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不多時,陳茜由侍衛陪同着進到了韓家,老父又一次恭敬地請他入家門,還讓家裡的廚子特別備上最好的菜餚,以到了黃昏時刻款待他。

小小村落裡也沒有上好的菜餚,多半是鹽菜豆腐魚之類,老父於是拿出了自己最喜愛的乾花菇。

嶽霜羅回來以後,我拉着她的手,攙扶着她入深院,對她溫柔出語,在陳茜的面前佯裝與她很恩愛的樣子。

“小心一點,別動了胎氣。”

陳茜立在一旁,只有乾瞪眼的份,多大的憤怒只有藏在心裡,因爲他只要一衝動,上前來阻撓我關切妻兒,便會驚動韓家所有人,事情一旦傳出去,他的一世英明也跟着抹上了一塊污黑。

漸入傍晚,全家老少吃飯時用的大圓桌上擺着幾道稍有些像樣的菜餚,桌前只坐着陳茜一人,韓家人立在屋內,只能望着他用晚膳。

雪白的稻米飯纔剛盛進碗裡,放置在案上,陳茜掃過來一眼,開口只說:“除了阿蠻,全部的人都下去。”

老父遵從聖意,留下我,立刻領其他人出了屋,片刻不到,屋裡只剩我和陳茜兩個人。

“過來……”他朝我下了命令,我立在原地不動,他的臉上顯現出不悅,繼而提醒我道:“你是員外散騎常侍!”

我無奈,上前,以君臣之禮,問道:“皇上有何吩咐?”

他答道:“給朕夾菜。”

我抓起筷子,準備要夾菜,不料他的左手擡起來,緊緊地抓住我握筷的右手。我鎮定地脫口:“皇上這樣抓着微臣的手,如何讓微臣夾菜?”

話落,那隻左手漸漸地放開了。

我平靜地往他的碗裡夾了花菇肉絲,繼而是腐乳鴨肉,繼而是熟苦菜,繼而是梅子魚,還替他舀了一碗豆腐鴨血湯,湯裡帶上了鴨血塊和嫩白的豆腐塊。

用完了膳,他還扯上我夜逛村落長街,夜深以後,又令我侍奉他沐浴,這些平常事,我都一一順從了,引他到早已收拾好的空房,點亮了屋裡的燈,身一轉就打算告退,他在我身後一聲不吭,趁我毫無防備,陡然bao4qi3wo3,to1zhi4ta4shang4。

一雙手cu1bao4de1che3kai1wo3qian2jin1,chun2she2qin1zhan4wode1jing3xang4,我反抗着,內心極度不願,突然之間,令陳茜停下來的是一個瓦器打破的聲響。

我望過去,看見立在門外的不是別人而正是自己的親弟弟時,不由惶恐。

陳茜也回頭,望了他一眼,不顧他滿面驚慌,ya1zhe1wode1shen1zi3,一手捧着wo3de1lien3ji4xu4qin1wen3,qin1wen3chun2she2he2jing3xang4,qin1wen3xong1kou3,我一咬牙,越加使勁反抗,因爲弟弟正在門外看着,看着這個出乎他意料的情景。

“窺視朕私密之事者,誅!你要是不想他死,就不要反抗朕!”陳茜嚴肅脫口。

我望了望弟弟,痛苦地放棄反抗,陳茜sui2ji4bo1xia4le1wode1ku4zi3,fen1kai1wo3liang3tui3,大剌剌地chuan1chou1qilai2,我用十指緊緊地抓着他的肩頭,shen1yin2,chuan3xi11,在弟弟的面前盡顯了yu2shui3zhi1huan1de1chou3tai4。

“阿蠻,阿蠻……你真美。”陳茜chuan3xi1zhe1出語,一遍一遍地chong1zhuang4zhe1wo3,qin1wen3,qing1yao3,直到qing2ho3shun4jan1gao1zhang4,無法剋制,然後,如曇花一現般散去。

我又望向門外,可那裡已不再見弟弟的身影了,爬起來穿衣,下榻,陳茜一手摟住我的腰,語氣變得有些溫柔,“留下來陪朕睡一晚。”

我握緊了拳頭,忍無可忍,衝他破口道:“你不要胡鬧了!這裡是我家,這裡有我爹有我弟弟和妻兒!”

說罷,掙脫開他,我不管他是否震怒,都奪門而出,回自己的寢屋,把房門合上。

我剛把門關上,回頭,嶽霜羅便站在我面前,看着我,關切地問我道,“怎麼了,臉色這樣難看?”

我勉強衝她擠出笑容,答道:“沒什麼……”

“是不是讓皇上給罵了?”

“我這樣子像是被人給罵過的?”

我心裡掀起疑惑,不明白她如何下的斷定。

她笑了笑,說:“皇上啊,就是不好侍候的那類人,稍不滿意就像天雷一樣怒喊,被罵的臣子,個個都沉着一張臉,就像你現在這樣。”

“你又沒見過皇上生氣罵人,怎麼能馬上斷定?”我說着,攙扶着她到榻前,扶她臥榻。

她答道:“我猜的唄,而且我聽人說皇上生起氣來就是這樣的。”

我好奇了,問:“誰告訴你的?”

她的回答很老實:“阮大夫啊!白天的時候她告訴我的。”

這個阿若……怎麼有閒功夫跟霜羅這樣的平凡女子談起帝王將相來?有興趣地,即便不明白也是樂意聽了,沒興趣聽的,說了不僅白說還讓人煩躁。

我心裡不禁有幾分佩服躺在身側的女子,帝王將相她當然是不懂了,卻是認真地聽了,還記在心裡頭。

白日,日上竿頭的時候,陳茜依舊逗留在韓家,讓我過日子過得很是不愜意。

趁他悠閒地喝着用山陰自產的茶葉泡出的茶水時,我到他跟前,關心道:“你打算何時起駕回宮裡去?”

“你什麼時候肯跟朕回去,朕就什麼時候動身。”他放下茶杯,悠閒地回答我,雙手擡起來握住我的右手。

我使勁地掰開,向後退一步,不再給他碰觸的機會,他坐在那兒呆着,擺出了臭臉,臉色煞是難看。

我一直盯着他的雙眸,看着他的神色慢慢變化,他垂眸,頭低垂下去,臉上跳躍着失望的神情。良久,他的聲音緩緩升起:“看樣子,你是想把朕趕走,把朕趕回宮裡去,自己好在這裡養育子嗣,跟女人生活一輩子?”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我提起勇氣,冒着以下犯上的罪名,理直氣壯道。

他的怒氣果然一下子就竄了上來,破口就道:“朕什麼時候逼你了!你打了勝仗回來,朕就給你賞賜了,什麼時候逼過你做不情願的事情了!?”

“英琪的事是怎麼回事?”我質問他。

自我這一聲下去,他久久沒有回答,他不想解釋,或是根本找不出任何一個藉口解釋,在那裡沉默着。

許久,我又問:“你愛他麼,是想讓我跟他一起侍奉你一輩子?”

他終於擡起頭,爽快的承認:“是啊!這很正常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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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承認了麼,你終於承認你愛他了麼!好,好!既然你不能一心一意地愛我,那麼我也只好抱歉了,你就好好地跟他比翼雙飛吧!從此我們兩個不談情不談愛,你是君,我是臣,只爲朝廷,只爲江山!

我拋給他一個淡淡的眼光,轉身離開了這間屋,他沒有追上來,我便很放心的漫步到院子,方纔一踏入,所遇到的人是昨晚不知何時從門外離去的弟弟,他回頭望了我一眼,臉上很是沉悶。

“昨晚……”他開了口,卻欲言又止。

我心知他心裡在想着什麼,沒有逃避,求他道:“這事可不能告訴其他人。”

他點了點頭,想了想,還是打算與我正視所親眼見到的那件事,問道:“哥,你跟皇上一開始就是那樣的關係?”

我無奈一笑:“不這樣,自己也許早在幾年前就死了,不這樣,你和爹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吃穿不用愁。”

“可是,哥……以色侍君是不會留名青史的。”弟弟擔憂道。

“這我心裡清楚,放心吧!昨晚的事也不會再發生了。”我輕輕拍了一拍他的肩頭,好好地安慰他。

弟弟又道:“那皇上什麼時候會起駕回去?他可不能在民間呆太久。”

我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陳茜到底要何時纔會自行回去,心裡最爲擔心的是,他會依照那番威脅一直呆下去——我不跟他走他就永世不離開山陰。

他在韓家多呆一日,老父就要多惶恐一日,爲此,當夜我又去勸告他一回,站立在窗邊,望着窗外,對身後的陳茜淡然地下了最後的通牒:“咱們家留不起像你這樣的貴客,你明日起駕回宮吧!”

“朕不走,朕的人不跟朕回去,朕就不走。”陳茜耍賴,偏偏不做讓步。

“好啊,是人都要吃飯喝水,何況是金膚玉體的皇上?明日我就絕你的糧斷你的水,看你在這裡還呆不呆得下去。”我韓蠻子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既然他耍賴,那我也沒有必要說好話了。

陳茜聽之一驚,揚眉:“你敢逼朕走?!”

我轉過身,淡淡地哼了一聲,便要離開屋,他抓住我的左手,喚了一聲‘阿蠻’。

我打斷他的話,向他坦白:“一山不能容二虎,相信您也應該明白。”隨即掙脫開他,大步地邁出屋子,剛一出去,立刻遇到了挺着大肚的霜羅。

“霜羅?”我一見她立在門外,頓時驚詫,脫口:“你怎麼不在屋裡呆着,到這裡來了?”

她神色有些慌亂,又滿面擔憂,沉默了片刻,纔回答:“你要趕皇上走?他……是不是因你而來的,你不跟他回宮裡去他就一直呆着不走,是麼?”

我不回答,只是默許了。

“那你會跟他回去麼,會跟他回去日理朝政?”

“我不能回去,我要是回去你怎麼辦,誰來照顧懷胎十月的你?”我輕輕嘆了一嘆,擔憂着望向她。

她垂眸,雙手放在攏起的腹前,也猶豫了,良久,她擡起頭,只問:“你就不能求他讓你陪我十個月麼?”

“不可能的!我要是真的回去了,只怕沒有機會再回來。”我坦白。

嶽霜羅登時面露憂慌,盯着我這邊看時,突然呆住了,眼眸裡盡是不甘心與些許畏懼,片刻後出奇地改了口:“你……還是跟他回去吧!孩子我會好好生下來的,你還是回宮去值事吧……”

我微微愣愕,覺得她的改變很是不對勁,猛一回頭,才發現陳茜就立在身後。

那盯着她的眼神很是冰冷無情,似乎要把她撕碎吞噬,緊閉的雙脣在下一瞬間掀開了,語氣亦是那樣冰若霜結。

“懷胎十月又如何?你本來就不該嫁給他!”

話落,嶽霜羅低頭,輕咬了咬下脣,落下了幾滴淚花。

我見狀,心裡異常可憐她,擡起右手要替她拭淚,指尖還未碰觸她的眼角,陳茜就迅速走過來,用力把我的手拿開。

嶽霜羅登時睜大眼一愣,淚花涌得更多,身一轉,哭着扶着壁面,邁着小心的步子遠去了。

“爲何要對她這般殘忍,她只是個弱女子,她只是個弱女子啊!”我回頭瞪着陳茜,把手扯了回來。

陳茜泰然自若,沒有任何愧疚,理直氣壯的脫口:“誰讓她搶了朕的人,朕不會讓她得到半分憐憫!”

……無情的大混蛋!

我咬牙,隨即去追那女子。追至寢屋時,她已經把房門從裡邊閂上了,我無法推開,只好在外邊不停地拍門,一邊拍一邊勸她:“霜羅,你開門啊!霜羅!”

半晌,才聽得屋裡傳來回話:“你跟皇上回宮去吧!孩子……我自己生下來!”

“霜羅……”

我沉靜下來,在屋外坐了一個晚上,日頭升起來以後,自行到陳茜那裡,一進屋,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下了他的要求:“我跟你回去,你要馬上起程。”

陳茜聞言,大喜過望地擁抱住我,歡喜道:“好!朕馬上命人備馬!咱們騎着馬一起回宮。”

我沒有異議,他愛怎樣就怎樣,反正,我只不過是聽孩子他孃的話跟他回去罷,情非所願。

出發前,韓家人都送我到了家門外,我求阮三若暫時留在韓家爲嶽霜羅安胎,她點頭應下了。

良久等不到嶽霜羅出來,陳茜又催得緊,我只好與家人道了別,騎上馬,一夾馬肚,跟隨着陳茜飛奔出村落,直往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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