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小聲點,門口的安保就聽不到了,這樣的就相當於只有咱們兩個人,也就能說句心裡話了。”說着金鐘銘給對方滿上了一整杯白酒,喝啤酒的那種杯子。“請吧!”
權寧一茫然不知所措,心裡又驚又怕,卻也只能哆哆嗦嗦的端起酒杯一口悶了下去……畢竟,此刻他心裡比誰都清楚,從接到金孝淵那個電話開始,那就全然身不由己了,這種人物想要自己如何自己還能如何?跑回美國就能躲得掉嗎?
看着對方一飲而盡,金鐘銘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你知不知道,今天下午從我偶媽那裡聽到你名字的那一刻,我竟然有一種會晤歷史的使命感……那種感覺怎麼說呢,先是覺得總算是見到你了,然後就是有些茫然失措,再然後就又想迫不及待的見到你,中途還有一段時間心裡亂七八糟的想着要不要直接叫幾個暴力分子把你剁了,然後灌水泥柱子裡扔漢江裡去。”
這下子,權寧一是真的心驚肉跳了,而且連大氣都不敢出。
“你知道把人剁瞭然後灌水泥柱子扔漢江裡是有硬條件的嗎?”金鐘銘認認真真的問道。“這話經常有人說,前一陣子挺流行的電影《新世界》裡也有類似鏡頭,可我覺得那些隨便說這話的人根本沒認真思考過,因爲,我反正是認真思考了一遍。你看,想要這麼做,首先你得有能信任的人,自然也要有足夠的錢給那些人安排後路,同時還需要一個場地用來分屍和灌水泥柱子,最後你還要有個屬於自己的碼頭和船舶……可即便如此,在如今到處是攝像頭的現代大都市,想要這麼幹,也要冒着被不知名路人和鬼知道那裡放着的一個攝像頭記下破綻的風險!對不對?”
“這倒……也是哈!”被問到了頭上,權寧一竟然主動吭了一聲。“風險確實挺大。”
要知道,這種主動不是沒有來由的,因爲在這裡坐了一會聽對方稀裡糊塗扯了一會淡以後,他慢慢的也有些恢復了冷靜,大腦也重新運轉開始並思考起了問題。而以他現在這種境遇,一旦重新思考起了問題,那內心深處原本藏着的疑惑和不忿的情緒當然就會顯露出來,也就自然有了跟對方交流的衝動和底氣。
只不過,這種底氣的厚度着實有些可笑,因爲他鼓起勇氣後竟然是在跟對方討論如何把自己灌進水泥柱子裡……
“不說這個了。”金鐘銘突然笑了一下。“所謂良辰美景,怎麼能老是說這種殺人放火的事情呢?再來一杯。”
權寧一當即就覺得自己那份好不容易鼓起來質問對方的勇氣泄的一乾二淨……不說殺人放火多好?今晚上糊弄過去,回頭就不在對方面前出現就是。
然而,金鐘銘並不準備就這麼放過他。
“咱們進入正題吧。”看着對方又是一杯酒老老實實的喝了下去,金鐘銘忍不住嘆了口氣。“權先生,你的出現確實讓我很爲難,現在我給你個機會好了,你自己覺得你以後該怎麼辦?”
“雖然還是稀裡糊塗的。”一杯酒下肚後權寧一稍微壯了壯膽色,還換成了順嘴的美式英文。“但是我也大概明白了,我是礙了金鐘銘先生您的眼了是吧?”
“是。”金鐘銘倒也乾脆。
“金先生您看這樣行不行?”權寧一試一邊儘量低下頭一邊盡力擡眼去看對方的表情。“首爾這地方我以後少來……”
話說到一半權寧一就主動停了下來,因爲善於察言觀色的他發現對方嘴角泛出了一絲笑意,這種氣氛下當然不可能是什麼善意的笑,很明顯,那是嘲諷。
“金先生。”權寧一咬牙解釋道。“從您剛纔的介紹就知道,您應該是查過我的,那也自然明白,我本來就是給那羣韓裔美國富人在亞洲這邊當手套的,而且專享負責娛樂市場。可所謂娛樂市場,大陸我進不去,日本我玩不開,也就是憑着韓裔的身份在首爾和香江倒騰一下,所以首爾不能不讓我呆吧?”
金鐘銘默然不語,倒是又給對方倒了一杯酒。
權寧一無可奈何,卻也只能接過來一口灌了下去。
而兩人沉默了一會後,終於還是姓權的率先撐不住勁了:“要不我以後不來首爾了,金先生有中國內地或者臺海那邊的生意照應我一下?”
“哈!”金鐘銘終於面無表情的再度開口了。“美國那邊有的是商機……”
權寧一這次絕對難以接受了:“金先生,我知道你有能力讓我在亞洲這邊幹不下去,可是,香江那邊如今是我的根基所在啊!我們公司已經在那邊砸了不少錢了,我還是實際負責人,這要是搞不到收益就抽身走了,美國那邊絕對會活撕了我的……”
金鐘銘似笑非笑,又給對方到了一杯酒。
權寧一完全無奈了,常年交際下來他酒量自然沒的說,可是這次他端過來以後卻一直沒敢喝下去,因爲他明白喝下去就代表再度讓步!
“怎麼了?”金鐘銘忍不住笑眯眯的催促了一句。
“金先生。”權寧一無奈的捧着酒杯,既不能喝下去又不敢放下,他當然知道對方的意思,一事無成的話美國那邊的金主固然能撕了他,可是眼前這個見面就跟說灌水泥柱子的人難道就不能撕了他?
總而言之,這個八面玲瓏的年輕人終於被逼到盡頭了:“金先生,你能容我問件事情再喝這杯酒嗎?”
“你是想問爲什麼嗎?”金鐘銘似乎早就料到了對方的反應。
“是。”權寧一無可奈何。“您這種人物要對付我,我無話可說,可是非要拿‘會晤歷史’這種話來應付我,我就算是真被灌進水泥柱子扔漢江裡那也是不甘心的,恐怕變成鬼也是個屈死鬼罷了!”
“哈!”金鐘銘長嘆了一口氣,然後側身靠在了身後的椅子上。“說的也是……不過權先生,你這種八面玲瓏的人難道真的想不通嗎?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我幹嗎要針對你,你就不能反省一下自己嗎?”
“我當然想過。”權寧一有些頹喪的捧着酒杯答道。“您剛有些不對勁的時候就想過這個問題……”
“說來聽聽。”
“我覺得最大的可能性應該就是剛纔那些娛樂公司老闆們說的話吧?”權寧一半試探性的問道。“我來到韓國這邊都快一年多了,心裡很清楚韓國娛樂市場的火爆和經濟價值,但是作爲一個韓裔,這一年多卻只是在香江那邊打開了局面,因爲韓國這邊的經紀公司看的實在是很緊,簡直是……”
“簡直是又臭又硬?”金鐘銘笑道。“沒辦法,這就是韓國的企業作風,每個人都把自己的企業控制權看的死死的,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放手,就算是到了想出手的時候也會優先選擇熟人和圈內人接手……一個韓裔美國人,又這麼年輕,就算是帶着再多資金誰又會正眼瞧一下呢?”
“沒錯。”權寧一似乎是覺得自己找對了路子。“所以是不是圈子裡的老闆們因爲這個緣由看不慣我,然後一起找到了您讓我滾蛋?如果說具體導火索的話也不是沒有,前一陣子武林公司被s.m公司收購的時候我曾經試圖摻和過,但是被金英敏威脅了一頓後不了了之……”
“這是一個聽起來很對頭的理由。”金鐘銘繼續笑道。“但可惜不是這個原因……市場火爆自然資本流入,這個是經濟規律,我怎麼會有什麼想法呢?而且對我而言,沒根基的外來資本摻一腳,未必就沒有可取之處。”
權寧一沉默了一下,但僅僅是一下就略顯艱難的點了點頭:“也是,資本上的事情,以您如今的佈局確實誰也不在乎,電視臺、音源、娛樂網站,還有dvd製作發行全都在您手裡,多來點人擠壓一下幾個大公司反而是好事……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就應該是因爲我現在直接找藝人走偏門的舉動吧?”
金鐘銘微微笑了一下。
“那就應該是了。”權寧一覺得自己總算是做成個明白鬼了。“我知道這種行爲有些陰暗,也知道這麼幹根本瞞不過真正的行家,可金先生,你知道我總是不甘心的!年少時混日子,然後混進一個好大學,畢業進了銀行,所謂精英家庭的孩子無外乎起點高一點,大概一輩子就是這麼一條精英路線,能找到機會往上更進一步誰願意放棄?現在好不容易進入這麼一個投資公司,路子搭起來,幾千萬美金還是能拉出來的,總不能因爲碰了幾次壁就放棄吧?”
這下子權寧一真的說實話了,他是投資企業沒有門路,只好想着直接勾搭已經成型的藝人,然後自己畫大餅來身後投資人的錢哄過來……反正作爲一個掮客沒理由看到一堆錢放在身後而不用的。
“你又想太多了。”金鐘銘似乎也顯得心平氣和了。“講實話,我畢竟是娛樂圈出身,對這個圈子比你瞭解的還要深刻一些,在我看來,有些事情真的是大環境的問題,而不是能怪到具體什麼人頭上的。韓國娛樂圈有練習生傳統,從藝人還是小毛孩子時期就管着,所以幾乎是全方位的干涉藝人的一切,而到了生涯後期,藝人手握着名氣或着金錢,總是要爲將來留一條後路的。可問題在於,這時候或是因爲合同年限或是因爲利益訴求或是因爲資歷這種文化傳統,偏偏公司既不願意幫忙規劃又不樂意看到藝人脫離控制,以至於雙方經常離心離德,甚至於漸行漸遠。那麼這種時候,如果其中有些藝人特別有野心,那你們這些帶着項目或者金錢出現的人也自然就特別合乎他們的胃口了。說白了,有搭建利益鏈條的需求才是根本,別的不說,我們cube的藝人不也有人在投資房地產,不也有人跑到他們那裡搞什麼合資辦酒店,還有什麼各種亂七八糟的股市、基金……只要不是太過分,我們都會盡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那……我和那些人有什麼不同嗎?”權寧一這次是真的疑惑到底了。“金先生能容那些人,爲什麼不能容我?因爲我畫的大餅太大,風險太大?就算如此,我之前就說了,我也沒碰cube的藝人啊?沒侵犯到您的利益啊?是我糊塗了!”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權寧一突然就醒悟了過來。“是s.m公司這邊對吧?是少女時代,我早該想到的,您跟那位小姐……是不是您覺得我跟少女時代那位小姐規劃得太過頭了?我可以立即修改的……”
“畫大餅這種東西見仁見智了,對s.m公司而言他們當然極度敏感這個,想宰了你的心估計都有,可對我而言餅再大也毫無意義,因爲再大的餅我也能吃下去。”見到對方已經摸到了這個份上,金鐘銘當然也就懶得遮掩什麼了。“權先生,咱們直說吧,別人畫大餅推銷項目的時候可沒想過連自己一塊推銷,你在香江,爲了能在英皇插一手,總是把自己推銷到人家阿嬌牀上了,沒錯吧?”
“金先生是因爲私德而對我產生了厭惡?”權寧一似乎是覺得有些不可置信。“您這種人物……我還以爲您是從秩序維護者的角度出發而厭惡我的呢?!可金先生,我這麼做雖然是有些利用感情牟取利益的嫌疑……好,就算是退一萬步說,那就是騙財騙色,可男未婚女未嫁,我年輕風流一些又如何呢?你情我願的事情……”
金鐘銘也不答話,只是微微眯起眼睛斜眼看向了對方手裡的酒杯。
這下子,權寧一馬上就清醒了回來:“金先生,我懂了,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我知道自己幹了一件天大的蠢事,我真沒想到您和那位小姐……總之,既然事情是這麼一回事,咱們也都敞開了說了,您看這樣行不行,我一定擺正位置,保證在首爾這邊規規矩矩的,像個下人一樣陪……”
“空口白牙的保證有用?”金鐘銘終於不耐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剛纔對方的那些話惹怒了他。“而且你是個什麼東西,所謂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我憑什麼讓你這種人整體在那丫頭身邊竄來竄去的?答應你是一句話,讓你滾回美國不也是一句話?再囉嗦半句,我就不是隻在首爾和香江打招呼了,信不信我連美國那邊的幾個韓裔朋友也打聲招呼,讓你明天就喪失人生價值?!我倒想看看沒了投資人沒了市場以後你這個掮客還能不能混下去?!”
權寧一終於面色慘白了起來,他知道,這話比什麼倒水泥柱子扔漢江裡去更有分量。因爲正如對方所言,倒水泥柱子風險極大,人家未必去做,但是跟香江那邊的娛樂界大佬們還有美國那邊的投資人們打聲招呼,讓自己變回一個窮癟三,那簡直不要太簡單!
說白了,掮客混的就是一個信息資源不對稱,而具體到自己而言,這種不對稱自然指得是美國的投資人和首爾、香江娛樂市場之間的不對稱。然而,這種不對稱是相對而言的,普通藝人和娛樂公司當然對自己無計可施,就算是有路子,也不願意耗費那個成本和心力去溝通這些東西……可回到眼前,對於眼前這個比自己還要小的年輕人而言,放句話出去,首爾也好,香江也好,甚至自己身後的投資人恐怕都會主動冒頭吧?
而那樣的話,就像對方問的那樣,自己到底還有什麼人生價值?可要是答應了對方,這杯酒就這麼喝下去,自己這一年多的辛苦不也要徹底白費?投資人那裡不也一樣沒有自己的位置?
最多是換一個全身而退罷了。
可不退又如何呢?
想到這裡,或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或許是隻是連續幾杯白酒進肚後勁到了,權寧一偌大一個男人竟然情緒失控了起來,然後眼淚鼻涕撲簌簌的就落了下來,偏偏又不敢放下酒杯,眼看着一杯酒就變的髒兮兮了起來。
“別給我裝可憐。”金鐘銘早就徹底黑了臉。“喝酒滾蛋,你乾淨我也利索!”
“我真傻,真的。”然而權寧一這時候已經情緒失控了,不是不怕金鐘銘,而是有些難以溝通了。“我單知道少女時代跟金先生您是有瓜葛的,也知道您跟其中幾個人關係尤其好,卻不知道你們會到這份上,更沒想到……”
“怎麼可能想不到?”金鐘銘愈發無語了起來,不過卻也知道對方這是情緒崩潰而不是在牴觸自己,畢竟那酒杯裡落了多少眼淚鼻涕也是被對方始終端着的,所以也無可奈何了起來,只想着趕緊應付完這一波讓對方滾蛋。“有些東西需要想嗎,明擺着的事情!”
“是。”權寧一繼續哭哭啼啼道。“金先生說的對,明擺着的事情,我在美國呆那麼長時間,好萊塢都見識過,怎麼可能不懂這個道理?女藝人嘛,想要生存下去,要麼真有本事,有麼有人脈,要麼靠運氣,要麼公開在銀幕上脫衣服,要麼只能爬到別人牀上去……”
金鐘銘勃然變色,然而這個時候只顧着用肘子抹眼淚的權寧一根本沒注意到這邊,依舊絮絮叨叨個不停。
“現在想想,她敢跟我一起做下那種級別的計劃,有那麼大的事業野心,肯定是有底氣的,我原本以爲是她家裡……我是真沒想到她是您的……”
“打住了!”金鐘銘終於受不了了。“再說半句渾話我就真讓你見識一下水泥攪拌機,你是覺得我沒人還是煤碼頭?!”
這一聲堪稱聲色俱厲,說着胡話的權寧一馬上老實了下來。
“都到這份上了還裝什麼可憐?”金鐘銘都快被氣笑了。“我和那丫頭的關係和感情尼瑪全世界都知道!這就好像你跟阿嬌的事情全香江也都知道一樣!你捫心自問,你這種去談生意把女藝人談到牀上的人渣突然跑到她身邊,我怎麼可能放過去不問?”
“我真不知道……”權寧一幾乎是本能的抽了下鼻子,他哭的臉都花了。
“還給我扯淡?!”本來看到對方要服軟滾蛋決定就此結束的金鐘銘這回是真生氣了。“你來亞洲才一年多,可一年多前我家二毛正好開始備考,基本上就沒在公開場合怎麼露臉了,你連她都認識,又怎麼可能不認識另外一個?”
“鄭秀晶小姐是您的妹妹啊?!”權寧一悲憤至極。“我一個美籍韓裔,來到韓國誰不認識也不能不認識金先生你們一家啊?這是一回事嗎?!您可是……”
“啪!”
隨着一聲不小的動靜,金鐘銘直接把腕錶取下來拍在了桌子上,看的出來他已經喪失了最後一絲耐性。
“話一結束我就開始計時。”金鐘銘按着手錶黑着臉道。“給你60秒的時間,喝完這杯酒,滾回美國去,再讓我知道你來亞洲這邊晃悠,我就真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做敬酒不吃吃罰酒!記住了,這一分鐘不許說胡話,你認識我家二毛不認識我家大毛?還敢當着我這個當哥哥的面前說什麼女藝人爬上牀?我金鐘銘的妹妹在韓國娛樂圈……我告訴你,我是第一次見到裝可憐順帶裝傻的還順帶作死的!總之現在是最後一次機會,我看在你今天夜裡就要坐飛機滾蛋的份上不讓我的安保關攝像頭揍人,你趕緊喝酒消失,現在開始計時!”
權寧一馬上收起了眼淚,然後連嚥了好幾口口水,甚至有些憋得面色通紅的樣子……捧着酒杯的手也在抖。
金鐘銘理都沒理他,只是斜眼盯着自己的手錶秒針。
大概隔了足足半分鐘,權寧一才緩過了勁來,卻依然捧着酒杯不喝酒:“金先生……”
金鐘銘依舊沒理他,只是瞥了眼門口的那羣安保一眼,然後繼續讀秒。
“金先生!”權寧一突然憋着氣放開嗓子喊了出來,聲音都變形了。“金先生我有話說……”
金鐘銘依舊讀秒,已經40秒了。
“金先生!我不想當冤死鬼!”權寧一再度帶上了哭腔,引得門口的安保們在頭頂的嘈雜聲中主動看了過來。“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隨着一聲哽咽,已經過了50秒了。
“我是跟少女時代的一個成員在搞項目。”權寧一一方面拼盡全力嘶吼一方面又在努力壓低聲音,同時還想盡量說的快一些,偏偏又擔心對方聽不清,而且還在雙手捧着酒杯,真真是萬分辛苦。“也確實有蹬了阿嬌來連人帶菜一起吃的意思……”
金鐘銘嘴角抽動了一下,眼神也變得狠厲了起來,而手錶更是已經走過了55秒的關口。
“但那是崔秀英,崔!秀!英!不是鄭大小姐!”
“啪!”
金鐘銘一個手足失措,將初瓏送的腕錶打翻掉地,然後趕緊慌里慌張的撿了起來,幸虧沒壞。
“金先生……”權寧一又哭了出來,而且因爲憋得太辛苦而大口喘粗氣導致話語斷斷續續了起來。“還是那句話,我一個美籍韓裔,又是投資行業裡負責娛樂市場的掮客,不知道奧巴……奧巴馬和樸大媽可以,又怎麼可能不知道您金鐘銘?你在我們這個年齡的韓裔中間,就是那種‘天下誰人不識君’的地位啊?您知道嗎,我12年來韓國第一天就打聽好了鄭大小姐和鄭二小姐的事情,都是繞着走的,又怎麼可能不知天高地厚的去找那位大小姐去畫大餅?我瘋了嗎?”
金鐘銘面無表情,開始找紙巾擦自己的手錶。
“金先生。”權寧一繼續哭哭啼啼的捧着酒杯敘述道。“這件事情是這樣的,我我從到尾跟您講清楚好了……我一開始認識的金孝淵,在交際場里正常認識的,然後就想到了jyj的事情,他們那三個人帶着人氣離開s.m公司,依舊能夠憑着人氣開酒店搞牌子,依舊能夠讓白昌洙發財,我就覺得機會來了,s.m公司藝人的經濟價值那麼大,白昌洙能幹的事情我也能幹……”
“接着講。”金鐘銘依舊面無表情,卻是重新戴上了腕錶。
“金孝淵人氣最低,很受公司和組合冷落,也沒什麼資源,所以我不過是幫金孝淵搞定了舞蹈學校的一些事情,很自然的就拿到了人情。”權寧一那種失控的情緒慢慢緩解了不少。“而她畢竟是少女時代的一員,是除了日本那個48之外亞洲第一天團的成員,所以很成功的就借她的關係打進了s.m公司的關係網裡。再然後我就開始放長線釣魚,各種s.m藝人圈子裡廝混,然後各種跟他們講投資,說賺錢的事情……您應該知道,那些idol來錢快年紀小,而且沒學歷沒閱歷,不要說跟那些商場上的老油條們比了,就算是跟普通人相比也普遍性急功近利容易被我畫得大餅忽悠,所以很快就有不少人找我交流……這裡我要說實話,鄭秀妍小姐最近確實找過我兩次,問了一些潮牌投資的事情……可我也不傻啊,我怎麼敢去做她的生意,我不知道您在她後面嗎?所以兩次都打着哈哈糊弄過去了……對了,s.m公司對旗下藝人的管理確實有一套,一開始來找我的人非常多,但是很快就是上個月武林公司收購的事情就出來了,那個金英敏找我公開撕了臉以後,他們公司的人來的人就越來越少。我估計鄭大小姐的傳言跟這個也有關係,因爲她是少有的幾個不怕公司那邊姿態,在撕破臉以後依舊找我的人……可還是那句話,我沒有跟鄭小姐有任何多餘的接觸,每次都是裝傻充愣糊弄過去的,金先生,我知道自己是個花花公子哥,而且香江阿嬌那邊……我怎麼可能有非分之想呢?我……”
“少有的幾個不怕公司姿態繼續找你的人……裡面就有秀英?”金鐘銘不耐的打斷了對方。
“是。”權寧一徹底鬆了一口氣。“崔秀英小姐她……她應該是有家勢做依靠,所以不畏懼公司。其實,她的家庭情況很特殊,家族勢力很大,偏偏到了她父親這裡又出了那樣的事情,所以一方面家裡沒什麼大的資金,另一方面卻又極度缺乏安全感,搞一番事業的心思是很迫切的。實際上金先生,我想我不說您也應該明白,我那種畫大餅釣魚的事情到了她這裡反而確實是有幾分把握的,因爲我確實能從美國投資人那裡拉來資金,而她家在韓國確實有人脈,秀英本身也確實是少女時代的一員,有足夠的人氣來消費……所以我和她很坦誠的談了幾次,她的家人也都聊過,都覺的雙方確實相互需要而且事情真的大有可爲……”
“秀英也是我看着長大的。”金鐘銘微微嘆氣道。“我記得你之前哭着承認說自己想蹬了阿嬌,這邊連人帶菜一起吃?”
權寧一哆嗦了一下:“我是說她姐姐,我也是韓裔,家庭條件也不錯,又要一起做生意,跟她姐姐很合適的……”
“我是下午聽說你名字的,然後一晚上足夠查到很多有用的信息。”金鐘銘依舊面色如常的看了對方一眼。“你跟阿嬌是在今年3月份一起公開以情侶檔的身份出現的吧?”
“是。”權寧一嚥了口口水。
“然後據我所知,上個月,也就是你跟阿嬌公開才一個多月,也應該是你和秀英以及她姐姐接觸的這段時間裡……跟一名沒有出道的練習生睡到了一起,有這回事嗎?”
“那個練習生成年了的。”權寧一單手舉起,很認真的答道。“我們公司在那個練習生的公司有投資,我保證她能出道,童叟無欺……”
“總之你是個人渣。”金鐘銘隨意的應道。“童叟無欺的人渣……權寧一,權先生,你這種人渣還是不要禍害我身邊的人好了,不然我會噁心的,最好有多遠滾多遠!”
“是!”被罵做人渣和噁心,權寧一反而有一種徹底放鬆下來的感覺,這時候他才感覺自己後背是溼漉漉的,不過,他陡然又想起了一個問題,然後再度言語慌張了起來。“那……那崔秀英小姐那裡的生意怎麼辦?可以……可以繼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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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鐘銘沒有回答,竟然扶着額頭閉上了眼睛,而權寧一當即閉嘴,連大氣都不敢出。就這樣,兩人靜坐了下來,一點交流都沒有。
而數分鐘後,金鐘銘再度睜開了眼睛,權寧一屏息凝氣,期待萬分。
“你怎麼還不走?”金鐘銘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這個人以後,當即皺起眉頭質問了起來。“都說了不要噁心我了!”
權寧一微微一怔,但馬上反應了過來,然後大喜過望的放下酒杯並快步逃離了這個讓他幾次崩潰的夜店地下豪華包間。
幾名安保敏感的看向了背對着他們的椅子,但是沒有動作或者聲音傳過來,所以也就由着這個又是哭又是鬧的人滾蛋了。
而數分鐘後,在安保們的注視下,krystal則蹦蹦跳跳的從上面下來了。
“伍德。”鄭二毛一邊下樓梯一邊喊道。“我看到那個人出去了,所以做主讓那些藝人們都回去了……”
“乾的好,初瓏呢?”
“你忘了,南珠也稀裡糊塗的過來了,估計還嚇得不輕,初瓏姐有些不放心,剛纔回去的時候帶着她跟大部隊一起走了。”
“哦。”
“伍德?”轉眼間krystal已經來到了對方身後,她巴着椅子試探性的問了一句。“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那二毛你覺得我是怎麼了?”金鐘銘微微回頭反問道。
“我不知道。”krystal連連搖頭。“但是我真的好久沒見過你這麼是失態過,上次這樣還是你演戲回來聽到崔真實前輩去世,突然吐了出來。而且,兩種失態給人的感覺也完全不一樣。那個叫權寧一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其實也沒什麼,應該是信息有誤,畢竟偶媽的話我根本沒想過去驗證。”說着,金鐘銘長呼了一口氣,將權寧一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怪不得。”krystal聽完以後巴着椅子面露恍然。“這麼一個腳踏兩隻船,還盯着鍋裡的人渣……也難怪伍德你會那麼失態。”
“我的反應是對的嗎?沒過度?”金鐘銘認真問道。
“當然沒過度。”krystal認真答道。“你當時沒搞清楚嘛,怎麼可能真要這種人跟姐姐在一起?照我說,伍德你還有些太軟弱了,應該直接學《新世界》那樣,把他灌到水泥柱子裡,然後沉到漢江裡去……”
金鐘銘無語的看了自己妹妹一眼:“鄭二毛,自從考上大學以後,你這些日子到底在看些什麼東西?又是19禁漫畫又是19禁電影的……”
“人家成年了嘛。”krystal理直氣壯。“所以當然要正大光明的看這些東西啊?我專門找sunny歐尼讓她推薦的……”
“我遲早要跟sunny算算賬!”
“隨便你。”
“不過二毛。”金鐘銘忍不住嘆了口氣。“你剛一成年都覺的去看這些東西是理所當然,你姐姐呢?我不由自主的那麼幹了,你也覺得我做的沒問題,可你姐姐聽說我因爲有人跟她說了幾句話就差點被斷了生計攆回美國,她會怎麼想?你別忘了,自從炒掉你姐姐身邊的助理以後,她好長時間都沒跟我說話了。”
“既然她好長時間沒跟你說話了,那伍德你就更不用想太多了,再糟糕還能如何?過來找你上拳擊臺?真那樣你就趁機打服她,也算是爲我出口氣!”
“我不是這個意思。”金鐘銘微微蹙眉道。“二毛,我是真的在想一些事情……”
“伍德你說,我聽着。”
“二毛你看,如果說人這一輩子都是在升級打怪修仙的話,我自問也是個高等級高境界的人士了,所謂全神裝滿經濟,就等着熬資歷、攢名聲上位當真正的大佬了。是也不是?”
“當然。”krystal趕緊點頭。“上個月你捐給東國大一百億的時候,我在大學裡聽過教授議論過你。他們說你這麼做是對的,因爲你不缺錢,你只缺資歷和名聲,你和李健熙那些人的差距其實就是這兩樣東西,只要這麼堅持下去,等一代人在充斥着你的社會氛圍裡成長起來,然後成爲社會棟樑的時候還能把你的存在當做理所當然的時候,那你就是真正的升無可升了,恐怕到時候只能去競選總統了……”
“不管怎麼說了。”金鐘銘面色平靜的答道。“包括我自己在內,包括那個權寧一在內,所有人都覺的我是個真正的大人物了,想要對付權寧一這種人物,其實簡單到極點,隨手也罷,隨口也好,他都沒處跑!可就是面對着這種小螞蟻,我這種大人物竟然心神失守了,這正常嗎?”
krystal面露疑惑:“伍德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是不是對你們倆太關心過度了?”隔着椅背,金鐘銘低頭低聲,很是懇切的問道。“二毛你跟我說實話,我這麼做,會給毛毛還有你帶來壓力嗎?你們終究是要長大成人面對社會的,終究是要……你連首爾大都能考上,肯定也是懂我的意思的。”
“伍德。”krystal登上椅子腿的橫板,從椅背後面抱住了對方的額頭。“你還記得那次從片場接我回家路上說的話嗎?關於你如何對待身邊人的說法……”
“講實話二毛,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也不要緊。”krystal坦然答道,同時手掌從對方臉上拂過。“我的想法很簡單,只要伍德你是從我們本身考慮,然後做事情的方式合乎道理又合乎情理,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呢?因爲這個而有想法的,那纔是笨蛋吧?!”
“你是在拐着彎的罵自己姐姐笨蛋嗎?”金鐘銘忍不住笑道。“知道你姐姐在跟我生氣,我們倆不會說話……不會到你姐姐那裡又是一副嘴臉吧?”
話說,說這話的時候,他突然覺得全身釋然了下來,好像卸下了一塊揹負了很久的負重一樣。向來,從此以後應該可以跑得更快,跳的更高吧?
“不會的。”krystal從椅背上跳了下來,昂然答道。“在她那裡我也會罵她笨蛋的……回家吧,伍德,偶媽應該在等我們。”
“走吧!”金鐘銘昂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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