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如黑墨般黑沉沉地照耀着這片大地,黑色的氣息將這裡全部包圍了,無所逃遁。這濃重的夜色,把他們的心完全吞噬了。
一個躺在牀上,一個趴在牀邊上,一隻手握着另外一隻手,而另一個人則專注地處理着傷口,三個人都是各司其職了。李承炫爲了這個傷口,已經大汗淋漓了,他的腦袋上已經全部都是汗水了,沒有人給他擦汗,隨便用手抹了一把。經歷了三個小時之後,這些傷口已經全部都癒合了,再也沒有難堪的地方,但是還到處都是血跡,或許需要慢慢將血跡擦乾。
“呼!”他深深吐納了一下,纔有些脫力地站在門口,然後用那隻手,把頭上的汗全部擦乾淨。“好了。”
“好了嗎?”溫雅有些不敢置信,終於好了。在這幾個小時裡,她幾乎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生怕她的緣故,影響了救治,那麼刀疤可能陷入生命危險。現在,終於脫離危險了嗎?“那麼刀疤算是康復了嗎?”
李承炫面無表情:“當然不可能這麼快就康復,還要看今天晚上他會不會發燒。如果發燒的話,他可能還是會有生命危險,只有當他的危險期完全過去了,這才能慢慢恢復正常。”
還沒有度過危險期?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豈不是今天晚上還有一大劫難?溫雅的手在顫抖,抓着刀疤的那隻手更是沒有辦法冷靜下來,她的手指甲害怕弄傷了刀疤,所以,她用力捏着被子,而沒有抓着刀疤的手。
“刀疤,你不能有事情,我……”她會怎麼樣?“究竟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你會和刀疤在一起,你們不是都不在一起的嗎,他不是進去‘死神’了嗎,怎麼還會出現在這裡,如果被發現他不是真的要假如‘死神’,那不是會被抓住了,他不會死嗎?”
李承炫洗了手,把身上的血跡全部洗掉了,現在才感覺輕鬆了不少,濃重的血腥味太過刺鼻,充斥在空氣裡,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着,這空氣太過血腥。他看了一眼沉睡不醒的刀疤,解釋着:“我看見他的時候,他已經在那裡躺着了,就是現在這樣九死一生的狀態,至於之後的情況,你也都知道了,我只是把他送過來而已。之前在‘死神’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也還不清楚。等他醒來問問看就知道了。”
溫雅也看了一眼在牀上躺着的刀疤,她心疼着,如果一開始她就阻止他去的話,或許現在就不會弄成這樣了,就是因爲他沒有去的緣故,所以纔會導致現在這種九死一生的局面,這“一生”還不知道幸運女神是不是站在他那邊。
兩個人相對無言,只是看着他,然後靜靜等待着他能夠渡過難關。
天漸漸亮了起來,黎明前的最後的黑夜,這是一天裡最黑的時候,只要過了這一會兒,天就漸漸亮堂了。但是能不能渡過難關呢?這還要看運氣了。
隨着時間的推移,刀疤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呼吸也越來越沉重,臉上是接連不斷的汗水,用乾淨的毛巾擦乾淨之後,又會重新留下來。不斷地端水,洗毛巾,敷毛巾,這簡單的事情,做了好幾十遍了,他才漸漸穩定下來。身上也不像剛纔那麼燙了,漸漸恢復了平靜,汗全部出了,也沒有新的汗水,滴滴答答地出來。呼吸也漸漸穩定了。溫雅心頭才漸漸放鬆了。
太陽慢慢從東方升起,陽光從樓上照下來,照到了牀上。刀疤的身體正好沐浴在陽光中,半邊的臉被陽光照得透亮。他的意識漸漸恢復了,身上的傷口也奇蹟般地開始癒合,這麼嚴重的傷,只是一個晚上的時間,他就好起來了,若是被人知道,恐怕是要抓着他去實驗室當活體實驗品的。
刀疤漸漸睜開了眼睛,頭一轉,就看見了躺在他被子旁邊的溫雅,他的心忽然柔軟成了一片。陽光也照亮了他的臉,除了三分之一的臉被壓在下面以外,其他的都在陽光下徹底暴露了,柔軟黑順的長髮,象牙色的肌膚,在陽光下閃着柔和的光澤。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整個樣子看起來像是芭比娃娃,可愛極了。
只是想起昨天的事情,他的心忽然沉重起來,現在的他根本沒有什麼資格擁有他,他不配!他不能夠把這樣美好的她,也和他一般,拉進地獄裡去。昨天那兇猛的一場仗,真的是打得酣暢淋漓,他幾乎把那些人全部都幹掉了,九死一生地跑了回來。關鍵時刻,如果不是那個神槍手的臨陣倒戈,又對他出手相助,他恐怕就要命喪在那裡了。
可即使逃了出來,他還是不怎麼有喜悅的感覺,心裡一樣是沉重的。每當腦子裡回想起那時候那個爲首的人說的話,他的心就難以平復下來。
最終將那人抓住,用槍抵住了他的太陽穴,威脅道:“如果不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我不會讓你活着的。”
但是那人卻哈哈大笑着,一個勁兒地笑着,卻什麼話都不說,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他怒了,又把槍桿子往他耳朵太陽穴抵了抵,威脅道:“說不說,不說就死!”
但是爲首的那個人還是不說一個字。他只是笑着,邊笑着邊說着:“不管你怎麼威脅,我都不會告訴你的,記住,你是一個怪物,你只是一個怪物,不是人,也不是其他,就是一個異類。你知道嗎?在你身體裡注射的基因,現在還沒有完全融合,如果真的融合了,那麼你還會存在嗎?”他笑得很大聲,好像是在預言什麼一樣,對於這一切,他都保持着肯定的態度,好像在他的眼前已經浮現了刀疤悲慘的未來似的。
刀疤被現實中的聲音驚醒,回過神來,看着溫雅,露出不捨的表情,他沒有辦法讓她和他一樣,被人所指指點點,而他現在離去之前,唯一能爲她做的,就是找到那個她朝思暮想
的人把。
慢慢的,溫雅也漸漸睜開了眼睛,她正好對上刀疤那雙飽含深情的眼睛,忽然愣住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刀疤,你醒了?”她眨巴了兩下眼睛,還沒有緩過神來。
“嗯。”刀疤的聲音本來就有些沙啞,這麼一來,更加沙啞了。
而在另一邊的李承炫,這個時候也睜開了眼睛,他其實沒有睡得很沉,稍微一有動靜就醒過來了,而現在,既然他們都醒過來了,他也就不再裝睡下去。
“先喝點水,潤潤喉嚨,等你休息一下,再告訴我昨天發生的事情。”
刀疤依言,喝了一口水,把之前的事情整理了一遍。等嗓子稍微適應了一些,他纔開口:“我進入他們的密室,那裡守衛森嚴,我沒想到那個頭目那麼狡猾,他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過我,所以,在我進入那個地方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提前在那裡派人埋伏了,社麼都不知道的我,一進去,就陷入了他們的圈套,一切都是這麼簡單。之後你也知道的,我從那裡逃出來,給你發了求救信號,如果不是那個,我恐怕也沒有什麼本事活到現在。”
刀疤說他沒有辦法活到現在,但是李承炫卻是不信的,如果他真的難以活下去,現在的那些傷口就不會輕易好起來。只是刀疤願意怎麼說是他的事情,而他所要做的事情則是把“死神”全部搗毀,他需要搗毀“死神”,把他大伯手中的一切都搶過來。這是對他的威脅,他不能不剷除。留着大伯,不僅是對他,如果動了歪腦筋,動到了安寧的頭上的話,他可無法承受。而其他的,諸如愛情之類的,就慢慢來吧。安寧那邊,恐怕是後話了。
“那個頭目如何了?”李承炫關心的是這個,如果那個頭目不好的話,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全部交給他了,他要乘勝追擊,就把整個“死神”一網打盡。
溫雅靜靜聆聽着兩個人的講話,她不大明白這些,但是卻知道是不能着急的,如果他們想要她參與進來,自然會和她明說的,但現在什麼都沒有說,就是沒有什麼好消息,既然如此,就不需要這麼殷切,一切都靜觀其變吧。
很多事情,在我們準備着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發生了,很多結果,在我們苦苦掙扎着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很多情分,在還沒有相遇之前,就已經開始了。
正如溫雅和刀疤,或許都不清楚,他們也不知道,但是,其實命中註定的緣分,求不來,也逃不走。
“死了。”刀疤說得很冷靜,好像是在說“今天吃了早飯這麼簡單的事情”,面不改色,臉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眼皮都沒有擡一下,如白開水般平淡。溫雅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但看兩人都一臉鎮定,只好把心裡的恐懼收拾起來。
而李承炫也只是點了點頭,他似乎該知道如何行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