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漠的臉上表情怪異,一動不動的看着她問:“你不是我老婆?那你想當誰的老婆?”
任安秋愣了愣,然後人就被俞漠壓住了,惡狠狠地說道:“現在是越來越會胡說八道!你再胡說八道試試……”
“啊……”任安秋忍不住驚叫,“你咬我幹什麼?”
“咬死你才最好!也省得你那腦子裡成天瞎想,你這腦袋瓜子裡面是不是缺根筋?”
……
日子在打打鬧鬧中悄無聲息的淌了過去,二叔公那房的親戚來鬧過一次後,便三不五時的總要上門來鬧一鬧,雖然沒有掀起什麼大的風浪,但卻總是如鯁在喉,總之不是那麼痛快。
但時間是治癒一切的良藥,網絡上的風聞到底漸漸成了過去。互聯網時代,看客們的目光已經被比他們的私隱更有爆點的新聞給奪走了眼球,所以任安秋的生活便也又漸漸恢復了平靜。
生活恢復平靜的,還有陸霖和呂悠悠。
任安秋沒有想到呂悠悠這匹縱聲歡場多年的老馬,竟在陸霖這片被風吹得亂倒的感情牆草上回了頭。
任安秋有心想要警告她兩句,奈何呂悠悠往往總是朝她大手一揮,不以爲意說道:“姐們兒現在空窗期,玩玩而已,不必當真!”
任安秋被她一句話堵回來,也就再說不出勸慰之言了。
如今三個好友都各有各事要忙,任安秋忙於造人大業,呂悠悠這裡忙於與陸霖鬥智,蕭煙那裡,也忙着與樑大喜爭吵。
跟任安秋一樣,蕭煙如今也已經陷入想有個孩子的執念裡,無奈偏偏丈夫是個鐵了心要將丁克進行到底的霸道總裁,即便她再是激烈的抗議,最後總是被無情的陣壓在了樑大喜的淫威裡。
第一次試管失敗的第四個月,任安秋又開始奔赴在了醫院、俞宅、鹿羽三點一線的道路之上。
耐何老天爺似是鐵了心要與她周旋,第二次做試管,又失敗了。
一直到這一年又到了頭,寒冬降臨,新年伊始,俞家兒媳婦的第三次試管,又以失敗告終了。
如今因爲在求子之路上不停奔波,任安秋就連與好友聚會的時間都少了,平時有空也多是撲在工作上,因此焦邦、尹壽等人,也是過年的時候小會了一面。而後就是奔赴普陀山觀音廟,誠心拜了送子觀音之後,就被鞏姐迫不及待的送上了去往美國的飛機。
到了美國又打了一次取卵針,而俞漠在陪着任安秋取完卵後,就急急忙忙的飛回了深圳,實在是俞氏事忙,只能留下任安秋獨自在美國照應。
代孕的姑娘是一位名叫Lucy,在美國留學的華人,任安秋與俞漠來美國前就曾與她進行視頻聊天,兩人不管是對她的學識、還是長相、性格等等,各方面都很滿意,在美國相處幾天之後,就拍了板,經中介公司之手與她簽定了合約。
沒有想到一直沒能在她體內着牀的孩子,彷彿與這位代孕姑娘極是合緣,檢測着牀成功的報告一出來,任安秋在電話裡喜極而泣,就連俞漠在電話那頭都受了感染,有些哽咽,直言Lucy辛苦了、任安秋辛苦了。
如此一來確認了好消息,任安秋就與俞漠商定,索性等Lucy順利產子後再回國,在這段時間她也正好可以好好休息調養一下自己的心境,並順道可以照顧一下Lucy和她肚子裡的,屬於任安秋與俞漠兩個人的孩子。
與任安秋一齊留下來的,還有俞漠特意派過來的一男一女兩個助理和另外兩個保鏢。俞漠的原意是多幾個人跟着她,一來可以保證她的安全,二來有人相倍,在美國生活也就沒有那麼惶恐。
任安秋心裡真的很惶恐,一是在美國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二來則還是擔心Lucy裡的孩子。一切沒有塵埃落定之前,任安秋不敢有任何疏忽。因着這出於對孩子流產的恐懼與擔憂,竟至她在美國的日子
過得惡夢連連,大半年下來,Lucy被照顧得珠圓玉潤,她自己卻反倒漸漸消瘦了下去。
所幸鹿羽那裡有呂悠悠和孫果然照料,她自己此前又囤了些設計,每個季度一到兩款的總設計師上新,倒暫能得以保證。
其間俞漠也曾往反過深圳與美國之間數次,不過每次都是來去匆匆,實在是俞氏如今事務繁忙,根本抽不出過多的時間來陪伴她。
如此越到後來,俞漠就越忙,兩人也從一天兩次的電話漸漸減少到一天一次,再到三天一次、一週一次,直到Lucy預產期的前一天,任安秋與俞漠已經有近半個月沒有通過電話了。
Lucy預產期到的第一天,她人不見了。
任安秋開始以爲Lucy肯定是出門散步去了、或者是去吃早餐了,反正沒有想到過,她會失蹤。
一直到當天的下午,Lucy都沒有出現。
任安秋這纔開始驚覺事情的不對勁,助理楊智與李雪提醒她:“會不會是跑了?”
任安秋這纔想到要和中介聯繫。
人們常說美國的代孕極制極是健全,所以來美國代孕,完全不要有任何擔心。
任安秋本來也是這麼以爲的。
一直到Lucy不見了的第三天,任安秋終於完全接受“世事無絕對”這句老話,人生太無常了。
花重金跑到美國來找代孕的俞家人,這回是真的被人給涮了,涮他們的還是一個看上去柔弱無害的姑娘。
Lucy的房間裡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她連行李都沒有帶走,甚至連一件披件都沒有拿,人就這麼不見了。
任安秋覺得她可能是被人綁架了,因爲他們相處了這麼久的時間,雖不說日夜相對,但至少一週也要見三到四次面。Lucy的一切起居、孕期營養品,需要的,不需要的,她都統統給她送上來。
她甚至曾與她促膝長談,談起Lucy爲何會來美國,爲何會選擇代孕。她以爲她們至少應該是朋友了,她甚至曾想過將來等孩子出生,可以讓Lucy做Ta的乾媽,那種孩子一出生,就把代孕媽媽拋開,不讓她見孩子的事情,她是絕對不會幹的。
誰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她在打給俞漠的電話裡嚎啕大哭,俞漠在那頭安慰了半晌,直到任安秋聽到那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說:“俞總,鄭女士來了。”
鄭女士是鄭美如,看來俞漠那邊也有麻煩了,所以任安秋只好將電話給掛斷了。
不過好在俞漠很快就安排好了人手,開始在美國尋找Lucy的下路,中介以及保鏢找到Lucy的時候,她肚子裡的孩子已經生出來了。
任安秋興奮異常,已經顧不得跟Lucy計較她失蹤的事,迫不及待的將孩子抱過來一看,人就傻眼了。
初生嬰兒又黑又醜,任安秋是有心理準備的,但是哪裡能想到這個孩子竟然能醜成這樣。那膚色簡直是黑成了一砣炭。
“怎麼這麼黑?”任安秋不敢置信的問道。
“小俞太太……”
任安秋往找到Lucy的保鏢看過去,只見他欲言又止,很是爲難。
任安秋擰眉,聽到旁邊的中介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跟她講:“抱歉,俞太太,這個孩子不是你的,我們被騙了。”
任安秋的腦中轟的一聲響,然後外面突然捲進來一個黑人,像黑旋風一樣跑到她面前,將她懷裡抱着的孩子一把就給奪了過去。
那孩子哇的一聲大哭出來,連聲音都異常的嘹亮。
“對不起,安秋姐……”Lucy撲到面前哭了起來。
任安秋只覺得自己腦子裡面嗡嗡作響,巴掌揚起又放下,然後緩緩走出了這家位處加州的五星級大酒店。
Lucy和她的黑人男友拿着她給的錢,來五星級的
酒店裡揮霍,用他們自己的孩子假代做是任安秋和俞漠的孩子。
Lucy和她男友在做完胚胎移植的當夜就同過房,只是任安秋並不知道,一直到檢測出懷孕跡像,任安秋還以爲移植的胚胎成功着牀了。
Lucy說因爲不敢面對任安秋,也不想失去自己的孩子,所以纔不得不偷跑出來,只求任安秋看在孩子纔出生的份上,原諒她一次。
任安秋無知無覺的,在俞家在美國購置的房子裡呆坐了一整個下午,想哭卻已經哭不出來了。
前前後後耗費了近三年的求子生涯,以Lucy的欺騙而告終。
這場欺騙彷彿在一瞬間將任安秋的所有希望和信念都打碎了。
什麼吸引力法則?世間哪有那麼多好事都能圍着你轉?你信就能有?
任安秋現在根本不信了。
求而不得的痛苦,是她終這一生也無法想得通、看得透的魔障。
她此生都不配擁有一個孩子嗎?
如果註定此生不能擁有一個孩子,她該怎麼辦呢?汲汲營營,辦法想遍,吃藥、打針的痛苦,一次又一次滿懷希望卻又失望的痛苦,難道她要這樣一直輪迴的經歷下去?
孩子,孩子,真的有那麼重要?
她活在這塵世裡,深卻受世俗眼光的叨擾。
一個孩子是人生必需的嗎?
一個女人當不了母親,就真的表示她人生的不完整?
這是誰給的規定?
是上帝告訴衆人,一個女人必需要做母親,迴歸家庭,傳宗接代嗎?
什麼樣的活法不是活?爲什麼要按世間的流俗來活?
人一生纔多少年?
她的人生已經過去了三十年,三十年裡,她總是卑微守禮,人們說怎麼樣活是好的,她就怎麼去活着。
這些真的是她想要的?
難道不能跳出來換一種活法嗎?
誰規定必需要那樣活?
沒有孩子,俞漠會怎麼樣?俞家人會怎麼樣?這些真的有那麼重要?
到底是她自己想要一個孩子,還是俞家想要一個孩子?
她爲什麼那麼想要一個孩子?
是爲了符合衆人嘴中所說的,看起來的人生的完整?還是說衆人嘴中所說的將來老有所依?
她的人生爲因爲一個孩子而完整嗎?即便有了孩子,她將來就真能老有所依?
任安秋突然覺得是自己鑽進牛角尖裡去了,所以一直出不來。
如今驀然旋身,才發現角外別有洞天,竟真能豁然開朗。
所有事都是她自己一個人的事,與別人沒有關係。心中痛苦的根源,只是因爲她看不通,想不透徹。
這三年她都做了些什麼?鹿羽的設計沒有用心去做,家人沒有呵護,與朋友聯結那麼少,她的所有心思都放在打針、吃藥、生孩子上。
錯過了多少美好?
想通彷彿只是一瞬間的事,任安秋決定不再這樣了。
不再汲汲營營的要一個孩子,不再躲避回絕。
她要直面她可能無法擁有一個含有自己DNA的孩子的事實。
任安秋給俞漠打電話。
但是俞漠的電話關機了。
任安秋在微信上給他留言:
我決定回來了,俞漠。孩子我決定不生了,如果今生註定你我不能擁有一個孩子,我打算坦然接受。
如果你接受不了我們的未來可能沒有孩子的事實,我同意離婚。
發完這段留言,任安秋簡單收拾了行李,將Lucy孕事的善後事宜留給其他人去處理,帶了一個保鏢和一個助理,然後她買了機票,過關登機,終於踏上了回家的路。
【抱歉啊,家裡網絡現在還沒好,今天是跑到咖啡館來蹭網更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