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書墨香味被一股酒味蓋住,夏唯乍見他一驚,待接觸到他的冷魅的眼睛時,連忙移開視線,不着痕跡的朝紀老爺子的身後移了移,紀昭南是一路帶着火過來的,推開門,鷹隼般鋒利的眼眸便緊緊鎖着那個恨不得將自己藏起來的女人身上,怒火更盛。
這個時候扮柔弱,裝可憐,在酒吧給他耳光的時候,那動作可是利索得很,勁道大得很,到現在他臉上的指印還沒消除呢!
紀老爺子卻是不慌不忙的,微微咳了一聲,對一身怒火的兒子道:“你來了,吃飯沒?”
紀昭南看了他一眼,又將目光停在夏唯身上。
夏唯覺得自己可以被他的目光射穿,兩個洞了,心裡是又害怕又氣惱,他一直盯着一個地方看,眼珠子都不動一下,都不感覺到疼嗎?
沈曼麗眼珠子轉了一圈,笑着走進來,來到紀昭南面前:“以爲你不會來了,就沒等你,不過還有些菜,讓人給你熱熱。”
紀昭南看都沒看她,冷聲拒絕:“不用。”
沈曼麗臉上的笑容出現一條細微的裂縫,不過被她掩飾得很好,她繼續笑道:“那一起喝茶吧,新進的上等碧螺春,兒媳婦剛纔還說要嘗一嘗呢”說完,看了夏唯一眼。
夏唯看向紀昭南,擔心他那單薄的脣一張,就是直接拒絕的話,可是還沒等紀昭南說話,紀老爺子先開口了,“也好,一起嚐嚐,”然後沈曼麗扶着他下去
房間裡就剩他們二人了,夏唯想着她甩給他的那一巴掌,再看他此時的黑臉,心裡更是惶恐不安,低着頭絞着手指,不說話。
紀昭南盯了她一會兒,哼道:“你這兒媳婦做得可真是體貼啊!”
夏唯聽出了他話裡嘲諷,咬牙忍着不吭聲。
紀昭南又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夏唯擔心他又直接離開,急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問:“你去哪裡?”
紀昭南停下來,挑眉看她,夏唯囁嚅着:“爸雖然沒表現出來,不過我看得出來他很高興,如果你能留下來陪他喝茶,我想……”
“你希望我留下來?”夏唯的話未完,被他接了過去。
夏唯一愣,然後點頭。
紀昭南沉默的看着她,黑沉沉的眸子裡什麼也看不見,夏唯被看得心慌慌,不自在起來,低下頭去,臉頰依稀泛起淡淡的紅暈。
“爸還在下面等着呢,我……我先下去了。”
紀昭南拉住她,手撫上她鬢間垂落的一縷頭髮,他的動作讓夏唯怔住,然後躲開,他的手心裡空了。愣了愣,脣角抿出一抹淡淡的弧度。
“要我留下也可以,但你怎麼讓我氣消?”
聲音是輕而緩慢的,帶着誘哄的味道,話畢,他微微眯眼,眸子裡冷光迸現,脣角也在瞬間便得鋒銳起來。
夏唯走到他面前,然後仰起臉,閉上眼睛。
紀昭南看着眼前這張蒼白近似透明的臉,長長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翼劇烈的撲閃着,手下的身體因爲抑制而緊繃着,卻也是顫抖着的。
冷眸一沉,他揚起手臂。
良久,夏唯感到臉上拂過一絲涼意,而不是巴掌落下的火熱疼痛時,她疑惑的張開眼睛,甚至沒有看清他是怎麼動的,他的臉就壓了下來,雙手狠狠的捧着她的臉,她只來得及張口,便被完完全全的封死。
這個吻粗暴霸道,帶着憤怒,灼燒得她的嘴脣像火燒一般的疼,她蹙眉,用手去推他。
他稍稍移開她,在她的脣邊,喘息道:“自我出生,你是第一個給我耳光的女人!”
他說這話的同時,嘴裡的熱氣全部灌輸到她的口腔裡,像他的怒氣一樣帶着灼傷人的溫度。長長的睫毛顫了好幾下,她纔敢睜開眼睛,水漾的眼眸裡充滿了驚懼,卻兀自強裝鎮定:
“我不想說對不起,是你說的太過分了……唔……”
紀昭南封住她的脣,拖出她的舌頭,狠狠的吸允舔舐了一番,然後微微一用力,夏唯吃疼,推開他,用手一擦,手背上有了血跡。
“我以爲你已經習慣了。”
紀昭南用舌尖舔了舔脣角的血跡,笑着說,真如嗜血的惡魔。
“你!”
夏唯氣急,不再和他說什麼,用力的去擦嘴脣,就知道他不會那麼輕易的饒過她,可是,現在這幅模樣,一會兒怎麼見爸爸和曼姨?
紀昭南低頭一邊纏着鬆掉的繃帶,一邊說:“你委曲求全的留我下來,不就是想在他們面前表現你這個紀家少奶奶做得很稱職,很孝順嗎?現在我留下來了,而且還送給你一份可以昭顯我們伉儷情深,情意*的大禮,你不說聲謝謝也就罷了,怎麼還一副生氣的模樣?”
夏唯的深呼吸幾下平復劇烈的呼吸,走過去,接過他手中的繃帶:“我來吧!”
紀昭南早就不想理這個怎麼纏也纏不好的繃帶了,這會兒見她走過來,一臉的心平氣和,好像剛纔他的一番話與她無關痛癢,卻是冷眉抽回她已然握在手裡的繃帶,轉身離開。
夏唯站了一會兒,也跟着下去。
果然如她所猜想的那般,沈曼麗一見着她,便問:“嘴怎麼受傷了,剛纔不還好好的?”
“哦,沒……沒什麼。”
夏唯尷尬的撫了撫脣角。看了紀昭南一眼,發現他已經若無其事的端起一杯茶喝了起來。
沈曼麗的眼睛在兩人身上瞟了瞟,心中瞭然,脣角浮上笑意,不過帶笑的眼角里依稀可見一絲凌厲,她湊頭道紀老爺子耳旁說:“老爺,瞧這小兩口甜蜜的,看來不出多長時間,您就可以抱上孫子了。”
紀老爺子擡頭看了一眼,沉沉的嗯了一聲,“希望如此。”
“既然這麼想抱,爲什麼不自己生一個?”
紀昭南說話的時候,依然低着頭喝茶,話裡帶着點笑意,卻帶着一股再明顯不過的挑釁意味。
夏唯心裡一驚,小心的擡頭去看,對面兩人的臉色都不好看,尤其是曼姨的,一雙明眸惡狠狠的瞪着紀昭南。
夏唯覺得氣氛異常的僵冷,在僵持下去,不知道又演變成什麼情況,連忙站起來爲二位各倒了一杯茶。“爸,曼姨,喝茶。”
紀老爺子先端起來,喝了一口,說:“茶不錯,你嚐嚐。”
沈曼麗這纔不情不願的端起來喝一口。喝了一杯茶,沈曼麗心裡的火去了不少,看了神色不安的夏唯一眼,抿嘴一笑。“你怎麼了,好像很緊張的樣子?”
“沒,沒有。”夏唯笑着端起茶喝了一口。
“怎麼樣?”沈曼麗笑着問。夏唯一愣,剛纔她喝的太急,都沒有品嚐出什麼味道,只是感到苦,可是又不能直接說苦,想了想道:“茶的味道很濃。”
沈曼麗捂嘴笑,眉角有淡得看不見的細紋,爲那抹豔麗增添了幾分嫵媚。
“兒媳婦的回答真有趣。”
夏唯笑笑,尷尬的低下頭。
“我聽說你們去毛里求斯度了蜜月?”
夏唯見紀昭南沒有要回答的意思,點點頭,“是,因爲時間倉促,就沒來得及告訴二位。”
“毛里求斯是度假勝地,我向了老爺求了多少回了,老爺都沒有帶我去,真是羨慕你啊!昭南對你可真好!”
她說話的時候眼稍有意無意的瞄了幾眼紀昭南,原本聲音就有些軟,話裡又多了些看似抱怨其實是撒嬌的意味,那語氣一下就變得嬌嗔起來,夏唯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接了。
“又不是不讓你去,怎麼這罪還怪到我頭上了?”紀老爺子插了一句,看似威嚴,不過掩不住話裡的*溺。
沈曼麗嬌笑着挽着紀老爺子的胳膊,道:“我知道老爺最疼我了,我哪裡敢怪老爺啊?這不,就是無意間說起,發了幾句牢騷,難道老爺還要封住我的嘴不成?”
聽着那嬌嗔*的聲音,看着那變化多端的表情,夏唯發現,撒嬌這種事真的沒有年齡限制,全憑個人資質。
果然,沈曼麗幾句話說得紀老爺子心情大好,哈哈笑了兩聲,道:“真是越來越小性子了!”
啪!
突來的一聲響,夏唯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朝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茶杯裡大半的茶濺了出來,杯子裡的茶葉正隨着液體微微蕩着。
正要扭頭去看,只覺身邊一陣冽風過,紀昭南已然起身。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等夏唯回過神,他已經走到門口了,夏唯連忙站起來,對着臉色鐵青的紀老爺子道歉:“爸,對不起,我……”
紀老爺子嘆息一聲擺擺手,夏唯立即站起來去追。
“夏唯。”
沈曼麗追上來,神色憂慮的說了幾句:“可能是我說的話太過了,讓他不高興了,他心中本就對我有怨,這次估計更……哎,算了,你去吧!”
夏唯不忍看她失落,安慰道:“曼姨,我會盡力勸說他的。”
追出去的時候,紀昭南快到大門口了,夏唯急得大叫?:“昭南,你等等!”
聽到她的聲音,紀昭南的步伐慢了少許,夏唯快步追上他,氣喘吁吁的問:“你去哪裡?”
紀昭南看也不看她,說:“我去哪裡需要向你報備嗎?”
夏唯愣了一下,轉眼看到他手上的繃帶不知什麼時候被他給拆掉了,傷口沒有痊癒,還流着血。她心一急,就要去抓他的手:“你的手流血了。”
紀昭南閃開,扭頭看她,冷聲說:“如果你出來是想說些無用的話,不必浪費口舌了,我也不想浪費時間。”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夏唯站在夜風裡,看着車子呼嘯離開,夜風吹起竟生起幾分涼意來。
一天一直在忙,即使心裡再有事情,也擋不住滾滾襲來的倦意,躺在*上不大一會兒,便睡着了。
早上起來,身邊的*位空空的,用手感觸一下,是涼的,看來是*沒有回來。夏唯在*上坐了一會兒,然後洗漱,下樓,上班。
可能是考慮到她剛結婚,組長沒有給她太多的工作,很快的處理完了,就拿出一張圖紙勾畫着。
韓茜樺發覺她一副神遊天外的表情,心裡好奇,便放下手裡的活,湊過頭來。“昨晚上的家宴如何?我聽說紀老爺子的小妾是個大美人,是不是真的?”
夏唯想着昨晚那一場糟糕透頂的家宴,嘆了一聲,“是真的,的確是個大美人。”
“和你比怎麼樣?”韓茜樺又問。
夏唯轉過頭瞧了他一會兒,疑惑反問:“我……我美嗎?”
韓茜樺點頭,“當然,我看紀昭南想到的那個什麼結婚贖罪的餿主意,也是看上了你的美貌,想以結婚的名義獨佔。否則那種男人,既是想報復你,也知道夏姨對你的重要性,自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夏姨。”
夏唯翻了個白眼:“我不贊同你的說法,不過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想象力。”
他哪裡有放過媽媽,她們母女的命不都我在他手裡嗎?任他揉扁搓圓!
韓茜樺看她一臉不相信,心裡不爽,凳子一拉,便在她身邊坐下,神秘兮兮的問:“你們在親熱的時候,你有沒有感覺到他對你的霸道?”
夏唯不解,韓茜樺接着解釋:“就是那種想要將你拆了吞入肚腹的感覺。”
夏唯想起那些畫面,臉頰滾燙,的確是有像茜樺說的那種感覺,每一次她都可以感受到他強橫的霸道,不過她認爲那只是他對她的恨意。
“有沒有?”韓茜樺見她的臉頰泛紅,小聲的問。
她畢竟害羞,這裡又是辦公室,就算是對着好友,她也不行,遂推了她一把,站起來,朝茶水間走去。
半路上碰到組長,組長叫住她,拍了拍她的肩膀:“經理讓你去趟辦公室。”
夏唯一愣,也不去茶水間了,折回去來到經理辦公室。敲了兩下門,裡面出來陳經理讓進來的聲音,她推門走進去。
陳尚傑見是她,忙從座位上站起來,“夏唯來了,快,快,請坐!”說着,爲她倒了一杯茶。
“謝謝。”
夏唯接過茶道謝,心裡納悶:陳經理今兒個怎麼這麼熱情?
“陳經理找我有什麼事?”
夏唯對這個陳經理沒有多大的好感,尤其是他的眼睛注視到他身上的時候,她身上就起雞皮疙瘩,那種好像打量商品的眼神讓她心裡不舒服。
陳尚傑笑了兩聲,說:“夏唯,我要提前祝賀你啊!”
夏唯不明白,笑問:“陳經理能不能說得明白些?”
“官姐離開後,總監的位置一直空着,這可是個香餑餑,多少人爲了這個位置爭得頭破血流,到最後還是夏唯你有本事啊!”
夏唯似乎明白了陳尚傑的話,不過有不太肯定,問:“陳經理的意思是……”
夏唯話沒有說完,陳尚傑立即接道:“對,你就是我們設計部新一任的總監。”
夏唯騰的一下子站起來:“不,我不行。”
“爲什麼?設計部的哪個不想當總監,我以爲你應該高興纔對,怎麼還推脫了?”
夏唯解釋:“陳經理,我來公司的時間長,資歷遠遠不夠,我沒有信心做好。組長,我覺得組長是最佳人選。”
陳尚傑笑了起來,說:“看來你和組長的交情不錯啊!實話告訴你,上面開始決定的人也是組長,不過組長她拒絕了,說是有了孩子,想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家庭上。她向上面推薦了你,再加上你在官姐身邊待得時間長,工作做得也不錯,上面纔有了此決定的。”
夏唯愣住,這纔想起剛纔組長那具有暗示性的一拍,心中感動。可是即便如此,夏唯還是有些猶豫:“陳經理,如果這事放在以前,我可以試一試,可是我已經結婚了,怕是不能耗費太多的時間放在工作上。你看,能不能再向上面說說?”
陳尚傑看她確實一副爲難的模樣,嘆息一聲,“也罷,你的意思我會轉達,不過能不能如願,可不是我說的算了。”
夏唯連連道謝:“謝謝你,陳經理。”
夏唯走到門口了,陳尚傑叫住她,問:“晚上的聚餐別忘了。”
夏唯愣了一下,想起今天晚上是星期五,直覺的便要拒絕。但是一想到自己剛纔還有事拜託他,也不好意思拒絕,便笑着點點頭。
夏唯出來後,便直接去了組長辦公室。
“你不會怪我多管閒事吧?”組長倒了一杯茶遞給她,笑着說。
夏唯搖搖頭,“我是來謝謝組長的。”
“沒什麼好些的,我只是說了該說的話,主要是你自己爭氣。”
夏唯知道她對自己報以厚望,一些話就更不好說出口了,皺眉想着怎樣說出來纔好。
組長看出來了,在她面前坐下,說:“有什麼話就說吧。”
“我拒絕了。”組長一愣,然後笑笑,“我就知道會這樣。”
這會輪到夏唯愣了,看了組長一會兒,兩人笑了。“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沒什麼對不起的,只要你覺得這是對你好的,就行了。”
兩人在說話的時候,手機響了,夏唯不好意思的超組長笑笑,組長示意她接電話。“你好,我是夏唯。”
“我聽陳嫂說昭南昨晚上沒回去。”是沈曼麗。
夏唯立即坐直身子,聲音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對不起,曼姨。”
沈曼麗微微一笑,說出來的話卻是攜帶着無奈責備的。
“算了,他那個硬脾氣,我也不抱希望了。不過,你們是新婚,丈夫夜不歸宿終究不好,要是讓老爺子知道了又不知道氣成什麼樣子了。”
“是我沒有盡好做妻子的責任。”
“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有錯,你好好勸勸吧!”說完,掛斷電話。
“沈曼麗?”組長突然問。
夏唯一愣,組長怎麼會知道曼姨的名字?不過想想紀家主母也算是個名人,別人知道名字也不足爲怪。
“是,是曼姨。”
組長笑笑,神色中似有幾分冷嘲鄙夷,看得夏唯心生疑惑,問:“組長認識曼姨?”組長也不隱瞞,“我們曾經是大學同學。”
夏唯愣住,着實沒想到兩人竟然還會有這麼一份交情!
“沒聽組長說起過。”
“又不是什麼好交情,沒什麼好說的。”
夏唯噎住,一時接不住話。
“夏唯,有些話我不該說的,不過,作爲朋友我想提醒你幾句。”
看組長嚴肅認真地呃表情,夏唯直覺的緊張起來。
組長走到她面前:“夏唯,我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賢惠女人,一旦嫁入夫家,便是盡心扶持丈夫,孝敬公婆。可是紀家畢竟不同普通家庭,所以你凡事多留個心眼,不要那麼容易就相信人,你要記住,人心隔肚皮,單看”表相,誰也不能肯定那人的心就是紅的。
夏唯不明白組長爲什麼突然和她說這些,不過組長不是個亂說的人,既然這麼說了,那一定有她的道理。
夏唯的心又開始惶惶不安起來。
“我知道了。”
夏唯一肚子疑問的走到桌位上,雙手撐着下巴,思考到了下班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考慮到晚上要聚餐,下了班夏唯便回去了,將晚上做飯用的食材都準備好,一免晚上回來的晚趕不及。
陳嫂在一旁一邊幫忙,一邊說:“能娶到少奶奶這樣的妻子,少爺真是好福氣!”夏唯笑道:“陳嫂,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
陳嫂板着臉:“我纔沒有開玩笑,倒是少爺不知道珍惜,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欺負您,等哪一天少奶奶您離開了,看少爺腸子都悔青了。”
雖然只是一句開玩笑的話,停在夏唯心裡卻是另一番滋味,離開他?她還能存有這個想法嗎?除非是紀昭南不要她了,她才能離開。
這個時候的陳嫂遠遠想不到的事,她的一句玩笑話竟然在不久後真的成爲現實。
每次聚餐都是同樣的套路,夏唯是個喜靜的人兒,如此這麼多的人吵吵鬧鬧的已讓她心生厭煩,可是礙於情面,都笑臉陪着奉陪到底。可是今晚上當聽到陳經理說要去結緣酒吧繼續續攤的時候,夏唯就更不想去了。
“茜樺,一會兒我不去了,你跟陳經理說我有事離開了。”夏唯對着身邊喝得已經有些醉意的茜樺小聲說。
茜樺點點頭,走路都不穩,夏唯無奈的扶着她,不放心的又交代了幾句,然後將她交給一個後輩,自己偷偷離開。看看時間已經八點半了,叫了一輛的士,便緊催急趕着回去了。
聽陳嫂說紀昭南還沒有回來,夏唯心裡略微一鬆,然後開始下廚房準備東西。
陳嫂跟在後面,害怕她像上次又白忙活了一個晚上,便說:“還是先打個電話問問吧,若是吃過了,少奶奶也不必這麼勞累了。”
陳嫂見她沒吭聲,知道她這是默許了,便過去打電話。不一會兒,陳嫂過來,說:“打不通。”
夏唯正在切菜,心神一晃,刀便劃傷了手指,陳嫂見狀趕緊將她拉出來,消毒,貼創可貼。
擡頭見夏唯一臉恍惚,陳嫂心裡也不是滋味,嘆了一聲道:“前個夜裡少爺離開後,便沒再回來過,以少爺那個脾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本是發牢騷的一句話,卻像是一把針刺進了夏唯的心裡,細微不可見的疼痛便泛着經絡蔓延開來。
陳嫂貼好了創可貼,擡頭一見她臉色不好,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連忙道歉:“對不起,少奶奶,我多嘴了。”
夏唯撫着受傷的手指一會兒,輕聲問:“陳嫂,我是不是很討人厭?”
陳嫂連連擺手:“少奶奶怎麼這麼說,你不知道我們下人有多喜歡少奶奶呢,都說少奶奶大方賢惠。”
夏唯笑笑,略略寬心,至少這座房子裡不是每一個人都如他那般厭惡自己。
陳嫂知道她又是爲少爺的事情胡思亂想了,勸道:“少爺的脾氣向來如此,老爺都拿他沒辦法,少奶奶也不必介懷。”
夏唯扭頭盯着隨風拂動的窗簾看了好一會兒,才幽幽吐出一口氣。
“他是因我如此,我怎能不介懷?”
陳嫂還想再說什麼,夏唯站起來:“我累了,想上去休息。”
“我扶您上去!”
夏唯擺擺手,走了幾步,又回頭:“昭南迴來了,別忘了喊我。”
陳嫂點點頭,見她上樓了,自己也走進廚房,看着準備好的一桌子菜,陳嫂無奈的嘆息一聲,雖然不知道兩人發生了什麼,但是以少奶奶那沉靜溫順的脾性,斷是不會做什麼的,一定又是少爺想爲難少奶奶。新婚剛幾天丈夫就夜不歸宿,明白着就是給妻子難堪嘛!哎,真不明白少奶奶這麼好,少爺有什麼不滿意的,而少奶奶又爲什麼總是這麼遷就少爺?
也可能是少奶奶,家境微寒,身份卑微所致!
陳嫂一邊想,一邊收拾着碗筷。
夏唯原本想着是睡不着的,誰知竟是*好夢的睡到日上三竿。星期六在家裡無事,想到上次在老宅是不歡而散和曼姨的話,夏唯決定去一趟老宅。
到了老宅,家裡用人告訴她,紀老爺子和曼姨去海邊別墅避暑去了,夏唯在那裡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她不想回去,便在中途讓小馬掉頭,來到了幸福小區。
正巧着趕上夏丹萍出去買菜,夏唯便跟着一起去了,一路上夏丹萍免不了說些嘮叨的話,夏唯一路只是恩恩的應着。
瞧着女兒那心不在焉的樣子,夏丹萍嘆了一聲道:“別在我面前什麼都是嗯好的,一轉身就全忘乾淨了。”“我哪有。”
“哪裡沒有,上次我見你時怎麼說的,吃好睡好,養好身體,看現在,臉比上次整整瘦了一圈。”
夏唯摸了摸臉,確實有點瘦了,笑着道:“天氣太熱,我沒胃口。”
夏丹萍瞪了她一眼,“你沒胃口,說不吃就不吃了,那我的外孫子怎麼辦?別忘了,他現在已經在你肚子裡了!”
夏唯一時接不上話,便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晚飯是留在那裡吃的,吃過後,若不是夏丹萍催促,夏唯也沒有要走的打算。
“雖然你來看我,我很高興,但畢竟是嫁出去的女兒了,而且紀家有不同尋常家,你這麼總是往孃家跑,總是不好,況且天氣這麼熱,你來回一趟,我都要擔心好半天,以後別來這麼勤了。也別擔心我,我就你這麼一個女兒,我出事了不找你還找誰去,這鄰里街坊的都是熱心的人,你就放一百個心,好好在家裡安胎養胎,來年爲我生個大胖外孫,我這一生也算沒有白活了。”
夏唯眼睛裡轉着淚,她咬着牙忍着,沒讓她落下來,哽咽叫了一聲:“媽。”
“好了好了,天不早了,早點回去,別讓昭南擔心了。”
夏唯點點頭,轉身下樓。
“路上小心,有空了我去看你。”
夏唯飛快的跑向樓梯,小馬看到她滿臉淚痕,以爲出了什麼事,擔心的問:“少奶奶,你怎麼了?”
夏唯沒理他,兀自坐進車裡,然後擦了擦眼淚道:“回家吧!”
夏唯回到家裡,洗洗便躺在*上了。
窗外的月光明亮皎潔,窗戶的玻璃上有月光投射下來的樹影,風一吹動,斑駁的樹影便晃動起來,就向她心低裡的愧疚,一層層的涌上了,終填滿了她的整個心間,讓她呼吸難耐。
“給我生個大胖外孫……”媽媽的期盼。
“如果有生之年還能抱到孫子,按我就死而無憾了。”紀老爺子最深沉的希冀。
“瞧這兩口甜蜜的,看來不用多時間老爺你就可以抱孫子了。”
他們的每一句話與此時迴響在腦海裡,就像是陡然襲來的狂風,翻卷着那無處不在的愧疚。
每每看到母親她的心底的內疚便增加分,而每次下定決心想要開口和盤托出時,看到她沾染風霜的鬢髮,刻印歲月痕跡的皺紋時,那話便再也說不出口了。
和媽媽相依爲命,她最瞭解媽媽的,也最不想欺騙媽媽,更不願給予她傷害。
偏偏到頭來她因爲不想傷害她而欺騙了,卻也因爲欺騙她給她帶來更大的傷害。
她只想做個孝順的女兒,誰知竟是這份孝心成就的確是她的不孝。
大胖外孫?孫子?
孩子,她也想要,比任何人都想要有個自己的孩子!
對於女人而言,這或許很簡單,她卻覺得這像是一個不可企及的夢!
窗外的月光斜了過去,玻璃完全被一片黑影籠罩,沉沉的。許是盯着看得太久了,眼睛酸澀得厲害,閉上眼睛的一顆,淚便滑落下來。
星期天的中午看了一上午的書。
她喜歡看書,從高中的時候就是。她很少熬夜,但凡熬夜了,肯定是發現了什麼好書,捨不得放下。
陳嫂請她吃飯的時候,她才依依不捨的放下書本,擡頭的瞬間,眼前一片黑,腦袋一陣眩暈。陳嫂就說:“少奶奶,您還是不要看那麼多的書了,眼睛累得慌。”
夏唯笑笑跟着她下樓。這幾天她的胃口都不怎麼好,沒什麼食慾,吃了兩口,便站起來了。
午睡休息了一會兒,醒來便覺得神清氣爽了很多,拿起上午未完的書繼續看,翻了兩頁,陳嫂敲門進來。
“少奶奶,曾小姐來了。”
夏唯一愣,問:“曾玥?”
“少奶奶認識曾小姐?”
“見過一面。”
夏唯穿的是家居服,不適合見客人,便放下書本,朝衣帽間走去。
陳嫂還在外面解釋着,聲音很激動,看來很喜歡這個曾小姐。
“曾小姐小時候就和少爺在一起玩了,兩人感情很好,像兄妹一般。”
夏唯穿衣服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笑道:“嗯,陳嫂,你先下去招待着,我一會兒就去。”
站在樓梯口,客廳裡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曾玥坐在沙發上,手裡捧着一杯茶,正在和站在一旁的陳嫂說着什麼,兩人說得很愉快,臉上的笑容讓那那張明麗嬌豔的臉蛋增添了幾分靈動可愛,乍見竟覺得眼熟。
夏唯看了一會兒,心頭一動,不錯,有幾分溶月的氣息。
夏唯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腳下一滑,差點摔倒,立時扶住了扶手。
“少奶奶。”
陳嫂聽到動靜擡頭望去,叫了一聲。
曾玥也扭過頭去,臉上化了精緻的妝容,莞爾一笑,明豔不可方物。
夏唯險些失神,走下去,笑着說:“曾小姐怎麼來了?”
曾玥站起來,也笑:“上次見嫂子太突然了,什麼都沒準備,也沒好好打招呼,心裡過意不去,今天沒空,就過來看看。”說着,從身後拿出一個禮品盒遞給她:“新婚禮物。”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禮物,不過單看禮品盒奢華的包裝,也知價值不菲。夏唯讓陳嫂收下。
“謝謝。別站着了,快坐下。陳嫂,端些水果上來。”
兩人斜對着坐着,一坐下,曾玥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夏唯,夏唯是不太習慣和不熟悉的人交談的,這樣被她盯着,渾身不自在,又不好意思說什麼,臉漸漸的熱了起來。
“細看嫂子,果然與別的女人不同。”
夏唯笑笑:“曾小姐說笑了。”
“我都叫你嫂子了,你還叫我曾小姐,顯得生分了,就叫我玥兒吧!”
夏唯微微失神,然後笑道:“就叫小玥吧!”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做,也許是她私心裡作祟吧!
玥兒和月兒太像了!
曾玥微微一怔,笑着點點頭。
陳嫂端了水果上來,夏唯拿起一塊雪梨遞給她:“這個解暑。”
曾玥沒有接,反而拿了一塊芒果,笑說:“我不喜歡吃梨,嫂子吃吧!”
夏唯愣愣,然後把梨放到自己嘴裡,清亮甘甜,涼意由着舌苔漸漸蔓延開來。
吃水果的時候,沉默持續。
夏唯喝了一口烏梅汁,然後擡起眼睛,悄悄打量起了曾玥。曾玥像是發覺到了,沒有擡眼,卻是笑問:“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小動作被發覺,夏唯多少有些尷尬,清了清嗓子,笑道:“沒,沒有,我是想說,你很美。”
曾玥挑眉一笑:“很多人都這麼說。”
夏唯反倒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低下頭,正好看到曾玥腳脖上一條紅瑪瑙的腳鏈,其中一顆瑪瑙泛着寫瑩瑩的綠光。
從毛里求斯回來的時候,她爲紀昭南收拾行李的時候,曾經見過同樣的一條腳鏈。
夏唯盯着看了一會兒,笑說:“腳鏈很好看。”
曾玥擡眼看了她一眼,明媚的眼睛裡似乎閃過一些什麼,下一刻,便垂下眼皮,抿嘴一笑:
“我最愛的一個禮物。”
禮物?
壓下心裡那股不知名的苦澀,夏唯笑笑沒再說話。
曾玥見她低着頭沉默不語,微微一勾脣,然後擡頭看了看說:“我都來這麼久了,怎麼不見昭南下來?不會是知道是我,覺得無足輕重,便不下來了吧?”
夏唯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聽她這麼一說,手一抖,茶水便濺了出來,還好,茶水已經涼了,沒什麼大礙。
曾玥趕緊抽出一張面紙去幫她擦,急道:“沒事吧?”
“沒事。”說着就要自己去擦,卻發現她緊握着自己的手,夏唯擡頭去看,發現她的眼睛停在自己左手的無名指上。夏唯有些尷尬的抽出手,右手下意識的撫住左手。
“嫂子,我真羨慕你。”曾玥喃喃道。
“我有什麼可羨慕的,沒什麼本事。”
“怎麼沒本事,你不是抓住了昭南的心,得到了他的人了嗎?”
說這話的時候,曾玥的頭微微垂下,聲音低低的,似乎帶着些哽咽,從夏唯的角度望去,長而濃密的睫毛上也沾染了少許的水花,漂亮的臉蛋籠上一層淡淡的悲傷。
夏唯完全愣住,半天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該怎麼說,甚至在知道曾玥心意的那一刻,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片刻,曾玥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擡頭,又恢復剛纔來時模樣,可是,一切都不同了,至少對
夏唯而言是的。
夏唯說:“昭南不是不想見你,他不在家。”
曾玥皺眉:“不在家?去哪裡了?”
夏唯沉默,然後搖頭。
曾玥神色複雜的看了夏唯一眼,問:“昭南很多天沒有回來了?”
夏唯繼續沉默。
曾玥安慰道:“嫂子放心吧,我會找到他的。”
曾玥離開的時候從包裡拿出一張門票給她:“這是我的演出門票,希望嫂子可以捧場。”
夏唯接過來,點點頭:“謝謝,我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