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季向暖拿着自己DIY的首飾去到紐約某條街上賣,這個攤位位於某著名景點,每日遊客衆多,是狄洌特意爲她找來的。
季向暖在大學的時候,英語就輕輕鬆鬆地過了四級,所以與大多數的外國人交流起來完全沒有問題。
第一次做生意,她難免有些緊張,當有人過來詢問的時候,磕磕巴巴得也不知說什麼好,直到過了三個小時,才終於成功賣出第一條手鍊。
因爲是第一個客人,所以她只收了對方八十美元,比成本價都還要低。
雖然賠了錢,季向暖卻依舊高興得欣喜若狂,連忙掏出手機撥通了狄洌的號碼,上來就激動地對他講道:“狄洌,剛纔有人買我的手鍊了。”
“恩,很棒。”狄洌簡單地回了句,語氣聽上去有些平淡。
其實彼時的他正拿着手機,懶懶靠在不遠處的某個紅牆上,視線緊盯着某個方向。
他一身低調的黑衣黑褲,望着季向暖臉上洋溢出的笑容,情緒彷彿被渲染一般,嘴角也禁不住上揚起耀眼的弧度。
“我現在好高興啊!看到自己設計出的作品能被人喜歡,感覺自己的心都飛上了天……”季向暖巴拉巴拉地說着,像自言自語似的,忽然,她的話音戛然而止,繼而又着急地開口道:“好了好了,有客人過來了,不跟你說了。”
說完,季向暖便匆匆地掛斷了電話,繼續熱情地投入到她的生意中。
不到一天的時間,季向暖設計的六套作品全部賣出,連她自己都感覺很難以置信。
歡歡喜喜地收了攤以後,她坐進車裡,仔細地點了點錢,發現自己竟賣了八百美元,比預想的情況要好太多。
季向暖真心覺得自己幸運,她的信心也隨之被激發起來,瞬間幹勁十足。
而好運是接踵而至的,接下來的幾天,季向暖賣出去的飾品越來越多,完全趕不上賣的,有時候應客人的要求,她還會直接在現場DIY製作。
而她每天晚上爲了多做出一些飾品,都熬到凌晨一兩點才睡覺,狄洌自然見不得她這麼辛苦,心中開始後悔答應讓她出去工作的事了。
可他又想每天在她的臉上看到那種發自內心的燦爛笑容,將她禁錮在家無疑是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磨滅了她的快樂,這真是一件矛盾又糾結的事。
“暖暖,就不能別這麼拼命嗎?”這天晚上,他站在她的身後,盯着她認真的側臉,無奈地出聲問。
季向暖停下手上的動作,擡頭望向他,淺淺地笑了下,說:“這是我自願而且喜歡的事。”
“因爲喜歡,所以停不下來。”就在狄洌要說什麼的時候,她又忽然講道。
狄洌聳肩,知道她性子倔,說什麼都聽不進去,索性保持了沉默。
第二天,季向暖還是和往常一樣,上午九點鐘,準時出攤。
來來往往的客人依舊絡繹不絕,季向暖攤前的生意異常火爆。
到了下午快收攤的時候,一對來自中國的留學生小情侶駐足在攤前,想讓季向暖幫他
們設計一款情侶項鍊,她痛快地答應下來了。
她帶了現成的銀鏈子,所以只需設計兩款不同的吊墜。
小情侶中的那個女生提議在吊墜上鑲刻他們名字的首字母,季向暖也滿足了他們的要求。
用了半個多小時,吊墜終於製造完成,考慮到他們是學生,感情又如此要好,所以季向暖只收了他們二百美元。
兩個人替彼此戴上,對季向暖道了一聲謝,然後手牽着手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季向暖看着他們幸福離去的身影,心裡也覺得異常滿足,將攤子好好了收拾一番,準備回去。
可就在這時,不遠處卻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陸少。”
聽到這兩個字,季向暖感覺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住了,周圍的一切彷彿都變爲了空氣,所有的嘈雜與喧鬧都歸爲寂靜,只有她一陣強過一陣的心跳聲。
順着那個聲音望去,她看到一個頎長的身形立在噴泉池前,男人穿着黑色襯衫,手插口袋,落寞不羈。
噴泉時高時低,此起彼伏,在半空落下來,像是一幕寬大的珠簾,又像一道銀亮的水柵欄,噴濺而起的水花在陽光下折射着熠熠璀璨的光芒,美得令人嘆息。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只能讓她看得見背影,一個熟悉到眼眶酸澀的背影。
他來美國是出差嗎?
季向暖心裡想着,眼神充滿貪戀地看着他,卻見他忽然轉過身來,她慌忙地轉過身逃離,走了兩步卻又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的臉上是戴着人pi面具的,他又怎麼可能認得出她。
猶豫幾秒,季向暖終於沒按捺住心底的衝動,飛快地轉過身,肆無忌憚地盯向了他。
當看清他五官的那一瞬間,回憶的潮水瘋了似的涌入她的腦海,有些她以爲早已遺忘的回憶當回想起來還是那麼的清晰。
清晰到令她害怕,令她發顫。
季向暖緩慢地擡手,輕輕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嘴角露出苦澀而無奈的笑容。
愛人近在咫尺,她卻連打聲招呼都是奢侈。
其實她真的很想問問他,兩年多了,他過得如何,是不是已經淡忘了她,身邊是否有了佳人相伴。
哦對,她差點忘了,在那場事故之後,他已經忘記了她……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陸景琛忽然用餘光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一眼四周。
季向暖看到他轉身,心臟瞬間漏跳一拍,碰巧的是,她的面前經過一對拍照的情侶,兩人牢牢擋住了她。
於是她立刻轉身往身後那棵大樹走去,屏息凝神躲在樹後,偷偷注視起他。
同一片天空下,看同樣的風景,周圍經過一樣的路人,時間哪怕能爲他們多停留一分,她都會千恩萬謝,感激不盡。
陸景琛久久都未收回視線,剛剛他轉身的那一瞬間,明明看到有個和季向暖相似的身影,可爲什麼眨眼間就不見了?
難道又是他出現了幻覺?要是這樣,那他還真是病入膏肓了,不管走到哪兒,都能在人羣中看到
和她相似的身影。
他冷冷一笑,悵然若失地失神了一會兒,又轉過身繼續面向噴泉池。
遠處的風徐徐吹來,吹散的水霧漂浮在空氣裡,打溼了路面,帶來一抹涼涼的溼意。
陸景琛微逆着陽光,眼底漸漸泛起了紅。
兩年了,他沒有一刻停止過想她,哪怕是睡覺,都會夢見她。
那種想念,帶着濃濃的悔意,深入骨髓,令人痛不欲生。
不遠處,季向暖緊緊地扒着樹幹,骨節都泛起了蒼白。
他依舊如她初見的一般,英俊,清冷,迷人,沒有一點兒變化。
哦,不,他好像更加成熟,也更冷了。
這是自她離開後,第一次見到他,電視上見到他和現實生活中見到他,感覺並不一樣,就像一場往事如煙,又凝聚起來,那些破碎的鏡頭,又重新重疊在一起。
蕭恆不知對陸景琛說了什麼,只見他的眉頭緊緊擰了起來,接着便邁開步伐,如疾風一般朝前走去。
季向暖站在不遠處的那棵樹下,默默注視着他離去的身影,沒發覺自己的眼眶已經紅到引周圍人的注意了。
一個剛纔買過她項鍊的小女孩看到她,立刻走過來好心詢問道:“大姐姐,你怎麼了?”
季向暖茫然地盯向她,下意識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沒、沒事。”她神色窘迫地開口,見女生不解地蹙眉,才意識到剛纔她講的是英文。
“ Im fine。 Thank you for asking。”她勾起脣,面露微笑的又用英文講了一遍。
女生聳肩,從包裡抽出一張紙巾塞到她手心,然後直接瀟灑地離開了。
季向暖望着她遠去的身影,用紙巾輕輕地拭去眼角滑落的淚水,美國女生最讓她羨慕的地方就是灑脫隨性,真好。
季向暖深呼一口氣,剛想走出去,卻見陸景琛前進的步伐不知在什麼時候停住了,她心下一驚,條件反射性地又躲在了樹後。
陸景琛犀利的視線冷冷地掃着四周,不知在看什麼。
季向暖按住心跳如鼓的胸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陸景琛頹然地站在那兒,看着周圍人來人往,照舊如常,心莫名揪疼了一下。
他怎麼還在奢望,她活在這世上呢?
“陸少,怎麼了?”蕭恆疑惑地問,不明白他突然停下來做什麼。
“沒什麼。”陸景琛搖了搖頭,不帶一絲猶豫地大步離開。
季向暖的視線始終緊緊跟隨着他,一直到他徹底消失在自己眼前。
紐約這麼大,她卻能偶然遇見他,可能這也是上帝特意安排的吧。
季向暖失魂落魄地回家,狄疏月正由保姆帶着,在客廳裡放着音響,唱唱跳跳,見她回來,小傢伙立刻小跑過去,抱住她的腿,甜甜地叫了聲“媽咪”。
季向暖低頭,勉強地衝她笑笑,心中卻在默默地說:“月月,媽咪今天見到你爸爸了,你的親生爸爸,他變帥了很多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