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暉正和許涼聊着,看她臉上一層柔光,帶着粉嫩的亮澤,看來氣色不錯。心裡雖然還沒有完全放下心來,但見她比之前的精神不濟的樣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又暗暗欣慰。
此時他簡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她弟弟,還是兄長,總之她一旦沒在眼前,總要時時擔心。
想到這兒,他心裡不禁感到好笑。
今天只是順路來看看她,既然一切雨過天晴,嘉暉也未多留,當即就要站起身來告辭。
許涼驚道:“怎麼纔來了一會兒就走?”
嘉暉搖搖頭說:“我還有事要去辦,就順便來瞧你一眼。時候也不早了,我怕再耽擱下去,就來不及了”
許涼雖然有心留他,但聽說他有正事,便道:“原來是這樣,那這樣吧,等你有空了,我再請你吃飯”
嘉暉笑了笑:“何必那麼麻煩,要說一起吃飯,還不如我親手做給你呢”
許涼也跟着笑了,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看到嘉暉,心裡就覺得溫暖,可能因爲他本來就是個溫柔的孩子吧。
送他到了門口,正要開門,有人卻從外面把門給擰開了。葉輕蘊正面對着她,剛要說話,就注意到了站在一邊的嘉暉。
他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徐涼快看他一副風雨欲來的氣勢,趕忙解釋道:“嘉暉是來看我的”,又問道,“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葉輕蘊的視線在他們兩人之間掃了一圈,淡聲對許涼道:“有一份重要文件落在家裡了,所以回來取”
許涼“哦”了一聲,便沒人說話了,場面一下子尷尬起來。
葉輕蘊嘴角淡漠地揚了揚:“那天時間太倉促,你還沒來得及跟我介紹這位小友呢”
“這是嘉暉,前些日子我們剛認識的。他爲人十分熱忱,做菜也是頂頂拿手……”,許涼忽地發現葉輕蘊臉色越來越沉鬱,眼眸又黑又深,她說話的聲音便越來越小,在他的凝視下,住了口。
嘉暉自然看不過他對許涼黑臉,身體往她前面一擋,語氣不善道:“葉先生,我只是順路看看她而已,你不用這麼大驚小怪吧?要真反應如此過度,倒讓人覺得你沒安全感了”
這話像直戳中葉輕蘊的心思,心裡怒極,面上卻更加沉穩,“有沒有安全感這回事,我沒有必要跟你討論。但依我看,你還真是年輕,你父母沒教過你你,不要在別人的地盤隨意挑釁麼?”
葉輕蘊說完,往別墅大門口招了招手,一隊保安已經步伐整齊地小跑過來。
他轉身對一衆畢恭畢敬的人擡了擡下頜,“這位先生不請自來,我倒不知咱們這個五星級別墅區的治安檢查什麼時候這樣差了,什麼人都敢隨便放進來”
領隊的是物管經理,按說如果真是別家有事,保安去解決就行了。偏葉輕蘊是別墅區的投資人,要怠慢了他,只怕天都要塌下來。
葉輕蘊語氣輕飄飄,落在物管經理心頭卻成了一座大山,壓得他頭埋得更低。
既然他親自發話了,保安們自然手腳利落,一個上前,就要把嘉暉拿住。
許涼卻冷着臉往前邁了一步,沉聲道:“我看誰敢動他一根頭髮!”
物管經理心中暗暗叫苦,這葉太他雖沒打過幾次交道,但接觸過便知她是那種和善溫柔的人。但到底是世家出來的女子,一強硬起來,身上總有一股泠然氣勢,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可那邊葉先生還瞧着呢,只怪今天他急吼吼地跑過來在葉先生面前露臉,卻沒想到捧住了一個燙手山芋。
物管經理苦哈哈地笑了一下,爲難地看向葉輕蘊:“葉先生,這——”
葉輕蘊哼了一聲,就在其他人縮了縮脖子,以爲他要發難的時候,他卻清了清嗓子,十分不甘心地說了一句:“我們家都聽我老婆的!”
這話說得出人意料,連許涼也不禁看過去,夫妻兩個眼神略爲一撞,葉輕蘊便撇開頭去。
那微微下垮的嘴角,看起來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許涼心裡發笑,面上卻十足溫婉地對物管經理說:“虛驚一場罷了,這也怪我,沒事先跟輕蘊說清楚,真是麻煩馮經理了”
馮經理乖覺,偷眼覷着葉輕蘊,見他並沒有意見,便陪笑道:“葉太哪裡話,這都是我們該做的,以後如果有什麼事,您可千萬不要跟我們客氣”
許涼溫和笑道:“一定”
馮經理帶着人,哈着腰跟葉輕蘊道別,這才領着人走了。
解決了一個麻煩,但還有更大的麻煩在等着自己。
許涼夾在兩個男人中間,無可奈何。
嘉暉同葉輕蘊眼神對峙一會兒,但轉念一想,幹嘛跟這個佔有慾爆棚的男人耗時間,何況他也並不想讓許涼左右爲難,便說:“姐姐,時間不早,我先走了”
許涼有心想緩和他們之間的氣氛,便說:“如果你的事情不急,就留到中午吧,我跟你姐夫也儘儘地主之誼”
嘉暉看了一眼倨傲昂着下巴的葉輕蘊,說:“算了,我怕有些人不歡迎我”
說完衝許涼安撫一下,說:“姐姐,再見,下次我再來看你”
葉輕蘊在一旁涼涼地說:“沒下次了”
許涼簡直那他沒辦法,橫了葉輕蘊一眼,又轉過頭去笑眯眯地衝嘉暉說:“好,就這麼說定了。嘉暉,路上小心”
嘉暉笑得十分燦爛,大聲應了,這才一路出了門。
許涼一直看嘉暉的背影消失,才收回眼神。
一扭頭,面色不愉的葉先生正坐在沙發上,滿身的怨氣都快衝破天際了。
她深覺自己就像幼兒園老師,安撫完一個孩子,又要趕忙照顧另一個的情緒。
許涼走過去,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臉色,一邊問:“九哥,你生氣啦?”
葉輕蘊不理他,眼睛看向一邊。
許涼抓着他的袖口來回盪鞦韆,嗔道,“輕蘊,你別生氣嘛”,這種撒嬌模式她一向不屑用,但誰讓他就吃這套。
果然,他頭偏了一下,眼神上鉤了。
許涼趁機生猛地在他嘴脣上嘬了一下,帶出很響亮的聲音。葉輕蘊也被她給鎮住了,看着她沒說話。
“嘉暉真的只當我是姐姐,你千萬別多心”,她拉住他的手臂,頭枕到他肩膀上去。
葉輕蘊搖頭失笑,他都還沒說消氣呢,她便自動自發地纏上來了。這丫頭在自己面前,越來越無法五天。
但他又眷戀這種感覺,有一種……喜怒哀樂都隨心的真實感。
他太瞭解許涼了,那麼個慢性子,並且一根筋的人,現在好不容易愛着自己,便不會輕易移情別戀,不然的話,他也不會花那麼多心思和時間,才潛移默化地代替了寧嘉謙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只是當時去那間公寓找她,開門的卻是嚴嘉暉,急火攻心之下,他便不受控制地想讓她眼裡只有自己一人。
可現在冷靜下來,卻覺得不太妥帖,畢竟那人只是她認識不久的嚴嘉暉,不是曾經她一心一意愛着的寧嘉謙。
葉輕蘊撫摸着她的頭髮出神,許涼卻突然仰起頭,提醒他道:“你不是回來拿文件的嗎?”
他一遇上她就昏了頭,不過既然已經遲了,也不用再趕時間。
葉輕蘊便說:“嚴嘉暉身份不明,你還是少跟他往來”
許涼不解道:“你幹嘛要查他?嘉暉是個好孩子”
兩個人的做事方法不一樣,往往就會往岔路上去,葉輕蘊也不強擰着她往自己的思路上走,只是說:“我這麼做也是爲了保險起見。我相信一個人,看的是證據”
許涼抿了抿脣,“一個人對自己好或者不好,你的心最能辨別是非。就像我從小願意跟你在一起,是因爲我知道,你真心對我好”
做夫妻講究的是求同存異。有不同的認知,這取決於人的性格,葉輕蘊雖然堅持自己的做事方法,但也覺得她這樣說沒錯。
畢竟這纔是那個真摯的許涼,說出來的話。
第二天,許涼接到高淼的電話,對方神秘兮兮地說強烈請求見她一面。
許涼知道高淼好奇的是什麼,覺得好笑,當即應承下來。最近婆婆電話打得比平時勤了,大概是因爲上次九哥生病,把她擔心壞了,也因爲他們不久就要從京裡回家來,時間近了,卻越加想念。
等婆婆聶緹回來,許涼和葉輕蘊就要搬回官邸去住,到時候大概就沒這麼自由了。
再說今天葉輕蘊去參加酒品拍賣會去了,怕她這個極不能沾酒的人去了,他好要時時照顧,許涼沒等他開口,就先說自己不去。
她換好了衣服,上身穿了一件黑色夾克,一條黑色蕾絲半身裙,裙子及踝,腳上一雙流蘇短靴,看起來利落性感,襯得整個人身姿修長。
拿上灰色坤包,許涼便出了門。
看時間還早,許涼便未急着讓司機過來,只吩咐他將車開到別墅區大門口,自己走出去就行了。
她走得慢,平時要這麼好的天氣,許涼肯定心情飛揚。今天卻頗怪異,總覺得身後有眼睛盯着自己。
意識到不對勁,許涼心跳得快了幾分,但到底沉穩,只是拿出包裡的化妝鏡,假裝是在檢查妝容,其實是透過鏡子,在四處查找跟蹤自己的人。
她找好角度,終於看到身後有個人鬼鬼祟祟地走在後面,時不時東張西望,自己往前走,他便往前,自己停下,他便找四周能遮擋的東西。
許涼心裡一凝,腳步快了一些,沒一會兒就看到接自己的那輛紅色賓利,司機看到她來,趕忙下了車,將汽車後座打開了。
上車,許涼讓司機等一會兒,只見剛剛用鏡子觀察過,戴一頂黑色鴨舌帽的男人,正在門口警衛處拿取身份證。
他的目光不一會兒就往這邊掃一眼,許涼抿了抿脣,對司機說:“開車吧”
司機應了,車子穩穩地滑了出去。
許涼跟高淼約好了,在一個咖啡館碰面。沒想到兩人竟是同時到的,高淼走到門口,便看見才下車的許涼。
高淼對着許涼的座駕歎爲觀止,“這車得七八位數吧?我們總裁對你還真捨得”
許涼只笑了笑,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司機會開那輛來,這時候也不好接口。
兩人挽着手,往咖啡館裡面走去。
因爲剛纔察覺有人跟着自己,許涼的神經不禁敏感了些,一進去,她便先往四周觀察一遍,見並沒有什麼異樣,心裡微舒一口氣。
高淼看她皺着眉頭,笑道:“今天你這表情是專門爲了搭配這身衣服的嗎?怎麼看怎麼了冷豔”
許涼被她一打趣,心裡舒緩不少,也笑道:“可不是,怕你一會兒對我嚴刑拷打,這會兒我得給你一個不好惹的印象,省得你手下不留情”
兩人在咖啡館卡座坐定,點了咖啡,高淼道:“我敢對你幹嘛?只怕動你一根頭髮,我在華聞就沒好日子過了——不,是要過上沒有華聞的日子”
許涼嫣然笑道:“有這麼誇張嗎?”
今天她打扮明媚,顏色鮮亮但不浮誇張揚的妝容,將她的五官修飾得十分立體。那豔麗卓絕的樣子,勾魂攝魄。
高淼看着她生得傾城模樣,也怪不得能總裁霸着不放手了。要說他們總裁以前的確緋聞不少,但分手之後還能讓他吃回頭草的,歷史上就只有許涼一個。
這不是把人吃得死死的還能有什麼?
男人一旦陷進去,比女人更瘋狂。
高淼那專注的眼神,把許涼全身看得發毛,她伸手在高淼面前晃了晃,“喂,睜着眼睛做夢呢?”
高淼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嘆道:“我們那驚才絕豔的總裁,怎麼就在你這小陰溝裡翻了船?”
許涼瞪她一眼:“你到底是哪個戰壕裡的戰友”
“哎,我這不是爲了整個華聞女性員工的心聲嘛?要你真身一暴露,就能成爲公敵”,高淼今天打定主意要挖出好料來,八卦兮兮的樣子,絕不會輸給資深狗仔,問道,“你們什麼時候看對眼的?”
許涼十分坦然地說:“三年前”
高淼難以置信地說:“三……三年前?”,乖乖,哪個女人能在葉先生身邊呆那麼長時間,並且這麼久了都還沒失寵?
許涼覺得她的震驚還不夠似的,又補上一句,“三年前我們結的婚”
高淼手一軟,差點兒把手裡的咖啡摔在地上,幸好她反應快,只灑出來幾滴。
“結……結婚?”,高淼舌頭都伸不直了,兩隻眼睛成了探照燈。
許涼被她過度的反應給逗笑了,“平時你嘴皮子不是挺利索嗎?今天怎麼成結巴了”
高淼像知道了一個驚天大秘密一樣,左右瞧了兩眼,沒人在偷聽,這才問她道:“這麼大個事兒,你連我都瞞着?”,你藏得真夠深的。
許涼頗不好意思地說:“以前我們之間感情不太穩定,便說好了不對外公佈,明年我們準備舉行婚禮,所以——”,沒說完,許涼嬌羞笑着,咬了一下嘴脣。
高淼還沒從這個巨大爆料當中醒過神來,“這麼個天神一般的人物,是你老公?”,她覺得整個世界都混亂了,男神和閨蜜結婚已經三年,那不是別人,可是其他女人做夢都夢不到的葉輕蘊啊!
過了好一會兒,高淼嚥了咽口水,像是在吞下這個乾硬的事實。
最後她才勉強接受,嘆了一句:“我還當總裁會和誰在一起,不過他這座寶藏被你給收了,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她說着才反應過來,“那你不就是我的老闆娘?”
許涼笑着點了點頭,“可以這麼說”
“天吶,我和老闆娘竟然當了這麼多年朋友,在一張桌子上吃過那麼多頓飯,現在還一起喝咖啡,我該哭還是該笑啊?”
許涼:“你可以哭笑不得”
高淼:“……”,這人當了這麼久的總裁夫人,她的心性竟從未改變過。也怪不得自己沒察覺出來,添了這麼一重光環,許涼仍是不驕不躁的模樣。
看高淼受驚不小,許涼便轉移話題道:“中午你想吃什麼,我來訂餐”
高淼:“我今天已經什麼都吃不下了,我得回家緩緩”,末了又忍不住確認,“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不是你自己意淫出來的吧?”
許涼正色道:“我以華聞總裁夫人的名義發誓”
高淼失神地點了點頭,“你簡直往我腦子裡扔了個炸彈”
許涼笑說:“可也沒見你腦袋開花啊”
“我這只是用了誇張手法”,她反駁到一半,又強制自己和顏悅色,“不行,我不能對老闆娘大吼大叫”
看她一副快精分的模樣,許涼簡直目瞪口呆。高淼從她瞳孔裡看到自己失常模樣,深覺不能再和許涼呆下去,她只想靜靜。
許涼看着道了別之後,絕塵而去的高淼,只能在原地哭笑不得。
看了看時間,這時候不早不晚地,還真一時找不到消遣的去處。許涼打了電話給葉輕蘊,他很快就接了起來。
“阿涼?”,他的聲音順着無線電波淌進耳朵裡,充滿磁性。
許涼聽他語氣閒適,心想這電話打得頗是時候,便說:“我把我們的事跟高淼一說,她被嚇到了”
葉輕蘊輕聲笑道:“等我們發佈婚訊的時候,嚇到的人會更多。不過——讓他們驚嚇去吧”
他惡作劇的口氣把許涼給逗笑了,夫妻兩個聽着彼此的笑聲,即使沒有見面,心裡也能描摹出對方笑時的樣子,滿心喜悅得微微發脹。
許涼又問他道:“今天拍到什麼沒有?”
葉輕蘊隨口說:“拍賣行只拿些常見的品種來糊弄,並沒有什麼特別。比起國外拍賣會的種類,到底差三分。只不過我給你挑了幾瓶沒有酒精的果味飲料,喝起來卻有些像雞尾酒”
許涼覺得不可思議:“葉先生,你跑一趟就給我帶了幾瓶飲料,也不怕別人笑話”
他卻不這麼想,“誰的老婆誰知道疼”
這話說得霸道又執拗,卻讓許涼心裡盪漾起一層漣漪,嘴角笑如堆雪。
葉輕蘊一向是等她掛掉電話,自己才收線,聽她沒說話卻沒掛掉,便出聲詢問:“阿涼?”
許涼這時候纔想起要跟他說正事,“你能不能讓陳修派幾個人手給我?”
葉輕蘊雖然心裡覺得奇怪,詢問的話在脣邊轉了一圈,又咽了回去,他直接說好。
許涼想跟他說謝謝,但又覺得太見外,咬了咬嘴脣,鼓起勇氣才說:“你早點回來,我今晚會早些洗完澡,等你”
葉先生從未被她這樣光天化日挑逗過,一瞬間喉嚨發緊,緩了緩呼吸,才啞聲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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