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過一場小雨,地面溼漉漉的。時間已近晚上九點。在一間地處偏僻的清水酒吧裡,一個男人坐在吧檯邊,點了一杯酒獨自喝着。偶爾擡起手腕看錶,似乎正在等人。他的臉色蒼白,側臉線條剛硬,豹子般銳利的眼眸直視着前方,裡面似乎沒有摻雜感情。雖然英俊,但整個人氣質有些陰鬱,有女人躊躇着想上來搭訕,卻也不敢。
耳邊音樂寥寥,四周都是熟悉的景象。他看着杯中半透明的酒液,思緒飄到很遠。
曾幾何時,爲了掩人耳目,他與紀野便經常來這家酒吧碰面,然後每次都是坐在某個角落談話。昏暗的光線下,她身姿綽約,半遮半掩的明豔五官在光影重疊中有種觸目驚心的美。雖然每次談話內容無非是都交流關於那個案子調查的最新動向,還有穆合李染冬那邊的進展,但他心中每次都是暗自甘之如飴。
那時的她,每次出現在自己面前時都是美豔萬分,從容自信,眼神充滿了希望。他自慚形穢,也早已習慣更深的掩藏自己的內心情緒。
他依舊記得很清楚她最初找上自己的時候。怎麼敢忘?
那是一個陰天,窗外還下着雨。偵信社那一整天都一直沒什麼人上門,他坐在電腦前有些無聊地翻看以前辦過的案子——其中大部分都是某個富商或者富婆爲了離婚等原因找上門來拜託他們去捉姦,或者是幫那些有錢人尋找丟失的寵物貓或狗——鮮有是真正要辦什麼有意義的案子的。作爲偵信社的老闆,當初他選擇當私人偵探完全是興趣所致。但不得不說,這幾年接手的這些案子實在與他最初開偵信社的意圖有些不符。不過幾年下來,他也早就已經習以爲常了。
正翻着翻着,外面忽然傳來小五的聲音:“您好,歡迎光臨,請問預約了嗎?”
有一個清冷的聲音淡淡回答:“沒有。只是路過看到招牌,就進來了。”
“好的,請稍等,我去叫老闆。”之後小五便走進辦公室對自己擠眉弄眼,“沈老闆
,有生意上門了,大美女喲~還不快去?”
他起身走出辦公室,路過小五時面無表情地賞了她一顆爆慄。
走近會客廳,他在那個女人對面坐下。
女人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套裝,應是剛剛下班。保養得宜的大波浪的長髮披在身後, 眼神幹練果決,舉止從容優雅。是大美女不錯,但他接觸的美女也不算少了,卻極少有人像這樣讓他第一面便心生好感——這個女人,一定身份不凡,絕不是那種被富商包養或是單純嫁入豪門的怨婦或嬌小姐。她來找自己,也肯定不會再是爲了什麼捉姦或者找寵物之類的無聊理由。意識到這個,他心情瞬時好了很多。
待他坐定後,她直接切入正題說明來意,是爲了請他調查前段時間發生的轟動安城的一樁案子。她所說的那個案子造成的轟動實在太大,以至於與她素未謀面的他聽完後立刻便將眼前這個女人與報道中提及的“世紀總裁紀野”對上了號。
“這麼說來,你想必就是報道中的那位紀總裁了。”
她點點頭:“是,我就是紀野。”頓了頓,她接着道:
“這場事故表面上是場人不可控的意外,但若是你想必也會在心裡暗暗懷疑——哪怕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而已——懷疑是我對車子做了手腳,對不對?”
他沉吟了一會兒,問:“那還要請你告訴我實話,你是否如傳聞中那樣,對那位李染冬小姐心存芥蒂呢?”
沒想到她沒有絲毫猶豫地大方承認:“的確如此。但實話告訴你,兇手另有其人,不是我。我還不至於到想殺她的地步。事實上,在那場事故中,我並非如報道那樣安然無恙全身而退。我其實差點死了,只是最後一刻被人救下而已。”
“那爲何不對媒體說清楚?”
“有必要嗎?”她似是有些苦笑地搖搖頭,“且不說我全身完好無損,救我的可是我的私人秘書。她爲我辯解,有人會信?”
他點點頭表示贊同。
“想而僱傭你的目的,就是希望你們能把那個真正的兇手抓出來,然後還我清白。”
他聽到這裡,直言不諱地問:“並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兇手是你,也沒人要指控你,只是有一些輿論的謠言而已,你似乎並沒必要爲此來專門找偵探。。。。。。”
她想了想,道:“只是我很不喜歡遭到別人的誤會或懷疑,而且這對我的事業也有不利。請你幫助我。”
他直視她的眼睛:“紀小姐,在此之前我想你應該明白,這樁案子比較棘手,耗時也一定會很長。而且到最後,也不一定能水落石出。”
“謝謝你的坦承,我會有心理準備。只是無論如何,試上一試總是不錯的,不是麼?”
他聞言笑了笑,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對她的好感不知不覺加深了:“好的,紀小姐。那麼便請把整件事情的發生過程對我說一遍吧。”
。。。。。。
當然之後的沒多久,他便明白過來紀野當時所說的“只是我很不喜歡遭到別人的誤會或懷疑”這句話裡的別人,僅僅是指一個人而已——不過是指她的合作伙伴,亦是李染冬的男朋友,一個叫穆合的男人罷了。他猜到紀野對穆合的感情肯定不簡單,卻也並不感到太意外,所以也有些不以爲意,畢竟那時的紀野,也不過是自己的僱主而已——當然,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日後,會這樣深深愛上這個女人。
之後隨着時間的推移,紀野對他的信任也不斷加深——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若不是有僱傭關係作爲前提,他幾乎可稱得上是紀野無所不談的“密友”了。
這樣的關係持續了將近一年——直到幾個月前,才正式宣告結束。
結束。想到這裡,他不由苦笑了一下,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忽然,有一把低沉的嗓音在身後響起:“沈先生。”
等的人終於來了麼?他放下酒杯回過頭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