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雲觀所在地是一處磁場異樣的地帶,據說這異樣的磁場也是蚩尤後人利用巫術和玄術改變星體結構而設置的,用來防備公孫軒轅後人來襲。飄雲觀便是處於這地帶的中心,所以纔有了成羣的蒼狼和飄渺的峽谷,然而,大殿背後三百米處的那一個秘境纔是核心點,那是一座七八層樓高的山地,怪石嶙峋,寸草不生,更無野獸爬蟲,連螞蟻蚊子都見不到,彷彿任何生物到了那裡就會絕跡一樣。山下有一石門,門外長年站着四位護法看守,這秘境纔是飄雲觀的禁地,沒有掌門的應允,任何人不得入內。因此也充滿着神秘,有人傳說那裡面有本門修煉的高人,他們都是上一輩的長老或掌門,他們修煉成功後便可以直接從秘境裡昇天,更有人傳說那裡面有活神仙居住,是通往天堂的門徑。
冰虛急切地往秘境走去,行到門口,四位護法畢恭畢敬地向他行禮,冰虛推開石門,朝內堂走了進去,石門隨即關閉。
內堂裡平坦開闊,正中間處有一池清水,透着幽蘭的光,穹頂是一圓弧形,好象一個大鍋蓋蓋着秘境一般,上面竟繪有一些星空圖,充滿了詭異和神秘色彩。一個角落裡端坐着一個男人,蓬頭垢面,鬍鬚拉茬,散亂的頭髮蓋住了大半邊臉,他閉着眼睛,好象正在修煉。
冰虛慢慢地走了過去,叫了一聲:“師尊。”
此人正是冰虛、冰雨、冰林他們的師父,飄雲觀上一任掌門——冷雲天,也魔帝后期的修煉者。二十年前,他一夜之間失蹤,將掌門之位傳授給了大徒弟冰虛,從此不知所去,門人皆以爲他死了,想不到卻躲在這秘境裡,難怪有人傳說秘境裡有前輩高人在修煉。
他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雙眼都懶得睜開,問道:“何事?”
“師尊,冰雨師妹有消息了。”冰虛怯聲的說道。
冷雲天臉上微微動了一下,只是這麼小的抖動,誰也覺察不出來,反正是有一要神經被觸動了,但是他沒有言語,彷彿波瀾不驚。
“她改名換姓,獨自在江南創立了飄逸宗,二十多年來,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冰虛說着竟流下了兩滴老淚,根本就沒有一個掌門應有的威武,甚至連一個普通男人都比不上。
冷雲天眼皮向上擡了擡,瞬即又閉上,依然沒有言語。
“幾天前,飄逸宗已被一個叫金玉盟的幫派滅了門,全宗六十多名女弟子,連同冰雨師妹全部遇難。”冰虛又接着說。
冷雲天的眼睛終於睜開了,眼裡露着複雜的光茫和渾濁的淚水,淚水在他的眼框裡打轉,過了許久,他終於將那淚水轉了回去,沒有落到地上,鼻子卻酸酸地聳了一下,說道:“這種消息,爲何要來告訴我?你知道就行了,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隨便派幾個有點修爲的人,剷平他金玉盟便是。”
“師尊,你當年是不是和冰雨師妹珠胎暗結?”冰虛轉換話題,突然凌厲地問道。
冷雲天全身抖動,臉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而後故作鎮定的問道:“掌門何出此言?”
“我是你徒弟,不是什麼掌門,你不用再裝了,你當年騙了我,從我的手中搶走了冰雨師妹,還讓她珠胎暗結,你卻躲在這裡享清福,讓她一個人在外面撫養孤兒,連她的身世都不敢說,只以師徒相待,你是不是太自私了?不但負了我,還負了冰雨師妹和她的孩子。”冰虛突然激動起來,大聲地說道。
“她有了孩子?”冷雲天迷惑地問道,只是這一次,他再也沒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兩行眼淚流了下來,在他污垢的臉上留下兩道清晰的印痕。又緩緩地說道:“對不起,都是師父的錯,當年不應該跟你爭搶雨兒,師父爲老不尊,騙了你,負了她,只是她走的時候,並沒有告訴我她已有身孕,否則我是不會讓她走的。”
“那你告訴我,她當年爲何不辭而別,杳無信息?不要再告訴我她是爲了獨闖江湖,二十多年來我對你的這個藉口從來就沒有相信過。”冰虛說道。
“那一夜,她與我歡度春宵之後,她說她不想讓你我師徒反目成仇,影響飄雲觀數百年的基業,因此決定出去散散心,過一段時間就回來,誰知道,這一去就是二十四年,你我的頭髮都等白了,卻等到這樣一個消息。”冷雲天悲慟地說道。
“你的頭髮等白了?至少你還知道她已經走了,再也不會回來。而我呢?卻在這裡傻傻的等,甚至連她是否愛過我,我都不知道,師尊,我現在只想知道,冰雨師妹她當年到底有沒有愛過我?”冰虛又問,看得出心裡也很悲慟,兩個老男人爲了二十多年前的一段風流情債三角戀竟然還在這裡爭吵。
原來,在二十五年前,飄雲觀新上任了一位年青的掌門,那就是三十出頭的冷雲天,當年的冷雲天玉樹臨風,功力渾厚,深得門下弟子擁戴。冷雲天手下有八大弟子,冰虛是他的大徒弟,其他的還有冰林、冰霜、冰岩等,其中只有冰雨一位女弟子,在師門裡,冰虛對師妹冰雨心存愛慕,漸生情絲,溫婉可人的冰雨也對冰虛師兄情有獨衷,兩人日日共同修習,眉目傳情。然而,他們的師尊冷雲天卻插了進來,冷雲天也對這個美麗溫柔的女徒弟產生了愛意,冰雨夾在中間左右爲難。一天,冷雲天對告訴冰雨,說冰虛師兄早已在觀在訂了一門親事,說他們纔是真正的一對,冰雨信以爲真,漸漸疏遠冰虛而投入到冷雲天的懷抱,而這一切都被冷風看在眼裡,她一直暗戀着師兄冷雲天,直到冷雲天當了掌門,她都還沒來得及表白,想不到卻被冰雨捷足先登,她認爲是冰雨橫亙在她和冷雲天中間,搶走了她的愛情,更遷怒於冰雨違背倫理與師尊相愛,因此對冰雨和冷雲天恨之入骨。這簡直就是兩個男人和兩個女人糾纏不清的四角戀。
冰虛看到師父搶走了冰雨,逐漸心生罅隙,冰雨看在眼裡,心裡十分矛盾,終於在與冷雲天一夜溫存之後,她離開了飄雲觀,她不願意因她的存在而使冷雲天和冰虛的師徒關係以及與冷風的師兄妹關係破裂。然而,即便只有那一夜,她卻已懷了冷雲天的情種,她決定把她生下來,然後永遠不再回飄雲觀,這個女嬰就是李曉玲。爲了不給冷雲天和飄雲觀添加麻煩,她把自己的名字改爲伍言詩,並與李曉玲以師徒相稱,而李姓正是冷雲天的俗姓,冷雲天本名李中,進了飄雲觀之後才依了冷字輩取名冷雲天。伍言詩諧音五言詩,正是冷雲天送她的一首情詩“夜寒燭光半,起身著羅衣。細看嬌羞身,竟已生相思。”雖然這詩有點描寫牀笫雲雨的味道,但畢竟是冷雲天送給她唯一的一首情詩。她與女兒相依爲命,直到後來建立了飄逸宗,而飄逸宗也是源於飄雲觀,可見,她的心裡一直沒有忘卻飄雲觀和飄雲觀上的人,只是可憐她直到死時,都未得李曉玲喊一聲媽媽,也未得再見一眼冷雲天和飄雲觀。
冷雲天等不到冰雨回來,又無心見到冷風,五年之後,心灰意冷,把掌門之位傳給了冰虛,自己卻躲在這秘境裡修苦行。
“愛與被愛,有那麼重要嗎?幾十年了,你還糾結着這個問題。”冷雲天沉悶的說道。
“你不糾結?爲何躲在這裡二十年來不敢見人?”冰虛反問道。
冷雲天內心震動了一下,這句話直捅了他的傷口,一晃已過了二十年了,他沒有見過外面的陽光和花草,外界的一切是否還依舊如昨?他慢慢地問道:“我女兒在哪裡?爲何不帶他來見我?”
“他被冷風師叔幽冥神劍一劍穿心。”冰虛冷冷地說道。
“嗖”的一聲。
冷雲天站了起來,原來他的內心還沒有全死,聽到女兒被幽冥神劍穿了心,激動得馬上就跳了起來。
“這個賤人,出手如此狠毒,她在哪裡?快帶我去救她。”冷雲天急切地說。
“你能救得了嗎?幽冥神劍的威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即便你現在是魔帝層次又如何?你有能力救她?”冰虛又淡淡地說。
“那怎麼辦?我要見我女兒最後一面。”冷雲天忙亂的說道。又轉過身,對着穹頂狂喊:“師祖,我要見師祖,師祖你在哪裡?快出來救我的女兒……”那聲音嘶啞,竟然些許凝咽之意。
“你瘋了?這裡只有你,哪來的師祖?”冰虛見他行爲怪異,驚恐的問道,這秘境裡他經常來過,卻從來沒有發現第三人。
“不,冰虛,你不知道,這裡面還有一個人,他一定在聽着我們說話。”冷雲天說道,又狂叫着“師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