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爺子和艾老太太住在帝都中心地帶的一個小小的四合院裡。
隔壁就是葉家的老宅。
院子的兩邊廂房都被翻修了，鋼筋水泥打底，外頭裝飾性地貼了紅磚青瓦的牆紙之類的東西。
但是正房依舊保持着之前的樣子，磚牆，木門，玻璃窗。
所以即便是在房間裡，艾老太太還是穿着棉襖，外頭披着幾乎及膝的黑狐狸皮的鶴氅。
看到這樣復古的打扮，曹練實在是沒忍住，下意識地去看老太太的下身——謝天謝地，老太太還好沒穿着旗袍或者馬面裙什麼的！
艾老太太顯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笑得臉上的皺紋都成了一朵花：“練丫頭在看什麼？其實我偶爾還是會穿穿裙子，只不過今天晚上會出去聽戲，如果穿裙子怕太扎眼……”
曹練假假笑了笑，表示自己很理解，其實心裡很是不以爲然地腹誹：就您這麼閒，一天換八身衣服又有什麼稀奇？
文珊珊看着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見面就開始過招，真心認爲自己不應該參與到這次的意外事件中來，便只顧低着頭喝茶吃點心。
艾老太太看着她的樣子又笑了起來：“珊珊啊，我忽然想吃便宜坊的烤鴨了，你去給我叫一份回來。哦，記得帶他們家大師傅回來給我片鴨子。我老太婆沒有那個面子，不過你應該有！”
文珊珊翻了翻白眼，撅着嘴咕噥：“這就覺得我礙事了……”
曹練有些不安，擔心地看了文珊珊一眼。
艾老太太笑得見牙不見眼：“放心啊，練丫頭，我保證不吃了你！”
文珊珊像一隻傲嬌的小公雞一樣揚着頭走掉了，但是一出楊家的大門，她就長長地鬆了口氣，然後告訴司機：“我去隔壁咖啡館坐一會兒，你去便宜坊叫一份上門服務的烤鴨，不是外賣。”
曹練看着艾老太太的目光很想躲避。
老太太現在的表情就像是一個多年沒有吃到雞的老狐狸忽然發現有一盤無上美味擺在了自己面前，附帶刀叉……
艾老太太打量了她
半天，忽然有些疑惑地問：“你這件羽絨服好像……”
曹練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又假笑起來：“山寨的假貨。我賣不起真迪奧。”
艾老太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調侃：“阿卞那個笨蛋不給你買麼？”
曹練的臉色變了：“這位老夫人，珊珊和葉卞已經確定關係，而我不是那個會給人當外室的女人，何況我和珊珊還是朋友——”
艾老太太嘖嘖地搖着頭，笑容滿面：“朋友不行麼？好朋友不行麼？當年我家老頭子追到我之前，不曉得多少人給我買東西呢！”
曹練垂下眼簾，伸手整理自己的牛仔褲：“Wearenotthesame。”
聽到曹練竟然用英文回答自己的問題，艾老太太有些驚奇，但片刻後又瞭然地笑了，剛纔瞬間強大的氣場頓時收斂了幾分：“我就有那麼危險麼？”
連停頓都沒有就被人識破了自己的潛意識，曹練覺得更加不自在，笑容越發勉強：“老夫人不要戲弄我。”
艾老太太笑着看了她半天，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伸手親暱地捏她的耳朵：“還是見的世面少。不過也已經很好了。你大約不知道，別說你了，就算是那些姓葉的小小子小丫頭，進了我這個院子，都未必敢挺直了腰桿跟我說話。所以，別爲這個喪失自信心。”
曹練愣了一下才覺得身上的燥熱稍稍減弱，肩膀微微放鬆。
艾老太太歪着頭看了她一會兒，忽然笑着問：“聽說你們跟譚家那兩個——things——的合作已經完成了？怎麼樣？後續有什麼計劃？”
曹練有點兒適應不了她的跳躍，但還是很快跟上了思路：“應該會等一等。”
艾老太太都不用她繼續解釋，點了點頭，接着笑問：“譚小敏最近弄了很多拳腳師父進帝都，跟你有關麼？”
曹練一驚，挺直了脊背，腦子裡轉了好幾圈才悚然道：“我得告訴珊珊一聲！”
艾老太太揮了揮手，笑道：“她那麼懶，這個時候一定在我家旁邊的那個咖啡館裡窩着。不過，
你這陣子要小心。珊珊那丫頭總是有些天真，你來了我倒替那小猢猻放了一半心。”
曹練感激地給老太太倒茶：“葉卞真是走運。”
艾老太太滿意地看着她笑，伸手去拍她的頭：“這丫頭，越看我越喜歡。來帝都吧，陪我兩年。我保證找一個不輸給阿卞的小子給你當三好駙馬！”
曹練的臉上紅了紅，沒吭聲。
艾老太太頓時詫異起來：“喲？有心上人了？！”
曹練低下頭，想起雷鷹，心裡有一絲甜意：“您見過。”
艾老太太尋思了一會兒，笑了出來：“哦！~~是那天護着你的那個小夥子！嗯，還不錯！哪天有空帶來給我看看，我替你掌眼！”
曹練的臉上越發紅了，低下頭，笑了笑：“還沒影兒的事兒呢。”
艾老太太有些奇怪，探究地看了曹練一會兒，終於在她臉上發現了一絲落寞，恍然：“我看着那小子不是個呆子，那就是他們家的問題……嗯，等事情解決了，你再帶他來給我看就行了！”
聊了一會兒，文珊珊回來了，嬌嗔滿面：“好啦！中午啦，吃飯吧？”身後跟着一隊人，除了烤鴨師父還有一隊舉着各種餐具的服務生。
艾老太太笑眯眯地把她拉到懷裡好好安慰了一下，三個人吃飯。
下午楊老爺子回來的時候，艾老太太正在滿意地靠在椅子上聽唱片。
見着丈夫回來，老太太迫不及待地跟他分享：“那個曹練簡直太合我的心思了……發現抵擋不住我的氣勢了，就知道用沒有敬語的英文來跟我說話……我暗示他們譚家那倆混蛋還有後手的時候，她告訴我致勝正在以逸待勞……後來我說起譚小敏那蠢貨的動作，她直接想到了珊珊會被殃及……嘖嘖嘖，真是太聰明瞭！”
楊老爺子笑得無比寵溺：“那你沒想着給她做個媒？”
艾老太太的表情頓時有些惋惜：“人家心裡有人了，而且看來很快就能兩情相悅的樣子……唉，我記得蘇家那個小小子正需要一個平民家庭出身的媳婦呢……真可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