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衿？”
耳邊一道輕喚，驚醒了恍惚出神的姜衿。
“怎麼了？”
童桐側頭看她一眼，笑着說，“是不是覺得累？要不還是我來吧，什麼格式你告訴我，幾張圖也不費什麼事，我來做吧。”
“沒事。”
姜衿下意識搖搖頭。
前些天在晏家那件事又涌上了心頭。
老爺子因爲晏少暉對晏少瑄動了家法，雲若嵐眸子裡的恨意做不了假，可她竟也沉得住氣，第二天就恭恭敬敬地向老爺子道歉賠罪，將這件事揭了過去。
可——
按着她的性子，這件事能輕而易舉揭過嗎？
當初葉芹不過是當場反水說了實話，激怒老爺子厭棄她，就惹來那麼狠辣的報復，如今晏少瑄受傷受罰，那更無異於切割她心頭肉，她又如何會善罷甘休？
也許這事情並非意外，而是一場早有準備的謀殺？
姜衿一邊快速地處理照片，腦子裡也轉個不停，到了最後，額頭竟是冒了汗。
童桐連忙從邊上扯了紙巾遞給她。
姜衿一邊擦臉，一邊上傳了照片，總算舒口氣。
“你沒事吧，臉色不太好。”
“沒事。”姜衿仰頭衝童桐笑了一下，心裡壓着的那塊石頭卻是沒落下。
現在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出了狀況交警肯定會第一時間處理，眼下去現場估計也來不及，想了解事情的話只能從肇事司機入手名門婚色，總裁一愛到底。
姜衿暗暗握了一下拳，和童桐一起下樓去。
餐廳裡一衆人也吃完飯了，眼看着臨近九點，一部分人先行告辭了。
參加婚宴的同學太多，姜煜和寧錦繡商議過後，基本上將衆人分了三撥來安排。當天晚上要回家的自然隨其方便，不回家的大部分安排在了最近的酒店裡，剩下和姜衿最好的幾個，也就直接安排在客房裡休息。
童桐和李敏住一屋，江卓寧和楊陽一起，國外趕來的五個人也統共佔了三個房間。
到了晚上十點，除去要留下的，也就楚婧宜和王綾還在。
先前人員煩亂，這兩人有明星包袱，又有意想和姜衿合影，拖拖拉拉就留在了最後。
此刻——
眼見王綾挽着姜衿的胳膊拍照，她的助理便默默地退到了邊上去。
低着頭編寫了一條短信，按了發送。
【姜衿有孕。】
楚喬尚未休息，看見這條短信神色一愣，下意識站起身來。
先前晏少卿在記者招待會上讓她顏面盡失，她父母怒不可遏，楚家和晏家的關係也一度陷入僵局，她沒辦法，只能去國外學習兩年，盼着此事煙消雲散。
誰料——
這纔回國沒兩天又得知兩人的婚訊，思來想去，竟是還咽不下那口氣。
王綾是她們星悅旗下藝人，會來事放得開，這兩年在圈子裡也算小有名氣，被她注意到卻是因爲幾天前她在微博上給姜衿送了祝福。
既有這麼好的關係，楚喬自然想着加以利用，給晏少卿和姜衿這婚禮添點堵。
她是公司大小姐，要操控一兩個小助理易如反掌，卻沒想到，這人帶給她的第一個消息竟然這麼堵心。
姜衿纔多大？
大學還沒畢業呢？
晏少卿那樣的人倒是忍不住，這會就讓她懷了孩子？
楚喬握着手機，深吸一口氣，在房間裡慢慢走了兩圈，回訊息問，“王綾晚上住哪？”
【姜家附近的金茂度假酒店。】
短信很快過來，她又看了一眼，抿脣繼續回覆，“那行。一會到了酒店讓她直接聯繫我。”
【是。】
助理回了一個字，裝了手機。
她在圈子裡混的時間不算長，卻也隱隱知道集團大小姐先前對晏家那一位有意思，眼下連自己都用不上了，要直接連線王綾，能有什麼好事？
助理想着想着，只覺得有點牙疼。
等到王綾再拍了幾張照片，她連忙上去，提醒道：“時間不早了，睡個美容覺明天好上鏡。”
王綾拿手機看了眼時間，也不耽誤了，很快和姜衿告別。
她一走，楚婧宜也跟着走了。
接近十一點，姜衿坐在沙發上，哈欠連連。
李敏在她邊上將剛走的兩個人埋怨一通，話鋒一轉勸她，“明天得早起化妝了，快點上去睡覺，不然你這身體也撐不住。”
“嗯，早點睡吧。”童桐也跟着幫腔一句，目光卻落在不遠處幾人身上。
從剛纔她們拍照開始，江卓寧就被喬伊和黛米圍在中間了，她們用英文說話，語速又非常快，她腦子根本轉不過來，只零星捕捉到“想你”、“帶我們玩”這樣的幾句。
江卓寧有些哭笑不得地回着話，因爲側身對她，聲音不高，她反而聽不清他說什麼。
那兩個女孩喜歡他。
都很漂亮。
說話爽朗帶笑，性格也很好。
似乎從一開始，江卓寧無論在哪，總是非常受歡迎。
國外的女孩子也不例外。
童桐慢慢低下頭去，胡思亂想，覺得很沮喪，偏偏又有點自慚形穢，只恨不得找個地方躲開纔好。
“童桐！”
一道熟悉入骨的聲音突然落在耳邊。
童桐嚇了一跳，無措地擡頭看過去，正巧對上江卓寧側頭看來的視線。
“來。”
他朝着她擡擡手，讓她到他跟前去。
童桐一愣，眼看着那幾個女孩俱是一臉好奇地看着她，一張臉頓時紅了，有點六神無主。
“江卓寧叫你三聲了。”
姜衿看她一眼，有點忍俊不禁，反而不急着上去了，打定主意看看好戲。
童桐咬脣看她一眼，有點沒辦法，只得站起身，朝着江卓寧走了過去，垂手站在他邊上，朝喬伊等人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打招呼道：“你們好。”
“她叫童桐，我們已經結婚了。”江卓寧握了她的手，一本正經介紹道。
“哇哦！”
“天吶，怎麼就結婚了！”
喬伊和黛米兩人頓時尖叫起來，後者瞪大眼睛端詳了童桐兩眼，竟當着衆人直接道：“真是意外，不過我不介意，能不能讓他陪我們玩幾天？這麼英俊的男人，女朋友多一點也很正常，對不對？”
“？”
童桐頓時有點傻了。
她們這話什麼意思，不介意當小三？
童桐有點茫然地看着江卓寧，江卓寧也恰巧垂眸看了她一眼。
喬伊和黛米沒見過她這麼靦腆的女生，對視一眼更是雙雙笑起來，打趣道：“不說話就是同意了是不是？”
“不，不。”
童桐一愣，連忙喃喃道：“你們問他的意思吧，我沒意見。”
她話音落地，客廳裡幾人靜了一秒，突然齊齊爆笑起來，連姜衿和李敏也不例外。
江卓寧看着她，俊臉都直接氣白了。
什麼叫她沒意見？
他已經說了他們結婚了，這人還能給出這麼一個答案，也真是絕了最佳老公，總裁的小心肝。
陪別的女人玩幾天是什麼意思，她當真不明白？
江卓寧一口氣憋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來，又看到邊上一衆人笑得前俯後仰，更覺得顏面盡失，突然就放開她的手，直接往樓上休息去了。
呃！
童桐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無措。
其他人總算是笑夠了，喬伊眼淚都差點飈出來，眨着眼揶揄，“原來江公子喜歡像你這麼乖的女生啊，哈哈，我們可的確比不上。”
“不是。”童桐一愣，連忙又回話道，“他不喜歡我，我們是迫不得已結婚的，你們別誤會。”
“……”
江卓寧還沒走遠，聽到她這話身子更是僵了僵，直接加快腳步走了。
身後傳來一陣爆笑聲。
童桐原本就是怕江卓寧生氣，此刻眼見衆人笑得越發厲害，一時間也反應過來她心急說錯話來，更窘迫，站在原地，不曉得如何是好。
姜衿回想着剛纔那一幕都覺得好笑，原本只以爲孟佳嫵那樣的做法能給江卓寧氣受，倒是從未想過，童桐這樣的更是能讓他生氣，生了氣還沒辦法發泄。
真是有意思。
姜衿起身笑罵了其他人幾句，拍拍童桐胳膊道：“不早了，上樓睡吧。她們幾個下午睡夠了，都是夜貓子，讓他們自己鬧去。”
“真是厚此薄彼！”懶散躺在沙發上的露西都蹦出句成語了。
姜衿沒好氣吐吐舌頭，攬着童桐上樓去了。
上了樓又突然想起下午那出意外，她索性去了客房，叫了江卓寧單獨出來，兩人在樓上小客廳說話。
“謀殺？”
江卓寧驀地聽到這消息，難免意外。
“我就是懷疑而已。”
姜衿略微想了想，解釋道：“你畢業論文裡要用的那個案例還記得吧，背後那個人和這次應該是一個，我知道她和今天出事的那個人有仇，按着她的行事作風，基本不怎麼可能放過她。”
“晏先生的……”
江卓寧話說一半，猶豫地看着她。
姜衿點點頭，“我只是懷疑而已，出面去調查也不太方便。你若是得空，跟着韓哥追蹤一下這個後續吧，我看那事故也挺慘的，波及的行人還有三個呢，肇事司機若是有意，可真是……”
姜衿恨恨地咬了咬牙。
江卓寧沉思了半晌，點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雲京這麼大，交通事故天天都在發生，若沒有典型性並非條條都能上新聞，也唯有傷亡慘重的大事故纔會進行後續追蹤，這出意外不算大，可若牽扯到蓄意謀殺，性質就全然不同了。
那些人，當真就能一手遮天了？
江卓寧臉色也不怎麼好。
姜衿看着他笑了笑，“又得麻煩你了先婚挽愛，總裁前夫不放手。”
“客氣什麼。”江卓寧收回思緒，溫聲回了一句。
再沒什麼事，姜衿先行回房了。
江卓寧在原地站了幾分鐘，也準備回房，卻聽到不遠處一扇房門突然開了。
側頭一看，童桐抿着脣出來了。
“還沒睡？”
他住了步子，主動問了一句。
童桐猶豫了一下，到了他跟前，咬脣道：“我剛纔是不是給你丟臉了？”
“……”江卓寧目光靜靜地落在她臉上，過了足有半分鐘，才慢條斯理地笑了一下，反問道，“你還知道啊？”
呃。
童桐很少見他如此這般陰陽怪氣地說話，一時間反而不曉得如何應對了，咬着脣糾結了半晌，只覺得無比喪氣，聲音小小道：“對不起。”
“不用道歉。”江卓寧看着她謹小慎微的樣子突然氣悶，沒忍住反問道，“你除了道歉就沒其他話嗎？”
童桐臉蛋又紅了些許，半晌，很勉強地說了一句，“是我不好。”
江卓寧：“！”
對不起？
是我不好？
這兩句話有什麼本質區別嗎？
他還真看不出來。
偏偏眼前這人還一副懊惱不已的樣子，他縱使氣悶，那脾氣也根本沒處可發。
僵持了半晌，童桐逐漸連頭也不擡了，本來個子就低，此刻站在她面前，那簡直像學生遇上了班主任，一副心虛認錯的乖樣子。
也真是……
江卓寧自己都找不到一個詞語形容了，半晌，無奈道：“去睡吧。”
“？”
童桐仰頭看了他一眼，仍是抿着脣，小心翼翼，清亮的眸光裡卻含了一絲探究，看得出來很忐忑。
江卓寧突然被取悅了，有點想笑。
可他到底沒笑，只放低聲音又重複道：“很晚了，去睡吧。”
“你不生氣了嗎？”
童桐想了想，突然又問了一句。
江卓寧看着她一臉認真的樣子，眼角流露出一絲笑，“嗯，本來也沒生氣。”
他是那麼小氣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