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國際環境就一直處於動盪不安的狀態,王迪是挺煩心的,不過,當關彝出征巴東的時候,揚州這邊,終於傳來了一個“好消息”——雖然說要表現的不那麼開心纔好。
孫皓,完了。他的年號,終結在了天紀四年。
在原來的時空當中,公元280年,孫皓的吳國被晉給滅了,本時空,晉還沒有出現,他雖然是險象環生,可也算是過了280年這個坎,挺到了284年,但是這大概就是天命所歸吧,天紀四年,孫皓死了——原時空的兩個人生結局,天紀四年國破,284年身死,在這個時空當中,陰差陽錯的統一了。
完成這臨門一腳的就是孫秀。
孫皓的手忙腳亂,四處調兵遣將,地盤越丟越多,傷亡越來越大,孫秀反倒是越來越活躍,再加上長期以來對地方世家的壓制,疫情的蔓延以及經濟的殘破,表面上俯首帖耳暗中卻蠢蠢欲動的人越來越多,心懷不滿和恐懼、怨恨多種情緒的人們,無不開始猜疑,這個號稱上天選中的人,究竟有沒有資格,有沒有能力帶領吳國走向復興呢?
看來,是沒有的啊,情形越來越糟了,荊州,已經成了王迪的一言堂,還越活越滋潤,交州和廣州本就是戰亂橫生,勉強掃平了叛亂,卻也成了陶家的勢力範圍,雖然現在表現得很是忠心,但是以後呢?你孫皓對他們有意見卻不敢明着叫板,就把一肚子的怨氣傾斜到了揚州這些本土世家的身上。
以前迫於你的淫威和屠刀,不敢說什麼,現在已經一片糜爛了,場子鎮不住了,當然動了花花腸子的人越來越多,特別是那些前期被壓榨的很慘的人。
話又說回來了,孫秀,也算是宗室,跟他混,也不算數典忘祖,背叛國家不是?
這,也是孫秀挺過來最困難的時期後,一直沒有垮掉的重要原因——不斷的有世家背地裡輸血支撐,支撐住了,就迎來了更多的人看好和輸血,由此,形成了良性循環。而孫秀,也是光腳不怕穿鞋的,大言不慚的做出了種種許諾,承諾世家在他成爲皇帝之後將會在政治上和經濟上擁有種種特權和保障。
這裡面有多少大話成分不得而知,世家也不會單純的相信孫秀的承諾,但是,他們堅信,就算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呢?而且,你孫秀到時候不和我們合作,還有其他出路嗎?
所以,隨着陶抗的敗亡,濮陽開的潰敗,王迪的觀望以及陶濬的無能爲力,世家對孫秀的支持開始逐漸的浮出水面。
完成這手術刀般策應的便是廬江的丁溫。
丁溫與孫秀是有矛盾的,但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誰?當然是幕後的孫皓了,廬江與中央的矛盾纔是最根深蒂固的,隨着其餘宗室在廬江的消散,隨着施績的殞命以及魏國各大勢力退出自保,緩過勁來的丁溫終於可以好好拿捏一番了。
丁溫所能掌握的廬江郡領土,就是整改之前的靳春郡和廬江郡,經過一番廝殺之後,原來靳春郡的那部分領土,北邊被石家與陳家拿走了,南邊的經濟強縣靳春縣、邾縣被李庠趁機拿走(剛剛發生的事情,在李庠成爲東部地區最高話事人之後),自己也就剩一個尋陽縣了,殘破的廬江郡也就一個皖縣拿得出手,其他都是軍事要塞,這點殘破的地方真的也就是勉力維持的樣子,孫秀贏了還好說,孫皓如果勝出,那麼,早就成了眼中釘的丁溫,可以說生命進入了倒計時。
好在,窮是窮了點,丁溫手中有軍隊啊,有慘烈廝殺後的“百戰之士”20000多人,所以,孫皓不能和他翻臉(就算不能爲己所用,也不能添亂),孫秀更是拉攏收買,不少世家的利益輸送都轉手給了丁溫。
幾經權衡之後,出於家族未來的考量,當然了,更主要是孫秀源源不斷的收買,讓他看到了潛質,而這,是寒酸的,只會用道義來忽悠的孫皓所不能比擬的,丁溫,終於做出了抉擇,公然宣佈孫皓得位不正,孫秀,有“密詔”,他作爲四朝元老丁奉的後人,必須“迷途知返”。
廬江郡反正,豫章郡、廬陵郡、臨川郡、鄱陽郡盡在孫秀手中,建安郡和臨海郡已經被鄧朗衝擊的毫無還手之力,新都郡也是搖搖欲墜,孫皓征討“逆賊”孫秀幾年下來,居然只有丹陽郡和吳郡了,說起來還是自己更像一個逆賊。
地方世家將票投給了孫秀之後,內閣中的那些個大佬以及其他各部門的首腦,也不可避免的暗中倒戈,畢竟,自己的家業和根基,都快被孫秀控制了。
只有以濮陽興爲首的一小撮“負隅頑抗”分子了。
濮陽興支撐孫皓,是因爲他並非江東本土世家(陳留,避亂江東),其餘的裡面,縢牧與張布是因爲女兒嫁給了孫皓,姻親關係,萬彧,孫皓的死黨。
孫皓完蛋了,他們也就完蛋了,所以,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雖然人少,可是,畢竟都是中央的核心人物,還能和那些世家勢均力敵,而本時空的孫皓,體內的暴力犯罪因子還沒有被大面積開發(不然的話,萬彧、濮陽興這幫人早就死了),也沒敢在節骨眼上大開殺戒。
所以,到現在爲止,最後五六萬中央軍(這是貫徹王迪當年的各項措施最到位的一個了)死保丹陽郡和吳郡,尤其是丹陽郡還是沒問題的,孫秀的攤子鋪得很大,短時間也沒辦法啃下這縮成一團的刺蝟。
爲孫秀這臨門一腳送上致命助攻的就是濮陽開。
當他一路毫不知羞的潰退到建業時,手中一共掌控了五千多人——腿快跑抽筋了,腦子還沒有壞掉,沒有人了,自己也就沒有利用價值了,所以,這裡面只有一千多人是當初帶出來的主力嫡系,其餘的都是這一路上逃竄,要麼忽悠美好前景,要麼威逼恐嚇抓壯丁裹挾進來的。
所以,一到建業,立刻遭到了孫皓和濮陽興的熱烈歡迎。
五千多人啊,濮陽開可是說了,他當初帶出來勤王的才七千多人,這一路上居然折損才兩千多人,難道不是精銳嗎?當然要熱烈歡迎了,也可以好好震懾一番那些不老實的傢伙!
這樣的謊言,濮陽開當然不會拆穿:我可沒說全是勤王出來的那批人,全是你們自行腦補,和我沒關係哈。於是,呵呵一笑,沒承認,也沒否認。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在建業的大爺日子還沒舒服幾天,濮陽開的業務考覈就到了。
新都郡在孫秀的猛攻之下,幾乎全線淪陷,只有一個黔縣還在苦苦支撐,而有了丁溫的配合,孫秀也不再顧忌一城一地,繞了過去,二人會師直接開始掃蕩丹陽郡,數日之內,便接連拿下臨城和陵陽、涇縣,宣城、安吳望風而降,包圍了宛陵。宛陵乃是丹陽郡治所在,這裡要是再丟了,後面可就沒有多少防禦力量了,孫秀大軍可以直奔建業而來。
雖說建業城內還有兩三萬軍隊,但坐守孤城豈不是把命運完全交給了敵人?所以,孫皓決定,派出一支軍隊馳援宛陵,拖住時間,吳郡方面抽調一支人馬與建業的第二批援軍會師,包圍殲滅宛陵城下精疲力竭的孫秀!
孫皓拼了,要像一個男人一樣去戰鬥,而不是龜縮在家裡。
只不過,最後的部署上,自己作爲最高領導人,還是要坐鎮後方指揮全局的,而這個像男人一樣去戰鬥的任務,交給了剛剛回來的濮陽開。
理由嘛,你是外軍,斷不可能中央軍嫡系出去了,把你們留在家裡吧?而且,這一路征戰過來,你們也算得上是見過血的了,我的中央軍還少這種歷練呢,所以,必須是你。
濮陽開傻眼了,手下這些人什麼貨色,別人不知道,自己是知道的,也就是站在那裡充個門面湊個數,拿個工資什麼的。
可領導發話了,又不能不去,所以,最後還是硬着頭皮磨磨唧唧的上路了——之所以磨磨唧唧,是希望還沒到呢,宛陵便丟了,自己跑回來就行,而逃跑,這方面的經驗值已經刷滿了,濮陽開不多的技能點都點在了這裡。
雖然是龜速前進,宛陵那裡卻抗住了,而濮陽開的這種猶豫和糾結,讓那些暗中觀察的世家覺得有機可乘,於是,紛紛出面拉攏勸誘。
孫皓大勢已去了,和他混還有什麼前途?
濮陽興負隅頑抗,你一個濮陽家的支系成員跟着上什麼心?
……
由以上幾點爲切入,後知後覺的孫秀,終於通過世家搭上了濮陽興這條線:跟我混,幹掉濮陽興之後,你就是這一家族的宗主!
終於,經過了一番漫長的心靈煎熬(一個晚上),濮陽開終於做出了決定,立馬提速前往宛陵,“拼死”衝破包圍圈,進入城中協助守軍守城。
協助到了什麼程度呢?大半夜的打開了城門,孫秀大軍衝了進去。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大軍直撲建業,而建業城中,最後一絲膽色也在孫皓遷怒處死濮陽興之後化爲烏有,世家仿宛陵故事,買通了軍心渙散的中央禁軍(濮陽興一手打造的),打開城門……
先是丁溫,再是濮陽開的幫助,孫秀,終於實現了華麗的逆襲,讓這江山,顏色依舊,卻換了主人,失敗者孫皓,以謀朝篡位殺害孫休上位這一“罪證”而被處死。
這就是關彝出征之後,江東發生的最具轟動性新聞。
王迪,抉擇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