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等人不禁愕然,想不到這話居然是出自曹操的口中,若非是親耳聽到,他們決計都不敢相信,一向強勢的曹操如何對漢獻帝俯首聽命。
其實對於曹操而言,漢獻帝耍的這個小伎倆他完全是心知肚明,不過就是想提升一下劉澤的爵祿地位罷了,侯爵也罷,王爵也罷,根本就沒有什麼實際的意義,君不見天下的諸侯王一抓一大把,兗豫兩州就有陳王、樑王、任城王、濟北王、東平王,徐州境地內亦有琅琊王、下邳王、彭城王。這些個諸侯王,不光他們這樣手握權柄的封疆大吏不屑一顧,就連與他們同在一國的國相都尉都沒有將這些諸侯王放在眼裡,漢代的諸侯王不過都是些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罷了,地位超然,但手中沒有丁點的權力,不但無法調動和指使本國的官吏,而且經常還會飽受國相都尉等屬國官吏的白眼與欺凌,所謂王爵,也不過如此。
諸侯王地位的淪喪那還得從七國之亂說起,漢初諸侯國的權力是很大的,幾乎等同於先秦列國的地位,諸侯王可以自置吏,得賦斂,所屬王國封域廣闊,人口衆多,諸侯王將軍政賦稅大權都握在手中,儼然就是獨立與朝庭之外的。景帝時,諸侯王勢力強盛到足以威脅中央集權的制度,漢景帝採用了晃錯的削藩之法,景帝二年﹐始行此策﹐直接削奪王國支郡。首先奪趙國常山郡﹑膠西國六縣﹐繼而削楚東海郡﹐又擬削吳國之會稽﹑鄣郡。這一措施﹐直接觸動了諸侯王的根本利益﹐於是以吳王濞爲首﹐楚﹑趙﹑膠西﹑膠東﹑淄川﹑濟南七國﹐打着清君側的旗號﹐發動了武裝叛亂。叛亂很快被平定。景帝乘勢收奪各王國支郡﹑邊郡直屬中央﹐並削去諸侯王各項特權﹐僅許其衣食稅租。王國由內史治理﹐地位降格﹐與漢郡實質上已無差別。此後﹐西漢行政區劃實行郡(國)縣兩級制﹐王國與郡同爲一級行政區劃。
漢武帝時候又推行了左官律、附益法。左官律規定王國的官員地位比中央政府同級官員地位低,阻止了王國官員升遷之中央做官的渠道,使士大夫們不願意選擇去王國做官;附益法規定中央政府官員不得與王國結交。而後又推恩令,規定王國除嫡長子可繼承王位外,其他諸子還可繼承部分土地封爲侯國。正是賈誼“衆建諸侯而少其力”的體現。最後通過酹金奪爵事件廢掉了一百多人的爵位,而剩下的那些王國也僅剩下可以享受所封地區稅收的權利,軍政權力全歸中央,完全解決了封建諸侯的問題。
到了漢末的時候,諸侯王的地位基本上已經被削弱到可有可無的地步,除了擁有一些禮儀上的尊崇之外。諸侯王幾乎就是等同一個富室而已,其政治地位完全淪喪掉了。
雖然說獻帝有意加封劉澤爲王爵,曹操倒也沒有特別地在意,畢竟天下這麼多的諸侯王,再多劉澤一個也不算多,唯一讓曹操有些忌憚地是劉澤將會是當今天下第一個擁有兵權和行政權力的諸侯王,連曹操都無法預見其後果究竟怎樣。
不過對於曹操來說。這並不重要,如何與劉澤修好。解除自己的東南之患,纔是頭等重要的大事,孰輕孰重,曹操自然分得清楚明白。如果劉澤今天不在場,曹操根本就不會理睬漢獻帝的提議,但現在劉澤就立在殿上,曹操自然不能冒着與劉澤決裂的風險駁斥獻帝,既然獻帝想給劉澤封王,曹操乾脆也就大度地同意了。
曹操同意了。文武百官也再無人再提出反對意見了,獻帝很快地宣佈封劉澤爲靖王,劉澤的正妻蔡琰被封爲王后,側室甘萍、糜蘭爲王妃,長子劉微爲世子,長女劉瓊爲蘭陵公主,次女劉瑤爲安豐公主。追封劉澤的父親劉弘爲懷侯,祖父劉雄爲益侯。
靖王名號來自於劉澤的先祖中山靖王劉勝,劉勝的封邑在中山國,中山王是他的封號,靖爲諡號,現在漢獻帝封劉澤爲靖王。卻是虛封,因爲天下根本就沒有靖國或靖郡這個地方,所以說劉澤這個諸侯王是沒有封邑的。在這之前,侯爵有虛封的,但王爵卻是實打實的,根本就沒有虛封的例子,前漢開國時諸侯國的封域很大。兼跨數郡,後來諸侯王的封域一直被壓縮,到武帝時候,諸侯國的封域與郡等同,郡國成爲並列一級的行政單位,受州的轄制。漢獻帝的封王,實是開一代虛封之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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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諸侯王的爵位是虛的,但獻帝給劉澤的賞賜卻是實打實的,黃金萬斤、白銀兩萬斤、錢十萬貫、錦緞五千匹,其他如珍珠、翡翠、琥珀、瑪瑙、夜明珠等等不可計數。
漢獻帝有錢嗎?當然沒有,從關中逃出來,漢獻帝衣食都沒有着落,窮困潦倒,到了許都,朝政大權皆被曹操所把持,各地徵收上來的賦稅獻帝是一個大子也看不見,皇宮裡的各項開支,也是由司空府給撥付的。
現在漢獻帝獅口一開,不過是慷曹操之慨,曹操在底下聽來,不禁是一陣肉痛,臉上的肌肉都有些扭曲。這實在不是曹操小氣,這些年兗豫之地的兵禍橫行,十室九空,民多離散,田地荒蕪,軍中糧草的短缺無疑是讓曹操最爲頭痛的事,甚至曹操還不惜玩用小鬥充大斗借倉糧官的頭的把戲來安撫軍心。至於天下各州的賦稅,曹操想都不敢想,除了向劉澤劉表這些諸侯還象徵性地給朝庭上繳些賦稅之外,別的諸侯如袁紹、劉璋、張魯、韓遂、孫策等就是連一個銅板也沒有給過朝庭。現在的曹操不是哭窮是真窮,漢獻帝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一開口就賞賜劉澤黃金萬斤銅錢上億,不讓曹操臉綠纔怪。
劉澤瞧在眼裡,暗自發笑,主動地站了出來,奏道:“啓奏陛下,現在天下紛攘離亂,民多不堪,臣懇請陛下撤回對臣下的賞賜,天下之賦稅取之於民,還當用之於民,請陛下拿這些賞賜賑濟天下難民吧。”
曹操的臉色這才舒緩了一些,暗暗地拭了一下額頭的汗珠。雖說漢獻帝做得了皇帝未必做得了主,但他這一開口卻陷曹操於不義之地,如果曹操公然拒付的話,無疑與劉澤結怨。這些賞賜說多不多,可說少也不少,曹操現在是困難時期,一文錢都想掰成兩半花,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來,這得少養活多少軍隊,不心疼纔怪。幸好劉澤主動地站出來退還賞賜,讓曹操心安不少。
這價值幾個億的賞賜漢獻帝多少有些惡搞的成分,平時在曹操的手中憋屈壞了,現在劉澤來朝,曹操似乎對劉澤很是忌憚,這讓獻帝很開心,所以才一再得寸進尺,不僅給劉澤封了王爵,而且張口就給了一大堆的賞賜。不過獻帝心裡也清楚,曹操現在決計是不肯出錢的,既然劉澤主動地提出來,獻帝也就順水推舟地道:“靖王高風亮節,以天下黎庶爲重,朕心甚慰。不過靖王爲社稷立下不世之功,朕若不封賞,豈不寒了天下功臣之心,這樣吧,以後徐揚兩州的賦稅就不必再上繳了,權作靖王的爵祿。”
得,獻帝一句話,徐州每年上繳給朝庭的象徵性的賦稅也免了。天下太平之時,一個州的賦稅少說也有十幾億到幾十億的錢雖然向朝庭上繳,但動亂之後,各地的人口賦稅銳減,根本就無法和靈帝朝時相提並論,現在徐州每年上貢給朝庭的賦稅也不過數千萬錢而己,但這也是遠遠地超過了其他的諸侯,許多諸侯以道路阻塞,民不聊生爲藉口,就連一個銅板都不曾上繳朝庭。
螞蟻腿也是肉,曹操聽得獻帝免去了徐州的賦稅錢糧,多少也是心疼不已,不過轉瞬他就又釋懷了,反正這些錢是劉澤給的,就算獻帝不免,如果劉澤不給的話,難不成自己還能討要回來?所以曹操也就沒再有什麼想法了。
最後獻帝問及是何人斬了袁術搶回了傳國玉璽,劉澤奏明是關羽,獻帝便封關羽爲漢壽亭侯。退朝之時,獻帝傳令黃門在偏殿設宴,自己要單獨宴請靖王劉澤。
程昱以目視曹操,曹操不爲所動,走向劉澤身邊,拱手笑呵呵地道:“潤德賢弟進位爲靖王,可喜可賀!”
劉澤含笑拱手還禮道:“蒙聖上之眷顧,澤才薄功淺,愧不敢當,慚愧慚愧。”
曹操大笑道:“潤德賢弟就不必客氣了,以潤德賢弟之功勳,當受此爵。愚兄明日在濯園置酒,爲賢弟慶賀,還望賢弟可以大駕光臨。”
劉澤道:“一定,一定。”
“愚兄就先走一步了,告辭。”曹操拱手而退,文武百官也相繼離去。
劉澤因爲還有獻帝的宴請,所以沒走,黃門侍郎過來,恭恭敬敬地給劉澤施禮,引劉澤直赴偏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