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爲她會激動:或者難過,或多或少也應該有點驚訝和不解的表情。
但是沒有。
那巴掌大的蒼白小臉上,眸色微斂着,淡淡的平靜如水,不知是早就知道,還是再沒有任何事情可以讓她的心湖有所波動。
“七倚,醫生說你的嗓子是自我壓抑導致的,隨時都能好。”也可能永遠都好不了,舉修遠又開口,但後半句卻下意識就不想說。走到她身側,將手中的花束放在桌上,又去將窗戶打開。
有熱風吹進來,和室內的空調完全不同的,也不屬於秋天的悶熱氣息。
對於男人的話語,單七倚不在意的頷首,把玩了下右手上還戴着的精緻戒指,轉動兩下後,將它小心的褪下,放在邊上的櫃子上秈。
她當然知道,仇靖再也不會來糾纏她,正主都回來了,她這個冒牌貨還留着有什麼用?
只是不甘心啊,和那個女人比起來,她的生死還真的就跟螻蟻一般,不值一提。
原本還想讓這個孩子讓兩人之間稍微生一點嫌隙,卻沒想過,仇靖真的對她沒有半點顧惜之情,哪怕不需要她有心設計。
衛嫣冉會光明正大的推她下樓,無非就是,捏準了仇靖愛她永遠不會變這樣的事情吧。
不可否認的是,衛嫣冉真的成功的女人。
“等你腿好了,有什麼打算?”
也許是覺得病房太安靜,舉修遠開口後,又想到她不能說話有些懊惱的轉移話題,“我帶你去國外散散心吧,或者就國內。很久之前就聽說過伯父的事情,我很遺憾,沒有參加他的葬禮。”
他的話音響起的時候,單七倚就移開放在桌上戒指上的目光,轉移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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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眉目清朗,身高掀掀,微微的倚在窗邊,他面前投射了很長很長的倒影,甚至有一些落在她的病牀一腳。和這個男人,明明這是萍水相逢。
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她遭受藍薇示威之後,吃了仇靖親手做的蝦仁面又喝了牛奶才食物中毒,可是入了醫院,仇靖卻不在她身邊。
是這個男人,說要順帶她一程。
那個時候,他看上去,就是個謙謙君子,不存在什麼騙子。
原以爲只是一面路人,誰知後來卻陰差陽錯的認識了,本來想和他那個自己無法走進的世界保持好距離,卻還是沒辦法,拖累他下水。
就是因爲無親無故,所以纔會讓人不敢置信,又不由有些多餘的猜想,比如,仇靖對她好是因爲她像衛嫣冉,而舉修遠呢?
因爲她生來就只有一個父親,從來沒有感受到這樣處處被設身處地着想着的感覺,可是這個男人給了。他身上的氣息,平和,溫暖,那些都是仇靖身上,永遠都是虛假着的東西,在他身上卻如此的真實。
彷彿一觸手就能碰到。
“反正我是個敗家公子哥兒,公司的事情都交給我弟了,正打算到處玩玩,介不介意當回導遊?”
他的聲音總是很輕,微微笑着,卻又帶着禮貌的詢問。
一點都不僭越的尊重,讓單七倚稍稍紅了眼眶,爲什麼要對她這樣好,毫無來由的。
她曾那麼深愛仇靖,願意付出一切盲目的跟隨失去了自我,可去見棄她如敝履。眼前這個半點瓜葛都沒有的人,卻總在她最狼狽落魄的時候出現。
就像是……上帝垂憐,賜予她的救命稻草。
“額,不願意啊?”男人似乎有些拘謹,見她神色沒有應允的模樣,扒了扒頭髮,英俊的五官頭一次流露出無十分明顯的辜和委屈,“我真的很好奇,爲什麼你一直都避着我,我又不會吃人。”
我不是避着你,只是怕殃及池魚。單七倚掀了掀脣,發不出聲音。
“好啦,不管如何,我等着你親口告訴我,要還是說不要,我都要聽你親口的,告訴我。嗯?”舉修遠彎脣,走到牀邊,輕輕的執起她纖弱冰涼的手,指腹蹭着她的手背,他彎脣擡頭看她,極爲紳士的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美麗的七倚公主,歡迎您來到童話世界。”
一個沒有傷害的,童話世界。
單七倚就那樣直直的看着他,沒有帶半點審視,也沒有絕望,沒有受寵若驚,也沒有疏離。眸色依舊淡淡,卻不如之前那樣瞳色灰如死寂,而是染起一點亮光。
他的手,暖的,所有的溫度似乎都透過交握這樣簡單的動作傳到她身上。
她頷首,然後就看到那個男人挑眉微訝。
隨之耳邊響起爽朗的笑聲。
他笑得眉眼彎起,露出一口白牙,原本雖然也平易近人卻不如現在這樣,沒有半點距離的感覺。
她每次看到他,舉修遠都是這樣笑着,但是從來沒有一次是這樣的。讓她有一種感覺,明明已經坍塌的灰白世界,卻突然間冒出了一點色彩一樣。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只是自己輕輕一點頭,就能獲得這麼多。
多到,她好像很富有
,很充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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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已經完全放養了她,仇靖和衛嫣冉沒有一個人來看過她,哪怕是放狠話,又或者做一個徹底的了斷。
這段感情,這段爾虞我詐,這段精心設計,就像是突然被按住了暫停鍵一樣,誰都沒有了動作,就這樣匆匆結尾。
讓人覺得悵然,又舒了口氣。
而舉修遠因爲有更好的條件,在她行動稍微方便一些的時候就將她接出了醫院。
在他私人的小洋房裡,單七倚有着自己的臥室,雖然被佈置的很少女。看着屋子裡到處可見的粉色的擺件兒,鬧鐘,衣櫃,電腦,茶杯,都透着粉。
那一櫃子顏色素雅亮麗都有的衣裙,還有奶牛圖案的大牀,毛茸茸的大布偶,粉白的拖鞋。
果真像舉修遠說的那樣,進了一個童話世界。
而舉修遠一般都會在家陪着她,偶爾會出去忙一下,按照他的說法,是和朋友有約。
那時候單七倚就一個人看看電視看看新聞,又或者自己轉着輪椅到外面散散心。
房間在一樓,舉修遠很貼心,將所有用得到的東西,都擺放在她就近的地方,小洋房外面是一個院子,成排的楓樹已經紅了葉尖,就像一朵朵半熟的花。
聽着撲簌簌的葉子吹動的聲音,單七倚有時候會睡着。而每當醒來的時候,身上總會蓋着一件充滿了陽光味道的衣服,側頭,就能看到舉修遠或盤腿而坐或躺在草地上,眯眼假寐或者真的睡着。
雖然她不能說話,但他總能第一時間細心的察覺到她的需求。
比如,她不喜歡傭人。
他第一時間遣了家裡的保姆,給她找了兩個小護士,會有鐘點工來打掃,挑的時間都是她睡覺,又或者是不在家的時候。
舉修遠的廚藝也不錯,他雖然不精通但應該很有天賦,但凡她想吃的,他總能想法子做出來,而且就算是第一次,做出的菜餚味道都過得去。
幾次三番下來,她發現,他的手藝以驚人的速度進步着。
“醒了?怎麼不叫我。”舉修遠翻了個身,才發現有些涼,醒來的時候就看到那個小傢伙正支着自己的下頷看自己。他連忙抹了把臉,做倉皇狀,“沒流口水吧。”
單七倚無聲莞爾。
輪椅上有個按鈴,原本舉修遠是打算在上面系一串銀鈴,這樣她一動就能聽見,有聲音響着他也能放心些。但單七倚總覺得那樣時時刻刻發出清脆聲音,自己像是隻小動物一樣,說什麼也不肯。
於是就有了按鈴這一說。
“時間不早了,晚飯想吃什麼?”舉修遠起身,走到她身後。
單七倚將手中的運動衫遞給他,她可沒忘了剛剛他醒來前搓了搓胳膊,顯然天氣已經變涼,以後她出來自己要帶個小毯子了。她不喜歡生人打擾,所以護士也都是給她的腿換完藥後就走。
“沒事,就這兩步路。”
確實,不遠處,就是燈火通明的屋子。
單七倚看着那投射了大半在外面的溫暖燈光,有些失神,手中的衣服都揪緊了幾分。身後有不疾不徐的腳步聲,推着她身下的輪椅,甚至心情不錯的哼着小曲。
她突然煩透了自己不能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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