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好像從來都是後知後覺的,她醒着的時候他出去抽悶煙,而她睡了他卻來想說心裡話了。這一切,都如同之前他們在一起時他不肯給她丁點兒的承諾,到她走了纔想起來他欠了她太多太多。
方時佑苦笑,輕輕的撫了撫寧夏的背。
“好久沒有這麼想把事情說明白的衝動了,你要是醒了,願不願意聽我說呢?”知道寧夏睡覺睡的熟,方時佑也就略微擡高了聲音。知道寧夏是聽不到的,方時佑也就肆無忌憚起來。可偏偏,有人卻在此刻迷糊着醒了過來,柔聲道,“好啊,你要說什麼?”
方時佑沒想到寧夏會在此刻醒來,眉頭挑的很高,似乎在質疑眼前的小女人剛纔是否真的睡着。“呀,你,你怎麼醒了?”
“能不醒嗎?”寧夏怨道,“你那麼吵,不醒纔怪。”寧夏上下將方時佑打量,那一雙古靈精怪的眼中有隱隱的笑意。“怎麼,你還以爲你很小聲?”
方時佑無言,方纔的心情靜一下子被寧夏打破,心事重重中多了幾分被人識破的尷尬。
“怎麼了?”寧夏伸手,攬住方時佑的脖子,“我看你,好像臉色不太好……”她低語,額頭蹭在方時佑的下巴上,點點青痕磨的她有些癢。
“小東西,你真是個能讀懂人心的精靈。”方時佑拍了拍寧夏的背,輕笑,“沒錯,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你這些以前的事情,是不是指你的父母以及家庭?”寧夏沒有避諱。
有些東西她是能猜得一二的,而且既然方時佑有要說的意思,她也就沒必要再躲躲閃閃,看見了猜到了還要繼續裝……
“你說的,一點兒都沒錯……”方時佑點點頭,臉上卻帶了一絲苦笑。
“也許,我們這種人的身份地位家庭背景是多麼多麼的讓人羨慕,是天之驕子,可是誰能知道我們心裡的感覺呢?”
“寧寧,我想你小的時候父母都應該是圍着你,在你身邊的吧。”方時佑問道,寧夏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可不,就算上班回來要洗衣做飯的很忙,孩子依舊是他們生活的重心。”
平常的人家誰家不是這樣呢?父母之間的全部心力都澆築在孩子身上,過日子過日子,說道最後都是過孩子。方時佑的話讓寧夏多多少少也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寧夏的父母只是普通的企業工人,忙忙碌碌的來忙忙碌碌的去,雖然夫妻之間小爭吵不斷,可這家裡的事情一樣沒落下不說還經常一起玩笑逗自己開心。
“呵,所以寧寧,你很難想象一個小孩子是如何半年半年的見不到父母……”方時佑凝眉,似乎很不想回憶起自己的過去。“在我小的時候,父母的概念遠不如警衛員和保姆來的清晰。那時候都是警衛員和保姆照顧我,我和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比跟父母在一起的時間多多了。”方時佑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他靜靜的躺着,手指慢慢的與寧夏的交握在了一起
“或許我從小就是個很聽話的孩子,我爸安排我去哪裡我也就到哪裡了。也許也是因爲年紀太小,那時候他和我媽常年不在家我也真的沒什麼感覺。直到後來,幼兒園的一個小朋友生病被媽媽接回家照顧….”
“小孩子真的就是小孩子啊,現在回想起那時候傻的可以的做法,我自己都想笑。那時候看見同屋的小朋友被媽媽接走了自己的心裡也有了想法,被阿姨從幼兒園裡接出來以後我就瘋瘋癲癲的亂玩亂跑,弄了滿身大汗,回家再脫掉了厚厚的外衣,於是,成功的,我發燒了。”
“你呀,可真夠傻的。”寧夏嗔道,手指用力的扣了扣方時佑的手掌。雖然是那時的他傻的可以,可是那種感覺必定不是普通人能感受得到的。
“本來以爲,我的日子就會這樣好起來。我媽也會把我領走帶回家照顧,那真的是小時候的我最期盼的事情了。”方時佑的腦海中是總會飄出那個場景的。小朋友生病了媽媽來接,他激動的好像觀衆不是他……
“可是我的夢很快就被打碎了,我依舊是被保姆送到醫院的,打針的時候我就一直要媽媽。當時的我並不知道我媽媽出國訪問去了,要了半天媽媽,媽媽卻沒來,我一哭就哭了個昏天黑地。保姆沒辦法,纔打電話聯繫了我爸,而我爸當時正在甘肅視察,等他回家,我的病都好的差不多了,只是那幾天幾乎是天天哭着過來的……”
聽着方時佑這麼說,寧夏的臉紅了紅。沒想到,如此硬漢好面兒的男人還會哭。可是看着方時佑那副陷入回憶的表情,寧夏又不由的心疼。難怪,難怪那次在醫院裡他夢中死死的扯住了她的手臂,口中呢喃着,“媽媽……”
“我生病的期間,我媽就來過一次電話,是叮囑保姆給我煮紅糖姜水來驅寒。”方時佑再次苦笑。父母的關懷於他,真的是少的可笑。叮囑也好,提醒也罷,他要的很簡單,卻偏偏,父母一個都給不了。
“縱使他們給我的關懷並沒有我想想的多,可我畢竟還是他們的兒子,論名號論出息,在我們那個大院裡,我還是出類拔萃的第一人。學習的時候成績優異,考試的時候又按照他們的意思考取了國外的軍校……”
方時佑的眼中突然閃爍出了光芒,他還記得那日他的通知書收到手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那是對他的一種證明,證明他十來歲時的一份努力。
“可是,十八歲的我,已經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小時候媽媽不來就會哭鼻子的小不點兒了。突然發現,我的人生被規劃的太完美,只至最後我竟沒有半點兒選擇的餘地。那時,我才發現,這樣的生活模式是怎麼樣的一種悲哀。”方時佑搖了搖頭,笑容微微,卻不知是嘲諷還是……
其實,他們這種*們不都是這樣嗎,一家有一家鋪的路,又一層一層的滲透這彼此的關係。寧夏能明白,他們的苦衷他們的嘲笑,卻有時候會是一些人的畢生所追求。
只是,人與人,道不同不相爲謀。
“當年,我退學的事情我爹媽都很生氣,尤其是我爸,曾幾度以斷絕父子關係來要挾我。他們覺得我太草率了,心浮氣躁,就知道吃喝玩樂,隨隨便便的就要葬送掉自己的前途。”
“可是,小寧寧,你知道嗎,那個時候的我已經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又怎麼會再被他們左右?”
方時佑扭過頭看着寧夏,目光,很複雜。
“我和我爸的關係,從原本的僵持到了爆發點,幾次,我們幾乎都要走到斷絕關係的份兒上了。重新準備,再次考學,找自己喜歡的專業,看自己喜歡的書籍,旅行,走過天南海北……”
此刻的方時佑終於露出了寫笑容,好像十分懷念那份自由自在。本以爲,方時佑講到此就會柳暗花明,卻不料他接着開口,“回國之後,我決定創業,事業剛剛起步,卻被人揹後下刀子,一下子到了崩潰的邊緣,而那個下黑手的人,竟然是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