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四。滿池曼陀羅華

“晦氣。”一人如風一般的行走在言府蓮池的長橋上,與周圍環境不合的素白衫因爲其主人暗涌的強大威壓褶出層層波浪。“這些人這麼多年了還是沒變……比預料中的更令人――厭惡!”隱含的憤怒從紙一般的薄脣中、從獅鷲爪子一般凌厲的眉眼中流露。

他似乎是一位長者,他身後從着一位戴面具的少年,是銀色的鏤空的麒麟面具。

“子衿先生,既然您知道回來完全是徒生氣,爲什麼還要自討沒趣呢?”

被稱爲子衿的那個墨發男人步一停,廊柱一般的杵燈火通明的橋中,燈光明明是那麼暖,他身上散發的淡淡的憂傷卻是徹骨的寒。

“爲了……念想吧。”好半晌,他纔給了少年不想要的答案。

少年知道子衿的念想是什麼。他不語,卻因爲不懂而對此頗爲不恥。在他看來,柔情百轉理應是女人的權利,但子衿先生爲一個已死之人這般的肝腸寸斷又是哪般?!

他從先生的丹青中見過那個本該是他師孃的女人的真顏,他不得不說那伊人是真有讓花和圓月都自相慚愧的笑顏,最美的莫過於那雙飽含秋水的杏眼,不知道會讓多少瘋狂男人沉迷。

但他不管那汪秋水將多少人溺斃,他只知道子衿先生,他不該爲紅塵情愛所迷。他認識的子衿先生,應該永遠是燁然若神人!

“先生您看――”他指向滿池荷花。

本想因此引經據典用周敦頤老先生的詩句暗示子衿應該像蓮那般的高潔,

卻沒想到他這驚鴻一點,

纏綿了三世的結!

他爲自己所指那端的綺景稍有些驚豔,那少女輕曳步舞在水中,步步生蓮。

在水一方,不認識的她如花一般綻放!

是因爲這一池血香嗎?他竟產生了幻覺!

但很快,綺麗的幻覺就被瀲灩的水花驚碎,那少女落了水。

子衿微微一皺眉,揚手,頃刻間條條血色的水龍從池底衝向天邊,那被血水瀲灩一身花色的女孩,靜躺在滿池屍骨間。有趣又可怖的是那彼岸花居然能以人骨爲肥料,長在池底。妖異的毒蔓,已經快要將這位少女掩埋……

麒麟面具的少年冷哼一聲,縱身一躍,落在池底,奇怪的是那毒蔓居然不惹他麻煩,少年所到之處,再無藤蔓。

他自袖間抽出一針,只見黑夜裡銀光一閃,那纏着少女的枝蔓,只零破碎的,蟲蛇一般扭動兩下,便再無動靜。可遠處的枝蔓似乎有些不甘,不甘這新鮮的養料被人放跑,枝蔓上的花瓣扭曲着,威脅性的變得猩紅,花瓣也是針一樣的尖銳――

少年睥睨着這蝮蛇一般扭曲的生物,冷笑道“貪婪至極。”

貪嗔癡三毒,貪乃罪惡之源,癡乃三毒之最重,癡起,貪生,嗔起。

嗔起乃是他如今的狀態。

霎那間冰霜驟降,利劍一般的霜刺破雲霄,扎入池底,白骨累累的池底鍍上一層銀!

這彼岸花香傳說有魔力,能喚起死者生前的記憶。因其紅的似火而被譽爲“火照之路”,

可他爲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用冰雪栽了一池曼珠沙華,雪白的,是從前曼陀羅華的葬禮。

他懷抱着她,

滿池曼陀羅華,他總有一種錯覺,似乎在虛無的年華,他走過這條路,和這個女孩,但似乎……又不是她……

――――――――――

悠記住了那朵曼陀羅華,飄轉在燈籠上空,在落水的瞬間她記住了它。

池中她只感覺有手把自己往下拽,要把她拉進黑暗的深淵,她掙扎,卻無法自拔,身體深處的不知名的能量被汲取了,一同消散的還有悠朦朧的意識……

那池底的曼珠沙華,那一片片的死亡之花,像極了媽媽……緋紅的……長髮……

水波突轉,她朦朧中看見了媽媽,綰着長髮,將自己抱起。那感覺多麼真實,悠想試着和媽媽說話。

可言語間,那伊人又昇華成滿池曼陀羅華……

――――――――――

“帶上她。”子衿道。

這是北方國最大的湖。

坐落着幾座真正與世無爭的村落。

水車,牧田,還有房頂鋪金色稻草的農家小屋。因爲和北極圈較近,所以時不時有商旅和雪,所以這裡又是兩地的交接點。

湖畔,一片紫竹林,夾着幾樹桃花。誰也不知道它從哪來,它就好像一夜之間從地裡鑽出來的,沉默地闖入這一方淨土。

竹林隨着風沙沙作響,林內似乎有琴,愀然空靈,似流水那般無情,和着纏綿的花的馥郁和着清冷的竹,似乎吟唱着愁腸百轉的情愛,讓人不禁潸然。

村民閒來無事也會居林邊乘涼,聽時有時無、若有若無的琴聲,挖顆竹筍砍把柴,大蒲扇忽扇忽扇,和着琴聲唱着不着調的民歌。

總有一人從竹林裡出來問診,他說他不是竹林的主人――那人一直帶着銀製的麒麟面具,及腰秀髮如天鵝絨一般黑與柔順。看不清他的臉,但那是一個心善的人,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不像他的面具那般生冷,透着不可侵犯的神聖,他或許也是凡人和這紫竹林唯一的聯繫了吧。這個少年就像是神使,輕靈,冷淡,而又不可琢磨,一言一行之中透露着與生俱來的高貴。

接受過他切脈的人,都說他手涼得堪比雪,不像正常人。

少年似乎從來不知道這些流言蜚語,他依然爲來自北極圈和各國的商旅、人民盡一位醫生該做的事。

“在下對醫術一竅不通,所做的也只是傳遞家師的藥方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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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矇矇亮,輕霧籠罩紫竹林,竹林深處有琴作響,那是竹林主人莫測的謎語。

東方光線越來越亮,鳥兒的鳴叫聲由唧唧喳喳的熱烈喧鬧,到漸漸減少。間或有悅耳的歌者,叫幾聲飛來又飛走。

還不到六點鐘,太陽已上樹間,將光線透過薄霧,淡淡地抹在東牆上。投在屋裡的光,罩着浮塵,細小的顆粒在微光裡悠哉地上起下沉。

一個女孩在微光中靜躺,歲月無憂,她似乎真的成爲了萬千中的一粒塵,悠哉遊哉――

“母親……媽媽!別走――不要留下悠兒――一個人――”囈語,她在夢中孱弱的哀求,她在榻上輾轉反側。

悠兒……她叫悠兒?窗外的少年得

一怔。他撩開紗簾,坐在窗臺上端詳她的模樣――

略有嬰兒肥的臉,相較其它的孩子更瘦一些;膚色很蒼白,似乎有些病態,應該是常年不接觸陽光才這樣的吧……但這襯得雙脣櫻花般的柔嫩。現在的她褪下了在言府僞裝的戒備與不馴,曝光她原來的模樣,恬靜、嬌憨,有說不出的靈動。一雙剪秋水的善睞明眸緊閉着,但是少年卻知道這雙杏眼笑起來會很好看。

可是她現在的眉宇是籠着愁雲的,一對遠山黛微微皺起,在他的心裡悄悄種下難以抹復的結。

不知怎麼的,他想……讓她笑啊。他玉指輕捻她眉宇中的結,輕嘆“悠兒,笑一個吧。”

那少女似乎有所迴應,輕顫蝴蝶一般的黑色睫毛。

麒麟面具的少年趕緊翻窗逃走,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逃,只知道自己很狼狽。

陽光終於在她朦朧的眼上落下倒影,她張張嘴,嗓子因爲長時間不說話發出魚一樣奇怪的聲音。

胳膊肘撐起半邊身子,悠摘下貼在額頭上的冷毛巾,她坐在一架沉香木撥步大牀上,撥開系在牆角的輕紗環顧四周。

房間外傳來竹香、花香、與琴香。

在清雅的香中,悠只覺得心靜了許多,但依然沒有平息她心中的疑惑――這是哪兒?

她確信這裡不是言府,言府雖然富貴,但絕不像這般的奢侈!

這整個房間大體是木結構的,呈淡雅溫馨的色調。

房間佈局很簡約,但又暗藏玄機。

房間用雕樑畫棟來描述也不爲過,梧桐的四柱、房樑與門上,刻着鳳凰,展翅欲飛的鳳凰、翱翔藍天的鳳凰、棲息假寐的鳳凰……那象徵着浴火重生的美麗生物,讓房間充滿大氣磅礴的美感。

細節也不缺漏,任何一個菱角都用白色丹青繪製百花,繁華卻不繁雜。

牀頭櫃一盞琉璃燈,做成鳳凰卵形,籠着鵝黃輕紗繡一樹瓊花,燈芯的蠟燭刻成冰燈玉露形

妝臺,妝盒、妝梳……一整套全是黃花梨木製做而成的,妝臺上有數個檀木做的小小玩偶,悠再次驚歎這房間主人的奢侈,居然用中華名木作女孩子家家的閨房玩具!

而且用得是上等的紫檀,看樣子包養的很好,紫黑得髮油發亮,有玻璃體的光面,清澈有熒光,視覺上可入木三分。

人偶做得活靈活現,任何一條髮梢衣角都經歷了嚴苛的微雕,臉上肌肉刻畫的十分柔和,彷彿下一秒就要微笑似的。

悠懷疑自己是花了眼,居然在其中看見母親的塑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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