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漠大大的辦公桌上,一個女人半躺在那裡,纖巧的大紅色平底鞋刺痛着任安秋的眼睛。
俞漠抓着那個女人的一隻手,壓在她身上,聽到響動,猛的偏過頭來。
任安秋後退了兩步,鞋跟刮在厚厚的地毯上,讓她站立不穩,一下子就往旁跌了過去。
“安秋!”俞漠一聲驚呼,連忙鬆開了身下的女人的手。
“小心!”關良一聲驚呼,將手中那兩張報告一甩,猛的伸手將任安秋一拉一扯,另一隻手緊緊託着她的腰,驚叫道:“小心啊,我的姑奶奶,你要是在這裡把孩子給摔沒了,那我可真是萬死難辭其罪啊……”
孩子?
俞漠彎下腰將那兩張輕飄飄落在自己腳旁的報告撿了起來,而任安秋已經甩脫了關良的手,轉身大步往外面跑了出去。
“怎麼回事?”俞漠不可置信的問道。
“她已經懷上啦!”關良急得要跳腳,“你還不快追啊。”
“阿漠……”
俞漠抓着兩張報告的手一緊,哪裡還管得了身後那個女人的喊聲,連忙拔腿朝任安秋追了上去。
任安秋早已哭得淚流滿面,站在大大的電梯間裡瘋狂的按電梯。
俞漠趕上的時候,正逢電梯叮一聲開了,任安秋一步跨進去,在按合電梯門的那一刻,俞漠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迅速的竄了進去。
“安秋……”俞漠急得滿頭大汗,連解釋也是無力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要過來!”任安秋退後兩步,哭着大叫道,“你不要過來,俞漠……”
“安秋……”俞漠又朝她踏進了一步。
“不要過來!我叫你不要過來啊!”任安秋尖叫道,一邊放聲大哭。
“好好好,我不過來。”俞漠被她這樣激動的情緒嚇得卻了步,連忙說道。
任安秋只覺自己彷彿是一隻被人捏住了脖子的雞,怎麼用力也喘不過氣來,渾身打起了抖來,眼淚彷彿流得像決了堤的大河。
一切都不受她的控制,從登上天堂的狂喜之中,一下子彷彿跌進了暗不見底的深淵。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順着電梯壁開始往下滑。
“你怎麼了?”俞漠急道,“寶貝你怎麼了……”
“我的肚子好痛啊……”任安秋哭着說道。
俞漠腦中嗡的一聲響,臉色一下子就變得極是蒼白,連忙俯身將她抱起,任安秋想推他,卻已沒有推開他的力氣了。
“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俞漠急聲說道,手在她的裙子裡探了一下,並沒有出血。
任安秋渾身都抖了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寶貝是我對不起你,你不要激動,爲了肚子裡的孩子,你不要激動,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俞漠眼睛裡面也掉下了眼淚來了,“不會有事的,沒有流血,深呼吸,深呼吸安秋……”
電梯在負一層停了下來,一直守在地下電梯口的保鏢和司機見電梯一開,就看到從裡面衝出來自家的老闆和老闆娘,兩個人臉上都掛滿了淚,一時一下子有點發懞。
“快去開車來!去醫院!”俞漠朝司
機狂吼道。
司機這才明白過來事態的嚴重,連忙急速的將車開了過來,保鏢坐在前面,載着俞漠和任安秋瘋狂的朝人民醫院趕了過去。
俞漠讓任安秋平躺在後座上,自己則窩在座位前的空格里。
任安秋的雙指發白,死死揪住自己腹部的衣服,頭埋在座椅裡,哭得無法自恃。
俞漠一邊幫她抹脖子裡的淚,一邊哭着怏求她:“你不要激動,安秋,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激動……”
那位教授沒有想到原本興沖沖走了的人,一眨眼又回來了,而且居然是被抱回來的,一時就嚇了一大跳,連忙來幫她做檢查。
還好結果只是虛驚一聲,孩子好好的呆在任安秋的子宮裡,有先兆流產的跡像,但還沒有大的異常,好好在牀上休息一下,再打一針保胎針,且觀後效。
但任安秋卻像是一下子灰敗了下去似的,整個人一點精氣神都沒有了。教授看她這個樣子,眉毛就擰了起來,說道:“這樣可不行,母親的心情會直接影響胎兒的健康的。”
任安秋擡起手,指着坐在病牀邊的俞漠說道,“出去!”
教授詫異的看着俞漠,俞漠的眼眶此時依舊通紅,怏求道:“安秋……”
“出去!”
“先出去吧。”教授說道。
俞漠吸了吸鼻子,到底是走了出來,臨出去前一再保證道,“我就在外面,我不走,我一直在這裡陪你。”
任安秋閉了閉眼睛,眼淚順着臉頰滑了下來。
……
鞏姐這天原本是在跟自己的一幫好友相約打高爾夫的,回到車上的時候,纔看到任安秋髮在親友羣裡的兩張照片。
她只看了一眼,就大笑出聲來了,高聲朝自己的幾個好友說道:“啊哈哈,我兒媳婦,她懷孕啦。哎喲,我不玩了,我要趕緊回去照顧我的大胖孫兒去。”
幾個好友連聲道賀,將她送了出來。
她的電話打到俞漠手機上的時候,俞漠的聲音仍然有些哽咽,說道:“媽……”
“你老婆懷孕了,你知不知道?”鞏姐興奮地問道。
“知道,我們現在在人民醫院,您過來吧,出了點事……”
鞏姐就傻眼了。
然後電話就又響了,關良的電話打了進來,開門見山就說道:“這回不好了鞏阿姨,阿漠那裡出大事了……”
鞏姐一路風馳電擎,趕到醫院的時候,一出電梯,一眼就瞧見自己那兒子正坐在休息區的座椅上,兩隻手握成拳,撐着額頭,樣子很是痛苦。
鞏姐大步走了過去,停在他的面前。
俞漠看到停在自己面前的腳尖,一擡頭,就看到自己母親那張憤怒的臉,然後鞏姐揚起了手掌,“啪”地就給他來了一個大大的耳光:“跟你爸是一樣的德性!”
俞漠被他媽的這一個耳光直接給搧暈了,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而鞏姐冷哼了一聲,已經轉了身,大步往任安秋所在的病房走去。
任安秋昏昏沉沉的正在睡覺,猛然間卻覺得自己肚子上一沉,然後她猛的一彈,一下子就醒了過來,雙手下意識的一下子就緊緊捧住了自己
的肚子。
“小秋,是我,我是媽媽啊……”鞏姐看到任安秋臉上驚恐的表情,連忙大聲說道。
任安秋這纔看清原來是自己的婆婆來了。
鞏姐臉上的笑意都要盪漾出一朵花了,嘴巴簡直笑得能合不攏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親熱的問道:“是對雙生子哦,小秋……”
“媽……”
任安秋喊了一聲,然後她一擡眼,就看到了立在門病房外,正探着腦袋往裡面偷看的俞漠。
“安秋……”
俞漠見她看到自己,就覺得不好再躲了,硬着頭皮走出來,任安秋的眼淚又下來了,將頭偏向了一邊。
“小秋。”鞏姐回頭看了俞漠一眼,急聲說道,“事情媽都已經知道了,你別傷心,不要難過,這件事有媽爲你做主,絕對不會讓你爲難的。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平心靜氣,好好養好肚子裡的這一對雙生子。知道嗎?小秋。”
任安秋的淚流得像洶涌氾濫的河一樣,雙手緊緊捧着自己的肚子。
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事情又會發展到這一步。
任安秋想起昨夜還與她那樣耳鬢廝磨的男人、允諾會對她一輩子好的男人、說她要是出軌,他會恨死她的男人,今天就將別的女人壓在了他那寬闊的辦公桌上。
任安秋也不是沒有想過這些事情的可能性,她爲了生孩子,離家去美國求孕,一去就是近一年,哪個男人能耐得住這樣的寂寞?
只是心裡卻總是忍不住會心存僥倖,覺得自己看上的男人,那必然是人中龍鳳,怎能是那些遇到嬌顏就走不動道的莽夫?
女人就是這樣,以爲自己魅力無窮、以爲自己天上第一,地下無雙、以爲自己能是他們這些浪蕩子的終結者。
這對雙生子來得可真不是時候。
任安秋捧着自己的肚子,前所未有的絕望向浪一樣朝她席捲而來。
難道竟要打掉這雙孩兒?
這是費了多少千辛萬苦才得來的孩子啊?
鞏姐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熱熱的、燙燙的。這是承載了多少希望才把他們盼來的孩子,打掉?任安秋怎麼忍心?
任安秋在醫院整整住了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她幾乎都沒有理俞漠。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任安秋不想在醫院住,聞到那股消毒水的氣味,她就覺得犯惡心。
原本不知道的時候,是一切正常,什麼都能吃,什麼都能幹。現在一旦知道懷上了,好像人一下子就變得嬌貴起來了,走兩步路都怕摔着,喝杯水都怕嗆着。
俞老太太與俞父面色冷俊的坐在客廳裡等他們回來,任安秋拒絕俞漠的攙扶走進來,俞老太太已經迎了上來,一把扶住她,一陣急切的虛寒問暖之後,才冷眼看着俞漠。
“奶奶……”俞漠低着頭,像個犯了錯的小孩。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多年以來,這個男人在自己奶奶面前向來是高高在上的那一個,沒想到真的犯了錯,俞老太太的威嚴竟讓他根本不敢反抗。
“給我去你爺爺的靈前跪下!”俞老太太面色冷俊,手中的柺杖在地上重重一戳,擲地有聲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