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生死一念

小安在茶几上扯了紙巾就過去。

江卓寧站起來阻止她,“不用了,今天就到這,你先回去。”

小安意外地看了孟佳嫵一眼。

孟佳嫵沒說話,於是,她仍舊過去用紙巾清理了狗尿,又用帕子擦了一遍,纔去洗手間裡洗了手,出來收拾了自己東西離開。

離開前還微笑着告別,“孟小姐再見,江先生再見。”

“走吧。”孟佳嫵朝着她揮揮手。

江卓寧有點無奈。

孟佳嫵曉得他不怎麼喜歡狗,也就暫時將薩摩耶關在陽臺上,自己折回來抱着他撒嬌道:“我實在太無聊了,而且一個人住在家裡害怕,沒辦法,才託人給我買了一條狗嘛,別生氣好不好?”

“……”江卓寧沒說話。

這段感情裡,他先前是比較話少的那一個,後來因爲孟佳嫵,話漸漸多起來,有時候苦口婆心,自己都覺得自己嘮叨,可到了現在,卻只覺得心累。

他好像老了。

眼下每每和孟佳嫵在一起,他都有這樣一種感覺。

他年輕的外表下藏着一顆蒼老的心,這一切,都是因爲這一段感情所致。

江卓寧深吸了一口氣,“我有點累,先進去睡一覺。”

話音落地,他就擡手掰開了孟佳嫵的手,起身往房間裡走去,走兩步又去門口換了鞋,再折回來,進了臥室洗手間,一臉疲倦。

他在裡面洗澡,孟佳嫵在外面換衣服。

時至黃昏。

她拉上了窗簾,房間便顯得非常昏暗,薩摩耶在外面陽臺上吵鬧她也不管,哼着歌換了一件蕾絲邊的吊帶睡裙,將頭髮全部放下來,躺在了牀上。

半個多月不見,她很想江卓寧。

江卓寧總是讓她上班,她其實有點不耐煩的,她還年輕呀,她只有二十三歲而已,正是女人最美好嬌豔的年華,怎麼能不及時行樂呢?

再說了,她又不缺錢。

上班不就是爲了賺錢嗎?那,等到需要錢的時候,再去賺,完全來得及啊!

她實在不明白江卓寧幹嘛爲了工作這麼拼命?

記者這一行風吹日曬的,尤其還出差,去那些鳥不拉屎的地方,這完全是一種自我折磨,按着江卓寧的成績,做什麼不行,非要去當一個記者找虐?

她阻止不了江卓寧,只能順着他,這結果是她自己還得找工作!

不過——

眼下她找了考研這麼一個藉口,自然不需要上班了。

江卓寧也說了,她成績不怎麼樣。

既然這樣,那就繼續學習好了,什麼時候考上了什麼時候去學習,沒考上還可以一直考,最重要的,她可以藉着這個機會,讓江卓寧輔導她,增加兩個人在一起的機會不是?

孟佳嫵胡亂想想,心情很好。

目光落在浴室方向。

水聲戛然而止。

江卓寧圍着浴巾出了洗手間,頭髮已經基本擦乾,小麥色的大片肌膚裸露在外面,看上去無比性感,尤其浴巾下兩條腿,修長筆直,走動間充滿了力道。

孟佳嫵坐起身看着他。

江卓寧一愣,問她,“你吃了下午飯沒有?”

他太困,孟佳嫵應該不至於,眼下七點,正是晚飯時間,故而他有此一問。

事實上——

他如何不明白孟佳嫵的意圖?

可是他不想做。

從這一點上來說,他都不像個正常的男人。在他這樣血氣方剛的年齡段,原本正是男人需求慾望最旺盛的時候,孟佳嫵這樣身材絕佳的火辣尤物,放在一般男人,早就已經急不可耐了。

也許,他不是一般男人吧。

科學研究表明,越是成功的男人,對胸大的女人興趣越小。

有人說,一個女人的外在讓男人決定是否要去了解她的內在,可一旦深入接觸了,男人卻會因爲女人的內在完全否定女人驚豔絕倫的外在。

女人吸引男人,最先靠外表。

可——

女人長久地吸引男人,卻絕對靠內在。

這段時間沒在一起,江卓寧當然會想起孟佳嫵,他會回憶,孟佳嫵究竟是如何讓他產生愛的感覺。

她佔有慾強、直接、瘋狂,想要什麼就努力去得到,哪怕燃燒自己在所不惜,往壞了說,是執拗自私,往好了想,卻是勇敢決然,她看上去複雜,某些方面卻天真,愛憎分明,個性鮮活,這些特質,最先接觸,會讓人覺得可愛,就像她有時候突然很乖巧一樣,讓人在承受了她的強迫之後,非常滿足。

時間一長就不行了。

年輕人的愛情之所以浪漫轟動,在於忘我。

一時可以,久了卻不行。

成功的愛情最後要走入婚姻的,愛情也許可以忘我,被激情所燃燒,婚姻卻需要落在實處,踏實、包容、付出、平淡、磨合、妥協。

風花雪月是愛情,柴米油鹽是婚姻。

兩個要轉變,作爲愛情主體的個人必須改變,曾經年輕無畏的男孩需要負起責任,曾經驕矜傲慢的女孩也需要收起性子。

結婚,用一位情感專家的話來說,女人要習慣從公主變成一個老媽子。

江卓寧深知,孟佳嫵並不適合走入婚姻。

最起碼——

她不適合走進他的婚姻。

可他無法放下。

或者說,他沒辦法拋棄孟佳嫵。

孟佳嫵已經爲了他放棄了劉櫻和家,眼下連個容身之處都沒有,她一心一意地愛着自己,哪怕她並不懂得如何好好去愛,但總歸,她是愛着的。

他們糾葛那麼久,又已經發生了關係,孟佳嫵爲他也有所改變,他便無法不道義。

是了,這段感情早已經摻雜了責任感。

他對孟佳嫵負有責任,如何能在這種情況下放棄她呢?

甚至——

他若放棄,孟佳嫵會迎來另一段怎樣的人生?

他想象中那並不好,所以他毫無選擇。

他將自己當成了救世主。

江卓寧深吸一口氣,扯了浴巾上牀,孟佳嫵笑着纏到他身上,江卓寧擡手拉上了被子,將兩人蓋在裡面,親吻撫摸,打起精神應付她。

房間裡很快響起了孟佳嫵的尖叫聲。

江卓寧去捂她的嘴。

這種時候他不喜歡大聲,感覺起來非常羞恥難堪。

孟佳嫵卻不樂意,她曉得怎麼讓自己更快樂。

兩個人糾纏對抗,根本沒聽到外面傳來了敲門聲,直到江卓寧大汗淋漓地躺在了被子裡,才被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給驚到了。

他在褲兜裡找見了電話。

媽?

江卓寧定定神,看了孟佳嫵一眼,一邊套衣服一邊語調平緩道:“媽。”

“你在哪呢?”卓婭的聲音很小。

“在家。”

“那我們一直敲門怎麼沒人開?我和你爸就在門外,你出來開一下門。”

“……”

江卓寧整個人都懵了。

下意識地,他側頭看一眼牀上。

孟佳嫵露出香肩趴在被子裡,她的睡衣就扔在枕頭上,半盒子安全套還放在牀頭,甚至,他連衣服都根本沒有穿好,如何開門?

可——

他已經說自己在家了。

“我爸媽來了。”江卓寧放了手機說一句,很快穿好衣服,衣櫃裡扯了一條長裙給孟佳嫵,躬身鋪牀,一邊拉被子一邊道,“一會不管他們說什麼,你別吭聲,明白嗎?”

孟佳嫵穿了衣服下牀,一臉鬱悶地答應了。

江卓寧深吸一口氣,出去開門。

門一開,對上卓婭和江致遠鐵青的臉色,他連忙喚道:“爸、媽,回來太困了,在睡覺,沒聽見。”

話音落地,他自己臉色就變了。

江致遠沒出聲,目光嚴厲地看了他一眼,側身進門了,氣壓極低。

“你呀你。”

卓婭小聲訓了他一句,連忙跟了進去。

只覺得頭疼。

江致遠這人好面子,上次被劉櫻那麼羞辱了一通,他回去勸了好久,纔算消氣。

這次雲京有古玩展,主辦方邀請了江致遠,人家本來也不願意來,是她跟着勸了兩句,又有了童桐爸跟着表示十足興趣,他才勉爲其難點了頭,答應過來了。

表面上是爲了看展會,實際上還不是因爲江卓寧?

原本這女朋友他們不怎麼滿意,還有那麼一個母親,當然不行,她這段時間原本想着許諾那丫頭不錯,可誰知,許諾的母親已經說了,那丫頭來了雲京之後,被一個大集團的老闆給看上了,對方家大業大年輕有爲,他們姑娘眼下已經談上了,過段時間就要訂婚呢。

得,雞飛蛋打了。

作爲母親,她肯定心疼自己兒子呀,只想着到了雲京再關心關心他的感情生活。

哪曾想——

展會上江致遠碰見了幾個圈子裡的老朋友。

其中有一位,正是江卓寧的大學教授,不僅是他的教授,人家一直在雲京這樣一個圈子裡,對孟家,以及孟佳嫵都瞭解頗多。

簡直是災難!

卓婭簡直不願意回想江致遠這一下午的臉色。

別說他了,就她這個當媽的,都覺得臉面掃地,羞恥不已。

他們從小視爲驕傲的兒子,怎麼就看上那麼一個女生了?

簡直丟光他們江家的臉!

卓婭正氣悶地想着,前面走着的江致遠突然停了步子,她也愣了,正想說話呢,目光落在一處,整個人反倒受驚般後退了一步。

孟佳嫵穿着一條長裙,披散着長髮,站在臥室門口,看着他們咬脣道:“伯父伯母好。”

江致遠:“……”

卓婭:“……”

他們兩個人僵着臉,齊齊回頭,目光落在了江卓寧身上。

江卓寧也很難堪,小聲解釋道:“小嫵因爲上次的事情和她媽吵架了,沒地方去。”

“你們同居了?”

江致遠突然問,聲色俱厲,面色陰寒。

江卓寧從來都不曾聽到他這般威嚴惱怒的語調,狠狠愣一下,抿着薄脣。

江致遠咬牙切齒地看着他。

半晌,他直接揮手,“啪”一聲,響亮的一記耳光落在江卓寧臉上,他雖然個子高,卻因爲猝不及防,整個人都被扇得後退了一步。

“致遠!”

“你幹嘛啊!”

兩道女聲同時響起。

卓婭連忙去攙扶喘着粗氣的江致遠,孟佳嫵則快步去扶江卓寧,一臉心疼道:“有沒有事?嘴角都流血了,呀,你!”

她轉個身怒氣衝衝地看着江致遠。

江致遠也雙目圓瞪地看着她,手一指門,“給我滾出去!”

“爸!”

江卓寧都沒想到他會如此動怒。

卓婭連忙朝他使眼色,“你讓她先回去,聽見沒有!別再惹你爸生氣了,我們下午見到了你們大學的李教授,什麼都知道了!”

江卓寧:“……”

什麼都知道了?

包括孟佳嫵跳樓逼迫他交往,課堂上公然索吻?

他突然間就說不出話來了。

好像最後一層遮羞布也沒了,他站在自己的父母跟前,和他們一起,顏面掃地。

江卓寧看了眼孟佳嫵。

孟佳嫵抿着脣,突然揚聲道:“我不回去。對我不滿意衝我來,你打他算怎麼回事啊?他是你兒子,你就聽李老頭一面之詞,就對他下這樣的狠手?!”

“你!”

江致遠揚起的一巴掌朝着她揮了過去。

孟佳嫵還沒擋呢,江卓寧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聲音低低道:“爸,您消消氣,她是個女孩子,又不懂事,您別和她一般見識……”

他話未說完,自己又捱了一巴掌。

卓婭簡直都急死了,氣急敗壞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幫着她說話?!你知道這姑娘是個什麼出身,她那個母親是別人家庭的破壞者,哎呀,反正品行不端,你怎麼這麼糊塗!”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江致遠連扇了兩巴掌,仍不解氣,看着低頭抿脣的江卓寧,身子晃一下,氣喘吁吁道:“我們江家的臉面簡直被你給丟盡了!我江致遠活了六十幾年,還沒遇到過這樣的羞辱,奇恥大辱,簡直是奇恥大辱,我告訴你,我沒有你這個兒子,沒有……”

他一句話尚未說完,整個人突然直挺挺倒了下去。

“老江!”

“爸!”

卓婭和江卓寧這一下徹底懵了,連忙撲了過去。

——

江致遠住院了。

突發性心臟病差點要了他的命。

好在江卓寧購買的公寓地段不錯,和電視臺大樓距離二十分鐘路程,開車到四院,也就十來分鐘而已,他爲防意外給姜衿打了電話,半小時,救護車就將江致遠拉到了醫院。

醫生說了,再晚來二十分鐘,這人也就沒救了。

卓婭當場嚎啕大哭,聲嘶力竭地趕走了後來的孟佳嫵,蹲在地上泣不成聲。

江卓寧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江致遠有心腦血管疾病,脾氣擰,卓婭在家裡一向順着他,他回家機會少,從小崇拜他,也根本不會和自己敬重的父親對着來。

這一次,卻差點要了他的命。

枉爲人子。

江卓寧在醫院裡待了幾天,江致遠當天夜裡就醒了,卻根本不理他。

不和他說話,他買來的東西也不吃,怒氣很大。

醫生說不能讓他生氣,江卓寧沒辦法,一直守在醫院裡,卻不敢往他跟前湊,週二下午被韓宇叫出去,兩個人暗訪了一個毒奶米分的新聞。

星期三新聞就播出了,在國內引起了很大轟動,惹得民怨沸騰。

當天,奶製品製造方愛寶集團就接受了質監部門調查,第二天股票一跌到底,到了星期五,年過半百的董事長不堪重負,直接跳樓了。

這新聞轟動性太大,江致遠在醫院都知曉了,對江卓寧的不滿,莫名其妙下去了一些。

江卓寧長鬆了一口氣。

醫生建議江致遠靜養幾天,江卓寧休假結束又連着請了幾天假。

在醫院裡照顧江致遠。

江致遠雖說心情平復了一些,卻拉不下臉,仍舊不理他,倒是和前來看望的童百善相談甚歡,童百善正是童桐爸,他吃百家飯長大,上學後給自己改了名字,百善,意在提醒自己,長大成人後多多行善。

他這次跟着江致遠來看展會,倒不曉得孟佳嫵的事情,卻也知道,江致遠之所以突發心臟病住院,是因爲江卓寧交了一個他不怎麼滿意的女朋友。

他就樂呵呵地開導起來,兒孫自有兒孫福,年輕人的心思做家長的捉摸不透,由着他們去好了。

江致遠搖頭反駁他,不行,孩子沒經驗,容易吃虧,做父母的不把關不行。

兩個人說了半天,誰也沒說服誰。

很快到了下午,童百善要離開,江卓寧將他送到電梯口,一臉真誠道:“謝謝叔叔。”

“不客氣不客氣。”童百善樂呵呵地拍拍他肩膀,嘆氣道,“年輕人誰不犯點錯呢,再說你談了女朋友按着自己的心意來也沒錯,你爸脾氣犟,也不是不講道理,哄兩天就好了。”

“嗯,謝謝您關心。”江卓寧禮貌客氣地將他送進了電梯,眼見電梯門關上,才轉身走了。

童百善在電梯裡嘆氣。

江致遠一向對自己這兒子讚不絕口,當真是一點也沒虛說。

小夥子相貌俊俏,眼眸乾淨,個子高學識好,尤其一身正氣,看上去就不錯。

可惜了。

要是他早點認識江致遠,怎麼着也會想辦法給自己女兒牽線纔對。

也不至於現在這樣了。

要不怎麼說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呢?

童百善對趙安民這個準女婿並不算非常滿意。

他和童桐媽一開始找上門要求打官司的時候,趙安民的態度並不曾讓他產生第一眼好感,大抵是在他表示錢財不是問題,無論如何給自己女兒清白之後,趙安民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趙家不窮,趙安民不算窮小子。

可——

饒是如此,和家財萬貫的他比起來,差得遠了。

這麼說吧,他這輩子就童桐一個女兒,誰娶了他女兒,就等於擁抱了金山銀山。

趙安民有了追童桐的表現,他自然就上心了。

他是律師,人又精明,他們童桐那麼單純,和他結婚不得吃虧啊,尤其他年齡大,這不老牛吃嫩草嗎,童百善自然不樂意,一直旁觀。

哪曾想童桐最後被他感動了?!

他這次來,一來是爲了看展會,二來也是爲了和趙家父母見個面,再想下一步怎麼辦。

要是趙安民當真對他們童桐好,童桐又的確喜歡他,他爲了女兒,自然是要妥協的,畢竟,在他心裡,再沒什麼比妻女更重要了。

童百善嘆着氣出了醫院。

週末下午,天上下起了雨,淅淅瀝瀝,沒一會還大了。

江卓寧站在樓道口抽了一根菸,迎着被風送來的雨絲,回了病房。

卓婭和江致遠正說話。

江致遠看了他一眼,終於開口道:“你過來。”

“爸。”江卓寧擡步過去了。

江致遠目光緊盯着他,一字一頓道:“和那個姓孟的,能不能斷乾淨了?”

江卓寧:“……”

他又想抽菸了。

這幾天煙癮有點大,他自己都有點沒辦法控制了。

他不說話,江致遠頓時又怒了,冷聲道:“行,行!你本事!愛斷不斷,你給我出去,我沒你這個兒子,我們江家沒你這麼不知廉恥的孩子!”

“老江!”

卓婭頓時又着急了,一個勁給江卓寧使眼色。

江卓寧微垂眼簾,低聲道:“您的意思我明白,您給我點時間。”

話音落地,他直接出門去了。

江致遠氣得直喘氣。

卓婭連忙柔聲安慰他兩句,又擔心江卓寧,出門去追他了。

江卓寧心裡太亂,打電話叫了秦越陪他,已經冒着小雨離開醫院了,聽見電話一直響,有孟佳嫵的,也有卓婭的,他都沒接。

卓婭沒找見他,只能往回走。

病房門口看見孟佳嫵了。

江卓寧這一週基本都沒回公寓,孟佳嫵心裡有不好的預感,每天緊張着,煩不勝煩,實在忍不住了,眼見下雨,又覺得江卓寧穿的薄,拿了一件他的外套給送過來。

正在門口糾結呢,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孟小姐。”

她一回頭看見卓婭了。

卓婭到了她跟前,她便出聲問,“江卓寧呢?”

樓道上沒有人,涼風夾雜着雨絲,呼呼地吹着,吹得人臉上都是涼意。

卓婭看着孟佳嫵美豔的臉蛋,沒說話,半晌,直直跪了下去,太突然,這動作驚得孟佳嫵往後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求你了,離開我兒子吧。”卓婭看着她請求。

她實在沒辦法了。

她和江致遠生活了幾十年,自然明白他的脾氣,那是個眼睛裡不揉沙子的老頑固,眼下年紀大了,性子更是倔強執拗,好面子,吃軟不吃硬。

要是江卓寧不肯離開孟佳嫵,他當真會說到做到,不認兒子的。

可——

她的兒子她自己瞭解。

性子就隨了自己這父親,認定的事情,再難也會往下走。

他和孟佳嫵已經發生了那種親密的關係,在他的認知裡,孟佳嫵就是他要保護的女人,試想,一個女人爲了你連家都不要了,他怎麼可能拋棄她呢?

她那個兒子做不到。

能怎麼樣呢?

她是個女人,也是個母親,她必須守好他們這個家,孟佳嫵這樣的女孩他們家要不起,他兒子一直跟着她,不但毀了自己,很可能連他們這個家也就毀了。

她跪在地上,哪裡還有最開始見到孟佳嫵時候的氣度和矜持呢。

和丈夫兒子比起來,那些都微不足道。

孟佳嫵似乎不會說話了,她緊緊地咬着脣,憤恨道:“爲什麼,爲什麼非得這麼逼我們?”

“你們在一起不會幸福的。”卓婭沒起身,苦口婆心道,“阿寧這段時間接你的電話了嗎?見你了嗎?他在逃避,他性子正直,其實在感情裡很軟弱,又沒有經歷,根本不知道如何去面對你?你覺得他不離開你,就是因爲愛你嗎?孩子你醒醒,他就是身上的枷鎖太重了。”

“不,他愛我。”孟佳嫵一隻手抓緊了手裡的衣服。

卓婭還一直在說話。

她聽着她說話,只想逃,到最後,她真的逃了,轉個身就直接跑開了。

是啊。

江卓寧好久好久不肯說愛她了。

就算她要求,他說了,看上去也並不心甘情願。

他讓她上班、讓她這樣讓她那樣,一心想改變她,想將她改變成他自己喜歡的那種女人。

他媽媽太瞭解他了。

他對自己有責任,從一開始兩個人發生關係之後,就有了心靈枷鎖。

怎麼辦?

老天爲什麼要同她開這樣的玩笑。

讓她認識到他的好,又漸漸地,看到了兩個人之間層出不窮的問題,她也累啊。

她從前過着怎樣的生活,認識江卓寧之後,又過着怎樣的生活,過去的朋友基本沒有了,她的重心全部在江卓寧身上,就這樣,他還各種不滿意。

他到底想讓她怎麼樣?

將她放在身邊,卻不願意接受最真實的她,逼着她改變?

她從頭到腳,都要受他管束。

這樣活着,她也累,尤其是這一週以來,一個人待在房間裡,擔憂、空虛、迷茫、無聊,所有情緒緊緊相隨,她連呼吸都無法輕鬆。

分手吧,分手吧,分手吧!

孟佳嫵反覆地回想着卓婭的話,江卓寧這段時間的臉色,江致遠對她的疾言厲色,劉櫻對她的聲色俱厲,以及,卓婭那其實震撼了她心靈的一跪。

江卓寧那麼重視他的父母,怎麼能和她在一起呢?

他那麼糾結,卻不肯和她主動提分手,眼下又冒雨出去不接她電話,他到底要怎麼樣?

真是懦夫。

孟佳嫵從來沒想過,她會在某一刻,突然地恨上江卓寧。

他無法接納她的全部,又無法庇佑她,相反地,還一直一直地試圖改變她,要求她,折磨她。

其實早已經受夠了。

她心裡其實積蓄了很多很多不滿。

江卓寧一直在壓抑,她又何嘗沒有在壓抑,江卓寧這些日子讓她承擔的痛苦,都快比她從小到大承擔的痛苦折磨還要多了。

他不願意,那就,讓她來好了!

只要分手,她還是那個無拘無束的孟佳嫵。

她可以回家,可以養狗,可以不上班,可以參加各種聚會,可以隨意刷卡買東西,可以做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了,也就是,沒有他而已。

讓他去當父母的乖兒子吧。

她要分手,要徹底地分手,還要江卓寧永遠記住她。

孟佳嫵抱着衣服往回走,一路顛三倒四地想着,許是這一月來的怨氣和委屈都爆發了,她胡思亂想着,差點將自己給逼瘋,最後,她撥通了許輝的電話。

許輝是她心裡的一根刺,現在,很快要成爲江卓寧心裡的一根刺了。

她其實有點衝動。

她想分手,想折磨江卓寧,想讓他記住她,想起來就痛,更重要的,她希望自己永遠永遠,不會後悔,無法回頭,重新做那個瀟灑的孟佳嫵。

她讓許輝直接去江卓寧的公寓。

打完電話,她咬牙攔了一輛出租車,才發現自己身上都溼了。

衣服溼了,頭髮臉蛋都溼了,她也沒管。

臨近晚上八點,她到家了。

很快——

許輝也急匆匆趕到了。

孟佳嫵開了門,看着他直接問,“你敢現在要我嗎?”江卓寧可能會回來,或者說,他肯定會回來,她打了電話又發了短信,無論如何,他總會回來見她一面的。

許輝跑着上來,氣喘吁吁,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愣了。

二話沒說,他直接撲上去吻她了。

兩個人撕扯間到了客廳裡,陷進柔軟的沙發裡,都帶着一股罕見的激情。

孟佳嫵是恨的,她和江卓寧糾纏的這三年多,親熱次數屈指可數,江卓寧簡直像個衛道士,她的主動,甚至會招致他的不滿。

去他媽的!

她簡直受夠了。

許輝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她突然又覺得痛,一腳將他從身上踹了下去。

許輝猝不及防,掉下沙發,又站穩了身子,道歉道:“我太激動了,對不起對不起。”

“和自己好朋友的女朋友上牀,很刺激?”孟佳嫵突然問。

許輝一愣。

刺激啊,能不刺激嗎?

江卓寧在他們學院裡,那是所有女生傾慕的存在,就連孟佳嫵這樣的,都爲他神魂顛倒了,偏偏他還不知道珍惜,整天一副被強迫的樣子,給誰看呢。

這樣火辣性感的尤物,他要不喜歡,至於婚前同居嗎?

還不是假正經?

許輝不屑的神色落在孟佳嫵眼中,她突然就覺得不耐煩了。

她是多瞎,竟然會找上這樣的貨色,她不是在侮辱江卓寧,她簡直是在侮辱她自己。

孟佳嫵正想讓他滾,門鎖響動的聲音突然傳來。

兩人下意識起身看過去,和一身溼淋淋的江卓寧打了個照面,江卓寧看着兩人晃了兩下,神色微愣,突然就站在那笑出聲了。

他是傻子啊。

他先前知道許輝對孟佳嫵有意思,可他沒想到,孟佳嫵會和許輝上牀了。

就在他出國期間,要不是今天秦越實在沒忍住說出口,他這頂綠帽子不知道要戴到什麼時候!

的確,兩人分手了。

分手的男女男歡女愛各不相干。

可在江卓寧的世界裡,不是這樣的,他心裡哪怕有一絲孟佳嫵,他都會爲了她守身如玉,在他的認知裡,孟佳嫵也應該是這樣的。

口口聲聲還愛着他,卻和自己的舍友上了牀?

這樣的女人,他還一直想着保護她。

他難道不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嗎?

可——

說到底怪誰呢?

孟佳嫵和他鬧彆扭,在課堂上去握許輝的手,撩撥勾引他,她那麼漂亮,哪怕一個無意的動作,都會讓其他男人心猿意馬。

怪誰呢?

哈哈哈哈!

江卓寧看着呆站在一起的兩個人,笑得眼淚都差點迸出來了。

“江卓寧,你聽我說!”孟佳嫵沒見過這樣的他,渾身溼透,酒氣撲面而來,頭髮滴水,整個人好像傻了一樣,看着她笑,她突然又無比難受了。

“閉嘴!”江卓寧一隻手撐着門框,氣若游絲道,“孟佳嫵,你給我閉嘴。秦越說的沒錯,我壓根掌控不住你,你這樣的女人,不適合我,真得不適合我,完了,我們這一輩子也再沒可能了。”

“江卓寧!”

“我不想看見你,太噁心了。”江卓寧醉醺醺地轉個身,就往電梯口走。

孟佳嫵連忙跟上去。

兩個人在樓道里拉扯一通,她看着江卓寧跌跌撞撞地進了電梯。

第一次,她不敢跟過去了。

太亂了。

她從來沒有這麼亂過。

這都是什麼事啊,孟佳嫵,這都算什麼事!

——

小雨變成了中雨。

孟佳嫵從樓梯口窗戶看出去,江卓寧失魂落魄地進了雨幕裡,走路都不穩。

她想追,手機卻突然響了。

陌生號碼?

孟佳嫵接通電話,不耐煩道:“喂!”

“孟佳嫵。”那邊的聲音比她還要不耐煩,冷硬而刻板,“我是秦越?江卓寧到家了吧,你和許輝那點事我都告訴她了,你好自爲之。”

“我艹你媽!”孟佳嫵忍不住爆了粗口。

秦越冷笑道:“我說你折騰他三年也夠了,趁早放開他,別再死纏爛打了,他今天喝了酒,醒來之後肯定和你分手,到時候你愛艹誰艹誰!”

“你!”孟佳嫵咬牙切齒道,“他出門了,出點什麼事我和你沒完!”

“什麼?”秦越一愣。

孟佳嫵直接掛了電話,回去換了鞋,抓了包就下樓了。

那頭秦越許久纔回過神來。

又急又氣。

許輝和孟佳嫵的事情他老早就知道,一直忍着沒說。

可江卓寧都苦悶到又喝酒又抽菸了,老爹都要和他斷絕關係了,他如何還能忍,也就添油加醋地告訴江卓寧了,就希望兩人掰。

可——

打電話時因爲擔心啊。

他看着江卓寧醉醺醺地上樓去了。

眼下他又離開家,孟佳嫵那個反應,肯定去追了。

不行啊。

這兩人在學校裡那都算傳奇了,每次轉折都讓一衆人直呼神蹟,這晚上要再出點什麼事,分不了怎麼辦?

秦越一邊調轉車頭,一邊重新開車去找江卓寧,抿着脣,半晌之後,輾轉要了童桐的手機號碼,給她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他知道童桐喜歡江卓寧,而且很多年。

那姑娘善良正直,長得也清秀,聽說家裡還挺有錢,配得上江卓寧了。

眼下談了男朋友又怎樣?

他就不信了,那麼多年的感情說忘就能忘?

只要他先孟佳嫵一步找到江卓寧了,再哄了童桐過來,只要她願意,兩個人今晚就可以生米煮成熟飯,孟佳嫵那樣的江卓寧都要負責,童桐這樣的,肯定直接結婚了。

強扭的瓜不甜?

他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就覺得,只要童桐願意,江卓寧能娶到她,比娶孟佳嫵強多了。

他的電話解救了童桐。

或者說——

打擾了童桐。

此刻,她和趙安民站在華夏電視塔最上面的旋轉餐廳裡。

包廂裡花香瀰漫,趙安民單膝跪地,一枚戒指捧在她眼前,剛說了一句,“嫁給我好嗎?”他一臉溫柔,童桐抿着脣猶豫。

她眼下對趙安民有感情了。

可——

再有感情,兩個人也就交往了兩個多月,這樣的時刻,她爽快不了。

童桐鬆口氣,抿脣道:“我先接電話。”

話音落地,她抓起桌上的電話,去了房間角落裡,接通,“您好。”

“我是秦越。”秦越開門見山道,“江卓寧那個舍友。你是童桐吧,江卓寧出了點事,你快過來一趟。”

童桐:“……”

江卓寧出事,這人把電話打到她跟前幹嘛?

不過,江卓寧怎麼了?

她這樣一想,一句話就脫口而出了,連自己都愣了一下。

秦越自然聽出她語氣裡的焦急了,一五一十道:“他父親因爲孟佳嫵的事情住院了,他和孟佳嫵又分手了,喝了酒,眼下神志不清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們這一羣人正找着呢,你要沒事也過來吧,多個人是個人。”

童桐抿着脣沉默了。

這樣的關頭,她怎麼能因爲江卓寧的事情分神呢。

秦越說了江卓寧應該就在家附近,又極力勸說了幾句,電話裡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剎車聲。

下着雨,他開車還打電話,撞人了。

童桐聽着電話裡的聲音都着急了,不知怎麼就應了下來。

掛了電話。

她沒臉和趙安民說。

趙安民已經站起身收了鑽戒,問她,“怎麼了?”

“江卓寧醉酒着在外面,我們幾個同學在找他,讓我也過去。”童桐聲音小小。

“你要去嗎?”趙安民問她。

“我……”

童桐看着他,一臉爲難,說不出話來。

她並不知道秦越的意圖,秦越撞了人,電話裡也沒說清,可她就是下意識地擔心了,擔心江卓寧,幾乎成爲她這些年的一種本能,一時半會還改不了了。

“走吧。”趙安民撈起椅背上的外套,看着她道,“找到他,再心平氣和地聽我求婚,我不想要一個心不在焉的你。”

他這話基於他足夠的自信。

童桐眼下已經喜歡他了,他樂於表現得大度一些。

順便——

也可以解除童桐剛纔猶豫的尷尬。

兩個人出了包廂門,下了電梯,開車往江卓寧居住的小區方向去。

——

天黑了,雨越下越大,路上有點堵,街邊行人卻少。

童桐一路都看着窗外,哪怕其實看不清。

趙安民沒將車子開到江卓寧居住的小區外面去,而是好不容易從擁堵的交通裡解放出來後,將車子停在了一個商場外面的停車場。

他打了一把傘,和童桐一起往小區方向走。

風雨吹進來,童桐一個激靈,打了個寒顫,她極度心神不寧。

許是因爲風雨夜。

又或者,只是因爲女孩天生的敏感多慮。

她其實知道江卓寧父親住院的事情,可,她忍着連一聲問候都沒有。

此刻難免想起以往種種,覺得悲傷。

她一直供奉在心尖的那個男生,因爲別的女生,失魂落魄到這種地步,這情況,多麼地似曾相識啊。

上一次,她突然被吻,在接下來那麼久的日子裡痛苦煎熬。

這一次……

童桐突然停下步子。

“怎麼了?”趙安民一愣。

“不去了吧。”童桐看着他笑道,“好幾個同學都找着呢,說不定已經找到了,我們就……”

她話未說完,突然停了,目光驚駭地看向了一處。

她和趙安民剛好站在一個巷子口,那條巷子應該是服飾一條街,眼下時間晚了,又下着雨,店鋪基本上都關了門,路燈灰暗,很冷清。

卻在發生着一件殺人案。

有男人被抵在角落裡,一把刀捅進他肚子,又拔出來,血被雨水沖掉了。

刀子又捅了進去。

被抵着的男人似乎有些沒氣了,根本沒掙扎,突然整個人往下滑,她透過路燈看到了江卓寧的臉。

趙安民一回頭,自然也看見了。

“住手!”

兩個人齊齊喊一聲,傘也不要了,就要過去。

趙安民在走,一邊走,一邊摸出手機就要報警,童桐呢,他剛按了110,就發現童桐已經掙脫她,朝着江卓寧的方向跑了過去。

作案的一共三個男人,邊上防護的兩個第一時間朝趙安民衝過去了。

捅人的那一個連捅了兩刀,第二刀剛拔出來,就被童桐推到邊上去了。

“江卓寧!”童桐腿一軟跪倒在泥水裡,她看的沒錯,江卓寧根本沒反抗,他淋了雨,酒勁原本過去了一些,走在路上被人拖進來就捅刀了。

他常年健身,其實有點力氣反抗。

可——

許是這一天萬念俱灰,他竟然有點生無可戀。

沒想到,還有遇到熟人。

他看着童桐,沒說話,腹部的血涔涔流出,很快,腳下就是一灘血水。

“怎麼樣,你怎麼樣?”童桐只以爲他失血過多,緊張得不得了,整個人已經溼透了,一擡眸看見趙安民還在和那兩個人打,整個人都慌了,將他往起扶。

“別管我!”江卓寧察覺到她的意圖,連忙阻止。

這三人原本就是衝着他來的,也不曉得他跑新聞得罪了誰,這件事並不是意外。

他當然不希望童桐捲進來。

哪曾想——

他三個字剛說完,先前被推開的男人在愣神之後又撲了過來。

“小心!”

江卓寧話一出口,就聽見了刀子刺入皮肉的悶響。

他並沒有覺得疼。

她將童桐往出推,那傻姑娘卻直接撲到了他身上,將他整個人都緊緊地護在了身下。

“童桐!”那邊趙安民自然也看見了,大喊一聲,聲音在雨幕裡顯得聲嘶力竭,卻偏生很遠,他身形瘦削,對上兩個專業打手,並不佔便宜,脫不開身。

他氣得簡直要發瘋,江卓寧也傻了,一低頭,童桐還朝着他笑了一下。

他不明白她爲什麼笑?

刀子刺入皮肉的感覺有多疼,他此刻正在體會,這姑娘不僅沒喊疼,還傻乎乎朝着他笑,真是……

江卓寧大力將她往外推。

這原本是輕而易舉一件事,可,無論他如何推,童桐兩隻手揪着他背後的衣服就是不鬆開,大雨沖刷着她的臉,她索性將整張臉都埋進他胸膛去。

一聲,一聲,又一聲……

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去,不過幾秒時間,江卓寧聽到了七聲。

一刀子在他側腰上,他卻也感覺不到疼了。

她只能感覺到童桐兩隻手,不要命似的揪着他的衣服,兩個人靠躺在牆角,他也能看到,很多血流出去,將他目之所及的一片地面都全部染紅了。

他瞪直的雙眼映出了握着刀子的打手,一顆心卻在一個女孩的護佑之下,越來越燙。

人之將死,心臟不應該慢慢冷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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