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問道:“管嬰不在其中?”
伏黯搖頭,說道:“並未發現管嬰。”
劉秀幽幽說道:“你說過,管嬰最有可能走的就是太行陘。”
伏黯羞愧地垂下頭,低聲說道:“距離管嬰最近的出山口,就是太行陘,距離長安最近的出山口,也是太行陘,所以微臣推斷,管嬰十之八九會從太行陘出山。”
說到這裡,他看眼劉秀,苦笑道:“現在看來,是微臣估算錯了,管嬰並未走太行陘這條路。”劉
秀並沒有責怪伏黯,他喃喃說道:“管嬰行動失敗,自己又負了傷,現在他一定是急於回長安。”
說到這裡,他對伏黯說道:“不要理會那幾名四阿死士,放他們離開。”伏
黯暗暗皺眉頭,小聲說道:“陛下,我們擒下這幾人,或許能打聽出來管嬰究竟走的是哪條路。”劉
秀搖頭說道:“沒用的!四阿中人,皆爲死士,即便擒下他們,他們也什麼都不會說的。何況,如果管嬰真是從其它道路出的山,他們現在趕過來也定然來不及了。”“
那陛下的意思是……”“
我懷疑,這幾名四阿死士,只有個誘餌。”說到這裡,劉秀向伏黯一笑,慢悠悠地說道:“倘若我是管嬰,我也會這麼做的。”管
嬰根本不知道己方有沒有在太行八陘設下埋伏,讓他的手下先行一步趟趟路,確定安全了,他再有所行動,這是極有可能的。伏
黯愣了一下,而後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說道:“微臣明白了。微臣這就交代下去!”
“我和你一起去!”劉秀站起身形,和伏黯一併向外走去。見狀,在旁煮茶的許汐泠急忙起身,說道:“臣妾陪陛下!”
劉秀向她擺擺手,含笑說道:“這次,汐泠就安心的待在這裡!”說完話,不給許汐泠爭論的機會,和伏黯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到
了太行陘出山口附近,劉秀、伏黯、龍淵等人藏身在一大片的荒草地裡,劉秀微微擡起頭,舉目向太行陘的出山口望去。兩山夾一溝,地勢險峻,但道路倒是很寬。過
了有小半個時辰的時間,從出山口處走出來五名黑衣人。他
們邊走邊四下張望,一直在查看周圍的環境,但他們的步伐卻極快。無聲無息地出了出山口後,一行五人,快速向西南方行去。眼
睜睜看着這五名黑衣人從己方的埋伏地點走過去,劉秀、伏黯以及羽林衛衆人,完全是視而不見,彷彿當他們不存在似的。沒
過多久,這五名黑衣人已然走遠,其身影消失在夜幕當中。時
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埋伏在出山口周圍的衆人,都是一動不動,但人們的心裡卻是一個比一個焦急。難
道剛纔過去的五名四阿死士不是誘餌,管嬰真的不打算走這條路了?
伏黯感覺已經過了快一個時辰了,可是還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忍不住轉頭看向劉秀,低聲說道:“陛下,也許,管嬰確實是走別的路了!”
劉秀向他擺擺手,說道:“彆着急!我們再等等!”稍
頓,他又輕聲說道:“山中的獵戶,爲了捕到想要的獵物,往往會埋伏一兩天、兩三天,甚至是四五天。林中的野獸,尚且如此狡猾,更何況管嬰?”
伏黯不在說話,深吸口氣,靜下心來,繼續等候。又
過了一個多時辰,天已經快過丑時,馬上要到寅時,這時候,出山口那邊又有了動靜。只
見一行十數名黑衣人,不緊不慢地從出山口走出來,與先前過去的那五名黑衣人相比,他們的速度要慢上許多。“
來了。”一直在閉目養神的劉秀,緩緩張開眼睛,望向出山口那邊,低聲幽幽說道。
凌晨兩點多鐘,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人們根本看不了那麼遠的距離,聽聞劉秀的‘來了’二字,人們一下子繃緊神經,一個個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
那十幾名黑衣人離開出山口後,突然加快了速度,時間不長,他們距離劉秀等人的藏身之地,已不足二十米遠。
這回人們都看清楚了,只見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穿着青衣的中年人,脖頸上還纏着繃帶,此人不是管嬰還是誰?看
到管嬰就在人羣當中,伏黯的眼睛頓是一亮,手臂慢慢擡起,手掌握住肋下的佩劍。
隨着衆黑衣人的快速前行,雙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這時候,走在最前面的管嬰突然停下腳步,同時擡起手來,阻止住背後的衆人。
他眯縫着眼睛,緩緩掃視道路兩邊的荒草地。見狀,他身後的那十幾名黑衣人也都緊張起來,人們手握着佩劍的劍柄,目光如炬,不停的打量四周。
不過他們什麼都沒看到,周圍除了荒草地,還是荒草地,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管嬰擡起的手慢慢放下來,人們以爲又可以前行的時候,管嬰突然開口說道:“這裡不對,回撤!”
這裡到底有哪裡不對勁,管嬰也不知道,直覺告訴他,這一帶有危險。
也就在衆黑衣人準備按照管嬰的話,原路返回的時候,突然之間,在他們左右兩邊的草地當中,一下子站起來數十名手持弩機的羽林衛,人們同一時間扣動懸刀。
啪、啪、啪!
連弩齊射,一支支的弩箭,掛着嗖嗖的呼嘯聲,向道路上的衆人飛射過來。衆黑衣人反應也快,第一時間抽出佩劍,格擋兩邊飛射過來的箭矢。
叮叮噹噹!劍身撞擊箭簇,響聲不斷,火星點點。如果羽林衛用的是普通連弩,或許還很難傷到他們,但羽林衛用的都是連弩,一次能發出三箭。面
對這麼多的箭矢,四阿死士再厲害,也難免會有顧及不到的地方。
一輪箭射過後,十幾名四阿死士,傷了三人,但很快,第二輪箭射又到。這次受傷的三人皆被射程了刺蝟,另有三人中箭負傷。等
第三輪箭射過後,黑衣人又被射殺兩人,另有四人受傷。
三輪箭射過後,十幾名黑衣人已經是死的死,傷的傷,被射得七零八落。
羽林軍射完連弩中的箭矢,而後人們紛紛收起連弩,抽出佩劍,從荒草地裡走出來,向殘餘的幾名黑衣人圍攏過去。“
管嬰,上次你跑得快,這次,你又能往哪裡跑?”隨着話音,伏黯站起身形,從荒草地裡一步步地走出來,徑直地向管嬰而去。看
到伏黯,管嬰眼中寒芒一閃,他幽幽說道:“伏黯,爲了對付我,你好耐性!”
自己派出探路的人,被他們放過去了,伏黯能做到這一點,他還能理解。可
隨後他足足拖了兩個時辰,伏黯這些人竟然能一直潛伏在這裡,一動都不動,這份耐性,也着實是了得。
伏黯聞言笑了,說道:“黯不敢居功!讓我埋伏在這裡,只等你管嬰到來的人,是陛下!”
提到劉秀,管嬰忍不住暗暗咬牙,凝聲說道:“在我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該殺了他!”
現在管嬰是追悔莫及。他和劉秀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能殺掉劉秀的機會有很多,但是他託大了,也有意想戲弄劉秀,最後被劉秀抓到機會,趁亂而逃。
第二次見面,他再想殺劉秀,可劉秀卻突然間變了個人似的,武藝瞬間提升了一大截,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他並不清楚,這也成爲他心中的一個謎團。“
千金難買早知道!普天之下,賣什麼的都有,就是沒有賣後悔藥的。”這時,劉秀也從荒草地裡走出來。看
到劉秀也在,管嬰頗感意外,他真沒想到,劉秀竟然也在這裡等着他,他以爲劉秀還在漢軍大營裡呢。
管嬰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劉秀,緩緩擡起手來,說道:“劉秀,上次你我未分勝負,現在你可敢與我再一決高下?”說
話之間,他把佩劍抽了出來。他原本的劍已經摺斷,這把劍,是他向屬下要來的,用起來也並不趁手。
沒等劉秀接話,伏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管嬰,你想和陛下決戰,也得先過我這關才行!”說着,他提着短劍,邁步向管嬰走了過去。管
嬰身後的一名黑衣人斷喝一聲,從管嬰的身後衝了出來,直奔伏黯而去。兩人接觸到一起,黑衣人率先出劍,向前刺出,伏黯和他一樣,也是一劍刺出。
兩把劍,在空中交錯而過,劍身與劍身的摩擦,蹭出一連串的火星子。當
對方的劍馬上要刺倒自己脖頸前時,伏黯將脖頸向旁一偏,沙,劍鋒貼着他的脖側掠過,反觀他手中的短劍,則是沒入對方的喉嚨。
沙!伏黯快如閃電般向後收劍。再看那名黑衣人的脖頸處,多出一條豎立的血線,緊接着,鮮血順着血線流淌出來,他身形搖晃了幾下,一頭撲倒在地。此
情此景,讓在場的黑衣人沒有驚訝,只有悲憤和惱怒。另有兩名黑衣人作勢要持劍迎向伏黯,管嬰一橫手臂,把他二人攔住,說道:“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管嬰和伏黯交過手,伏黯的武藝有多高強,他心裡有個大概。他提着佩劍,邁步向伏黯走過去。劉秀幽幽說道:“管嬰,你現在若降,或許還會有條活路!”
聽聞他的話,管嬰哈哈大笑,說道:“劉秀小兒,想讓我投降,你還不配!”“
放肆!”伏黯勃然大怒,他眼中射出兩道精光,斷喝一聲,持劍刺向管嬰的喉嚨。
管嬰深知伏黯快劍的霸道,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和伏黯戰到一起。對
方骨頭硬,不肯投降,非但沒有激怒劉秀,反而還讓劉秀暗暗鬆了口氣,倘若管嬰真的肯投降,他反而不知該如何處置他了。
留下,早晚是個禍根,不留下,又顯得他太不仁義。最好的結果就是像現在這樣,管嬰拒不投降,死硬到底,自己殺他,也就完全合情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