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疏月自然聽不見她心裡的話,撅起漂亮的小嘴巴,拉住她的手,說:“媽咪,我們來跳舞。”
季向暖有些哭笑不得,“寶貝,媽咪不會跳。”
“沒事,我教你。”狄疏月拍拍胸口,信心滿滿。
“………”季向暖默然,她倒是大言不慚。
“媽咪,你要這樣。”狄疏月費力把她的胳膊擡起來,因爲力氣小,只舉起一點兒。
季向暖無奈又好笑地跟隨着她的動作,眉宇間悄悄染上了幸福。
她想,還好自己有這個女兒陪伴。
一整個黃昏的時間,季向暖都在狄疏月教她跳舞的時間裡度過,轉眼間,外面已霞光滿天,橘色的落日渲染了大邊天際,簡直美不勝收。
到了晚上,用過餐以後,狄洌故意支開了狄疏月,讓保姆帶她去樓上玩。
季向暖惴惴不安地攥緊手,心裡已經隱隱猜到了他要跟自己說什麼,所以表面並沒有顯得多意外。
“見到他了?”他把玩着手中的玻璃杯,裝作漫不經心地問。
季向暖窺着他的神色,淡淡“恩”了一聲。
“就這樣?沒什麼要對我說的?”狄洌緩緩地擡頭看向她,眼神充滿了探究的意味。
季向暖別開頭,很不喜歡這種像被人質問一般的感覺。
見她沉默,狄洌“啪地”一聲將杯子扣在桌上,不再自討沒趣。
“既然你不願意告訴我,那就算了。”說完,他轉身大步流星地朝樓上走去。
誰料,季向暖突然出聲說道:“狄洌,我希望你派人在我四周是爲了保護而不是監視。”
被她如此委婉地戳穿了目的,狄洌的後背整個一僵,陰沉的面色浮現出幾絲惱羞成怒。
他承認,在得知季向暖和陸景琛偶遇的那一刻他就害怕了。
他明白陸景琛對她來說有多重要。更何況他還是孩子的親生父親,所以,他很怕她的心會動搖,怕她會帶着孩子毫不猶豫地離他而去。
最終,還是未發一語,他飛快地上了樓。
季向暖一個人坐那兒半天,忽然垂下腦袋,用力地揪住頭髮。
天知道她此刻內心有多糾結多掙扎,明明下定決心這輩子與陸景琛再無瓜葛了,可再遇到他,心底還是輕易地泛起了波瀾。
放在心尖上的人要有什麼辦法才能割捨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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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景琛回到下榻的酒店,按他以往的習慣,肯定要第一時間去浴室衝個澡,可現在,他卻躺在牀上一動也不想動。
閉上眼,腦海中莫名就浮現出他今天偶然瞥見的那個身影,和季向暖真的很像,感覺就像在做夢一樣。
他疲憊地擰了擰眉心,任由畫面傾噬自己的大腦。
忽然,手機鈴聲響起。
他沒空理會,也不想去接。一直到它響個沒完,搞得他極其的不耐煩的時候,才終於將手機從褲子口袋裡掏了出來。
打電話的是陸傾傾,他看到她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動,眼眸中劃過了一絲詫異。
這
丫頭怎麼突然想起給他打電話了?
懷揣着疑問接聽,陸傾傾上來就直接問道:“哥,你剛纔幹嘛呢?這麼長時間才接電話。”
“洗澡。”陸景琛淡淡的給出兩個字的回答。
“哦。”陸傾傾應完,又轉了一個話題問道:“你來美國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啊?”
“我又用不着你來接風洗塵。”
“………”陸傾傾無言以對,像他哥這種人簡直沒法跟他繼續愉快地聊天了!
後來,陸傾傾又找了幾個話題跟他閒扯,可他卻一直都反應平平,她一時氣悶,差點把那天在餐廳門口的事給說出來,但避免戳及她老哥的痛處,還是努力忍住了。
“哥,你就不打算再找個嗎?”
她小心翼翼且試探性地問了出口,誰料說完以後電話那頭竟直接傳來“滴滴滴”的掛斷聲。
陸傾傾拿着手機錯愕傻眼,她明白自己這是不小心拍到老虎屁股了,她只能默默在心中祈禱,希望陸景琛不會跟她計較……
掛掉電話,陸景琛煩躁地起身從牀上坐起來,隨手從口袋裡摸出一盒煙,然後去到陽臺上抽。
以前,他很少抽這東西,只有心情煩悶得不到發泄的時候纔會碰,然而現在每天都是連綿的雨天,他只能靠抽菸還有喝酒來暫時麻痹自己的神經。
想着,他重重地吸了一口長指間夾着的半截煙,吞吐着雲霧的時候,那雙深邃的眸子,透着幾分迷離,精緻深刻的五官,在對過燈光闌珊的高樓大廈映襯下,顯得迷魅性感。
他轉手,彈掉了指間的煙,薄脣肆意勾起,莫名帶出一股落寞的味道。
如果生命再重來一次,他一定會選擇在最美好的時候遇見她,然後愛她一生一世。
不過命運這東西,誰又能說得準呢?
就像他也沒料到,自己出了一次意外就能把他愛的女人徹底忘記,還對她冷言冷語,粗暴對待。
後悔的情緒在胸口翻涌着,陸景琛生生地用指腹掐滅正燃着的菸頭,似乎毫不在意那裡被燙傷了一個缺口。
對他而言,這點痛不及心裡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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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陸景琛去和美國威力安公司談合作的時候,明顯精神狀態很差,眼底有一層很濃的黑眼圈,蕭恆對此很無奈卻又沒權利說什麼。
他已經連着兩年都這樣了,他看都看習慣了。
尤其是最開始那段時間,他整夜整夜的失眠,只能靠服用安眠藥才能睡着。
談判桌上,陸景琛努力打起十二分精神,與另一方不斷進行交涉。
他優雅如風的談吐,淡定從容的態度,讓威力安公司的老總爲之刮目相看。
早就聽聞亞森國際的董事長年紀輕輕卻能力驚人,擁有天才的大腦,做事雷厲風行,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他所談論的每一個點都直中他們的需要,會讓他們深深地感覺,和亞森合作一定是最好的選擇。
陸景琛一直都表現得很自信。
他既然來了,就說明已經穩操勝券,勢必要
凱旋而歸。
最終,雙方在各自商量下,愉快地簽下了這份合同。
爲了慶祝,威力安公司的老總特地包下本市最豪華的五星級酒店,邀請在座所有人一同入席。
而巧的是,這家酒店剛好離季向暖出攤的地方不遠。
在酒席散場以後,陸景琛爲了醒醒神,讓蕭恆先在車上等着,他一個人走到廣場上散起了步。
因爲喝了幾杯酒,睡眠又不足的緣故,所以他的大腦昏昏沉沉的,好像走幾步路就會跌倒。
今天的他不同於昨天,穿得比較正式,一身工整的銀灰色西裝,腳上一雙鋥亮的皮鞋,走在人羣中,格外吸引眼球。
正在忙着爲客人制作首飾的季向暖擡頭的那一瞬間,便隔着遙遠的人羣一眼望見了他,她的心瞬間‘咯噔’一下,隨後便緊張得開始加速。
這個地方有那麼好玩嗎?他怎麼又來了?
她急得一團亂,手上也不知在做什麼,一直到那位客人提醒她,“小姐,你這個鏈條要燒糊了。”
季向暖猛然回過神,低頭看了看手上進行到一半的手鍊,已經被她烤得不成樣子了,她原本打算進行簡單的接縫,誰知會突然看見陸景琛。
昨天她可以躲得他遠遠的,可現在不行,她還有客人在,怎麼着也要把這條手鍊給完成。
“實在不好意思,我剛纔走神了,我馬上幫您做一條更漂亮的。”說完,季向暖又飛快地忙活起來。
那位客人倒是很善解人意,見她剛剛那麼心不在焉的樣子,便猜到肯定有什麼事,於是邊說道:“小姐,如果你有事的話,我明天再來,畢竟爲了一件美好的藝術品,是值得花時間。”
季向暖很是受寵若驚,待她回過神來,那位客人已經走遠了。
在這裡,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好像變得特別輕鬆和簡單,當然也有比較難相處的,不過不多。
她深呼一口氣,顧不得多想,趕在陸景琛來這邊之前,連忙開始收攤。
兩個人一南一北,卻像隔了一整條銀河。
不到三分鐘,季向暖便將她的移動小攤收拾妥當,正當她拎着包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暖暖!”
季向暖全身的神經瞬間繃緊,腦袋裡此刻只有一個念頭:“跑!”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難道要等着自己被陸景琛給抓到嗎?
季向暖只想着躲得他遠遠的,不讓他認出自己,卻完全沒意識到,他剛剛叫的那個名字是“暖暖”。
一隊遊客浩浩蕩蕩地從旁邊穿梭過來,季向暖趁此機會,迅速隱到遊客之中,選擇走地下過道。
那裡環境漆黑,人羣又熙熙攘攘,她想甩掉他簡直易如反掌。
陸景琛見那個身影突然消失在視線裡,墨色的瞳孔驟然縮緊,匆匆扒開人羣,像閃電似的追了上去,一直追到地下過道的入口,才停了下來。
他喘口氣,張望了一下四周,不顧人們異樣的目光,又沿着通往地下過道的臺階,幾乎是失態地往下狂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