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聽說今日你在大堂之上有意將州牧的位置讓給劉澤?”甘氏小心翼翼地問道。
陶謙還沉浸在對兩個兒子的痛惜當中,微微地點了點頭。
甘氏憂慮地道:“夫君,這徐州可是你歷經千辛萬苦才攢下來的基業,你就捨得這麼白白送給外姓之人?”
陶謙苦笑一聲,嘆了口氣道:“你以爲我願意吶,打拼一生,南征北討,最終就只落下這點基業,拱手讓給別人,我一樣是心疼不已呀!可如果不送,我又當如何?我自知命不久矣,如果把徐州留給這兩個不堪大用的兒子,夫人吶,你想想結果會如何?”
甘氏懦懦地道:“妾身又不懂軍國大事……”
陶謙哀聲道:“徐州內憂外患,風雨飄搖,曹操對我們陶家那是恨之入骨,扒墳掘墓,銼骨揚灰亦不解其心頭之恨,就以徐州目前的實力,根本就無法跟曹操抗衡。我之商且無力對抗曹操,我死之後,商兒應兒就算加在一塊,也抵不上曹操的半根手指頭。就算曹操暫時不來,徐州內部的勢力,又豈是你兩個廢物兒子能駕馭了得。臧霸在開陽擁兵自重,早就是聽調不聽宣了,曹豹野心勃勃,早有自立之心,笮融擁教民數十萬,野心照彰,糜、蕭、王、陳這些徐州的士家豪族都是些牆頭草,爲了自身的利益,誰都可以出賣。如果我百年之後,將徐州基業交給陶商陶應。只怕我們陶家將香火無繼、斷子絕孫!徐州百姓亦片甲不存!”
甘氏悚然一驚,道:“夫君,這……這麼可能?”
陶謙一臉的悲愴,淚水縱橫道:“他們是老夫的親生兒子,有家業誰不想傳給自己的兒子?但我若是這麼做了,就是害了他們!我也不想死後墳頭無人上香添土,陶家自此絕嗣,到了九泉之下,我又有何顏面去見陶家的列祖列宗吶?”
甘氏也暗自垂淚,道:“夫君用心良苦。妾身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老夫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必須爲徐州挑選一個才德兼備之人,平原太守劉澤剛毅而有奇節,膽略過人。仁德重義。徐州若得此人牧守。便可不陷於曹操之手,我陶家子嗣亦保無虞。雖然商兒應兒做不得一方諸侯,就憑我給他們遺下的家資。過幾世榮華富貴的生活亦是無憂。”
“夫君,這個劉澤可信嗎?萬一他執掌大權以來,對商兒應兒不利,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夫人請寬心,老夫一生閱人無數,這點眼光還是有的,劉澤是老夫極少見的信義之人,救援徐州立下不世之功,也淡然處之,沒有半點居功自傲之心。我兩讓徐州,皆被他以失義爲名拒之,實爲誠實之君子。我死之後,必會傳位於他,他必定也不會失信於我,定當善待我兒。”
甘氏點點頭,思量半天,道:“夫君既然已經決定將徐州讓給他,何不與他結個姻親,將萍兒許給他,將來他做了州牧,看在親戚的份上,也好有個照應。”
陶謙微微笑道:“夫人和我想的不謀而合,我也有意也劉澤結個親家,方纔在灑宴我還同他提起過此事。”
“那他同意嗎?”
陶謙搖搖頭,道:“他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只是以軍務繁忙的緣由推託了。不過他已經有了妻室,萍兒就算許給他也只能做側室,這會不會有些委屈萍兒?”
丹陽甘氏是望族,陶謙的丈人曾做過蒼梧太守,因見陶謙儀表不俗而將女兒許之。
甘氏倒是不以爲意,道:“劉澤至少是州牧,將來或許再升一步也未可知,萍妹若是許給他做如夫人,也比嫁個普通士子做正妻強過百倍,將來若能生個一兒半女,母憑子貴,在劉府的地位也差不到那兒去。至於他沒有同意,我想酒宴之上只能是閒聊,人家也未必把你的話當真,此事若定下來的話,理應派個能言善變的人去劉府說媒,正式一點,人家也不會拒絕。”
陶謙點頭道:“夫人言之有理,不過這幾日曹兵方退,事務繁雜,等過幾日讓陳登去一趟小沛把事定一下。”
兩人正說間,陶應闖了進來,衝着陶謙道:“你不光要把徐州送給劉澤,居然還要把萍兒也送過去,你真是不可理喻!”
陶謙勃然大怒,道:“逆子,你竟敢如此同你爹說話,大逆不道!夫人,你看看,這就是你的好兒子,目無尊長,今天在大堂之上就公然頂撞與我,你說要這逆子何用!”
甘氏喝道:“應兒,不得無禮,快給你父親賠罪。”
陶應哼了一聲,道:“他何嘗把我當他的兒子了,放在徐州不給自己的兒子,偏生要白白送給外人,天下有這樣的父親嗎?”
“應兒,你父親這麼做,自然有他的苦衷,無論怎樣,你也不能和你父親這樣說話。”
“有什麼苦衷?我看他是越老越糊塗了!”
陶謙氣得渾身顫抖,用手指點指陶應道:“你……你這個逆畜,你給我滾!”
陶應一跺腳,轉身而去,留下了一句話:“滾就滾,反正也不招你待見!”
甘氏扶住氣極而幾欲昏倒的陶謙,勸道:“夫君休怒!”
陶謙緩過一口氣來,忿憤地道:“這個逆子,氣煞我也!就憑他這付德行,也能接掌徐州?”
“夫君莫要生氣,回頭我罵他幾句。”
陶謙嘆息道:“沒用,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陶謙一世英雄,如何生出這等兒郎來!”
“我給夫君端杯茶,消消氣。”
“不用了,你還是去一趟萍兒那裡吧,雖說長姊如母,但婚姻之事還是先和她商量一下吧。”
甘氏點頭應允道:“好吧,我稍後便去。”
陶應也是忿恨而出,百無聊賴,在府裡閒逛起來,不覺已走到了後花園之中,卻見一女子在菊花叢中安坐,手裡握着針線正在刺繡,靜若處子,在金黃的菊花掩映之下,那白皙的臉蛋如羊脂凝玉一般,柳眉彎似新月,降脣不點而紅,好一幅美人刺繡圖,陶應看得竟有些癡了。
忽然之間,他竟然發瘋的嫉妒起來,這麼廣闊的徐州河山,這麼漂亮的絕色佳人,在不久的將來,都要統統歸屬劉澤,他陶應不甘心,決不甘心!
他悄悄地繞到了那女子的身後,一臉壞笑地伸出頭來:“萍兒,你繡得是什麼?”
甘萍悚然一驚,站了起來,回頭一看,竟是陶應,不禁有些慍怒,面如寒霜地道:“我繡什麼,幹你何事?”
陶應沒有理會她的怒氣,嘻皮笑臉地道:“原來是鴛鴦戲水,繡得真漂亮!感情萍兒你也懷春呀?”
甘萍怒容不減,喝道:“陶應,你放尊重點,我可是你的姨娘!”
陶應低哼一聲,擺手道:“什麼姨娘,你也不過比我大那麼幾個月而已。萍兒,你看我倆年紀相仿,象不象你繡的這對同命鴛鴦?”
甘萍滿臉羞紅,雪膩的臉蛋上紅暈朵朵,更爲嬌豔,她輕啐了一口道:“呸!誰和你是同命鴛鴦?不可理喻!”說着,拂袖要去。
陶應眼疾手快,扯住她的袖口,道:“萍兒勿急,我特地過來,是有好消息要告訴你的。”
“放手!你能有什麼好消息?”
陶應得意洋洋地道:“我剛剛聽我爹孃說了,要把你送給別人當小妾。”
“什麼?小妾?”甘萍聞言身子一顫,神清不禁一滯,喃喃自語道,“這是真的嗎?”
陶應乘機欺上身來,陰陰地一笑道:“這麼漂亮的臉蛋,這麼曼妙的身材,真是好可惜呀,要給人家當小妾了,給人家鋪榻暖被,給人家端茶倒水,做奴做婢,好可憐啊!”
甘萍悚然一驚,她已經從陶應陰邪的目光看出他不懷好意,厲叱道:“陶應,你要怎樣?”
“我還能怎樣?我的小姨娘——”陶應拉着甘萍的衣袖不鬆手,淫笑着,“我們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你難道對我的心意真的不知道嗎?萍兒,我對你可是一往情深,與其給別人做下賤的小妾,還不如從了我……”
甘萍用力掙脫他,怒罵道:“陶應,你好無恥!誰和你青梅竹馬了,你不要自作多情!滾開!”平日裡陶應總是一付色眯眯的表情,甘萍打心眼裡就對他是厭惡之極,不過陶應還沒有動手動腳,甘萍便是一再地容忍,想不到今天他居然得寸進尺,如何令甘萍不惱火。
“無恥就無恥,反正我也無恥慣了,萍兒,你就從了我吧。”陶應依舊一付嬉皮模樣。
“放手!再不放手,我可要喊人了!”
“你喊吧,你就是喊破了喉嚨也沒人來救你!”
“你這個無賴!”甘萍急得又羞又憤,眼淚在眶中打轉,奮力地將陶應一把推開,急急地想逃開這個是非之地。
陶應此時已經被慾火矇蔽了心智,三步並做兩步,追了上去,如餓狼撲食一般,欲行非禮,就在他手指剛觸及甘萍衣袖之時,就覺得臉上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計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雙耳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