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壁上貼的是綠色的強制,裡面顯得更加暗淡無光,往下看去,樓下包廂隱沒在一片漆黑之中,樓亭包廂裡,罩絲絨的欄杆上,倚着一個身影,頎長的身影靠在邊上,黑色的衣服褐色的頭髮,很容易被這裡的一切所忽略,在周圍的環境裡隱沒了。玻璃門的左右兩側,場子中間,高高的柱子之間的包廂裡空無一人,包廂外壁上掛着帶有長長流蘇的垂飾,金色和白色的大廳,襯托着嫩綠色,在水晶大吊燈的微弱的燈光照耀下,空中好像瀰漫着微塵。
有一個人走過來,看見他,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催着說道:“嗨,幹什麼呢,老大叫着,進去了!”他點點頭,也沒有什麼表情,只是跟着那人的身後,就這麼進去了,包廂裡似乎還要熱鬧。不過,他整個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這麼黑色的和背景的嫩綠色,完全不搭嘎,好像是一不小心走錯了門的感覺。
他的眼睛一掃,看着裡面的人不說話,倒是坐在最上位的那個人似乎發話了,他的嘴巴里叼着煙,包廂裡煙霧繚繞,男男女女坐在一起,有些凌亂不堪。
“站着幹什麼,進來坐!”裡面的人也是起鬨着,似乎在歡迎着什麼,舉起酒杯,說着“進來進來”,也有些人口裡碎碎念念的,聽不清楚在說什麼,包廂裡太亂了。
他依言坐在邊上,沒有和那羣人坐在一起。他剛一坐下,那邊老大就發話了:“這次的事情,幹得不錯,你功勞最大,大大的!”他放下嘴裡的煙,放進菸灰缸,摁滅了,右手拿起在左手邊的酒杯,舉起來,衝着他點點頭,“我敬你一杯!”
似乎被老大敬酒是厲害的事情,因爲周圍的人看起來都是一臉的羨慕,而且眼神裡是赤裸裸的不加掩飾的,這羣人倒是直接得很,但就不知道這麼做有什麼好處。反正,不知道爲什麼,他心裡是有些不舒服的。
“刀疤,別客氣,老大敬酒,快點喝上!”旁邊的一個小嘍嘍催着他趕快把杯子裡的酒喝了,可是他卻猶疑不決。總感覺,他似乎不愛喝酒。雖然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能這麼肯定,可是他就是有一種直覺,他是沒有錯的,以前,他一定不愛喝酒。
看着他遲疑的樣子,老大的尊嚴似乎被挑戰了,所以他的臉色有些不好,眼見着氣氛不好了,旁邊的小嘍嘍急忙接上話茬:“老大,你別生氣,刀疤他只是還不習慣,慢慢的就會習慣了,您別和他一般見識,哈哈,這杯酒,我喝了!”說着便要喝下去,誰知,被喚作“刀疤”的,還要比他快一步,就把酒喝下去了。
“好好!就該這樣,是男人都是這樣的,丫的,挺會喝酒啊,以後還裝!”
喝了酒,總算是消停了一會兒,刀疤也覺得好受了些,他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不管是爲了什麼原因,可是他們都說,他原本就是這裡的人。
三天前他剛睜開眼睛,就看見了這一羣人,被當做伙伕使喚着,不過,這裡有個人一直叫他“刀疤”,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臉上的這條疤,很長,盤旋在他的整張臉上,幾乎遮蓋了全部的臉,從左上角一直到右下角,即使如此,還是不妨礙有女人對他偷偷暗送秋波。他不喜歡那些女人,喜歡穿着低胸的衣服,胸前雄偉得像奶牛,還要刻意露出來,喜歡扭着肥臀,塗着很豔麗的口紅,身上滿是廉價的脂粉氣,他討厭這些。
可他明明已經拒絕了,明明已經是生人勿進的模樣了,還是有那麼多的人對他趨之若鶩,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沒辦法,也不能一個個把她們拍飛,太麻煩了好像。不過那些女人,也僅限於在某些人面前罷了,似乎是有人讓她們過來的,算是美人計嗎?管他呢,反正他一個也不感興趣。
就在剛纔,他開槍打中了一個人,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天賦,實在是有些出乎意料。原本只是因爲人手不夠,然後恰巧就讓他頂替上去的,可這次的戰鬥中,他卻成了主角,真是沒有想到。只不過,爲什麼剛纔那個人給他的感覺很熟悉呢?就是因爲這個熟悉感,所以他纔在最後的一槍中手下留情了,否則,那一槍該是打中心臟的,他偏差了兩到三釐米。雖不至於致命,但是也要躺上一段時間了,只要搶救的及時,就不會有什麼事情。
很有意思,那個人身邊的人似乎也不弱,他不認識他們,卻不得不殺了他們,只是因爲他是個黑幫的,所以天生就是殺人的。那顆子彈飛過來的時候,他也愣了,幸好後面有人拉了他一把,他沒站穩,腳扭了一下,恰好那顆子彈打到了另外一個人。
那個人死了,可是他一點都不覺得悲傷,好像死人是天經地義的。
“誒誒,快點,喝啊,我們的主角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的,這還算不算是歡迎會了?”
“就是就是,快呀,這麼多酒,老大請客,不喝白不喝!兄弟們,喝起來!”
刀疤皺了皺眉,他不喜歡,可看着這麼多人,若是不喝會怎麼樣?還沒有嘗試,話已經說出口了。“不想喝。”
這樣赤果果的拒絕,恐怕是這位老大頭一次遭遇的,所以,包廂裡一下子安靜了。大家都像是看着死人一樣看着他。只有他一個人沒有發覺。
這是個超大包廂,三盞水晶分支大吊燈發出耀眼的光芒。正好這時候,有人敲門進來,看見滿包廂的沉默,進來的兩個人也遲疑了一下,也就一會兒,也便踏進來了,透過打開的玻璃門,可以從走廊的這一頭望到另一頭,只見人頭攢動,分成兩股人流,不停地流動着。他們避開那羣人流,往包廂裡更近了一步。
“怎麼了?這麼安靜,我還以爲走錯了地方,大哥。”
“順子來了,
快進來!”一羣人忙着招呼,就把剛纔的那件事忘記了,忙着招呼新來的兄弟。
“順子哥,我們點了太多的酒,正好擔心喝不完呢,順子哥來了太好了。”
裡面有五六羣人在指手畫腳地高聲侃侃而談,坐在那裡,霸佔着位置喝着酒,有些人喝多了,腳和手都很不安分的在沙發上,地上,踏着地下的瓷磚。左右兩邊的方碧玉大理石的圓柱中間,一些女人坐在紅絨絲墊子的沙發上,紅色的沙發,在燈光照耀下,更加的亮眼。她們似乎是被叫進來的小姐,在這裡待了很久,也可能是不止是一批客人了,看起來都很疲憊的樣子,她們也是用接客的目光,疲憊地看着這些進來的男人,臉上都是麻木。
沙發後方,全是幾人高的大鏡子,這個設計有些巧,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從鏡子,可以看見這些人的百態,不管是抽着煙的妓女,疲憊的神色還是走進來的男人,亦或是喝着酒正在興頭上的男人們。
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坐在最中間,就是剛纔最開始叫順子的人,一臉富態相,這時候也舉着酒杯對着剛進來的人暢飲着,臺子前放滿了香檳。
刀疤似乎是想要透透氣,這樣的環境他有些受不來哦,走到外邊,推開了玻璃門,望望對面的走廊,沒扇緊閉的門之後,是另一番景象,可在走廊上,竟然可以這麼安靜,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紅色的地毯,軟軟的,一直從走廊這邊延伸到走廊那邊。走廊的左右兩邊也裝修的很精美,至少,沒走幾步,就有一副精美的畫,可見,這裡的老闆也花了不少心思。走到最盡頭,那邊的燈突然暗了下來,他微微有些詫異,不過想想這個時間了,恐怕也是交接班了吧,也許是是那根線路除了問題,反正只有一盞燈,也不影響什麼。
倒是有一個女服務生急急忙忙跑過老道歉:“對不起先生,這裡稍微出了些故障,馬上就會找人來整修的……”她想解釋什麼,但是看見刀疤臉上的拿到傷痕的時候,不可遏止地驚叫出聲。
“啊!”她一遍驚恐地捂着嘴巴,一遍往後退去,有些跌跌撞撞的樣子,還很不適應。
刀疤想要伸出手,說些什麼,可是寬慰的話,他一句都不會說,就算說出來,也是嘶啞的,還不如不說呢,就讓她們害怕好了。反正他也不在乎這些的。
也就在他猶豫的瞬間,那個女服務生踉踉蹌蹌地跑走了,那樣子,活像是有野獸在追着她跑似的。黑暗中,他的眸子微微泛着藍色的光芒,果真有些詭異,只是他不知道罷了。
拐過左邊的門洞,站在右邊完全的黑暗裡,在這樣的黑夜裡,沒有光線的地方,他的視線反而更加清晰了,他獨自一人待在黑暗中,胳膊撐在石欄杆上,抽着煙,菸頭閃着火光,明滅不定的樣子,黑夜中,也是很好辨識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