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算什麼?
久久的,沈歸雁只覺得茫然。
她還真是當局者迷,明明只是做了一場戲,有沒有迷惑住別人她不知道,反正她自己入了戲。
那些兩個人膩在一起的時光,甜得發了酸。
她竟期盼過就這麼一直一直持續下去。
“沈歸雁你看着我……”高御軒連一刻也等不下去,他將她往面前拽,迫不及待的想從她口中得到一個答案,結束這個難熬的過程。
“回答我,你這麼對我……到底算什麼?”
“呵……”
沈歸雁忽然輕哼一聲,冷笑。
事實上,她一點兒都不願意這麼快就和他撕破臉皮,可他一直這麼咄咄逼人,她也只能迎面回擊。
“那我又算什麼?在你看來,我的目的有那麼重要嗎?你還不就是想着現成的便宜送到你面前,不佔白不佔,反正你又不吃虧,現在又來追究這麼多幹什麼?”
她的心裡,其實一直也過不了這個坎。
他們這樣好,這麼恩愛。
可是,他在她身上所貪戀的不過是身體的歡愉,一旦他們之間的利益與劉嫣相沖突,他的心永遠在劉嫣那兒。
他們牀上是夫妻,下了牀就可能變仇敵。
若不是他非要納劉嫣爲妾,她又何必做這一齣戲?
既然是戲,他還這麼較真做什麼?
但,他卻明明白白的告訴她,“你說你算什麼?你是我的妻子!”
“妻子?”沈歸雁咀嚼着這兩個字,忍不住馬上反脣相譏,“你有把我當妻子嗎?我嫁給你之後,就被關在這座大宅子裡,就算享着這榮華富貴又怎樣?誰稀罕!可是你瞧瞧,我爲此失去了什麼?自由,尊嚴,還有我的孩子……”
高御軒深嘆一口氣。
他們之間,唯獨不能提那個孩子。
他看着她忽然哽住了聲音,眼淚氤氳了眼眶的模樣,先前所有的憤怒都在頃刻間被負疚感淹沒。
天知道,他有多後悔!
“孩子的事情,我很抱歉,如果……讓我再有一次選擇的機會,我當時絕對不會爲了任何人……”
“不用再說了。”沈歸雁打斷他的話,將已經奪眶而出的眼淚強忍了回去,接着道,“我不想再聽什麼如果,沒有如果!你再多得抱歉也改變不了我失去孩子的事實,就像無論你現在做什麼都改變不了我恨你這個事實一樣!”
“……”
“我不僅恨你,還有王鳳鳴,元霜……你們這些罪魁禍首!當初在你剛恢復記憶的時候,我有想過離開高府,一走了之,因爲我寧願守着一個傻子過一輩子,也不會要一個會拿劍指着我的丈夫!當時我還不知道自己懷着你的孩子,後來當我知道孩子沒有了之後,卻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你知道爲什麼?”
“爲什麼……”
“因爲,我不甘心啊!我憑什麼忍氣吞聲自己走了,把逍遙得意留給王鳳鳴她們?還有你……當初是你求着要娶的我,在害我失去了孩子之後,你以爲我會那麼輕易的就讓你和劉嫣這對狗男女有情人終成眷屬嗎?”
“!”
這些話,在心裡憋了許久,終於脫口而出。
在看到高御軒灰敗的臉色之後,她的心裡雖然是痛快了,也暫時解恨了,但又懊惱爲何這般沉不住氣?
她這麼纏着他,才把劉嫣一直踩在小丫頭的位置上。
現在說出來,他會不會在一怒之下馬上就納了劉嫣爲妾?
如此,她可不就白白犧牲色相了?
高御軒卻來不及想這麼多,聽了她的這些話,他只覺得震動不已,心中最脆弱的地方被她重重一擊,頓時就兵
敗如山倒。
她知道他心裡也過不了孩子這個坎!
所以,她不僅反覆提及他的痛處,還不願再給他生孩子。
最後,偏偏給他一個這麼充分的理由。
她不甘心!
在她的心裡,將王鳳鳴和元霜等人視作罪魁禍首,而他和劉嫣……這就更簡單了,三個字足以概括,狗男女!
她數落他,嫁給他之後她只有失去,從未得到。
所以,她這是在報復嗎?
他忽然說不出話來,那麼多得憤怒在她的面前全都變成了無力,他苦笑道:“原來是這樣嗎?好……你真行!可真有你的!”
他直視着她的眼,忽然問道:“沈歸雁,你是不是覺得……不管我們怎麼吵過鬧過,只要你勾勾手指頭,我每一次都會回頭的?”
想來,他們成親也不過才幾個月的光景。
他恢復記憶的時間,更短。
可,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已經記不得他們吵鬧過多少次了,吵架,和好,再吵架,如此惡性循環……
他明明那麼氣憤!
在她說讓他休了她,好讓她可以和尤錦笙雙宿雙飛的時候,當時真的是恨不得連殺了她的心都有了。
然而,在同一天內,她不過軟軟的叫他幾聲相公,他就着了她的道。
她就當他是這麼容易哄騙的,是不是?
所以,她現在壓根就不在乎自己說的這些話有多刺傷他,反正她就是吃定了等她想要和好的時候,他自然還會乖乖就範的,是不是?
他忽然累了。
那是一種說不出口的疲憊!
他憑什麼要再三的給這個女人傷害自己的機會呢?
沈歸雁聽了他的問題,不由得一愣,她從未想過他是否會回頭的問題,可經他這麼提醒,再看到他堅定的眼,她的心竟有小小的慌亂……
不知道慌什麼。
她沒有回答他,他也並不執着於她的答案。
在她怔愣的目光下,他平靜的退了出去,彷彿這一次的爭執從未發生過,彷彿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她只要高興了依然可以沒臉沒皮的粘上去……
可是,卻有一條無形的鴻溝,輕易的隔開了他和她。
高御軒的憤怒,始終還是要宣泄的。
他宣泄的對象,是喜兒!
因爲,他已經不想和沈歸雁吵架了。
有什麼好吵的?
反正,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動不動就說讓他乾脆休了她,她連這個都不在乎了,他還能拿她怎麼辦?
他總不能每次都拿不會放過尤錦笙來威脅她。
這樣,只不過恰好證明他輸得更慘。
那他找她身邊最親近的人出氣總行了吧?
這個喜兒,壞他好事兒已經不是一兩次了,不僅透露給沈歸雁失去孩子的真相,現在也是她出府去給沈歸雁抓藥。
於是,喜兒在高府第二次被打了板子。
打完之後,被高御軒逐出了高府。
喜兒大駭!
她也是心中有恨,爲了無辜送命的孫榮寶,不甘心高御軒和沈歸雁的日子過得那麼舒坦,所以在發現沈歸雁偷偷出府看大夫,並且還吩咐她去抓藥的時候,特別留了個心眼,將這事兒不動聲色宣揚出去。
她怎麼也沒想到,沈歸雁服用的居然是避孕的藥物!
這下子把自己逼到了絕路。
沈歸雁知道喜兒被驅逐的時候,已經太遲了,無論她是發怒還是哀求,高御軒始終不搭理她。
他只是用他的決然來告訴她,他的決定不可更改。
她惹怒了他,總要付出代價!
兩人
又開始了冷戰。
梧桐院裡的下人不明就裡,好日子沒過幾天,又繼續了戰戰兢兢的生活。
劉嫣被高御軒警告過,不敢將這件事情向外透露半分,雖然鬧大氣來,沈歸雁吃不了兜着走,但畢竟事關男人的尊嚴問題,她不敢輕易去冒這個險。
高御軒正在氣頭上,她也不敢去隨意招惹。
沈歸雁身邊少了喜兒,對高御軒的怨懟又多了幾分,但是高御軒已經吩咐下去,不准她踏離高府半步,變相的將她軟禁起來。
她無可奈何。
但是,高御軒的舉動卻很奇怪。
她還以爲,兩人鬧得這麼僵之後,他哪怕只是爲了還擊她,也不會再讓劉嫣沒名沒份的做個小丫頭了,更何況,那是他心尖上的女人,哪裡捨得委屈?
然,這院裡卻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平靜。
高御軒沒提過納妾的事情,甚至連在私底下也沒見他和劉嫣有什麼交集,他白天都不在,晚上卻總會回來。
他也不像之前鬧矛盾之後去睡書房,他依然睡她的牀。
而且,一副理所當然的姿態。
沈歸雁感受得到他冰冷冷的態度,就連抗拒的話到了嘴邊都覺得無趣,索性什麼也不說了。
反正這也是他的牀。
反正,他又不再碰她,連話都沒和她說過一句。
所謂的同牀異夢,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兒了。
大多數時候,她睡着了他纔來睡,睡着之後也不知道是誰靠近誰,她好些天都是在他懷裡醒來的。
冷戰後,她第一次開口和他說話,還是在那天晚上……
她睡到半夜醒來,毫無懸念又滾到了他懷裡,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卻發現他還沒睡,正在一動不動的盯着她看。
她被嚇了一大跳,睡意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你幹嘛?”
高御軒亦是一愣,顯然沒料到她會忽然醒過來,臉上露出少許尷尬,不過他很快就偏開頭去,順勢將手從她的脖子底下抽出來。
“沒什麼,睡吧!”
他的聲音毫無溫度,讓沈歸雁放棄了追問的打算。
兩人背對背,卻都沒了睡意。
她的腦子裡,全是剛睜開眼睛看到的那一幕,他居然大半夜的在凝視着她的睡顏,那目光專注得……好像……她是他最珍視的人……
她的心一擰,繼而狂跳起來。
晚上沒睡好,白天便精神懨懨的。
沈歸雁感覺自己完全變成了一隻籠中鳥,被折斷了雙翼,活動的範圍僅限於高府內,在梧桐院裡待煩了,就到外面的花園裡散散心。
傍晚,秋螢陪着她一起待在湖心亭裡餵魚。
天氣變冷了,連魚兒都懶惰了。
颳起北風的時候,秋螢跑回去爲她拿披風,她將手裡的魚食喂完後,太陽已經斜下西邊,只餘下小半個腦袋。
往常的這個時候,高御軒也該回來了。
他若是從東邊的正門進了府,要回梧桐院的話,必須從這湖邊的小花園經過,她下意識的將目光移過去……
府裡這麼大,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偏偏來這兒。
也不清楚,這算不算是在等他?
今日一整天,她都在回想着昨晚半夜醒來時看到他的那目光,乍一看只覺得他專注,可細想起來,竟又覺得他看着她的眼神,那麼的無可奈何……
她一聲輕嘆,想要撇開這擾人的思緒。
忽然,耳邊有一道不怎麼熟悉的聲音傳來……
“我當時誰這麼好興致在這兒餵魚,原來是大少夫人,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爲這兒矗着一塊望夫石呢!”
(本章完)