎……睡着了?
“噓——”馮裴突然壓低聲音走上前,在椅子前站了兩秒,然後肯定地點了一下頭。
頓時,整個倉庫的人都將呼吸放輕了,眉眼間都透着輕鬆和欣喜,馮裴對左右做了幾個手勢,所有人開始輕手輕腳地往外走。
四個人將段承祥和黃毛往外擡。段承祥見天真還在原地,不由開口叫起來:“哎……”話未出口,立刻被旁邊伸出的一隻手堵住了嘴。
馮裴無奈地指了指門外,示意他稍安勿躁,出去再說話。
待所有人都出去後,馮裴最後確定了一次男人的睡顏,然後將天真帶出去。
大家都在門外等着,天真也是一頭霧水。
這是怎麼回事?那個男人身體有病麼?怎麼說話說着說着他就睡過去了?
將倉庫門關上,馮裴鬆了一口氣,開始下令:“所有人回去吧,都辛苦了。”
“那我哥呢?”天真轉頭看他。
馮裴對她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你哥哥還必須得先扣着,不過二爺可能會看在你的份上,放過他。”
“爲什麼?”天真有些驚奇,“他怎麼了?”
“二爺一直有睡眠障礙,晚上幾乎睡不着覺,藥物也難起作用,唯有每隔近半個月的服藥,藥物在體內累積夠了一定量,他才能勉強睡上幾個小時。”
“今晚在這種狀況下睡了,一定有外因,我猜測,可能是你的聲音對他有助眠作用,具體還要等他醒來再說。”
“現在我先讓人送你回去,你哥暫時不會有事,等二爺醒了,會再聯繫你的。”
馮裴很有耐心地說着。
眼看霍二爺似乎終於可以擺脫這奇怪的失眠症了,他的心情大好。哪怕不是徹底擺脫,能緩解一點,都是令人驚喜的。
天真一步三回頭地被送上車。儘管她仍然心存疑慮,可她明天還有課,她不能讓學校再把電話打到她媽媽的手機上。
她手機調的靜音,到家門口時才發現已經有五個未接電話,是她媽媽每隔半小時一次打的。
她趕緊推門而進。
客廳的燈光下,段母斜靠在沙發上睡着了,手裡還握着個家用小靈通。
天真輕輕將門關上,鼻子有些酸。她走過去將人搖醒:“媽,回去睡了,在這裡睡會着涼的。”
“嗯?天真?你回來了?”段母支起惺忪的雙眼,掃視了一下客廳:“你哥呢?”
“他……他跟他一個師兄接了一個項目,忙得連睡覺都快顧不上了,沒時間回來,讓我跟你說一聲。”
“這孩子,”段母起身往廚房走,“也不知道打個電話回來,害得我們天真沒吃晚飯出去,就爲了找他!來,天真,我給你把菜都留鍋裡了,熱一熱就可以吃了。”
“好啦媽,”天真連忙拉住她,“你快去睡吧,我晚上找到哥的時候他帶我吃過了,你不要擔心我了,趕緊去休息吧,明天一大早還要去醫院照顧爸。”
“好嘞好嘞,那你也早點睡吧,明天還有課。”段母邊說着邊回房。
她那因爲睏倦而蹣跚的身姿,讓天真看了心底有些難過。
天真洗漱完立刻回到牀上。許是晚上受了點驚嚇,又耗費了心神,即使心裡還有很多憂慮,她也一沾枕頭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整整一天,她都在等那個說要再聯繫她的電話。
她不知道她的哥哥是否真的無恙,雖然他確實有些混蛋,總是惹是生非,但是對她這個妹妹確是真正關心的。
而且,自打爸爸生了病,她更真切地體會了一把生命的渺小和親情的可貴。
晚自習放學鈴聲響了,天真耷拉着腦袋走出學校。
手機聲還沒有響起,她不知道要怎麼去找馮裴,給段承祥打電話也沒人接,她開始有些緊張了。
就在她路過路邊一輛停着的香檳色轎車時,車門突然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駕駛座上下來。
那身影,那髮型,不正是她最熟悉的人麼。
“哥!”她驚喜叫道,環顧四周並沒有其他人。
“你怎麼在這兒?這車……”她左右瞧着,怎麼看都像是一輛新車,可惜車前這標誌她不認得。
段承祥嘴角一勾:“上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