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河城外,密密麻麻的匈奴兵馬,黑壓壓一片,這幾天匈奴雖有幾次猛烈的進攻,但主要還是採取圍而不打的策略,雖然憑藉交河城特殊的地勢和堅固的城防能夠堅持一段時間,但若是一直沒有援兵過來,連鄭吉自己都不確定他們還能堅持多久。
司馬熙從鄭吉身後走過來,滿臉憂慮,道:“將軍,恐怕我們要做好最後的打算了。”
“你什麼意思?”鄭吉猛地轉頭狠狠瞪了司馬熙一眼,道。
“都一個多月過去了,漢庭還未見援兵,可見匈奴將消息是完全封鎖了,我們根本逃不出去了。”司馬熙說着竟是有些瘋狂起來。
“你給我聽好了,不要在這擾亂軍心,本將軍誓死都不會投降匈奴的。”想起曾經投降匈奴所受過的災難,這一次鄭吉是絕對不會向匈奴人妥協的。他一把揪起司馬熙的衣襟,大聲道。
“將軍。”司馬熙幾乎跪倒在地上,所有人都不知這樣被匈奴軍圍困的結果,被俘或者被殺,無論怎麼樣他們都將是死在異域他鄉,永生不得返回故鄉了。想到此處軍隊中漢人的情緒更加低落了。
鄭吉看了看城牆上守衛的衆人,瞪了一眼司馬熙道:“你再在這擾亂軍心小心本將斬了你。”
隨後向衆人喊道:“將士們,陛下急切期盼着我們凱旋的消息,長時間沒有等到我們的消息,陛下一定會派人來救我們的。將士們,只要我們堅持住,就能等到返回家鄉的那一刻。否則,我們就只能做匈奴人的刀下亡魂,客死他鄉永不歸故里。你們想這樣嗎?”
“不想,不想。”人羣中爆發出一陣陣吼聲。將士的激情立即被鄭吉點燃了,雖如此之說,但鄭吉心裡其實是一點底都沒有的,此時此刻他能做的也許只有等了。因爲就憑他們城中幾千人是不可能突圍出去的。
好在交河城城牆複雜,易守難攻,即便匈奴人再多想要攻進來幾乎都是不可能的,這爲鄭吉等人到提供了等待救援的時間。
馮姝帶領嘟嘟格和穎兒突出圍困,駕着馬一路西行,臨到晚間的時候,她們找了一塊樹林,在樹林中露宿。匈奴人煙稀少,這一路走來到了晚上馮姝都沒找到一處人羣聚集地,因此只好帶着嘟嘟格和穎兒在樹林中夜宿了。
“來,嘟嘟格,吃一口。”馮姝打了一隻兔子,在林中燒烤起來,火光照耀的周邊一片敞亮。
嘟嘟格嚥了咽口水,大概是餓了一天的緣故,撕下那兔子上的一隻腿就啃起來。大概是剛烤好太燙的緣故,只見那兔腿在嘟嘟格手中上下飛躍着,好在最終還是落到嘟嘟格手裡了。
穎兒看了看狼吞虎嚥的嘟嘟格,道:“也難爲這孩子了,跟着我們東奔西跑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馮姝一邊靠着肉,一邊遞了一隻腿給穎兒,道:“是我不好,讓你們跟着受苦了。”穎兒接過馮姝遞過來的兔腿,微笑道:“閼氏哪裡話,這都是我們心甘情願的。”邊說邊擡頭看了看天,道:“好在這一帶沒怎麼下雨,不然我們連生火吃飯都成問題了。”
馮姝邊烤着兔子,邊擡頭望了望天,道:“是啊,要不然我們今晚都不知道露宿哪裡,還好這邊沒下雨,這樣在外面露宿也不會覺得冷了。”
穎兒一邊吃肉,一邊道:“閼氏,下一步我們該往哪裡?”
馮姝扯了點肉放在口中,邊嚼邊道:“一路西行,我們去車師。”
穎兒驚了一瞬,道:“車師?哪裡很遠的。不但我們不知道路,而且我們並不懂車師語,去那邊了怎麼辦?”
嘟嘟格聽她一說,驚詫擡頭,竟是忘了啃手裡的肉了。馮姝微微一笑,道:“我當初來匈奴的時候不也是什麼都不知道,不照樣在匈奴生活了這麼多年,而且還認識了你們。”穎兒想了想,似乎也是這個道理,也就不多說了,低下頭去啃自己手中的兔肉。
吃完了肉,骨頭丟在地上,三個人擡頭望着星星,一覺竟是睡到天亮。第二天一大早馮姝便叫醒兩人,嘟嘟格揉了揉眼睛,略帶一點起牀氣,穎兒只覺得後背痠疼,昨天她是一宿都靠在樹上休息的。
三人上了馬,馮姝預計了方向,馬兒便向前跑開了。不多時居日趕了過來,一行人死了兩個,還有一個送寶閼氏回去,來到一處樹林裡,居日騎在馬上看見還未燃盡的柴火和滿地的骨頭,心中大致有了方向,又仔細瞧了瞧地面上馬兒踏過的腳印,道:“跟着腳印追。”身後幾人立馬便跟着追了過來。
昨日與幾個黑衣人大戰一場竟是段時間難分勝負,好在黑衣人知道無法完全殺了他們自覺退離了,居日這纔有了空隙來追趕馮姝等人,並派了人去向握也迷稟告這邊的情形。
可他哪裡知道,那退離的黑衣人卻從未離開他們,他們此刻正增加了人手一路尾隨過來,只是居日沒發現而已。
在通往西域的路上,常惠帶了幾個隨從,騎着馬正一路疾馳向酒泉張掖等地而去,他必須在今晚之前到達酒泉以及時調動酒泉張掖兩地兵馬好迅速馳援困在車師交河城內的鄭吉等人。
解救車師危機,這是常惠離京之前劉詢給他下的死命令,否則,就算能活着回去,他恐怕也是死路一條。
幾匹快馬飛過揚起一路灰塵,臨到酒泉城門口的時候,酒泉守將親來相迎,土坯制的高大城牆下,城門打開,幾位身着鎧甲的將軍正在等待迎接常惠。常惠一到立即勒馬,城門口幾位身着鎧甲之人便圍了過來,均一一拱手道:“將軍。”
“廢話少說,立即點齊兵馬,兩萬奇兵明日一早必要西出。令張掖守將午時帶兵至酒泉集結。”常惠說了句,而後疾馳而去,身後是一行鐵甲皚皚的將領,同聲道:“諾。”銀白色鐵甲在陽光照射下泛出點點白光,好不威風。
在酒泉未做休息,常惠坐在議事大廳等待張掖調兵的消息,一位身着鎧甲看樣子是個不小的將軍來向常惠稟告道:“將軍,酒泉一萬騎兵已經準備好了。”
常惠嗯了一聲,點了點頭,此時此刻他的內心是焦慮萬分的,因爲常惠知道鄭吉那邊恐怕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如果再不救援,交河城失守,後果自然是十分嚴重的,這個後果常惠想都不敢想。
能容納三五十人的大廳裡此刻寂靜無聲,大家練氣都不敢喘一下似的,豆大的汗珠從常惠額頭冒了出來,順着臉頰,輕輕滴落在肩上。“各位以爲此戰我們該如何打?”常惠朝廳內掃視一週,低沉的語氣道。
此時此刻大家心裡是沒底的,因爲都不清楚交河城內的情況,如何做到配合,這是一個難題。
打救援戰這種事最重要的就是裡外配合,當然如果其他戰術可行那也不錯,可此時此刻大家對交河城戰況並不完全清楚,又如何救援呢?張掖的騎兵將領終於到了,這倒解了這廳內一時沉悶的氣息。
“稟將軍,張掖一萬騎兵已到達。”只聽那將領道。常惠陰沉着臉,擡頭看了看天,向那人道:“本將讓你午時來,你看看現在什麼時候了。”那將領低着頭竟是半句話都不敢多說。
“來人啊,拖延時間,不遵軍令,依照軍法,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常惠大聲道,立即便有門口武士將那將領拖了出去,大廳之內竟是無一人敢喊冤,就連被拉出去捱打的人也是一言未發。常惠治軍向來如此,不尊軍令,軍法處置,若有牴觸只怕罰的更重。
交河城的城防圖被常惠的手下擡了進來,一行人聚集在城防圖前仔細研究着,常惠指了指城周圍被匈奴兵圍困的位置,道:“派人去偵查下,目前這些地方有多少匈奴人圍困。”
“諾。”身後立即便有一位將領躬身道。銀白色鎧甲迎着日光,好一陣颯爽英武。
“也許我們可以突襲匈奴北境的屬地,讓他們回援,在於回援途中將其劫殺。”人羣中一位將領道。常惠看了那人一眼,又擡頭看了看地圖,仔細研究了下車師以北匈奴幾個地方的情況。
搖了搖頭,常惠道:“匈奴不像漢朝,他們沒有城池,要攻擊只能攻擊左賢王或者右谷醴王王庭,深入腹地,路程太遠,恐怕我軍會有兩面夾擊之憂。”場上頓時又是一陣寂靜。
“倘若不能圍魏救趙,那就只能硬攻了。以我騎兵之絕對優勢突破匈奴包圍圈,這樣一來與交河城的裡應外合就十分重要了。”廳中一位將領道。
“匈奴右將軍帶領幾萬人馬,就算我們盡出張掖酒泉兩地騎兵,也無法保證軍力優勝於對方,如果不能迅速打退,匈奴再來援兵,我軍也有被圍之險,到時候裡三層外三層,我軍恐怕救援不成反而羊入虎口。”另一將領道。
常惠仔細聽了兩人的話,悶頭皺眉深思着,口中吐了幾個字,道:“大戰在即,莫要漲他人志氣。”那先前說話的將領聽常惠此言,自覺的低下頭去,躬身道:“諾。”
“此事雖然着急也不能輕易決定,還是要等查探回來的信息再定。”另一將領道:“不然我等盲目出擊只怕會死傷無數。”
常惠並未看那人,只是皺着眉,低頭沉思着,此刻他就是在等待前方打探的消息。匈奴有多少人,什麼兵種,武器裝備,這些都要了解清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