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練一手抱着筆記本，一手握着簽字筆，文靜嫺雅地走進了總裁辦公室，畢恭畢敬地欠身點頭：“雷總好。”
再看旁邊坐着的焦一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臉燦爛的笑容：“焦總助您也在！”
焦一蛟露出饒有興趣的表情，微微一笑：“曹練，好久不見。”
雷鷹看着兩個人親切和諧的互動，忽然心裡一陣的不舒服，瞬間改了主意：“好了，阿——焦總助，你出去吧。”
焦一蛟愣住。
讓我出去？
那你剛剛跟我這兒設計半天給曹練安排的工作——都是瞎掰麼？
但是一對上雷鷹略帶些威脅的眼神，焦一蛟聳一聳肩，站了起來。
算了，工作時間麼，誰讓他是名義上的老闆？不就是十分鐘麼，就當是自己喝咖啡休息了。
看着焦一蛟溫文爾雅地離去，曹練眨了眨眼。
他看起來爲什麼挺無奈的樣子？
雷鷹看着她迷惑的樣子，心裡終於舒服了一點。翻翻手邊的東西，呃，好像沒什麼工作是她做得了的……
雷鷹翻找了半天，終於拎了一份合同出來：“你去，把這份合同給我敲出來，改好格式，把不合理的條款……”
曹練乾脆利落地合上了筆記本：“雷總，你總裁辦有的是小妹，這種敲字的活兒，用不着非得讓我來吧？”
雷鷹把合同扔在桌子上，往後一靠，倚着老闆椅晃了兩晃，才清冷地開口：“曹練，把舊合同修改成一份看似公允、實則對己方有利的新合同，需要非常豐富的實戰經驗和異常靈敏的文字感覺。公司所有的合同都不會扔給部門小妹，而是會交給部門主管級以上的管理人員。我現在是想要給你機會，好好地栽培你，才讓你去修改這份合同——”
雷鷹又撿起合同，平平遞出去：“這是一份採購合同。你不是曾經談下來一張採購單子麼？好好地對照以往的合同修改流程，認真仔細地把這份合同給我改出來。我給你一天時間。今天下班前，如果你修改過後的合同讓我挑出三個以上的失誤，你就給我去焦一蛟手下當敲字小妹！”
這一次，輪到曹練深呼吸。
伸手接過那份只有
四頁紙釘在一起的合同，曹練知道，自己職業生涯的第三個考驗來了——
第一個考驗，自然是如何自學理論知識，指導實際戰鬥；第二個考驗，就是如何應對職場中的栽贓陷害；第三個，就是現在：如何跟無聊到神經病的老闆鬥智鬥勇。
曹練在心裡默默地問候着雷鷹的八輩祖宗，緊緊閉着嘴，把合同夾到了筆記本里。
雷鷹看着她的表情，只覺得胸懷大暢，十分有心情地笑了笑，道：“我知道這個工作一定會死很多腦細胞，甚至很枯燥很無聊，因爲會一稿一稿地改，然後自己一點一點地挑毛病，直到你覺得頭暈眼花之後，才能拿得出一份達到及格線的合同……”
曹練終於憋不住了，挺胸擡頭，開口：“雷總，網上有的是標準採購合同。我只要逐條比對，很快就能知道致勝跟別人的區別是什麼。雷總這樣個性，想必致勝的合同也會帶有您鮮明的個人印記。我想我的工作就是保證供貨商們罵街的時候不會想到錙銖必較的合同竟然不是您親自擬定的就好。”
雷鷹把她最後一句話在腦子裡轉了整整一圈，才覺得胸口再次開始發悶：“曹練！！！”
曹練看着他的臉色再次鐵青，脣角一翹，彬彬有禮問：“請問雷總還有別的工作要吩咐嗎？”
雷鷹死死地看着她，忽然冷笑了一聲，再次靠回了老闆椅：“你說得那麼熱鬧，不如手底下見真章。五點之前，合同拿回來，三個以下的失誤。否則——”
曹練微笑接口：“敲字小妹。”點頭，轉身，離開。
雷鷹看着被禮貌關好的門，禁不住咬牙罵出了聲：“F**K！”
雖然說得輕鬆愉快，但實際上真的修改起這種早已經被百般雕琢過的舊合同來，過程還是很讓人有一種揪頭髮的衝動的。
曹練迅速地把手裡所有的資料又都還了回去，把近三年的採購合同調了出來，上午拼命閱讀，中午匆忙吃了個盒飯，然後就開始進行逐字逐句的修改。
至於所謂的網上的那些標準文本——嗯，好吧，那是用來堵雷鷹的嘴的扯淡。
到了下午五點下班鈴敲響時，曹練的兩隻眼睛已經盯電腦盯到乾澀難忍。
雷
鷹坐在老闆桌後面歪着頭看曹練打印出來的新合同，挑眉：“第一：即便只是玩文字遊戲，也絕對不能把發貨日期這麼重要的條款交由對方決定；第二，我能理解你把餘款的份額悄悄提高的善意，但對方肯定對這種地方格外警惕，所以，你要下功夫的地方應該是檢驗過程中的否決項，而不是直接去捋對方的虎鬚……”
曹練的臉色漸漸紅了起來，額角也微微見了汗，雙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
看來，不是雷鷹戲弄自己，而是自己的確還嫩得很。
說吧，接着說第三，說完了，我就去當敲字小妹，從頭學起！
雷鷹頓了頓，把合同翻到了最後，卻意外地發現下頭竟然沒有落款的甲方乙方……
嗯，好吧，看來這丫頭在文件處理上的確是個生手。
雷鷹看了看倔強着沮喪的曹練，把文件丟到了桌子上：“顯然，你這份合同還有很多需要改進的地方。今天先算了，明天一早，你到總裁辦公室找焦一蛟，我會讓他空出來半天的時間，給你速成一下到底應該怎樣擬文件。”
呃，只是速成擬文件，不是去當敲字小妹？！
曹練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看向雷鷹。
他會有這麼好心？開玩笑麼！這背後一定有陰謀！
雷鷹看着她的表情，心情大好，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卻一定要做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手指曲起敲了敲桌子：“曹練小姐，已經下班了。我今天沒打算批准你的加班。你可以走了。”
曹練如夢初醒，臉上又紅了三分，心中雖然不樂意，但還是規規矩矩地衝着雷鷹鞠了一躬：“謝謝雷總，我先走了。”
雷鷹看着她憋屈的小模樣兒，神采格外飛揚起來，笑容更加深了三分，架子也端得更加足：“嗯。”
曹練低着頭轉身疾步走了出去。
雷鷹看着她的背影，哈哈地笑出了聲。
門忽然又開了，雷鷹的笑聲立刻消失，反而嗆出來的咳嗽聲響了起來。
焦一蛟笑眯眯地探了頭進來：“神經病！”
雷鷹被口水嗆到，咳嗽得眼淚直流，手臂舉起，直直地指着焦一蛟，半天才憋出了兩個字：“謀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