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夏洰跟屬下商討一些事項,等安排交代完畢夜已經很深。他躡手躡腳推開梅勝雲的房門,剛踏進來梅勝雲便醒了。?
“你做什麼?”梅勝雲坐起來惱怒地問。一向嗜睡的他自從被夏洰劫至此處便夜夜不能安睡,近日來的消瘦以及頭疼跟沒有休息好也有很大關係。?
“我來陪陪你,我要出去好幾日呢。”夏洰嬉笑着湊過來。?
“你白天怎麼向我保證的向我發誓的?”?
“白天?我好像說了保證發誓,但是沒說保證發誓什麼啊。”?
“你!”梅勝雲被氣得無語。?
夏洰在牀邊坐下,好整以暇地拖鞋拖襪拖衣。“逗你呢,彆氣!就是想看着你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他拉起被子鑽進去。“往裡一點,給我讓點地方。”?
梅勝雲氣呼呼地往牆根挪了挪,給夏洰一個硬邦邦的脊背。夏洰伸手想去撫摸他,猶豫了一下又放下手。?
屋子裡異常安靜,兩人連呼吸都刻意壓制,各自保持着身體僵硬的姿態。夏洰毫無睡意,明知梅勝雲也未曾入睡,幾次想開口,想動動身體都硬忍住了。正在煎熬中,聽到梅勝雲深深吁了口氣,這聲氣息在靜夜中顯得非常厚重,夏洰心裡的火陡然升起再也按捺不住,他一把扳過梅勝雲的身體,不待他反抗便以秘術控制住他。?
第二日梅勝雲醒來,夏洰早已經離開。他坐起來,覺得腰背四肢有些痠痛,心想大概是昨晚爲了保持跟夏洰的距離所採取的姿勢不太舒服所致。他覺得口很渴,便去桌上倒了杯茶,剛喝了一口便猛然醒悟,他恨恨地將茶杯擲於地上,大罵到:“夏洰你這個混蛋!”?
屋外的人急忙進來,不動聲色地收拾了茶杯碎片,低頭退下。?
身體的感覺並不明顯。他或許是不想自己發覺,特意控制了動作輕重,他不但將牀鋪整理整潔,還爲自己清潔了身體,甚至還在走之前將屋子通風,散了污濁之氣,但是自己身體裡細微的感受他又如何能掩飾?如此的掩耳盜鈴!梅勝雲真是哭笑不得,虧自己還打算改變對他的策略,不與他對立得太激烈,結果他立刻就着杆子上樹又對自己~~倒不如前些日子自己姿態強硬,他反倒示弱。這個人真是不能給他好臉!?
已經第二十六日了,小光啊,你怎麼這麼笨,怎能讓夏洰那麼多次從你們鼻子底下溜走啊!梅勝雲重重地一拳擊在桌上。?
雲之光忙得焦頭爛額。?
他本來就不擅長統籌安排,以往都是梅勝雲制定計劃,他照章實施。戰事持續越久,軍備的調配方面便容易出現問題。他要不斷地跟戶部兵部溝通協調,將武器糧草等物資按輕重緩急保質保量且及時地送到邊境各條戰線。他想跟皇上請命另派人來承擔此職,好讓他一心一意去找勝雲,但又怕勝雲回來後生氣他不分輕重不名大義。?
他完全不知如何才能找到勝雲,只能不斷地加強盤查,希望能抓到尚雲行的黨羽從而找到線索。他猜測尚雲行最有可能通過赤盟出入南正北胡,於是他將老五派到翏州。?
除了大山大河之類的自然界限無法**,其他能夠進出翏州的區域全部被封,只留了一個關口,老五每日便守在這裡。爲了不引起尚雲行的警惕,老五收斂自身氣息裝扮成普通軍士模樣。十幾日過去了,他沒發現什麼異常,他開始懷疑尚雲行根本就不從關口出境,而是穿越大慶山到翁吉山或者蒼山之間的山道。?
他向當地人瞭解,得知從大慶山到翁吉山要麼攀越絕壁,非常危險,即使最大膽的採藥人也很少去冒險;要麼從山溝裡繞,得繞好幾天才能繞出去,而溝底多爲山澗急流,多處斷崖,也十分難走。但是象尚雲行這般武功修爲,這些常人所認爲的天塹險境卻也難不倒他。?
難怪總是找不出他的痕跡,老五自信只要尚雲行出現,不論他如何改顏換貌他都能識別出來,但他若壓根不走關口,他便無計可施。搜索綿延數百里的大慶山根本就不可能!然而別無良策,老五依然每日在翏州邊卡守株待兔,總比回丹州要好受得多,他實在沒臉面對雲之光。?
安遠聽着房內傳來的琴聲。是雲大人在撫琴,他會的曲子不多,翻來覆去總是那麼一隻,只要有些閒暇,他便會用公子的琴演奏那隻曲子。?
第一次聽到房內傳來琴聲,安遠以爲公子回來,不顧禮儀地奔了進去。雲大人擡起頭問他:“我彈得象他嗎?”他的眼淚譁得便流了下來。?
雲之光微閉雙眼,手指熟練地撥動着琴絃。每當他思念勝雲到無法抑制時,便彈奏這隻曲子。他能夠完整彈奏的只有這一隻曲子,是勝雲專門爲他們所寫的曲子。?
他請求停戰議和的奏摺已經送至京都多日,未見皇上批示。奏摺中指出戰事的僵持使整個國家背上沉重的負擔,徒勞無功,提議由東盟三大盟主居中斡旋,只要北胡交出梅勝雲和尚雲行,南正便從邊境退兵。這摺子私心很重,他也顧不得許多,以東周餘孽作爲交換,南正退兵也算保得一些顏面。?
他從來沒有如此厭倦戰爭!剛開始的滿腔**早已化作烏有,如今只求快點結束這毫無意義的消耗與僵持。戰爭結束,他的雲便可以回來了。?
他曾經想再次潛入北胡王宮抓住卡丹,但賀瀾起送來確切的消息說勝雲不在北胡而在尚雲行手中,於是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這是爲他人做嫁衣裳,劫持卡丹或許正好遂了北胡某些人之意,他們會立刻另立新王放棄卡丹。?
如今只能徒然地等待和思念,無論心怎樣痛,只能忍受。?
卡丹進入寢房,今日是約好與夏洰相見的日子,這傢伙卻沒出現。該不會是在路上出什麼事了吧?卡丹不由得替他擔心起來。他現在處境應該比較難,南正盤查得非常嚴格,他的手下都不敢輕舉妄動,最近從赤盟傳來的有用的情報都少了許多。?
卡丹伸手去抓桌上的酒壺,覺得入手很輕,晃了一晃,只剩下壺底。他正要發怒,突然聽到有人笑着說:“等大王等得無聊,不知覺將大王的酒喝完了。”?
卡丹眉頭微蹙了一下立刻展顏笑道:“你怎麼總喜歡翻牆入室,明明我給了你可以通行無阻的腰牌。”?
夏洰答到:“躲在黑暗的蟲子躲了一輩子,習慣了。”?
卡丹大笑,向屋外喊到:“上酒。”?
兩人相對而坐連碰幾杯,卻各自緘言。?
卡丹先打破了沉默說:“夏洰,我能理解你爲何深夜潛入。最近有一些流言想來你也聽到了,那些只是流言罷了,你不必介意。我們是朋友,我不會對你做出背信棄義的事情。”?
“背信棄義?那要看何謂你的信、你的義。爲大義而棄小信,也並非不可,我能理解。”?
卡丹默然,只是不斷給兩人斟酒。?
片刻之後夏洰說:“你既說是流言讓我不要介意,我看你比我還介意。好了,長話短說,我還急着回去抱美人呢。”?
“你連夜便走??
夏洰點點頭,開始與卡丹商討一些軍國之事,不覺便過了三更。?
卡丹望着夏洰,他的眸子依然清亮有神,絲毫沒有熬夜的疲憊。真是佩服這個人,他一人**於北胡南正西易,運籌帷幄於千里之外,若是他肯投於自己,封他做個異姓王,與自己一起爲北胡開疆闢地多好,可惜他卻拒絕了自己的言語試探。?
“夏洰,不如你在留下休息等天亮後再走?”?
夏洰哈哈一笑:“怎麼大王想要在下侍寢?”?
卡丹亦笑。這個人啊,讓人既不想疏遠他,又無法親近他。?
夏洰笑過之後正色說:“多謝大王關心,洰心領了。洰還有其他要事,告辭。”?
“等一下。”卡丹喊住他。“本王送你出去,別老翻牆。”?
夏洰笑道:“翻牆快,牆外既是大路,走宮裡三曲五折的,麻煩。不勞大王相送,大王也早些安歇吧。”話音未落,人已消失。?
卡丹將酒壺中餘酒飲盡,躺到牀上依然思緒萬千,毫無睡意。?
這些日子不斷有人提出議和之事,建議將梅勝雲送還南正以表誠意。他斥責了這個愚蠢的建議。此時送回,何必當初用假的欺騙,然而他立刻想到用假的交換是夏洰出的主意。這傢伙這一招夠陰啊!既將梅勝雲繼續控制在自己手心,又換回了桑蒲對北胡有所交待,還進一步增加北胡與南正的敵意,夏洰是恨不得他們兩國能拼得你死我活,他纔好漁翁得利。雖然夏洰第一次就明言會利用這場戰爭,但卡丹心裡還是很不舒服!這場戰爭到底是爲何而戰?還有繼續戰下去的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