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練二十二歲的除夕是她從出生以來到現在最難熬的一個除夕，沒有之一。
曹媽媽哭腫了眼睛。
無論曹練之後再怎麼道歉哄勸，都沒有任何作用。
直到徐儀悄悄地趴在曹媽媽的耳邊說了一句話：“大姨，明天文家大小姐肯定要過來給您拜年，讓人家瞧見您這樣……”
曹媽媽的聯想能力不可謂不豐富，在徐儀的停頓之後，立馬自動腦補了一系列的後果：
人家會以爲曹家一家子白吃白住還不滿意……
人家會認爲自家閨女是個不孝順的孩子從而對她的人品產生質疑……
人家會覺得自己一定是不樂意讓閨女給文家幫忙所以才這樣哭哭啼啼……
人家會不會猜測帝都還有什麼令曹家感到不堪的回憶……
天！這可萬萬不成！
曹媽媽挪動了一下身子，歪頭悄聲告訴徐儀：“去幫我要冰塊和熟雞蛋！”
徐儀心領神會，給總檯打了個電話，要了滿滿一個托盤的東西，其中除了曹媽媽指明的這些，還有消腫利器——生黃瓜！
然後曹媽媽努力地讓自己把精神集中到了春節聯歡晚會上，無果後，毅然決定：“小四，去要一副麻將來！”
曹爸爸的臉色瞬間一變，然後憤怒地看着曹練，張口就罵：“你這個不孝的混球！你看看你把你媽氣得！以前教給你的忠孝節義都被狗吃了！你給我過來，跪下！今天要是你媽不消氣，你的除夕就給我跪着過！”
看着逢賭必輸的曹爸爸變身綠巨人，曹練的小心肝噗通噗通不停地跳，哭喪着臉走過去蹲下央告曹媽媽：“媽，您再不高興，我爸就該在大年初一打斷我的腿了……好歹是您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您要實在生氣就自己掐死我吧，不要假手我爸……”
曹媽媽二話不說，一把把曹練揪到了沙發上，隨手拿起倚在沙發邊上的長柄鞋拔子，狠狠地照着曹練的屁股抽了下去：“讓你不聽話！讓你不聽話！讓你不聽話！”
曹練咬着沙發罩子欲哭無淚：“我到底哪句話沒聽您的啊我的親孃……還有那個什麼忠孝節義神馬的親爸您到底是猴年馬月教過我啊……”
狠狠地抽了七八下，曹媽媽終於出了心裡這口惡氣，覺得舒爽多了，往沙發上一坐，拿起遙控器換到中央六套，怡然自樂地看電影。
——至於酒店總檯端上來的一盤黃瓜和熟雞蛋，都被她當了宵夜。
所以第二天早上文珊珊真的過來拜年的時候，發現曹練的行動似乎有些不便時，變了顏色緊緊抓住曹練的手問：“你怎麼了？昨天回來的路上發生什麼事了麼？”
曹練呲牙咧嘴地擠出了個笑容：“沒事。下臺階摔了一跤。磕到而已。”
文珊珊懷疑地打量了她半天，道：“既然如此，那你休息一下吧。本來我還打算讓你陪我去一趟瑞祿祥試旗袍……”
曹媽媽連忙笑着接口：“她沒什麼大事兒！既然她是專程來給文小姐幫忙的，這個時候不讓她去不就白來了？雯雯，你跟着你二姐去。小四，你準備準備，咱們仨去彩雲觀燒香去！”
徐儀笑一笑就去給她師兄打電話。
文珊珊只好聳聳肩，和一步一拖的曹練以及緊緊地攙着她的秦以雯，進了電梯，看着曹練，好笑道：“看着你這小模樣兒，簡直跟被老太太臭揍了一頓一樣……”
曹練吸了一口氣，低聲快速道：“你還真說對了！昨晚我雖然成功地阻止了我們家老太太想要在這個時候就把我家小表妹嫁出去的企圖，但也同時收穫了一頓毒打……我的屁\股現在跟爛了沒有什麼區別……”
秦以雯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啊？大姨是因爲這個跟你發脾氣的？”
文珊珊只是稍稍一滯，就立即爆發出了一陣狂笑，連電梯門打開也沒能阻止她繼續破壞自己的淑女形象。
直到到了她那輛低調豪華的瑪莎拉蒂邊上，曹練才皺着眉頭拉住她：“你司機保鏢呢？怎麼一個都沒見？”
文珊珊不在意地笑：“今
天初一啊！我們去的又是瑞祿祥，那裡是外地遊客的聚集地，人多的辦了壞事都跑不掉！沒人會選在那裡找我的麻煩的！”
曹練勉強接受了她的解釋，讓她大小姐親自開車，自己坐在了後座，讓秦以雯坐在副駕上，一再叮囑：“雯雯，仔細看着點外頭，有什麼不對及時出聲。”
秦以雯以爲富人家的小姐就應該這樣讓人緊張，所以也就兢兢業業地坐在副駕上眼觀六路。
文珊珊把車子停在了一個離目的地很遠的停車場，笑着說：“那地方壓根停不了車。咱們走過去吧。”
這話說得曹練的眉頭皺得更緊，便和秦以雯一左一右地陪在文珊珊兩邊，警惕萬分地往某個人潮擁擠到基本上走不動的衚衕走去。
大年初一的帝都，其實哪裡都一樣。
就好像全天下的人都不樂意在家裡宅着，所以全都跑出來擠熱鬧一樣。
所以一路上都平安無事。
試完了旗袍出來，早已把譚小敏和她召集的功夫小子們忘到腦後的文珊珊興致勃勃地低聲跟曹練討論：“怎麼樣？你覺得哪套好看？我喜歡淡紫色的那件，可是我媽一直堅持要穿紅色的……”
曹練的神經這個時候也稍稍地放鬆了下來，聞言笑着答道：“我倒覺得淡紫色的那件好。如果這個時候你就穿了大紅的旗袍，那到了婚禮的時候，你穿什麼啊？”
文珊珊眼睛一亮：“對啊！我可以拿這個理由來說服我媽了！”
三個人當中，唯一一個始終寡言罕語保持警惕的秦以雯則走在了兩個人的後面，小心地阻擋着身邊的人向文珊珊撞去。
然後就有人似乎是不耐煩地推了秦以雯一把：“你到底走不走？！”
然而，以秦以雯練拳多年的警覺，這個時候，她幾乎是本能地肩頭一晃，順勢就從底下飛起一腳向身後那個推她的人踹去：“小心！”
悚然而驚的曹練腳下一頓，直接把文珊珊往身邊一拉，連想都不想就直接把她再次推回了瑞祿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