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芳此時倒是覺得這個陸曉明靠點譜,平時完全不着調的樣子,甚至挑釁起來根本不留情面,但真正白千尋出了事情,他倒是最容易原形畢露的那一個。
到底還只是個孩子一樣的性格啊。
芳芳看了眼白千尋,不假思索地說:“這位陸先生,能不能麻煩你送千尋回家?”如果有陸曉明死纏爛打的話,應該能分一分白千尋的注意力。
讓她不至於每時每刻都在痛苦之中度過。
雖然這一點有利用陸曉明的嫌疑,但芳芳現在能夠找到最好的辦法,就是這個。而且……
這位陸曉明先生十分樂意。
而且上趕着,他立即將手中的湯交給白千尋的懷中,然後不等白千尋反應過來,就將她打橫抱在懷中。
“陸曉明!你放我下來!”白千尋眼中泛起怒意,下意識看向病房的方向,她直到現在還是擔心這一幕會被陸連城看到。
也正是因爲她這個小動作,讓陸連城和劉芳芳都心情大好。
劉芳芳現在巴不得直接打開病房的門,讓陸連城看到,他不要的老婆,離開了他還能遇到更好的。而他呢?難道就要這樣錯過,而後悔一輩子嗎?
陸曉明則是得意地看了一眼病房中,剛準備出門的陸連城此時就站在病房裡看着這一幕,而他確是選擇了沉默。
“我們走吧。”白千尋不再掙扎,而是面色蒼白地對陸曉明說。
陸曉明嘴角露出一絲譏笑,然後以橫抱的姿勢帶着白千尋離開了。
等他們離開了以後,陸連城纔打開門走出來,對芳芳說:“小南,已經睡着了。”
他們又哪裡不知道,小南那哪裡是睡着了,明擺着是不想理會他的,裝睡呢。
“哦?你不準備等他醒了以後再走嗎?”芳芳說話的語調也是陰陽怪氣的,一點沒有給陸連城面子:“今天的局面,就是你想看到的,是嗎?”
陸連城不敢面對白千尋,卻不代表不能面對芳芳。
此時芳芳的冷嘲熱諷讓陸連城情緒略微地失控,終於忍不住迸發:“劉芳芳,你少管我們的事情!”
“你終於忍不住是嗎?”芳芳終於看見陸連城有憋不住的時候,於是鬆了口氣,他至少還是正常的男人。
陸連城再次不言語,生氣地拂袖離開。
“這一次你真的是傷到她的心了!”芳芳對他的背影說道:“還有小南!你真的是在傷害和你最親的人”
陸連城腳步停下,但是沒有逗留,電梯來了以後,他便快步離開了。
整個走廊空空蕩蕩,照顧小南的護工來來回回地走着,而芳芳跌坐在剛剛的長椅上面,呢喃自語:“陸連城,你這一次也傷到我的心了。”
毗鄰市中心唯一一條生態河的高級公寓,是陸曉明最後的安靜之所。
他有好幾處房產,唯有這一套,他沒有帶任何人來過。
白千尋進了電梯以後就暈倒了,由於情緒過於激動,輸了大量的血以後甚至沒有吃些東西,她的身體早就在透支,這個時候的她,輕的就像一片羽毛。
靜的就像要離開這個充滿謊言的世界一樣。
陸曉明請了私人醫生爲她注射了葡萄糖,站在一邊靜靜地等着她醒來。對於他來說,能夠像現在這樣守着她,也不失是一種幸福。
“連城,連城……”夢魘中的女人,極其痛苦的神色,眉頭緊緊鎖着:“救救我,救救我”
她的手遙遙地指向遠方,睡夢中的她似乎要瀕臨死地,而她在呼救。
陸曉明抱臂站在落地窗前,失望至極。
何德何能,這個女人到了這個時候,還是對陸連城如此癡心盡付。
“救我,我快撐不下去了。”白千尋眼角的淚水浸溼了銀灰色的枕頭,她痛苦地渾身都在打顫。
陸曉明只不過想到,如果夢魘中的人不能自己醒來,她很有可能就此在自己的夢中再也醒不過來。呵呵,雖然是最沒有邏輯的說法,但此刻成了陸曉明解救她的唯一理由。
他走上前,單膝跪在她的牀邊,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輕柔地安撫:“乖,我在,我一直在”
“連城。”白千尋被他溫暖的手掌抓住,緊緊地握住。
陸曉明低頭不語,耐心非常地安撫白千尋的情緒,一雙手撫上她漂亮的秀髮和額頭,安慰着這個膽怯而不能自己的女人。
雖然很剋制地不去愛她,卻已經有些身不由己的心疼。
夢魘中的白千尋慢慢轉醒,睜開眼睛看見自己與陸曉明緊握在一起的雙手,愣神。
“對不起,我做了噩夢。”她對他說對不起,立見親疏。
陸曉明這個時候並不打算和她計較那麼多了,於是收回自己的手:“我知道。”
興許是他骨子裡還是和陸連城相像的,所以他懂得白千尋的好,但是,明明他能夠更愛這個女人,爲什麼白千尋在受傷的時候,還是不會選擇自己。
“我知道你來看我只是因爲可憐,陸曉明,我也知道你是不帶情緒地坐在這裡,謝謝你在我最需要鼓勵的時候,握住了我的手和整個靈魂全部希望”白千尋的嘴角是含笑的,她的語氣冷淡,很快就把陸曉明的來意扭曲了。
但是他不能這個時候說不是,因爲他還是瞭解這個女人的,一旦說不是,那麼,他連最後能夠留下來照顧她的身份都沒有了。
“你不用給我扣高帽子,現在我對你沒有任何想法了。”陸曉明席地坐在她的旁邊,自嘲一般地說道:“就在剛剛,我徹底私心了。”
“真的嗎?謝謝你。”白千尋此時,倒是能夠舒心一笑。
心裡有些淚在涌出,嘴角的笑意卻是明顯的。如果不是因爲明知道她剛剛認錯了人,那陸曉明一定會因爲她彎起的眼睫而震驚。
“既然都走到了這一步,就不要再回頭。”陸曉明對她說:“我的意思是,你的人生。”而不是她那該死的婚姻。
白千尋點頭:“我知道,你這是在安慰我。”
陸曉明背靠她的牀邊,看向窗外,平日裡囂張跋扈的性子全然不在,此時的他倒是耐心十足。
“照顧好自己,你即便已經不想成爲陸家的少夫人,也還是要爲了你心中的信仰堅持下去,能夠走到現在,不正是因爲要經歷,要挑戰?”今晚的陸曉明似乎是把對白千尋滿滿的愛意全部耗光,所以纔會耐心地去安撫這個身心疲憊的女人。
白千尋笑,原來她在最無助的時候,心中所想,這個男人才是最知道的。
心底涌出滿滿的愧疚感,承載了滿身的傷痛,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悄然地變好,只是,她現在已經沒有了承受這一切溫柔的身份。
因爲她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才換來的這些變好。
“只有經歷過,挑戰過,以後回憶起來纔有味道”白千尋重複陸曉明剛剛鼓勵自己的話,也是她一直以來心中所想,瞬時豁然開朗起來“我的前半生爲了尋找愛情,後半生就要爲了自己了麼?”
哪怕千百個不願意,還是要開始面對沒有婚姻和愛情的人生了麼。
白千尋徹底抽出自己被握住的手掌,而陸曉明首次覺得這個女孩倒也不失可愛,至少不再死纏爛打,一臉的通透,更讓人憐惜。
他說:“調養以後,興許能憑你驚人的設計天賦,在時尚領域創造奇蹟也說不一定。”
她會心一笑,人往往都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不破不立,對麼?”白千尋多想再看一看現在的陸連城,是不是能夠至少有一絲痛苦的神情流露。
至少在聽到陸曉明把她帶走的消息的時候,能夠心中有失望膨脹出來。
哪怕是隻是因爲雄性動物獵殺的本性。
現在的白千尋只是想再感受一次陸連城的珍惜,但這輩子估計都要註定看不見“和蘇振北離婚以後,我也這樣重生過一次,如果那時候恰好和你相遇,應該是不同的局面。”
她坦言,心平氣和地面對陸曉明:“有些人遇見的時機不對,做什麼都是徒勞無功”
“所以我還是晚了一步,對吧?”陸曉明自嘲。
“這不一樣”白千尋不假思索,這和當初的陸連城確實不一樣。
兩個人這樣一聊,便已經是晨曦時分,陽光恰好打進臥室的玻璃窗之中,白千尋沉默,她知道陸曉明也沒有再看她,而是在想別的事情。
而她也是沉默,剛剛的對話,似乎已經把想對陸曉明說的抱歉都說了。
“白千尋,即便是這樣,也讓我照顧你,知道這一切都重新開始。”陸曉明明知道她已經不需要自己,卻還是想做最後的告別。
白千尋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要重新開始了,我只是想……”他頓了一下,最後還是說不下去。
白千尋望向窗外,淡淡地言語:“既然知道要結束,何必要糾結什麼時候呢,早一點斷掉,豈不是更容易重新開始。”
她在規勸陸曉明,倒也是在勸自己。
陸曉明心中豁然,輕笑:不破不立,好一個不破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